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Part.5
很快天就黑了,可是這一路都沒有半個人家,更別說半個人影了。
幫着酒劍仁這樣德高望重的前輩做事,雖然一無所獲,可是大家幹勁十足,不時就地上動物的足跡、形狀怪異一些的枯枝散葉、迷蒙的山霧等展開激烈的讨論。比如說——
“大家快來看啊,這片樹葉這麽奇怪,會不會是酒劍風前輩在爬山的時候太餓了于是解饑用的?”
“那明明是老鼠啃的……”
“大家快來看啊,這塊土凹了一塊進去,會不會就是酒劍風前輩踩的啊?”
“那明明是野豬的蹄子印……”
“大家有沒有聞到什麽奇怪的味道啊?會不會是酒劍風前輩用過的香水留下來的啊?”
“酒前輩是男人!是根正苗紅真材實料的漢子好不咯?!”
“……”
總之,就是極其豐富的一天過去了。衆人終于累了。紛紛打了地鋪休息,等着養好了精神開始新一輪的搜索。
一時各種食物的香味缥缈,阿瑄猛吸一口,肚子裏的饞蟲被勾動得不行,放肆的高叫起來。她連忙打開随身攜帶的包裹,拿出兩只噴噴香的燒餅,咬得不亦樂乎。
“咕嚕咕嚕……”
“咕嚕咕嚕……”
肚子的聲音不見減少,阿瑄一只燒餅已經下肚,覺得肚子填得沒那麽空了,于是納悶的拍拍肚子,覺得這肚子真是叫得莫名其妙。
“咕嚕咕嚕……”
“咕嚕咕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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肚子的叫喚聲更加嚣張,阿瑄終于弄明白不是自己的肚子在作祟了。往聲源處看去,只見慕容白正倚在樹上,目光悠遠,微風掀起他的衣抉,飄逸似神仙。只不過……目光移向他的肚子,豎起耳朵傾聽了一會,終于鬧明白是他的肚子在亂叫。大少爺從來沒有出過遠門,即使出了遠門,也從來沒有單獨一個人做過什麽,他的一切日常瑣事都是小森在打點。可是小森查案去了,只剩下他一個人,所以連出遠門要帶食物這樣的常識都不知道,這下餓肚子了吧?
阿瑄不舍的看了看手中的燒餅,大義凜然的遞了出去:“公子,我吃飽了,多了一個燒餅,你要不要嘗嘗?不然丢了多可惜。”
慕容白撇了燒餅一眼,正色道:“不必了,在下不餓,唐姑娘慢用就是。”
“沒關系的,你吃吧,燒餅吃多了口渴。”阿瑄傻笑一下,堅持道。
可是慕容少爺是個心高氣傲的家夥,阿瑄越這樣說,他反而越不要:“不用的,唐姑娘,在下不餓。”
以前在安城的時候,每次阿瑄捧着燒餅當塊寶似的啃的時候,慕容白都會投以不屑的眼光來。如今這麽久過去了,這少爺肯定還是看不起這些食物吧。阿瑄捧着燒餅,覺得有些落寞。
頓了頓,阿瑄又說:“其實,我就是想要跟公子分享一下我最喜歡的食物。以前在家的時候,我娘燒餅做得特別好吃,然後我就特別愛吃。現在到了南城,幸虧公子罩着我,我才能住又大又好的房間。現在不過就是想要報答一下。也許公子覺得這個燒餅太微薄了吧……真的對不起……是我錯了……”
“唐姑娘,你別這麽說,在下吃便是。”果然慕容白心軟了,接過燒餅,拿在手裏注視了一會,才終于吃了一口,然後就大口大口吃了起來,不多一會便消滅幹淨,“唐姑娘喜歡的食物果然很好吃。”慕容白笑笑,笑得真誠,并不是說謊。
阿瑄得償所願,卻眼睛一酸,低低地應了一聲“嗯。”
其實這個燒餅真的不算很好吃,跟章大媽做的比起來,水平太次了。章大媽的燒餅永遠又香又脆,恰到好處的菜籽油、拿捏好的尺寸、值得回味的勁道……那小蔥,那肉餡,簡直就是一絕!再也不會有人做燒餅能超過章大媽了……
阿瑄突然歸心似箭,恨不得立刻就回到安城,暢快的吃一次燒餅,暢快的喝一杯茶。
火光在這個時候忽然出現,只見幾個江湖人士拿出事先準備好的油木棍,點好了火,開始幾人幾人的分組,然後每組分配一到兩個木棍,吆喝着:“大家現在分頭去找,三更時分在這裏會合,明天早上起來之後繼續。現在開始分組!”
“XXX和XXX一組!XX、XXX和XX一組……”
慕容白蹲坐在阿瑄身邊,詫異道:“唐姑娘,你怎麽哭了?”
“啊?”阿瑄抹抹眼睛,果然一手濕意,赧然道,“呵呵,可能被火光一照,眼睛一刺就流淚了,沒事的。”
笑着笑着就沉默了。慕容白沒有繼續追問,過了一會才拿出一只手帕:“擦擦吧。”
阿瑄接過帕子,眼睛更加酸痛了。這上面是她熟悉的針線活,分明是出自于林慕年。緩緩地擡起手擦着眼睛,帕子上面的濕意卻越來越重。
“慕容公子,你和這個小丫頭一組,記得不要亂跑,小丫頭片子帶着也麻煩。”江湖中人不拘小節,咋咋呼呼說完塞了個火棍給慕容白就繼續分配去了,壓根就沒有注意到阿瑄哭得不能自已。
慕容白沉默的站起來,見周圍的人都散得差不多了,就叫了阿瑄:“還好嗎?”
阿瑄搖頭又點頭,使勁蹭蹭眼淚,站起來笑着說:“我沒事啊,剛剛就是想起了家人,現在好啦,我們出發吧。”
“嗯。”慕容白眸子裏的深意在黑夜中看不清楚。
兩人走在別人剛剛分配好的路線上,一路無話。火光一閃一閃的,如同天上的繁星,是整個路途中唯一的節奏。
走了不知道有多久,依然什麽也沒有發現,兩人商議了片刻決定往回走。
經過一塊大石塊,慕容白主動伸出手來:“唐姑娘,這個石塊上面有青苔,我拉你一把吧。”
剛剛從這裏經過的時候,阿瑄就絆了一跤,沒想到慕容白回來的時候回這麽體貼的拉她一把。阿瑄還在猶豫,慕容白已經不由分說的拉着她的手将她扯上了石塊,少年磁性有感的聲音如此逼近:“小心點,往下慢慢走。”
火光照在他的臉上,如此專注地神情教她恍惚了神思,再回神的時候已經穩穩地落下地上了。慕容白不着痕跡的放開了手,繼續在前面帶路,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似的。
是多想了嗎?手掌上少年的體溫依然存在。如此溫熱,一直蔓延到心底,漾出悸動。
“咻——”
利刃破空的聲音襲來,過于兇猛,唬得阿瑄腳上一抽。慕容白反應靈敏,卻也慢了一拍,手中拿着的火棍被擊滅,一切陷入黑暗中。
伸手不見五指,阿瑄慌亂的在原地轉圈,眼前暈眩,覺得像是跌置漩渦,快要被黑暗沖擊而走。
暗處藏着不明目的的敵人,藏着兇器和不為人知的秘密。阿瑄吓得三魂失了六魄,各種恐懼襲上心來,終于哽咽出聲。而這個聲音終于讓同樣在黑暗中無措的慕容白找到了目标,走上前幾步,扯扯阿瑄的衣服,低聲道:“唐姑娘,不哭,沒事的。”
這聲音一出,敵人也找到了目标。“咻——”利刃再次劃破空氣,襲擊而來。這回慕容白有了準備,早已抽出劍來應付。
兵器撞擊的清脆聲在黑暗中格外清晰入耳,戰事激烈,慕容白幹脆一手牽了阿瑄,一手執劍和對方打鬥。呼嘯的風聲以及“兵乓”的撞擊聲都傳不到阿瑄耳中了,手被完全包裹在慕容白的手掌中,心跳聲反而清晰可聞,是她的世界裏此刻唯一的聲響。
“啪——”
慕容白一個趔趄,彎腰又借勢向前一擊,将對方逼退了幾步,踟蹰着不敢再上前。而阿瑄卻感到臉上癢癢的好像有什麽在撓似的,手亂摸一陣,原來是一撮頭發。是慕容白的嗎?他出事了嗎?阿瑄緊張的将另外一只手也抓住了慕容白,好像這樣就可以感覺安全些似的。
誰知慕容白竟然也反手覆了上來,好像在給她安全感似的。
這一刻好像有什麽東西變了,好像有什麽情感在升華迸濺,綻放出最絢爛的花樣。
阿瑄心跳得劇烈,面上燒紅。在黑暗中明明看不見對方的容顏,她卻覺得看得真切,那個人在對她笑,那個人也有一樣的感覺,那個人……心跳的也很快。
手慢慢緊握,慢慢交纏。
“咻——”
又是一擊。不過來人畢竟不是貓頭鷹,看不見黑暗裏的事物,這一劍生生偏離了方向,沒有傷到兩個人分毫。慕容白松開手,在阿瑄手背上拍了兩下,以示讓她放心。
阿瑄在黑暗中揚起笑容,使勁點點頭,她知道對方不一定能看見,但一定能懂。因為這一刻,兩人心意相通。
順着對方的聲音襲擊,慕容白劍舞得快且短促,阿瑄手中抓着不知何時撿起的石子,側耳細心聆聽,然後精準的發出暗器,每一擊都盡了全力,果然不一會那人就呻吟出聲,繼而退走。
“唐姑娘,你沒事吧?”慕容白的聲音平添了不少關切,恍若天籁之音。
阿瑄笑道:“沒事。”
“那我牽着你走。”
“嗯。”
“唐姑娘,以後,就跟我一起吧。”
“……嗯。”細若蚊鳴。
那人卻爽朗笑了起來,加重手上的力量,将她的手完全圈禁起來:“跟我一起回安城,然後一起生活,我會跟爹爹說的。”
阿瑄想要張嘴應答,卻忽然失了聲音。記憶中刻意想要遺忘的話語蹦了出來——
——“我們小姐早就許配給了慕容三公子呢。”
——“我們小姐和慕容三公子,真真是天作之合呢。”
——“這門婚約早就定了下來的,放眼安城,還能找出第二個配得上小姐的人嗎?”
心裏的重量越來越無法忍受,阿瑄覺得快要窒息,手開始掙紮,掙脫了慕容白的手掌,聲音冷了下來:“不行。”不行,我們不能在一起。如果細聽,也許還能聽到她聲音中帶着的顫音和哭腔,可是阿瑄只是死死咬着嘴唇,一聲不吭。
“為什麽?”驕傲的少年被拒絕得奇怪,心頭的甜蜜突如其來被打斷,聲音裏帶了一絲怒氣,“唐姑娘,可是白做了什麽不好的事情嗎?”
難道你不知道,你已經有了非娶不可的人物嗎?
阿瑄死死咬着嘴唇,就是不說話,向後退一步,卻驀地踩了個空,尖叫出聲:“啊——”
作者有話要說:嘿嘿嘿……奸笑着飄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