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82分離(5)
笑過,咳過之後,他幾乎沒有再看她,只是徑直滑着輪椅到她面前,拿過她手上那一疊文件,迅速掃了一遍。...
“怎麽,你還有意見?”他蹙眉,手指無意識地劃過《離婚協議書》上簽名一欄,聲音淡淡的:“對財産分割,你……還有什麽要求?”最後幾個字,他咬得特別重一些,夾雜着不耐。
蘇挽雲原本是低着頭的,這一刻也驀地擡起頭來,眼底滿是難以置信的傷痛。
“你把我當什麽,慕……蕭慕天?你以為這幾百萬的房産,百多萬的轎車,百多萬的現金還不足以打發掉我這個貪心的女人?還是你以為,我還可以靠着你蕭慕天,再謀求點什麽利益?”
“…………”
長久的沉默之後,蘇挽雲笑了。從昨夜到今晨,這一生的淚似乎都已經流盡。從這一刻起,她永定不再流淚了。因為,她再也沒有眼淚可流。剩下的人生,她得笑,她會笑,她要笑,狠狠地笑。笑看人生無常,笑對真愛難尋,笑話自己可笑的癡心。
他的眉在她的笑靥中微微地蹙得緊了一些,臉也似乎更白了一些。甚至,有那麽一剎那,她恍神間,似乎看到了那兩根攥着《離婚協議書》的手指在發着顫。她想,那一定是她的幻覺,抑或是她又一次惹惱了他。不過,無論是哪一樣,其實都無關緊要了。她笑着從他手中扯過那紙協議,抓過一邊的筆,用此生最快的速度寫下“蘇挽雲”三個字。至此,他與她,再無關聯!
原來,婚姻,的确就是一張紙。
可能,比紙還要薄,比紙還要輕,比紙還要更易破!
“蕭慕天,走吧。”她放下筆,站起來,整了整身上那件有些皺皺巴巴的藍色大衣。CHANEL的,價值萬金。
當年嫁給他時,他說,有個牌子的衣服很襯你,我讓文丹幫你參考了兩件,你先穿着,覺得合适,以後咱們就定下這個牌子。那時,對他的話,她長期置若罔聞,衣服來了便穿,一條秋初的藍色長袖裙子,一件冬天的藍色羊毛大衣,不論顏色式樣,的确和她很襯。于是便穿了。直到後來,偶然在頂級商場的專櫃前看到了那個牌子,和自己衣服上那六個字母一模一樣的牌子,嘴上雖不說,大衣卻挂進衣櫥,再未穿過。她原是窮人家的孩子,對這樣的奢侈品,不僅敬畏而且膽怯。這件大衣便如是般在衣櫥中呆了近一年,直到昨日,她才翻出,小心換上,預備給他一個驚喜,算是他們重新來過的一點标志,結果……
她啞然失笑,小心地撣掉衣角一根長發,率先跨出門去。
王大力早已候在門外,見她出來,如常般朝她一鞠躬,為她拉開右後門。她往身後一瞟,那個人正些許艱難地向這邊滑着輪椅。
“侍候你的正主兒吧,我,從今天起,就不勞你費心了。”她往蕭慕天那邊一指,靜立在車門一邊。
王大力怔忡了下,也不及多想,便上前幾步,幫着蕭慕天把輪椅推到車前。
“扶我上副駕那邊吧。”他低聲說,手已搭上王大力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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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是少了蘇挽雲這個日常幫着的手,還是蕭慕天失了往日的力量,從輪椅到副駕座位——這麽一個平日裏做起來輕而易舉的動作,竟花上了比平日多出兩倍的時間。由始至終,蘇挽雲就站在門邊看着,看着他終是顫巍巍地坐在了副駕上,額前,似乎還有汗!
“結婚幾年了?”
“…………”
“為什麽要離婚啊?”
“…………”
“你說,這兩口子有什麽矛盾不能內部調和解決啊,非得到我這裏來?”離婚辦理處是個老同志,戴着副不知是老花鏡還是近視鏡的東西,仔仔細細地把蕭慕天和蘇挽雲的結婚證看了那麽幾遍之後,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正兒八經地教訓起面起的兩個人來:“這俗話說得好,‘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這人和人得是多大的緣分才能走到一起去啊……我看啊,你們也是一時沖動,再回去想想吧。像你們這樣的啊,我老王見多了。也就是那麽一句半句的功夫,雙方得個理不讓,就吵吵嚷嚷的,到我這裏來了。可回去睡個覺,這一早醒來,就後悔了。所以吧,我建議,您兩位,把這個拿上,回去再想想,好好想想,這……”
“謝謝你,王老師……”蕭慕天驀地打斷他的長篇“說辭”,望了一眼眼睛從進門起就瞟着別處的蘇挽雲,淡淡地說:“我想,我們不用了。”
“是的,我們不用了,我們想好都好久了。我睡再多的覺,也不會後悔。”她的眼睛轉回來,盯着眼前的那張協議,語氣同樣淡然。
“這個,這個……”老王反而搓着手,不知該怎樣接了。以他多年的經驗,這到他跟前不吵不鬧平靜淡然的,的确就是那些真正鐵了心要離的夫婦。可是,這對,再怎麽看也是那麽般配,不應該啊……
“王老師,這是我們的離婚協議,還有財産分割說明,您看,這些事,我們早都處理好了……”蕭慕天把那疊文件連同離婚協議書一起推到老王面前。
“那……好吧。”老王慢慢地收了那兩個紅本子,從抽屜裏慢慢地摸出兩個綠本子,填寫,貼照,蓋章……
“從今往後,希望,你們還能做朋友。”遞過離婚證的同時,他照例說着慣常的結語,心裏那難受勁比當事人更甚。
兩人一左一右從老王手中接過離婚證,分別說了聲“謝謝”,蘇挽雲率先站了起來。
“讓我再推你一次吧。”她在輪椅前站定,手自然地搭上背後的扶手。
蕭慕天不置可否,只是微微閉了閉眼。
從離婚辦理處到門前的停車場,也不過就20來米的路程,可是蘇挽雲走了足足有5分鐘。直到王大力過來從她手中接過輪椅,打開車門,她才似乎清醒過來。
也許,這是此生,最後一次推他。
也許,這是此生,最後一次離他這麽近。
做朋友?是誰說過,最不能當朋友的,便是從前的愛人。因為,如若剪不斷,必定理還亂!他與她,便是有心理,也不能再理清,最好的,便是斷得幹幹淨淨。
此生,最好,不再見!
“這輛車,我今天最後再用一次,我已收拾好我的東西,一會兒,大力幫我去拉那些東西,完了以後,你看他把車開到哪裏?”蕭慕天驀地問。
“随便。”她盯着他,面無表情:“你要離開這裏去北京嗎?”
“應該是。”他答,垂眸。
“那我就不說再見了。你……保重吧。”她轉身,毅然向着另一個方向大步而去。她沒有回頭看,所以她看不到,微寒的風中,那個男人一直目送的眼光。
作者有話要說:終于讓他們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