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Part.4
清脆的鳥叫聲陣陣入耳，阿瑄揉揉眼睛，覺得頭痛欲裂。挑了一晚上的雪，直到天蒙蒙亮才剛剛填滿這一百來個水缸，之後便困乏至極，倒在屋檐下就睡着了。
起身，打了個呵欠，瞧瞧腦袋，放眼院子看去，阿瑄的動作便被定格了。
這、這這這缸裏面的水呢水呢？！！！
沖到水缸前，探手出去撈了半天，才确定這裏面的水是真的不翼而飛了。再輾轉了一圈，到每個屋子裏看了一圈，阿瑄痛苦的接受了這個事實。一百來個水缸裏，沒有一口水缸，有一滴水！
額滴個親娘诶！
阿瑄淚流滿面的走到井邊，不用問就知道今天是要幹什麽活了，拿起繩子準備開工。驀地，發現這繩子摸起來手感不對啊，仔細一看，發現已經不知被誰換上了正兒八經的好繩子，比之前那個用外衫編織的繩子不知強了多少倍。
阿瑄尖叫：“來人啊來人啊，救命啊救命啊！”
語音未落，兩個壯漢落地，困惑的看着健全的阿瑄。
阿瑄不管不顧的沖上去揪住他們的衣襟，大吼：“我的繩子呢？我原來那個繩子呢？”
兩個壯漢被她搖得七葷八素，但仍舊吐詞清晰的說：“那個已經扔掉了。”
“扔了？誰準你們扔了？你們這些壞人！把我的繩子還給我！那是我的繩子啊，又不是你們的繩子！還給我還給我還給我！”
兩個壯漢覺得這姑娘情緒不大對，耐着性子解釋：“你原先的繩子已經爛了。”
是爛了，昨天晚上提水到最後的時候，那個小粉紅繩子已經破爛不堪，幾乎支撐不了一只木桶的重量。可是，那又怎麽樣？那是她的繩子，再差再爛也是她的繩子，她的！別人怎麽能不經過她的允許，就随随便便決定她的繩子的命運？！
“你們這些大壞人！”不知哪裏來的力氣，阿瑄一掌推開了兩個人，從他們中間沖了出去，莽撞的在院子裏四處翻撿。
繩子繩子繩子。
“唐姑娘，你怎麽了？”拿着掃帚的小玉奇怪道。
Advertisement
“小玉。”阿瑄沖過來問道，“小玉，你知道這裏的垃圾都扔到哪裏去嗎？昨天的垃圾都扔到哪裏去了？我的繩子被當做垃圾扔了！”
呃……她當然知道，而且還是她親手倒掉的：“唐姑娘，新的繩子用得不順手嗎？”
“不是順不順手的問題！原先那個繩子對我來說很重要很重要！你知道倒在哪裏了對不對？帶我去找回來好不好？”阿瑄眼眶已經紅透了，焦慮得幾近落淚。
“嗯，好好。”小玉不懂，一根繩子怎麽會這麽重要？但是，眼前這人已經急得不行，于是她拉着阿瑄的手就往外奔。穿過層層松樹，踏過兩座山頭，終于到達了目的地。
望着眼前的懸崖，小玉赧然低頭：“一般，垃圾都是直接倒下去的。那個繩子……也是直接扔下去的。”
懸崖深不見底，一塊石頭扔下去，半天都沒有聲響。
阿瑄無力跪倒，這怎麽下去？只怕繩子沒有找到，命就沒有了。內心忽然空洞茫然，覺得眼前蒼茫霧霭，層層迷霧，她看不穿，捉不透。窮盡畢生氣力，怕也只抓得一手空。
“唐姑娘？”或許是有些歉疚，小玉道，“其實，你要是真的要找到那根繩子，也不是沒有辦法的，就是……怕還要等些時日。”
“什麽辦法？”阿瑄眼前一亮。
“如果你學會了絕步姑姑的絕招，雪中游，說不定就能順利的下山了。山下一般沒有人來往，垃圾……咳，應該也不會有人撿的……”小玉笑眯眯答。
雪中游……很厲害嗎？
阿瑄心中轉過千萬思緒，最終點點頭，話語前所未有的堅定：“我一定要學會！你帶我回庵堂吧！我馬上就去請教絕步姑姑！”
“嗯嗯！”小玉眉眼彎如月牙，笑意暖融融的，恰似春日裏爛漫的山花。眼裏藏着了然和如釋重負的開懷，好像一直就等着阿瑄的那句誓言一樣。
————————————
“絕步姑姑，我想學雪中游！”阿瑄站在絕步身邊，斬釘截鐵道。
絕步吃着早餐，鹹菜晶瑩，璞玉色澤，饅頭白軟，棉花一般。她吃得用心，斯文有禮，不急不緩。像是身邊沒有站人一般。
阿瑄鼓足勇氣，又大聲宣誓了一遍。
絕步夾鹹菜的動作頓了一下，然後繼續：“先吃飯吧。”
“哦。”阿瑄早就餓了，乖乖的坐下來吃飯，三下五除二解決了兩個饅頭，喝完了一碗小米粥，規矩的等在一邊。
這廂絕步也用完了飯，走出前廳，來到空曠的院子裏。撿起一根枯枝，在雪上劃了幾道，構成一幅奇形怪狀的圖。好在之前阿瑄看過幾本武功秘笈，這圖大概能看出道道。
畫完圖，絕步扔開樹枝，動動腳，便平滑到了院子的另一頭。揮揮衣袖，就落在院子裏面的大樹上了。
阿瑄看得吃驚，覺得這身手，估摸着師父也比不上。
這還沒完，絕步衣袖動動，大樹搖晃了兩下，就如同剝皮一般，抖擻下一地的枯枝散葉來。
好……好厲害……
阿瑄噼裏啪啦鼓起掌來：“絕步姑姑，你好厲害啊！”
絕步還是冷着臉，從樹上躍下來：“這是雪中游的第一層，你好好琢磨一下。”
第一層就這麽厲害啊！阿瑄不由得在心裏幻想自己練到最高境界會是什麽樣子，幻想着，不由飄飄然起來，嘴角流淌着疑似口水的晶瑩物體。
“以你的資質，怕是要練到明年。罷了，你自己好好琢磨吧。”
一盆冷水澆得阿瑄透心涼。阿瑄不服氣的撇撇嘴，偷偷橫了絕步一眼，哼，你再厲害又怎樣，也不過就是個尼姑嘛。
“啪——”從天而降一塊石頭，正中阿瑄的額頭。阿瑄捂着額頭“呲呲”喊疼，在心裏對絕步的壞印象欄裏又加上了一條“睚眦必報的小心眼女人”。
繞着地上的圖轉了幾圈，阿瑄拄着幹樹枝苦思其含義，那邊絕步已經開始練功，練的正是她的絕招——雪中游。
然後阿瑄瞄地上圖的目光漸漸地移到了舞動的絕步身上，幹練潇灑的動作，行雲流水的氣勢，閑庭信步的姿态，好一個雪中游！絕步身着灰藍素衣，與雪景相融，毫不突兀。飄揚的烏發被白雪襯托得更加黑亮，阿瑄不由在心裏琢磨，如此一個妙人，緣何跑到一偏僻庵堂，帶發修行，出家為尼呢？
“唐姑娘，你注意絕步姑姑的動作順序呀，她是專門練給你看的。”小玉發現阿瑄走神了，無奈提醒道。如此待遇，可是她們當初練武的時候享受不到的呢。
“咳咳。”阿瑄忙收回神思，專注地觀摩起來。看得久了，情不自禁就跟着比劃。伸手——擡腿——轉身——回拳——退步——前傾……
“姑姑這一套做法中，最重要的是腳上的動作，雖然看起來很複雜，但是左不過就是那幾個固定的動作交錯而成。手上的功夫大都是使暗器所用，可千萬別小看了，往往出其不意就能給人致命一擊。這套武功對內力的要求比較高，所以姑姑才會讓你去挑水的，其實你沒有內力也可以使，只是沒有氣勢，頂多可以逃命用，發揮不出功法的威力來……”小玉敬職敬業當着解說員，那邊絕步做什麽動作，她就給阿瑄解釋一番，從形狀到用法，詳詳細細說着，順便拐着彎把絕步對阿瑄的好誇贊一番。
奈何這些話阿瑄左耳朵進了，右耳朵又出了。一個月之後……
阿瑄一手一個水桶踩着水缸邊緣跳動，利落的将兩桶水倒進水缸，然後不太穩的跑到井邊，繼續打水倒水。
然後……她成功的在一個轉身的時候，一頭栽進一口還沒有填水的缸中。
“哐啷”水缸發出低沉的破裂聲。
一邊的小玉連忙在本子上面記載，辰時，阿瑄摔破了一天中的第五口水缸。
兩個月之後……
阿瑄一手一個水桶穿梭在水缸的邊緣間，手上的繩子系着木桶，只伸手，木桶就“嗖”的落到了井裏，使勁一提，殘留了一半水的木桶被收了回來，倒進水缸中。
然後……她得意的往後退了一步，“嘩——”的一聲掉進了後面才剛填滿的水缸裏，手中的木桶磕在水缸上面，“匡嗆”一聲，水缸裂開了一條縫。
一邊嗑着瓜子的小玉忙不疊拿出本子記載，辰時，阿瑄碰壞了一天中的第四口水缸。
一年之後……
阿瑄一手兩個木桶往返在水缸的邊緣間，繩子疊着繩子，木桶疊着木桶，裏面的水滿滿的，卻沒有漾出來幾滴。順利的倒進水缸後，手中生風，木桶已經穩當的落到井中了，再往上使力，兩只木桶騰空而起，安置在井邊，另外兩只木桶入井，再往上提。
然後……力量兩邊不均勻，阿瑄還沒站穩，就“嗵”的一聲掉進水缸裏。這回比較慘，直接頭朝下，鑽到盛滿水的缸中。因為手腕綁着繩子，繩子上面系着木桶，所以她半天都翻不過來，“咕嚕咕嚕”喝了好幾口水，嗆得不行。
曬太陽的小玉連忙腳點地，呼的一聲飛到缸邊，把她從水中拯救出來，嘴上還念叨着：“阿瑄，你今兒個都掉進缸裏三次了，下次注意點啊。”
阿瑄淚：“你來試試啊混蛋。”
兩年之後……
阿瑄站在院子的空地上，腕上系着粗繩，繩子上面綁着一只木桶。她使力，繩子便來去自如，載着盛滿水的木桶在水缸和井輕輕松松的穿梭着，耳邊只傳來“嘩嘩——”的倒水聲。
兩個時辰之後，阿瑄拍拍手，解開綁着手腕的粗繩，搶去小玉手中的瓜子，悠哉游哉地磕着：“怎麽樣？今天的時間又減短了吧？”
小玉瞅瞅一邊的計時盤：“不錯，只用了兩個時辰，絕步姑姑一定很高興。”
“嘁。”阿瑄撇撇嘴，“我師父高興就成了，誰理她啊。”
這兩年阿瑄過得那叫一個艱辛，天天白天要在這裏做着挑水的無用功外，晚上還要飽受老鼠的追蹤。她也就奇了個怪了，這一年四季有老鼠就算了吧，她每天晚上房間的門都被鎖了是個什麽意思呢？
期間她無數次給前來探班的漢紫抱怨，終于漢紫教會了她開鎖的本事。于是她每天晚上都會從房間裏逃出來，到山裏面走着逛着，不過她也不敢走太遠，這庵堂附近處處設了八卦陣，一不小心就會走迷路，還是不要冒險的比較好。
這山中的夜色雖好，也經不住她長年累月的看。萬一什麽時候天氣不好，她也只能郁郁的站在屋檐下，愣一晚上的神。後來她又發現了一個好地方，那就是廚房。也不知廚房裏是不是有什麽寶物，冬暖夏涼，還有食物吃，于是她每天晚上樂颠颠的往廚房裏面跑，睡在草堆上面，快活悠哉似神仙。
誰知還是被絕步發現了，冷着聲把她訓斥了一頓，趕回了自己的房間。那晚之後，房間裏面的老鼠多了三倍，外面的鎖也更難開了，她解了兩個月才把那個鎖給成功解開，又往廚房溜達。可是廚房也上了鎖，然後她又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廚房的鎖解開，才剛剛解開，雄雞高亢歌唱，一個晚上過去了……
總之一句話，在暗中與絕步鬥智鬥勇的日子裏，阿瑄的苦頭真是吃得太多了！
在敵我分明的情況下，誰還會在意敵方的感受呢？二缺了吧！
“阿瑄，明天你師父就來了吧？”小玉曬着太陽，懶懶的說。
漢紫每個月都來看阿瑄幾次，暗裏指點了她不少招式，每每來的時候，還會帶一些糕點給她解饞。小玉與她共享過一塊芙蓉糕之後，盼望漢紫來的心情遠遠超過了她，甚至經常掐着手指算着漢紫要來的日子。
“是啊。”阿瑄皺皺眉。兩年過去了，漢紫幾乎把安城跑了個周，硬是沒有找到小草的影子，也不知道小草現在在哪裏，過得好不好。唉……
希望明天師父來的時候，能夠帶來一個好消息吧！
“阿瑄，你武功練好了，就要走了麽？”
“是啊。”阿瑄托着腮，“我要回安城，去找殺了我爹娘的兇手。”
“這樣啊……”小玉悵然，“外面是什麽樣子呢？安城……又是什麽樣子呢？”
小玉從小就生活在靜安庵裏，沒有下過這座山一步，以為山中的風景就是人間，在聽說了還有安城這種地方的時候，她就淩亂了。每天都會向往一下外面的生活，動辄就打聽一下外面的趣事。她唐阿瑄可是跟着龍爺爺聽過多年故事的人，順手拈來的趣事都讓小玉聽得津津有味。
“不好好練功，在這裏聊什麽？”冷冰冰的聲音一傳來，小玉就哆嗦着拿着掃帚跑了。
阿瑄苦着臉站起來，朝着滿滿的水缸努努嘴：“今天的水都填滿了。”
“跟我來。”絕步施令，轉身走開，背影孤傲。
阿瑄耷拉着腦袋不情不願跟在後面，歷史經驗告訴她，跟着絕步走，準沒什麽好事！也不知這回要倒什麽黴了，阿瑄皺着眉凄凄哀哀的想着。
作者有話要說：吼吼，小瑄瑄終于出道了！！！
小白白馬上就要上場了！！！開心ing~~~~
文名改了，但是大綱沒有改，所以大家不要放棄我喲，吼吼~~~
我會加油滴，握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