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Part.2
秋雨過後，天氣越發涼了。被雨澆潤過的桂花散出更加清新的香味，萦繞在院子裏，經久不散。
今天是邵海、辭詩詩回來的日子，阿瑄天沒亮就睡不着了，叫了阿牛一起去買菜。在菜市場逛了一圈，阿牛手中已經拿滿了大兜小兜。從小就知道錢很重要的阿瑄同樣懂得如何砍價，充分發揮了身上那兩串銅錢的功用，甚至還從被關了一天的榮朱貴手上，買了一斤不錯的豬肉。
阿牛提着那麽多的東西，但是一點也不覺得累，樂呵呵的問道：“阿瑄，那個人為什麽一見到你就露出見到鬼的表情啊？哈哈。”
為什麽？聽說榮朱貴從牢房出來之後，榮屠戶大發雷霆，再也不允許榮朱貴每天在外面花天酒地，天天勒令他待在豬肉攤賣豬肉。而這一切都是因為得罪了阿瑄，他再次見到阿瑄，自然吓得不敢二話，連阿瑄只出三文錢，他都急忙割了一斤上好的五花肉給阿瑄。
阿瑄笑眯眯的磕着瓜子：“可能是他見本姑娘花容月貌，就情不自禁多割了一些，哈哈。”
笑了幾聲之後，阿瑄覺得氛圍安靜得詭異，斜眼看了一下阿牛，發現他正一本正經的望着天，還自言自語道：“咦，天上有只牛在飛！”
阿瑄滿頭黑線：“因為地上有個阿牛在吹……”
阿牛憨厚一笑：“我剛剛沒有吹，是阿瑄在吹……”
阿瑄踹了阿牛一腳，大喊：“哼，去死，我的力氣哪有那麽大，能把牛吹動！”
兩個人互相追逐，一路嬉鬧到糖果鋪子門口。章大媽的燒餅攤人氣正旺，買燒餅的人排了長長一隊。章大媽捋起一绺散落的頭發，舉着火鉗飛快的夾起幾個燒餅，一溜擺開，挑出幾個放進紙袋裏遞給站在隊首的人，又低下頭拍圓一個新的面團，貼進爐子裏。燒餅的香味彌漫開來，那些等着的人都垂涎欲滴，眼巴巴的瞅着火爐。
章大媽擡頭的時候正好看見他倆，沖糖果鋪子努努嘴，使了個眼色，才低頭繼續忙活。
那個眼神阿瑄自然是懂的，要她小心一點？看着章大媽那麽忙，阿瑄也不好意思去細問原因，只是沒有繼續和阿牛打鬧，做賊似的趴在糖果鋪子門口往裏面望。
這不望不知道，一望吓一跳。
阿瑄猛地往後彈了一下，躲到阿牛身後：“阿牛，你先進去。”
“咦，為什麽？”阿牛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剛剛阿瑄不是還挺期待鋪主和主母回來的嗎？
“你、你別問為什麽了，快點進去。就、就說我在外面有事，暫時回不來了。”阿瑄背對着門吩咐着，說完就要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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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阿瑄……”阿牛在她身後叫道。
“別叫我啦，就說我有事就對了。”阿瑄擺擺手，繼續往外走。
阿牛摸摸鼻子，往邊上靠了一點。阿瑄，不是我見死不救，是你不聽我的話啊！
“唐阿瑄，你這是去哪呢？敢情你就不把這當家了是吧？都走到門口了還往外跑，看來我是挺不受你待見的啊。”辭詩詩獨特的大嗓門一響起，阿瑄的腳步就釘住了。
“辭媽媽……”阿瑄讪笑着回頭，又走到了門口，“哎呀，我就是想你回來了嘛，你不是喜歡吃那啥嗎，我去給你買點那啥……”
“那啥是啥啊？”辭詩詩一個巴掌下來，正中阿瑄的後腦勺，“個醜丫頭死沒出息的，不就是我娘家的人來了嗎？有你詩媽在，怕啥啊？他們能吃了你不？給我進來！”
阿瑄被她罵得悲喜交加，老老實實俯首貼耳的跟在辭詩詩的背後走了進去。
當年邵海收養唐阿瑄的事，不知怎麽的就被兩家的老人知道了。當時兩家老人倒是沒多大的意見，反正不能生孩子，就養一個也挺好。可是當他們見到阿瑄的時候，就不高興了。首先因為阿瑄是個女娃娃，老人們就不怎麽想要。然後阿瑄那模樣又不好，将來養大了嫁不了個好人家，有啥用？老人們一致反對，每次他們回老家，老人們都要拿這件事說叨一下。可是這是一條鮮活的生命，稚子無辜，如何能怪罪她呢？邵海、辭詩詩還是堅持的養了下來。這次辭詩詩懷孕了，估計兩家老人會更反對，多養一張嘴那就多了一個負擔，邵家的嫡親孫子自然得過點好點的日子吧，阿瑄是斷斷不能留的了。
阿瑄唯唯諾諾站到兩個老人面前，任憑他們打量了一番。
“詩詩啊！”開口說話的是辭詩詩的娘親，辭老夫人，“我看阿瑄這面色紅潤，身體健壯的，你沒少跟她買好吃的吧？”
“娘，你這是說的啥話？阿瑄她是我的女兒，平時我吃啥她也吃啥，那我長得好，她肯定也長得好了。”
“詩詩啊！”這次開口說話的邵海的娘親，邵老夫人，“我們邵家可是沒有認下這個姑娘的。我看這姑娘這幾年是越長越大，也臨近及笄了，不知道說了親事沒有啊？”
這句話可是戳到了幾個人的痛處。安城像阿瑄這般年紀的姑娘家一般親事都定下來了，上門提親的少說也是有幾家的。像林慕年，她家上門提親的人從她十歲時候就絡繹不絕，一直到現在，都是有增無減的。唯獨她唐阿瑄一個人，長到現在，是一個提親的也沒有。
“娘，阿瑄這不是還小嗎？你再容她幾年。你看我不就是十八才嫁到你家去的嗎？”
“你這閨女！”辭老夫人說，“當年你十三歲的時候，我們家就跟邵家把親事定下來了！要不是中途有事耽擱了，指不定你早就懷了個大胖小子了！還能有今天這種事？”
“是啊閨女，這件事原是我邵家的不對，誰知佛祖會怪罪到孩子的身上去？你看你現在這把年紀了才懷孩子，多危險啊！你可不能讓阿瑄再重蹈你的覆轍啊！早些嫁出去，對她自己，對你們大家，都挺好的。”邵老夫人說道。
這是為什麽突然扯到我的親事了……
阿瑄服服貼貼站在辭詩詩身邊，聽着兩位老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說叨着辭詩詩。小手緊張的攥緊了衣角，手心甚至浸了一層薄薄的汗水。她們如此争執，無非是想表達出不想再收養自己的訊息，自己雖然無用，但是竟然已經遭受別人這樣的嫌棄了嗎？
也是，連自己的親娘都丢棄了自己。還怎麽奢求其他人來關愛呢……
阿瑄一只手撫上自己的臉，心揪緊一般疼痛。就是因為這張臉嗎？因為我長得醜，所以他們才用那樣的白眼相對？
像是感受到了阿瑄的不安，辭詩詩牽過阿瑄正在摸臉的小手，對兩位老人說：“娘，我知道你們是為了我肚子裏的孩子好。阿瑄雖然長相一般，可是她很能幹！我和海哥回老家這段時間，你們看這院子裏，哪一處不是被收拾得整整齊齊的？阿瑄這孩子心細，又好學。我生了娃之後，鋪子裏肯定缺幫手，阿瑄可以照顧我，還能幫着制糖，這不挺好的嗎？難道你們想要看着我抱着剛出生的娃在院子裏面到處忙活？別說賺不了錢，說不定把我的身體都給賠進去了！”
說完，看兩個老人有些遲疑的臉，辭詩詩将阿瑄埋着的頭掰正，繼續趁熱打鐵：“你們好生看看阿瑄，她最開始的模樣你們也是見過的，你們再瞧瞧她現在的？說不定阿瑄再長幾年，就是個美人坯子，你現在把她嫁出去，是人家得了利，我們還算虧了。再過幾年，我保證阿瑄可以找個好人家。而且，阿瑄嫁出去之後，也不會忘了我們的，阿瑄，你說是不？”
阿瑄怔怔的，忙點點頭，腦袋裏跟漿糊糊住了一般。剛剛辭媽媽是說……我過幾年能長成美人坯子？
老人仔細端詳了阿瑄的臉，說：“看臉型，是個有福分的。既如此，那便先留下來吧。阿瑄，你将來可不要忘了詩詩對你的養育之恩，做個沒心沒肺的壞人。這一切佛祖都是看在眼裏的，因果報應，屢試不爽的！”
這是……答應養我了？
阿瑄喜從中來，連忙牽緊辭詩詩的手：“我不會忘記辭媽媽的。辭媽媽和邵爹爹一直養育阿瑄，恩情阿瑄都是記在心裏的。不管阿瑄将來怎麽樣，若是富，便将辭媽媽和邵爹爹供養起來，若是窮……阿瑄是決計不會給辭媽媽、邵爹爹添麻煩的！”
“倒還是個伶俐的。”兩個老人相互交換了個眼神，點頭贊道，“只是阿瑄，你在這裏可不能偷懶。日後詩詩生了孩子，你可得幫忙多照顧着點。”
阿瑄覺得這是她今天聽到的最好的消息了，牽着辭詩詩布滿了老繭的手掌，阿瑄癡癡的笑了片刻。連老人們都承認了，那她就真的是邵家的一員了，真好。
前院邵海喊了起來：“娘，岳母，詩詩，都過來吃飯吧！阿牛也別忙啦！”
于是一行人高高興興的去了飯廳。
阿瑄扯着辭詩詩的衣袖，仰着臉問道：“辭媽媽，再過幾年，我真的是個美人坯子嗎？你是怎麽知道的？”
還惦記着這個呢！辭詩詩忍不住掩面而笑，一巴掌拍到她的後腦勺：“吃飯！”
一直到了飯廳，阿瑄才發現不知何時多出了一位水靈靈的小姑娘，站在邵海的身邊，抿着嘴有些羞澀的沖着剛剛走進來的人笑。
“辭媽媽，這是誰啊？”阿瑄繼續扯辭詩詩的衣袖問道。
“等會再說。”辭詩詩看到那小姑娘也是一臉的高興，反複的看着，越看越合不攏嘴。
等到所有人按秩序在餐桌上做好，辭詩詩這才介紹道：“阿瑄，這個是我們村裏的安如意，今天十七，比你大四歲。以後要叫她安姐姐，知道不？你安姐姐在我們村可是出了名的好閨女，在南城去學過幾年手藝，那糕點制作可是一流，以後好好跟人家學學！”
“如意啊，這個是我養女，唐阿瑄，你愛怎麽叫就怎麽叫。這孩子頑劣得很，你性子好，但是不能慣着她，她哪惹到你了，盡管來跟我告狀，看我不揍她！”
阿瑄抖了兩下，腹诽道：這是□裸的偏心好嗎！
那安如意似乎有些認生，只微微擡眼看了阿瑄一眼，又迅速的低下了頭。臉上一朵紅雲飄着，聲音細細的，卻也好聽：“阿瑄妹妹。”
阿瑄頓時就喜歡上她了。這種笑容還有眼神，絕對不是裝出來的。這個姐姐是真的性子好！阿瑄也不顧忌剛剛辭詩詩講了她一堆壞話，響亮的回應道：“如意姐姐！”
“喲，這就認起姐妹來了？”辭詩詩樂得見她們處得好，這安如意來之前她也探查了一番底細，是個家世清白性子溫婉的好姑娘才帶了回來，要不再發生一起‘殺人’事件，她可受不了這個沖擊。頓了一下，辭詩詩又把阿牛叫着：“如意啊，這個是阿牛，長你一歲，你可以叫他阿牛哥。有啥不懂的盡管問，阿牛知道的多，人也實誠，可以放心的。”
阿牛咧着嘴憨厚一笑：“安妹妹，以後有啥不懂盡管問，我知道的，一定都跟你講。”
安如意臉皮薄，見阿牛是個男的，頭也不敢擡，只是用餘光看了一眼，聲音更加細小的喊了聲：“阿牛哥。”
這聲阿牛哥喊得阿牛一怔，傻笑着應了。
都認識了就正式開飯了，兩位老人坐得高，一直看着小輩們說話，此刻動起筷子來才把視線投到餐桌上來。一看這菜色，兩個人都“喲”了一聲，問道：“這時令的蔬菜都難存鮮，難不成你們剛回來就去買菜了？”再細細一看，兩個人都有些訝異，“這怎麽還有一盤紅燒肉呢？你們可得省省錢，為孩子做打算，別亂花錢才是！”
作者有話要說：乃們有木有很愛詩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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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瑄雖然不在這裏，但是也在乃們看不見的角落，默默的看着你們……【讀者：pia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