第13章 :終是牽連
沈婵兒知道,是南榮鋒不想再看到她,将她扔回了沈府,實在是不好剛剛娶了就休掉,但是兩人心裏都很明白,得到一個适當的機會,南榮府的休書就會送過來。
沈府的地位不低,怎麽能任憑女兒在別人府上受盡委屈,就算是南榮府不寫休書,到了日子,沈将軍也會親自去南榮府讨要休書,沈府寧願一輩子養着六小姐,也不會讓世人看沈府六小姐的笑話。
沈丹海聽說妹妹回來了,興沖沖的跑進門來看她,一眼便看到沈婵兒臉上的掌掴印子,還有脖子上的淤青,沈丹海立馬立起眉毛。
“他打你了?!”
沈婵兒還是有些癡癡傻傻的,反應不過來,接二連三的刺激太大,她實在是沒時間反應。
見妹妹不說話,一臉的木然,沈丹海更是壓不住怒火,轉頭就要去找南榮鋒算賬,卻被沈婵兒一把拉住。
“哥。”
這一聲軟似柳絮,苦似黃連,讓沈丹海聽了不忍。
他趕緊轉回身輕輕摟住她,溫柔的道:“哥在這呢,不怕,哥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負你。”
沈婵兒窩在沈丹海的胸前,覺得淺淺的一絲溫暖,弱小的安全感,已經足夠了,她閉上眼睛,真的很累。
這日清晨,沈婵兒推開窗,一陣雪沫子飄進來,将她整個人都凍精神了,清爽很多,卻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這時李媽正好進門,見到她站在窗子邊上,立馬放下手裏的水盆,颠着小腳就跑了過來,趕緊關上窗戶,半是關心半是數落的道。
“病了一冬,好不容易見強些,小姐又調皮,再瘦下去可能就找不見了。”
沈婵兒無奈地走回到臉盆邊,挽起袖子洗漱,來到這已經六年,她還是不習慣讓別人伺候她的起居。
她正好洗過臉,坐在鏡子邊讓李媽拾掇她的頭發和衣着,就聽到門外興沖沖地跑進來一個人,一進門便咋咋呼呼的低聲叫道。
“那個人又送來東西了,小姐快來看,哈哈……這個公子還真是有意思。”
Advertisement
沈婵兒知道幼柳說的這個公子是蘇小九蘇公子,前段日子上山祈福的時候碰到的,他并不知道她的身份,便以為是哪家待字閨中的少女,戲言每天都會送一件東西到香柳溪邊的涼亭裏,只為博得沈婵兒一笑。
從一開始沈婵兒就沒在意這種小孩子的玩笑話,有一日幼柳出于好奇去亭子裏瞧瞧,果然看到梁子上挂着很多小玩意,幼柳是個脫跳的性子,不管是不是送給沈婵兒的,通通揪了下來帶回來給沈婵兒看。
漸漸的,沈婵兒雖然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卻也提起一些興趣,因為蘇小九每次送的東西都不同,有時候會隔一天送一件,有時候也會一天送兩件。
沈婵兒這屋子裏很快堆起很多各種各樣的小玩意,沒事的時候擺弄擺弄,也算是消磨時光。
幼柳拿着那個小挂件,嬉笑着走到沈婵兒身邊,遞給她看。
“小姐你瞧瞧,今兒這個東西,跟以前的都不一樣,這一個月以來都換着樣兒的送,我倒要瞧瞧這位蘇公子有沒有黔驢技窮的一天。”
沈婵兒嗔她一眼笑道:“你每日都去,被人家知道我的身份,豈不是讓人家笑話。”
幼柳不以為然地歪了歪頭,瞅着手裏的東西,沒好氣的道。
“有什麽可笑話的?反正咱們小姐及笄了,今兒早上将軍已經去南榮府讨要休書,只要拿到休書,小姐就仍是黃花大姑娘一個,哦不對,小姐本來就是黃花大姑娘!”
沈婵兒有時候拿她沒辦法,任憑她那張伶牙俐齒的嘴自顧自的說去,想起那個有些頑皮的蘇小九,她還是會禁不住一笑。
梳洗完畢之後,沈婵兒看着鏡子中的自己,出落的開了,哥哥們都不許她出門,擔心她惹上什麽不長眼的登徒子,就算是不得已出門,五哥也一定要她帶上面紗,還鄭重地囑咐道:“你長的太美,不能讓別人瞧了去,記住了嗎?”
沈婵兒禁不住笑着想,就算長的再美又有什麽用,今兒過後就是二婚了。
她正在出神,門外急匆匆走進來一個人,是小琴,她進門先自己倒了一杯水喝,然後才瞅着沈婵兒氣喘籲籲的道。
“消息打聽出來了,将軍确實去了南榮府,南榮府七少爺給的答話是休書過幾天就送來,這幾天他急着出門。”
沈婵兒心中一暗,她就知道南榮鋒不會輕易放過她,她淡淡的嗯了一聲,起身去爐子邊暖暖手,每次聽到南榮鋒的消息,她都禁不住渾身一冷。
六年了,她一直呆在沈府,但是挂着南榮府七少夫人的頭銜,迫于無奈每次有大型節日或者祭祀,她都要再回到南榮府去,但也只是打一站,就往沈府轉。
六年裏她一共見過南榮鋒四次,他身邊的女人每次都不一樣,他現在變了很多,聽說六年前她走出南榮府之後,南榮鋒被軟禁了一年,磨了磨性子才放了出來。
解禁後的南榮鋒似變了一個人一般,懶散成性,整日閑來無事就是吃喝玩樂,南榮府裏的長輩瞅着他嘆氣,但是既然他是庶子,別人對他也沒有太多的要求,只要不給南榮府摸黑丢臉,随便他去了。
她每次想到南榮鋒都會覺得異常的疲憊,今兒亦然,又躺回到床上,淡淡的道。
“我想再睡一會,早飯就免了,過會再來叫我。”
李媽哪裏肯依,當即反對道:“這可不行,六小姐的身子剛好,怎麽能免了早飯……”
沈婵兒聽慣了李媽的啰嗦,直接閉上了眼睛,馬上就要睡着的樣子。李媽見狀,只能嘆口氣,朝旁邊的兩個丫頭使了個眼色,三人一起走了出去。
聽到關門聲,沈婵兒緩緩睜開眼睛,聽到從門外傳來的聲音。
“哎……咱們小姐還是放不開七少爺。”
“可是七少爺這幾年……別提了……哎……”
三人的腳步聲漸漸走遠,她從枕頭底下掏出一個荷包,六年前她從南榮府出來,關于南榮府的東西她一件都沒帶,只帶走了這件東西。
他們婚禮當天的荷包。
南榮鋒發病的時候,曾經死死的攥着這個荷包,用無助的眼睛瞅着她,吃力的告訴她:把蘭花擺放在窗臺。那個時候他似乎只有她,全世界只有她能幫助他。
這上面還有那天南榮鋒手心裏的汗,幾年前她想着扔掉,但是扔出去之後不久,她又心急如焚地跑出去找了回來,不知道為什麽一直放在自己枕邊好幾年。
想着想着,她似真的睡着了一般,迷迷糊糊,感覺門外好像有一陣跑動聲,她半眯着眼睛,家裏人都知道她睡覺輕,不會有人在她睡覺的時候發出大動作,不一會肯定就有人把門外的動靜清除了。
她這樣想着,仍是迷迷糊糊的,忽然聽到門外傳進來聲音,便精神了一些。
“怎麽樣?消息可靠麽?”
“怎麽不可靠?二姨太那邊都亂成一團了。”
聽到這沈婵兒就徹底睡不着了,支身坐了起來,她剛剛坐起來,李媽已站在門外敲門。
“小姐,大夫人請您去大院一趟。”
沈婵兒穿上貂裘,推開門問:“出了什麽事?”
李媽一臉複雜的道:“聽說是三少爺在軍中犯了軍法,已經被關進了死牢。”
沈婵兒一愣,緊着又問:“那父親呢?”
李媽一拍大腿:“咱們老爺的脾氣您還不知道?老爺現在正在宮裏呢,說什麽也要将三少爺處死,還是南榮府的大将軍說了句話,才将處決的時間拖到了明年開春。”
沈婵兒當然了解她這個父親,絕對能做得出大義滅親的舉動,現在還不知道三哥犯了什麽軍法,嚴重到要立即處死的地步。
她趕緊系上貂裘的扣子,一邊出門一邊道:“你立馬去打聽三少爺現在被關在什麽地方。”
李媽趕緊哎了一聲轉身跑了出去,沈婵兒踏在雪上,聽着吱嘎吱嘎的聲音,一路上卻在想着這些年二姨太那一房對她的态度。
不但是冷言冷語,而且還要加上瞧不起,雖然她還挂着南榮府七少夫人的名號,實質上卻已是下堂妻,被人瞧不起在她預料之中。
沈府一共一妻兩妾,大夫人生有大少爺和大小姐,都已經成親生子。二姨太膝下一對雙胞胎,三哥四哥,前年被父親扔進了軍中歷練,三姨太生了五哥沈丹海和她,五哥最近幾年身子一直不好,就在府裏舞文弄墨,雖然崇尚武力的父親不太待見五哥,卻也不至于把體弱多病的兒子扔進軍營,所以五哥得以留在家裏,陪着母親。
當沈婵兒走到大院的時候,才發現裏面果然亂成了一團,二姨太的哭聲傳出去老遠,大夫人站在一邊沉默不語,三姨太輕聲軟語地安慰着二姨太,卻好像是越安慰哭的越厲害。
她定了定神,斂衽行禮:“母親。”
她的這一聲母親是朝着大夫人叫的,在舊式家族中,只有嫡夫人才是衆位小妾所生之子的真正嫡母。
看到她進來,大夫人還沒來得及說話,二姨太已經撲了過來,稍稍屈膝與她平視,一雙眼睛紅腫如桃,臉上的表情哭也似的難看,大聲的哭求她道。
“婵兒,你去救救你三哥,現在只有你才能救他,婵兒你可要念及骨肉親情啊。”
沈婵兒一陣發懵,她一個十八歲的少女,能做些什麽?見她迷茫的看着自己,二姨太趕緊道。
“你父親他瘋了,一定要殺了你三哥,現在朝中只有南榮府的人說話中用,你跟南榮府有關系,只要你去跟七少爺求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