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74離婚
室內因蘇挽雲的突然到來安靜了幾分鐘,可立刻,有備而來的各路媒體如同發現新大陸一般圍到了蘇挽雲身邊。
“蘇小姐……”還是那個最尖銳的記者最先開口。
“請稱呼我蕭太太,謝謝。”蘇挽雲淡笑,不緊不慢地打斷。
“蘇……蕭……太太”記者嗫嚅了下,問題卻依然尖銳:“那麽當年,就是您被逼無奈嫁給了我們蕭大律師?我想請問,當年,我們蕭大律師都答應過你什麽?”
“蕭太太,看您今天這麽着急地趕來,這麽義正言辭地維護您的丈夫,不知是不是‘斯德哥爾摩症候群’現象在您身上反應了呢?”
“蕭太太,您知不知道前段時間轟動一時的‘王氏兄弟案’是您丈夫的律師事務所打的最漂亮的一個案子啊?漂亮到真兇至今逍遙法外,您偉大的丈夫還在這兒高談公平正義……”
“蕭太太,有很長一段時間沒見您公公他老人家在電視報紙上露面了,您婆婆也在日前突然身亡,現在世面上傳聞很多,請問您怎麽看?”
“請問蕭太太……”
“請問蕭太太……”
“…………”
一時之間,記者把蘇挽雲圍了個水洩不通,千奇百怪的問題鋪天蓋地般地向她砸過來,她只覺大腦一陣陣發暈,整個人都恍惚起來。
“你們別為難她。很多事她都不知道,有什麽,你們盡可以沖着我,和我的家庭來。”遠端驀然響起的聲音驚得衆人紛紛轉頭。雖然剛剛的注意力全集中在蘇挽雲身上,可蕭慕天的最後一句話還是成功地立即吸引了衆人的眼球。
“請問蕭大律師,什麽叫沖着你,和你的家庭來,難道蘇挽雲不是你的妻子,你們不是一個家庭?”
場中不知是誰立刻抛出了個“重磅炸彈”。剛剛室內的喧嚣因着這個問題也瞬間安靜下來,靜得,連根針掉在地上也聽得見。
“我們……”他望了一眼她,她盯着他,滿眼的驚惶,唇在抖,身體也在。他垂眸,頓了片刻,再擡眼時,已不再望向她。只是,聲音更加鎮定。
“謝謝大家關心,我們,很快就不是一家人了。我正在準備和她,協議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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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在寧靜寬闊的空間裏淡淡回響,在現場每個人的心中轟轟烈烈。只是一瞬,寧靜的空間便炸了鍋。
“啊……”
“怎麽回事……”
“蕭家的新聞真的是有得挖……”
“啧啧,這富貴之家真是……”
“…………”
天黑了。寬敞的辦公區域終于安靜了下來。
記者和衆人是何時散的,為什麽散的,蘇挽雲統統不知道。從蕭慕天那句話出口開始,她便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宛如被巫師突然點中的那一個,徹底石化。她似乎被人拉過,推過,扶過,問過……但她都沒有動沒有聞沒有見,她一概看不到聽不到動不了了!
她的世界中,只有那一人——
而今坐在輪椅上再也不曾望過她一眼的那一人!
曾經,只要有她在,眼光就不曾離開過她的那一人;
曾經,握着她冰冷的手,告訴她,只要有他在,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那一人;
曾經,霸道地盯着她,淡淡地說“嫁我”的那一人;
曾經,在自家花園留出一塊地,種上遍地藍色矢車菊的那一人;
曾經,緊緊擁着她,承諾她,“也許,這一輩子,我所能給予你的并不會太多,但是,我能給予你的,一定是我的全部!”的那一人;
曾經以為,會牽着她的手,一輩子,不放開的那一人!
可是,現在,他說,他當着衆人的面,通知她——他準備,不要她了!
這一年來,她做過無數次噩夢,家破人亡的、密室等死的、森林迷路的、精神癫狂的……每一次,總會有雙手,溫柔地抱緊她,低低地耳語:“挽雲,醒醒,做噩夢了吧?”于是,那個亂跳瘋狂的心便沉寂下來,那種安寧平靜足可以維持整整一夜。現在,她一定又做噩夢了,夢到那雙手的主人說不要她了。她閉了眼,下意識地擡起手,喃喃:“慕天,搖醒我,求你,快搖醒我……”可是,沒有那雙手,沒有那個耳語,有的,只是冰冷的現實。
就着那只伸出去的手,她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
痛!原來不是夢,是真的!
她猛然睜開眼。
室內,黑暗空寂無邊。只有遠方,一點紅火,明明滅滅。
“慕天……”她低喚,帶着無望的掙紮。
紅光顫了下,寂靜。
“慕天……”她再叫,往前摸索着走了兩步。眼睛逐漸适應了室內的黑暗,她這才看清,那個人背向着自己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萬盞燈火,如瀚夜星光,起起伏伏。
“為什麽?”她聽見自己的聲音比剛才似乎大了些,但嘶啞得讓她自己都陌生。
有水落下來,跟着她的步子,一路逶迤,速度由慢及快,及至最後,連聲音也累得語不成調。
“慕天,我需要……知道……為什麽,我有權……知道……為什麽……”
那點紅光狠狠一顫,室內最後一絲光明徹底熄滅。黑暗中,有輪椅劃過地面的“吱吱”聲,還有,清冽無比的,他的聲音。
“沒有為什麽,只是我不喜歡了。不知這個答案,你可否滿意?”
“不喜歡……什麽?”室內的空調不知是不是關掉了,蘇挽雲親耳聽到自己的上下牙關在寂寂的夜中發出清晰的碰撞聲。
“你!”低而清晰。一字,一世界!
“轟”的一聲,蘇挽雲聽到什麽東西的破碎聲,也似乎因此而模糊了那個字。她于是聽到自己在牙關繼續碰撞中迸出幾個字。
“不好……意思,沒聽……清楚……”
“我不喜歡你了,蘇挽雲!我不再愛你了,蘇挽雲!我們之間完了,蘇挽雲!”男人的聲音大而快速,如同舞臺劇每每演到最□時男主角的激昂朗誦。
她這才想起,這麽多年來,她竟是從未去庭上看過他的辯護。很多人對她說,他不似一般律師那般咄咄逼人,卻綿裏藏針,字字珠矶。那麽,他是否也曾經如現在這般大聲而快速地作結案陳詞呢?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渴望去庭上看他,看他作結案陳詞!她想,她若是看過,必定可以比較,比較這一次,是不是,他作的,最大最難最無可挑剔的結案陳詞?!
“蘇挽雲,你聽清楚沒有?”聲音再一次響起,卻是低了許多,速度也慢了下來,“如果聽清楚了,我想請你離開。我現在,只想一個人,靜一靜!”
“慕天……”她在黑暗中趔趄着上前了兩步。
即便主控官已經定罪,犯人也還有申訴的機會不是麽?她要申訴,她要抓住最後一次機會!
“蘇挽雲……”黑暗中,有一點幽幽的綠光一閃,那是他手表上發出的光。那只表,卡西歐的運動型防水表,是她在嫁他後他的生日時送給他的。還記得很久以前和高誠逛街時,無意中在櫥窗中看到這款表,他的目光在那上面流連了很久。所以,當他的生日到來時,她毫不猶豫地買下這塊表。見表如見高誠!那時她對自己說。可是,當面無表情地把表送給他時,她清晰地看到他眼中的驚喜。他迫不及待地脫下手上的“英納格”,迅速地換上這塊。說實話,那粗犷的表面,不鏽鋼的表帶并不适合他,甚至因着他殘疾的下半身,襯得特別的可笑。可是,從此,他就戴上了它,不曾取下。而現在,他正在用戴了這只表的手沖她揮手,叫她離開。他說——
我累了,蘇挽雲!
作者有話要說:對不住了,各位,把這個最虐的放在我們的雙節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