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蒼涼
鐘意用力抱住貓, 随即又放開它，仔仔細細地上下打量，見貓确實好端端地, 甚至眼神還比平時更亮更閃, 她忍不住兩手捧住貓臉，就開始揉搓起來。
“為什麽突然就睡着？還睡那麽久！知不知道我好擔心你！？你太壞了！”
被揉得臉變形的厲白：“……”
不知為何, 他有點後悔變回幼崽形态，或許他應該第一時間跑開這女人身邊才對。
這是臉來着，能這麽揉嗎？
厲白喉間嗷嗚一聲，偏頭躲開她的魔爪, 兩只有些萌短的爪子随即非常可愛地搭上自己的臉，毛茸茸的腦袋晃了晃。
小貓一身毛被她揉得炸開, 原本漂亮的小貓咪秒變一身“炸毛”糟糕形象，見貓還十分呆萌地用爪子捂臉, 鐘意被萌得心癢難耐, 直接撲過去就把臉壓在貓肚子上一頓猛吸。
太可愛了太可愛了！
這世界上怎麽會有貓這麽可愛的生物！
“我太喜歡你了小白, 你可不能死得比我早，在這裏我只有你了！”
鐘意一邊說着一邊緊摟住貓，她這麽大一個人直接壓下來, 倒是一下子把厲白壓得沒法反抗。
厲白一邊無語一邊死命想推開她這顆毛茸茸的頭，但是以它現在的小身子，除非用上真正力氣, 不然怎麽推得動？他不想傷到鐘意, 于是只能委屈自己被壓了。
好不容易等到鐘意松開它了，厲白滿心不忿, 直接嗷嗚一聲向鐘意撲過去, 那力道之大, 還真的将人反撲在床上。
然後他張嘴，憤憤地就咬下去。
耳邊卻響起了鐘意清澈的一串笑聲。
她把咬了半天卻只糊她一脖子口水的奶貓抱起來，将它舉在空中，笑得眼睛都彎了，“你的牙呢？小白還是個小寶寶呢，沒長牙，你這麽咬姐姐不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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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她還掐住他的臉，讓他張開嘴，檢查起他的牙齒來，“咦有長牙呀，那是怎麽的？沒力氣咬？”
廢、廢話！！
他要是真咬，她脖子就得斷！這家夥蠢極了！！
原本就只是想找回點場子，結果還被人一口戳破虛張聲勢，厲白渾身不自在，扭來扭去就想掙開她的束縛。
鐘意笑了幾聲，把別扭的貓咪團在手中抱住，然後翻身坐起，看着掌中的貓說：“逗你玩的呢，我當然知道你有牙，你看我手上還有你以前咬的牙印，以前你那麽兇……”
說到這裏她的眼神愈發柔和，“小白是心疼姐姐，我都知道，你只是跟我玩。”
小貓一直是小貓，撿到貓後已經過了一個多月，她的衣服破了，她的頭發長了，她的貓卻一點也沒長大。
鐘意把貓捧到臉邊，輕輕蹭了蹭，“不舒服要告訴我，以後不要這麽吓我了，好不好？”
厲白頓了頓，不敢直視她那雙赤誠的黑亮眼睛，他垂下了眼眸。
厲白發現自己的身體狀況好了許多。
在來極惡星之前，他的精神暴`亂已經到了嚴重影響天賦力的程度，無法自如使用，身體每時每刻都在崩壞，到了後來，他甚至無法維持人形，只能以幼崽體這種最低耗的狀态茍延殘喘。
獸人的核心能量來源于精神海，包括天賦力，一旦精神海被破壞或污染，形成精神暴`亂，那就等同于宣布這個獸人完了，因為在星際，精神暴`亂沒有确切的藥物能治療，現在帝國研發的藥物只能治個表皮，減輕一下病發時的痛苦，是無法逆向康複的。
是的，在星際，一旦精神暴`亂，就意味着這個人最終會走向滅亡，區別只在于快或慢。
但是厲白的父親沒有放棄。
自從知道厲白的精神海被破壞後，他大批大批地購買最新型藥物給兒子，同時把自己關進家族藏書最豐富的藏書館，沒日沒夜地翻資料，最後還真的讓他翻到了——
在極惡星上，曾經有玩家誤食了某些珍稀藥草，破裂的精神海居然慢慢修複了。
這或許只是随便寫的野聞，但他相信了，為了這不足億萬分之一的希望，他開始大量收集極惡星的各種資料，特別是珍稀藥草相關。
他們不知道哪一種藥草有用，那麽就只能擴大範圍，只要把那些目标藥草都吃了，總有一天能吃到需要的藥草。
厲白也是這麽想的。
當時進入極惡星時他狀态極差。
因為精神暴`亂時常發作，身上傷口無法痊愈，身體和精神的雙重痛苦折磨，讓他脾氣變得特別暴躁。
他從未想過要和其他玩家合作，更沒想到，後來會有一個鐘意把他錯認成貓，還無條件地寵愛着他。
厲白蹲在一塊石頭上，吹着風，看着不遠處的鐘意正在用匕首削木頭，她說要做家具。
女孩子盤腿坐在地上，對着一塊木頭翻來翻去地看，眉頭都快要打結了，好不容易确定了位置下刀，卻因為匕首太短無法幹脆削出她想要的造型，只好一點點地削、一點點地雕。
鐘意簡直要抓狂，“我需要一把刀！匕首太難用了。”
她一邊嫌棄匕首，一邊卻認真地翻轉木頭切割，最後削出了奇怪的形狀，丢在地上那堆已經削好的木頭堆裏。
削木頭難，要拼接更難，最後整出的成果像只小船似的，她似乎很不滿意，又把成品丢開，繼續琢磨下一件。
比起平常的潇灑幹脆、狡黠果斷，這樣的鐘意，笨手笨腳又無可奈何的樣子。
說實話，有點可愛。
厲白站了起來，跳下石頭，慢吞吞向前走。
不知什麽時候，胸腹上這道最嚴重的傷口已經開始愈合，在他沒有注意到的日子裏，傷口已經好得七七八八，再不會像以前一樣，不能大動作或動用力量，一動傷口就會崩裂。
這些全是因為鐘意，她時常會給他輸治愈精神力，雖然一次的量并不多，但是日積月累下來，竟然也扭轉了身體持續崩壞的惡劣情況。
如果不是這次突然發作的精神暴`亂，他都快忘了，他原來的傷有多重。
這次醒來後他好好地感受了遍身體狀況，發覺不止身上的舊傷口愈合得不錯，連原本被破壞的精神海也止住了崩塌之勢，原來一潭死水難以聚集能量的精神海不知何時已經開始收攏，有另外的溫柔力量引導它們重新構建。
經過她一個晚上持續的精神治療，多餘的力量外溢是他突然變回人的直接原因。
他的精神海還未完全恢複，無法容納太多能量，所以導致力量外溢。
雖然只是一部分力量外溢，不代表他可以就此保持人身，但是相比較從前要恢複人身不是得外借力量，就是透支自己潛能的辦法，這已經是身體好轉的信號。
他的身體在不知不覺中恢複了，這一切全因為她。
厲白走到鐘意面前，低頭打量她弄出來的木頭花樣，試圖分辨她到底想做什麽。
他覺得自己現在被推到一個不上不下的尴尬位置，正是因為他的身體因她好轉，他覺得才更無法開口真相，他不想讓她誤會，他留在她身邊只是功利地為了她的治愈天賦力。
但是他也怕她問，如果不是為了她的天賦力，為什麽要留下？
一想到這些事，厲白就莫名心虛，索性不想了，湊到鐘意身邊看她做家具。
鐘意以前總覺得沒什麽事情能難到自己。
畢竟身在末世，吃穿用都是有限資源，她要求不高，向來能将就就将就。
她學東西快，就連異能也比別人開發出更多技能用法，直到這一天，她想親手制造家具，然後迎來繼上次蓋房子失敗之後的第二次打擊，現實告訴她，并不是什麽事情都容易入手，至少建築木工這類手工活，她就不能。
原來她的手竟然真的這麽笨？
真令人難以置信！
鐘意還是有些不相信，她覺得是自己沒有稱手工具的原因。
但是因為蓋房子已經用了大量木頭，附近沒有太多木頭讓她糟蹋，鐘意還是停手了。
本來想着要是能手工制造，或許還可以人工造圍牆或加固啥的，但是現實告訴她此路不通，她只好把希望寄在商城。
現在的風越來越大，在外面呆了幾個鐘，臉都被吹幹了，鐘意抱着貓回到木屋裏，拿出食物，分給貓一份，自己拿了一份，一邊吃一邊想，接下來要怎麽辦好。
呆了幾天，她已經确定了，這個地方是真的荒涼，除了山腳下病歪歪的一小片稀疏樹林，真真見不到一只小動物。
遠處的平原她之前來時是什麽樣，現在還是什麽樣，并沒有因為輻射周過去就重新煥發活力青春。
看來小動物們都躲在地底下，想到逃生艙當初把他們送過來的地下洞穴，或許，還真得找一個時間去好好探一探才是。
吃過一餐，鐘意笑着對光屏說：“好啦，今天就直播到這裏，我們明天見啦。”
然後幹脆利落地關閉光屏，食指在左手光腦手環上敲了兩下：“腦腦出來一下，想問你上次買的物資什麽時候到？”
對比她以前的刁鑽問題，這問題再正常不過，光腦很快回複：“下個物資投放日在七天後，請玩家耐心等待。”
等了這麽久，一問居然還要七天。
當時中毒的她要不是醒目接了個任務，如果真躺在那裏等物資送過來的話，想必人都成了黃花菜，涼了。
在心裏暗暗吐槽了一番後，鐘意這次沒跟光腦兜圈子，非常幹脆地說：“腦腦，我建了個房子，你幫我看看環境，我需要購買什麽物資，你給我列出來，當然，手續費不會少你的。”
光腦再一次被她的不按理出牌噎住了，內部搜了一輪沒發現應對情況，只好從本體——光腦手環上放出一道光，把這間空蕩蕩的屋子給照了個遍，然後光屏上刷刷地不斷跳出篩選過的物資。
一件兩件……幾十件物資先後跳了出來，鐘意非常認真地研究文字，再對比圖标，努力理解光腦給她挑出來的道具裝備。
比如這件——
A級能量罩：可為方圓500米內土地提供保護……抵禦輻射、飓風、暴雨……清潔空氣……可種植……
磕磕碰碰地看完注釋，鐘意眼神一亮，這不正是自己最需要的東西？一看所需積分：200000。
她眯了眯眼，又數了一遍，确定5個0沒數錯，真的是20萬，她立刻問：“你給我選出來的東西，是我能買得起的？”
光腦：“玩家請放心，篩選出來的都是玩家能購買的物資，玩家目前積分227685，如果玩家購買這個A級能量罩，手續費可以收便宜一些。”
光腦這一番話說得，可真是讓鐘意對它刮目相看。
才一段時間不見，光腦都懂得為了讓她購買高級物資而削弱手續費，畢竟可以一口氣扣她20萬，怎麽也算是一筆大買賣吧。
可鐘意會因為這種小便宜而買這麽貴的能量罩嗎？雖然它看起來真的很有用，但是她不會。
鐘意勾了勾唇，什麽都沒說，繼續劃動屏幕往下看。
這些物資的解釋說明大都通俗易懂，看得她很心動，但是所需積分一瞄，念頭就打消了。
20萬積分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她得好好把環境研究透，花在刀刃上才不浪費。
屏幕很快拉到後面，圖标沒剩下多少了，鐘意終于看見了一件眼熟物品。
圖标是黑色的小方盒，上面标注：吸附盒，特殊物品（不可重複使用），可吸附在任意物品上，緊固作用加成20%，使用場景建議：沙漠、疏松地質、風原、海域……積分價格8999。
這玩意兒不就是之前她從索萊那裏搜刮來的物資之一嘛，那個沉甸甸不知道作用的黑色盒子，原來是這種用處，之前曾問過光腦，但是光腦小氣，只報了個名字和價格，其他的一句不說。
現在還不是被她套出來了？
鐘意臉上不動聲色，深沉地點了點頭，“大概知道了，我考慮一下，想好了再來找你買。”
這次沒被敲炸竟然也沒氣它？光腦一時有些不太适應，默了一會兒說了句“請玩家繼續努力”就下線了。
光腦一撤，鐘意就笑了，憋不住得意的她瞄了眼端坐在一旁看着她光腦手環的貓，伸手過去對着它額頭就是一彈，“看這裏，你看姐姐有什麽好東西，當當當——”
說着她從空間環裏摸出了那幾個被她丢到角落的黑盒子。
有了這玩意兒，想來一般的風是吹不倒房子了。
她按照剛剛看的使用說明，在房子選了個角落位置把黑盒子放下，手在盒子上用力一按，黑盒子就緩緩沉下地面。
這天晚上準備睡覺時，鐘意特意站在每天晚上都會聽見咿咿呀呀聲音的牆面，側耳傾聽，果然，整間木屋被加固了，原本晚上被大風一吹還會略微搖晃的房子，現在穩穩的，咿呀聲都不見了。
她滿意了，然後抱着貓走到木床旁邊，指着某個被包裝紙蓋住的物品說：“這是姐姐送你的禮物，你看看喜不喜歡。”
說着她把貓放下，拍拍它的小屁股，一副鼓勵貓快點走過去自己掀開看看的模樣。
冷不防被拍了屁股的厲白：“……”
他實在不知道吐槽什麽了，最後僵着手腳走過去看他的禮物。
雖然被包裝紙蓋住，但能看出體積并不大，長方形，想到這幾天鐘意一直在搗鼓的古怪家具，他有了一絲不太好的感覺，把包裝紙挪開——
真的是那只用幾塊木頭硬拼在一起的橢圓形小船。
這玩意……厲白心底油然升起一陣不妙預感，果然，就聽鐘意聲音雀躍地說：“這是你的窩！開心嗎！驚喜嗎！這是你人生第一個窩！我親手做的！”
他的窩。
窩。
厲白：“……”
他擡起爪子捂住自己的眼睛，就感覺小身子被鐘意抱了起來，放進了這個船形的小窩裏。
“這幾天你和姐姐睡床，不是躲得遠遠的，就是跑到床下去睡，我想你可能不喜歡睡床，所以給你做了個窩，你喜歡嗎？”
不，不是這樣的，他不是不喜歡睡床，主要是，她……
他厲白渾歸渾，但還不至于在這種情況下占她便宜，畢竟睡一張床，意義太不一樣了。
可是這些事情能說出口嗎？他說不出口，所以他只能面無表情接受了他的窩，同時面無表情地歪頭蹭了下她的手，面無表情地在窩裏坐下。
窩就窩，反正貓都當了，還差一個窩？
他厲少爺能屈能伸。
只是晚上睡覺時，他看着在床上睡得香甜的女人，而自己以幼崽身形蜷在窩裏，不知為何，聽着外面呼呼的風聲，他的心境莫名有點蒼涼。
作者有話說：
厲白語錄：一天裏，總有那麽無數次後悔當貓的時候
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