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Part.2
晨曦,太陽溫柔的将光芒普照人間。流雲被鍍上了一層溫潤的金邊,在天際徐徐流動。大街上又漸漸傳出嘈雜的人聲,各個鋪子的吆喝聲、顧客的讨價還價聲此起彼伏,慢慢充實了人的耳界。
阿瑄一夜沒睡,只匆匆補了一刻鐘的睡眠就起來到院子裏幫忙。阿牛昨夜就回家照顧生病的娘親去了。後院裏的木柴都沒有人來劈,整整齊齊靠牆碼了半邊。斧頭安置在柴火堆旁,被曦光溫柔的鍍上一層薄光。
阿瑄走過去,學着阿牛的模樣,往左右手“呸呸”的噴了點唾沫星子,就舉起了斧頭來劈柴。
平時看阿牛劈得輕輕松松,不一會就能摞滿另半邊牆。而今天真正動手嘗試了,才知道這劈柴實在是一門技術活,往左一點不行,往右一點不行,力氣大點不行,力氣小了更不行。沒多久阿瑄就累出汗來,可是眼前還豎着最開始的那根木樁,紋絲不動,只是地上多了兩塊木頭渣子。
真是比制糖還要難!
阿瑄憤憤的想,同時對阿牛表示深刻的同情。幹這麽有難度的技術活,每個月拿的工錢還沒有翠翠的多,真的是太悲劇了。
然而,阿瑄又瞪了一眼木樁,再難還是要給它劈咯,不然今天拿什麽來生火?一想到昨天晚上辭詩詩說的那幾句話,阿瑄心頭一緊,手上力氣發揮到了極致,“咔嚓”一聲。這下劈準了,不過——劈歪了。看着被砍了半個頭的木樁,阿瑄有些欲哭無淚,好歹我唐阿瑄也是學武功的人好不好,木樁兄你給點面子吧!
“哼。”翠翠斜着眼經過阿瑄,嘲諷道,“真是沒用。”
“你說什麽呢?”阿瑄向來不待見翠翠,不過就是辭詩詩、邵海他們請來的一技術工人罷了,總是這麽嚣張,看到就火大。
“唐阿瑄,你不是一向以為自己很厲害嗎?連劈柴這種最基礎的事情都做不好,還自稱什麽首席丫鬟?”阿牛不在,邵海夫婦沒起,翠翠就更加不把阿瑄放在眼裏了,口氣越來越尖刻,“鋪主和主母遇到你這樣又醜又沒用的養女,真是太可憐了。這麽多年,你自己細細想想,你為糖果鋪子做過什麽嗎?”
阿瑄到底只是一個十三歲的小姑娘,雖然不願意聽翠翠的,但是如此尖酸刻薄的話語,還是讓阿瑄怒火中燒,舉起斧頭就吼道:“你再說一遍試試!”
翠翠才不怕她,畢竟兩個人吵了也有兩三年了,徑直走過去拿過阿瑄手中的斧頭,對着地上的木樁輕輕一劈。“咔嚓”一聲,木樁就被砍成了兩半,再擺正一劈,又“咔嚓咔嚓”成了四瓣幾乎一樣的。翠翠撿起來扔到牆邊,把斧頭還給站在一邊臉色已經極青的阿瑄手中,再不看阿瑄一眼,嗤笑着往外走:“難道,你現在還不認為自己是廢物?”
——“那——難道要因為一個外人,我的孩子就不能見天日了嗎?”
——“你聽我說完,如果我們真的不再撫養阿瑄了。那家裏的擔子也會輕松很多。最起碼,我的孩子可以每天多吃些好的。不是嗎?”
辭詩詩那晚幾近哀求的話語再次充斥在阿瑄的腦海裏,阿瑄心頭惴惴,恍若身處異地,再次深陷進那日的恐慌中。
——“難道,你現在還不認為自己是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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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我不是廢物!
阿瑄捏緊拳頭,頭一次沒有底氣的沖翠翠吼道:“邵爹爹說了,我是這個家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我不是廢物!我不是廢物!”
翠翠只是往那堆剛剛劈好的柴堆那看了一眼,輕蔑一笑:“你不是,那誰是?若是你能有林家千金那樣的資質,這樣說,或許可以。只是……”翠翠停頓片刻,目光又投往阿瑄的臉上轉了一圈,搖搖頭,“你從一出生,就輸給了她。怕是再也不能挽回了呢。”
林慕年……
又是林慕年!
翠翠身上穿着的,正好是那日林慕年派的貼身丫鬟碧月送來的衣服,緋紅的底色,綴着無數盛開的花朵,看起來格外鮮豔。而翠翠又是那種姿色尚可的人,小臉尖尖的,配着微敞的領口,看起來秀色可嘉。而那抹紅落進阿瑄的眼裏,卻分外的刺眼,她拳頭緊握,泛出白色來。
林慕年……呵……
無法再控制自己,那句話已經完全擊潰了阿瑄的底線,阿瑄仿佛忘了自己手中拿着的是斧頭,沖過去就劈往翠翠,聲嘶力竭道:“你才是廢物!我沒有比不上林慕年!我沒有!”
這種不管不顧性命的劈法,着實讓翠翠慌了手腳,往旁邊避了半天,卻見阿瑄攻勢越來越猛,大有不把她劈成兩半誓不罷休的氣勢。也不由得吓得流出眼淚,亂喊着:“鋪主!主母!救命啊!”
阿瑄就像是一頭兇猛的豹子,拿着斧頭,突然又想起了幾個招式,一個衡劈,再一道斜劈。招招致命,翠翠雖然手腳麻利,但是躲不過這氣勢,還是眼睜睜的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被劈得處處都裂開口子。她心中更是恐懼,對自己剛剛的話語後悔不已,聲音也越發尖利:“救命啊!阿瑄殺人了!救命啊!”
那邊房裏,辭詩詩意識還有些朦胧,隐隐聽到外面幾句話,卻沒有聽真切,還是繼續打着盹。而邵海本來以為兩個人又在鬧着玩,也沒太往心裏去,直到聽到那句“阿瑄殺人了”才覺得不對,趕緊起身穿衣。
動靜吵醒了辭詩詩,辭詩詩揉揉眼睛,惺忪問道:“怎麽了?”
“外面好像打起來了,我去看看,你先睡着吧。”邵海一邊動作麻利的穿着衣服,一邊回答道。
“誰跟誰打起來了啊……”辭詩詩不滿的嘟嚷。這時卻再次聽到了翠翠的尖叫:“啊!阿瑄殺人了!救命啊救命啊!鋪主!主母!”
她騰的一下坐了起來:“阿瑄殺人?”
“是啊,老婆,我出去看看,你懷着孕,別沖動。”邵海已經穿好了外衣,正在套着鞋子,見到辭詩詩的反應連忙安撫道。
“不行不行,我要起來看看。醜丫頭平時很少傷人,雖然脾氣差了點,但怎麽會突然要殺人了?”辭詩詩立刻坐了起來,也不顧邵海的阻攔,急慌慌的說道,“會不會有什麽事啊?這孩子真不讓人省心。一會見到她我揍死她!”
嘴上雖然這樣說,手上動作卻很快。兩個人大致的收拾了一下,推開房門,往後院趕去。
那邊阿瑄已經快殺紅了眼,雖然一直沒能把翠翠怎麽樣,但是翠翠胳膊上已經被斧頭割開了一道長長的口子,鮮血直滴。
翠翠更是疼得哭了出來,不顧一切往外逃,沒逃出幾步又被阿瑄逼了回來。在地上摔了好幾下,臉上身上全是泥土,灰撲撲的。發髻也已經散亂了,連外衣都被阿瑄搶過去劈成了幾半。
眼見着就要被劈上了,翠翠嗚嗚咽咽哭得絕望,腳下一軟,癱軟在地上。
阿瑄舉起的手被拉住,使了好幾下勁都掙脫不開,低吼一聲,擡頭瞪去。在看到邵海一臉痛心之後,突然怔住,臉上的猙獰松動,手中的斧頭也被邵海搶過去了。
“醜丫頭,你是發的什麽瘋?這會鬧出人命的你知道嗎?”辭詩詩拔過阿瑄,怒吼道,“這一大清早的是幹嘛?翠翠做了什麽讓你這樣恨她?”
恨……翠翠?
阿瑄如夢初醒,看了看自己的手,因為用力過猛而被斧頭柄勒出了紅痕。而一邊的翠翠哭得驚魂未定,一臉恐懼的望着自己,甚至對上阿瑄的視線後,還不由自主往後移,生怕她再次殺過來。
邵海忙過去安撫翠翠:“別怕別怕,沒事了。”一邊疑惑的問道,“到底是發生了什麽?”
這兩個人從來都水火不相容他們都是知道的,但無非也就是小孩子脾氣,動不了真格。今天早上鬧的這一出實在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邵海和辭詩詩更是不能接受。
阿瑄往前走了幾步,終于忍不住仰起臉問道:“詩媽,你真的覺得我是個廢物嗎?”
話未說完,眼裏已經滾落出了眼淚。她生怕辭詩詩說出一個“不”字來,往前拉扯住了辭詩詩的衣襟,聲音哽咽:“真的……很讨厭我嗎?”
辭詩詩一愣,似乎是明白了什麽,外邊上剜了翠翠一眼:“是翠翠說的?”
“不是。”阿瑄說出這句話後,又搖了搖頭,“是的。”
辭詩詩雖然不懂為什麽一會不是一會又是,但還是心頭一酸。之前雖然抱怨過阿瑄無數次,但是早上聽到那句“阿瑄殺人了”的驚慌她卻不會認錯,這是出于一個母親對于孩子的關愛。所謂愛之深、責之切。想來平時總是那麽挑剔阿瑄,不過也是因為自己真正把她當成了女兒來疼。也是因着這一份真切,才會總是無所謂的“你很醜”“真沒用”這樣罵來罵去。
這樣想着,辭詩詩的聲音也軟和了下來。頭一次蹲下正視阿瑄,掏出手帕輕柔的為她揩去眼淚:“你這個醜丫頭!你覺得像你詩媽這樣的‘糖果西施’,會願意留一個廢物在家,長達十三年嗎?”
阿瑄仍是哽着聲音:“可是,我這麽醜,又什麽都不會做。連劈柴都不會。你不覺得,養着我是一個負擔嗎?”
“是啊!”辭詩詩拍了阿瑄一巴掌,“動不動就哭!可不是負擔是什麽?我辭詩詩的女兒,怎麽會是你這幅窩囊樣子,真叫人恨得癢癢!”
大概是第一次聽到辭詩詩說出“女兒”這樣的字眼,阿瑄張着的嘴忘了合攏,一臉眼淚鼻涕的望着辭詩詩,後面還想說些什麽,也覺得說出來似乎太沒有意義了。
辭詩詩站起來又看向一片狼藉的院子,以及窩在一邊嘤嘤哭泣的翠翠:“為什麽那麽說阿瑄?”
翠翠有些不可置信,腦海裏浮現出那天碧月對她說的話“你不覺得唐阿瑄似乎礙到你才華的發揚?若是她不在糖果鋪子,那辭詩詩、邵海、阿牛,眼裏就只有你一個人了呢。”,鎮定了一點,抓着衣襟做出最後的搏鬥:“主母,唐阿瑄在鋪子裏呆了這麽多年,麻煩了你多少事情?可是她什麽都不會!連柴也不會劈!你為什麽還要說出那樣的話來安慰她?就算她沒爹沒娘,那也不應該是你來管她的事啊!誰知道她爹她娘是什麽人物?說不定,她根本就不是正經人家的女兒……”
“閉嘴!”辭詩詩臉色鐵青,“翠翠,是誰教你說的這些話?以後都不許再說!阿瑄是我辭詩詩的女兒,如何來路不正經?”
翠翠話一出來,連蹲在翠翠身邊安撫她的好老人邵海也皺起了眉頭,站起來和她保持了一定距離。
“主母!”翠翠沒想到辭詩詩竟然是這樣的反應,這樣的包庇,竟然直接說阿瑄是她的女兒!頓時有些心灰,想到了自己家的情況,她再次一咬牙,“主母!她唐阿瑄相貌醜陋,資質平庸,如何能夠成為你的女兒?為何你要……”
“翠翠,你不必再說了。”辭詩詩徹底的失望,冷下聲音,“念在你在這裏也工作了兩三年,我會把這個月的薪水完整的結給你,希望你以後能找到更好的工作吧。”
拉過阿瑄的手,辭詩詩不再看翠翠一眼:“我去做早飯,若是你想留下來一起吃,那請自便。”
“主母!”翠翠瞳孔張大,完全沒想到自己就這樣被抛棄了,一時萬念俱灰,拼着最後的氣力喊着,“翠翠自問在鋪子工作兩年有餘,從來兢兢業業,不敢懈怠。主母就這樣棄翠翠不顧嗎?難道翠翠連一個唐阿瑄都比不過……”
本來,聽到翠翠說到自己的功績,辭詩詩還是猶豫了一下,然而聽到了最後一句話,她便徹底的放棄了翠翠。如果留下翠翠,只怕阿瑄以後的日子都不會再好過。哪怕她再勞苦功高,還是……算了吧。頂多一會再多給半個月的工錢,其他的,她也沒有法子了。
看着辭詩詩、邵海帶着阿瑄頭也不回的離去,翠翠垂下淚來,突然想到一人,嘴角又勾起一絲詭秘的笑容。唐阿瑄,你害我失去了我現在擁有的。那麽,你的一切,我都要奪走!
作者有話要說:╮(╯_╰)╭我居然雙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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