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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白一] 幕之十五

幕之十五

輕盈的光線透過繪著山水樹木和花鳥的隔門照了進來，明亮，卻帶著一種猶在睡夢中飄浮般的朦胧感。

一護是被渾身叫嚣的酸痛和呼吸都不順的沈重喚醒的，睜開眼睛的時候只覺得眼皮有千斤重，而每一寸肢體都倦怠得一動也不想動。

──倒是有點久違了的感覺，畢竟在自己的妥協之下，男人雖然不曾停止過夜來的火熱擁抱，卻不再過於勉強他，每次也就一兩次就收手了，結果昨夜……縱情之下這家夥還真的是不客氣地吃了又吃，用盡手段哄騙誘惑強迫……

還是正常的量比較好啊，怄氣真是要不得……一護怨念非常。

昨夜，是沖動了……無論是那樣突兀地推開新婚妻子逃離新房，還是……之後居然主動地……又或是那樣挑釁，最後還受不了地又是低泣著求饒又是胡亂咒罵，卻只引得男人更加狂野……

光是想想都臉上要滲出血來的靡亂夜晚。

不過并不覺得後悔。

或許……那才是真正想做的，哪怕會引致難以逆料的後果。

一護側過頭。

擁抱著自己的男人側身朝這邊睡著，尚且未醒，一雙手臂霸道地扣在自己腰上，半個身子側壓過來，小腿也纏住了自己的不讓逃離，好重！──睡夢中也不肯放開一點點啊這家夥……難怪那麽累還醒這麽早，根本就是被壓醒的！

掙了兩下果然是掙不開，實在渾身無力的一護也只好放棄。

他凝視著近在咫尺的白哉的臉龐，不由陷入了恍惚。

朦胧又清亮的晨光中，他沈靜的容顏格外清冽，閉住了那雙淩厲深邃的眼也讓他顯出了某種……近乎無害的平和氣息，於是分外凸顯了五官的清麗。一護注意到，男人的睫毛相當長，細密而濃黑，層疊的眼睑形狀清晰而修長，非常漂亮，而筆挺的鼻梁下方，薄銳的紅唇有著初開紅梅般的美好色澤，清黑的發從他白皙得過分的頸子蜿蜒而下，流淌在枕頭上，柔軟而順滑的質感……

無論色彩的純度和反差還是輪廓的精致，都漂亮得簡直不像是真的，讓人……有點想伸手去摸上一摸。

臉上微微發燒。

好像……終於能在一樁樁一件件倉促襲來的事情和情緒之中，回過頭來，仔細地，靜心地審視一番，這個人，這些事，以及他們之間的牽絆和糾纏。

從幼年時的初遇，無猜快樂的童年時光，山間同甘共苦之際深深種下的依戀和信賴，到少年時期心理生理變化和成長及學習的忙碌間莫名的忽略疏離，到……突兀的改變來臨，那曾經視為噩夢的夜晚，長夜裏無助的哭喘和火熱欲望及疼痛的焦煎，羞恥激憤之下的忿恨，卻無論怎樣，也不曾想過，要傷害到這個人……

對這個男人超乎尋常的容忍，一直……是淩駕到自身的尊嚴之上的，而無論如何，也不曾懷抱過憎恨之心……

因為從小建立起的羁絆的深沈，在那之上。

因為我……在乎這個人，信任這個人，依賴這個人……

因為，在這個人的懷中，即使前一刻被逼迫得哭泣，卻不由得會因為溫柔的擁抱和撫慰而感到安心……

但是你喜歡他嗎？心中有個聲音悄悄質問問道。

一護想起了昨夜對男人的許諾。

──不會再有別人。

身體需要著他，心靈也依賴著他，明悟他的重要性無可替代，但是，這些就是喜歡嗎？

所做的選擇，難道不是……所有現實因素彙集在一起的結果？因為他只要自己，只有自己──這份心念讓自己動容，而自己已經不能缺少他的存在，但這就是喜歡，甚至是愛嗎？

而激狂擁抱中胸中漲起的仿佛要将心髒撐破的熱切，是愛，還是……欲呢？

無從分辨。

但是至少，我已經回頭，正視著這個人的一切，不想再忽略，不想再疏離，我想知道這個人為什麽而歡喜，為什麽而憤怒，我希望看到歡悅的光彩在他眼中閃動，也願意安撫他的憂傷……

──因為這些日子以來，并非只有我一個人承受了痛苦，因為喜愛，因為得不到，而采取了極端手段的白哉，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一定也吞咽下了無數的苦澀，和足夠扭曲內心的激烈情緒。

如此堅定著不願回頭的行為下，仿佛能毫不在乎我的憎恨一般……那樣的心情，只是稍微想象一下，就覺得心口被什麽緊緊捆縛住了似的，沈重到窒息。

我是個笨蛋，而你是傻瓜，狡猾的傻瓜……

一護輕輕伸出了手，指尖微微猶豫的，落在了男人的臉上。

肌膚的溫熱和柔軟從指尖透入。

那一刻，輕輕的，卻清晰的，心也被觸動了──比身體瘋狂交纏更加深刻的感受。

真是不可思議。

為什麽喜歡，為什麽被喜歡，究竟這樣的情感是如何從心髒中衍生，如何持續，如何在胸膛中如業火般日夜不息地灼燒……

不能明白，只知道……被這樣執拗的，淩駕於一切價值地被愛著，一開始的恐怖和無法理解都已經漸漸消弭，反而……升起一種難以言表的滿足。

是喜歡吧……

不同於孩提時代那單純的喜歡和覺得他無所不能的崇拜，我想擁有更多的交流，和了解。

就像那些無論願或不願，都必然會降臨在人們面前的季候和自然，也是可以從适應，到接受，再到欣賞喜愛的吧……

從現在開始來喜歡，也不晚吧……

以後……只會有這個人。

是自己的承諾，也是……跟随內心的願望而做出的選擇。

雖然對於啓端時這家夥的做法……多少還是會不甘心，但是繼續怄氣下去，也是沒什麽意義……對自己坦率一點，對白哉也坦率一點，以後的日子……該不會繼續被無法由衷微笑的陰霾所籠罩了吧……

指尖滑過男人精麗的輪廓，落到了嘴唇上，極為柔軟的觸感，真是奇怪呢，明明是這麽柔軟的……被吻的時候，那麽頑固的，強硬的感覺又是怎麽來的？

好奇心起，稍稍探起上身，一護将自己的嘴唇印在了男人的唇瓣上。

輕輕貼合，淺淺厮磨，細膩而柔軟的觸覺，蕩漾出一種盈盈滲透的甘甜，不含欲念，不帶灼意，只是如此單純的因為接觸而來的甘甜。

驀地天旋地轉。

男人壓在了臉孔上方，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自己，清亮的眼裏不雜絲毫睡意，微笑得容光煥發又帶著份調侃的邪意，“一大清早就偷吻我……昨晚難道還沒喂飽一護嗎？”

忍者的警覺性何其之高，早在被小家夥在懷裏掙動的時候就醒了，不過忍住想看看經過昨夜之後一護的反應，結果……真是可愛啊，不但沒有繼續掙開，還對自己又是看又是摸的，最後居然吻上來了！

這說明，一護對自己……已經敞開了心扉了吧？

會認真正視，會感興趣，會有需要，這都是将一個人放在心上的表現啊！

本來還想多忍一會兒，但是小動物般舔來舔去的吻實在是……可愛又讓人發笑，不好好指導一下一護真的是對不起自己！

你這家夥就只會想到那種事情嗎？剛才自己有的沒有的想那麽多真是多餘！一護奮力掙紮著，“才沒有……你給我下來！”

白哉忍住笑，“我來教教一護吧……”

“教什麽……唔唔……”

言猶未己，男人的嘴唇已經印了下來。

柔軟地覆蓋住一護的。

這個吻一開始并不強硬，而是柔軟又火熱地，将一護的嘴唇含住，熱度於是在唇瓣上飛快地燃燒起來，嘴唇頓時一片火燙，舌尖也柔膩地描繪著唇瓣的形狀，掃拂過突然就變得敏感萬分的唇皮時，火熱又酥麻的歡悅四處流竄，身體……熱起來了……

大清早的，這樣很危險啊……昨晚才那麽瘋狂的做過，才不要第二天一大早就……

感覺到清醒即将被奪走的一護驚慌地搖晃著頭顱想要結束這個吻，然而男人不依不饒地追逐上來，溫柔卻又固執地将他卷入感官的浪潮深處。

蜂膠般粘膩，蜂蜜般甜美，這一個甜蜜得無與倫比的吻，要将人溺斃般四面八方地湧來，沒頂的驚惶和甘甜同出并行，那種感覺……那種感覺……

唇舌都要融化在男人的唇齒之間，卻又洋溢著被噙在口中珍惜憐愛的幻覺。

被放開的時候，眼前一片昏蒙的一護只顧得上大口喘息了。

都沒注意到自己的雙臂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纏上了男人的頸項，身體也整個挂在了男人身上。

“喜歡嗎？”

指尖撫去少年唇角的銀亮，“一護剛才……很沈醉的樣子哦……”

“少來了！”惱羞成怒的一護扭過頭，“快起來啦！”

“可是一護這裏……”狼爪向下探去，準确地蓋住了少年下身的隆起，“只是一個吻哦，就起來了！”

“要……要你管！”被燙著了似的要跳起來，瞬即又在男人技巧的一個揉捏下軟下了身體，丢臉地因為一個吻就發硬的下身頓時更加挺翹了，一護臉漲得通紅，羞不可抑卻不敢亂動，“快放開……要起來了啦！”

“也是……今天可是新婚第一天……大人那邊一定著急想見你，可不能疏忽了。”

剛才這麽鬧了一陣，時間不算早了，再說還要先去那個女人那裏……看著身下少年滿臉緋紅，淩亂的衣料遮不住一夜歡情後泛著靡豔粉紅的肌膚和斑斑點點的吻痕，白哉遺憾地翻身下來，幫他拉了拉衣領，卻還是壞心眼地附在少年耳邊說了一句，“那裏……不用屬下幫忙麽？”

一定會被用力推開吧，附加憤恨羞惱的眼神，不過出於意料的，少年羞窘難免卻肯定地點了點頭。

“你……你幫我……”

抓住男人的手掌按在下身的手有點顫抖，眼睑也似不堪這并不刺眼的光線而垂斂下來，緋色盈滿的臉頰宛如梢頭初綻的吉八重櫻般明媚，這樣的一護……真是叫人情不自禁。

白哉輕輕吻了少年抿起的嘴唇一下，“自當竭誠效命，我的……少主。”

手掌滑入了衣料之下，直接觸撫上熱度充盈的挺翹，少年的腰身立即敏感地彈起，随即在一個揉捏下癱軟。

白哉著迷地看著少年面頰上越來越穠麗的色彩，那光潤飽滿的肌膚，簡直叫人想咬上一口，嘗嘗是不是真的如所見那麽的香甜，手掌不停的挪動著，将各種技巧施加其上為少年帶來歡愉，少年雙手抓在肩上，越來越緊，身體顫抖著，低低的誘人呻吟從紅喉嚨深處溢出，又被咬住嘴唇的牙齒隔斷了大部分，一旦指腹摩擦過敏感的頂端，呻吟就會變成小動物般的難耐嗚咽，睫毛輕顫，喉頭上下快速滑動著……

蒸騰的靡霧從肌膚中透出誘惑的香氣……

白哉聽見自己出口的聲音變得極為低啞，”吻我……一護……“

少年立即收緊手臂擡起頭顱吻，不，應該說咬上了自己的嘴唇，激動的，狂亂的，難耐的，沒有章法地令唇皮刺痛卻整個人都興奮起來，白哉暗道不妙，再這樣下去，就真的出不了房門了……立即加快了手上的速度，收緊圈套，指腹掃拂，少年低喊著繃緊了身體，舌尖靈巧地鑽入了白哉的唇間，重重吮吸上去，指腹按住嬌嫩的鈴口來回摩擦，用力刺進去……

“唔──唔啊啊……”

激動地咬破了白哉的唇，血的鏽澀味道在唇間彌漫開來，身下的身體激烈拉扯成弓形，火熱濺了滿掌。

“哈……哈啊……”

少年跌回，滿眼高潮後失神的茫然。

眼角有水意微微溢出。

──毫無防備，如此甜美。

白哉萬分遺憾地撫去少年眼角的水意，“真的該起來了……”

織姬在乳母懷中哭累了才沈沈睡去。

似乎也沒睡多久，就被搖醒了。

“小姐，小姐……快起來了，黑崎殿來了啊！”

是……來為昨夜的事情道歉的嗎？

當然應該道歉……委屈漫上心頭，還是新婚夜，又是正式迎娶回來的正妻，如此對待，實在是太過分了啊！

那究竟……我要不要就這麽輕易地原諒他呢？

怎麽也應該先訴說一番委屈才好吧……

織姬在乳母和侍女們的幫助下換好衣服的時候這麽想著。

然而當她坐到了等待了有一會兒的少年面前的時候，她突然感覺……或許自己猜錯了。

少年低垂著眼簾沒有看她卻有一番發號施令的人才有的尊貴氣勢，“織姬，我不喜歡繞彎說話，這就跟你明說了吧。”

“我已有心上人，娶你是家族的需要──你的家族，我的家族都聯姻，想必你也是為了家族的利益，才會嫁給一個只見過一面的人，我會照拂井上家，也會給予你尊重，只要你……”

“做一個有名無實的正妻？”再也忍耐不住，深深的失望和刺痛之下，織姬用尖銳的聲音接下了他的話。

“是的，我的意思就是如此。”

态度如此堅決，而且冷靜。

仿佛一盆冷水澆在頭頂，織姬暗悔自己被激動情緒驅使著說了不當的話，男人……就算是錯了，也根本無法忍受女人對他的指責啊，父親不就是如此麽？

母親在他面前說話行事總是小心翼翼的，如此求全卻還是要眼睜睜地看著父親莅臨得越來越少，僅存的眷顧被年輕貌美的女子搶走，那份無人可訴的寂寥和哀怨……女人，就是如此悲哀的存在吧……

我……不想步上母親的後塵！絕不想……

乳母說的，女人是水，不能跟男人硬碰，要以柔克剛才行……

“夫君大人……我……我一直是仰慕著你的啊……”

克制到自己的激動，織姬深吸口氣，咬住嘴唇流露出幾分委屈這麽說道。

“或許我們只見過一面，但是……這些日子以來，我一直在希望著，能夠在未來的日子裏，好好了解夫君，跟夫君一起生活，相互尊重，相互喜愛……”

“抱歉。”

少年皺起眉，那神情不但不為所動，反而……有幾分不耐？

“父親在等我們了，你知道該怎麽做吧？”

胸口急促起伏著，織姬捏緊了袖下的手掌心，直到掌心的刺痛能壓制住她的憤怒和羞辱感。

為什麽？！

我哪裏做得不對？

我都這麽努力學習了……做一個名門淑女，該學的不該學的我都學會了，為什麽……

一護站起身，“走吧……”

并不是她的言行有什麽适當，只是感覺，從昨夜短暫的接觸時就始終萦繞的感覺而已──這位井上家的小姐，那種被過分刻意教導出來的言行舉止……不真實，不坦誠，虛假的氣味，一如掩蓋住真正膚色和氣息的脂粉味一般叫人不願靠近，內心深處的歉疚感，在這麽短的相處時間內，就被那份淡淡的排斥感淹沒了。

跟自己兩位天真活潑的妹妹相比，她就如同一朵制作得精美的水晶花一般，名貴，美麗，卻終歸不是真花，缺失了鮮花該有的鮮活和明麗。

我不喜歡她。

即使沒有白哉的事情，也不會喜歡。

率先走出門，一護呼吸著外面清新的空氣，暗想，這裏，以後大概是不會來了。

作家的話：

好吧……問題在於高貴門第給予的熏陶和教養，加上所見的母親的前車，以及自己的想望，就有了這樣一個不夠真誠的織姬……

草莓不會喜歡不真誠的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