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轉變（2）
雖然，坐了一整天，腰和後背早就用特有的抗議方式提醒蕭慕天多次了，但現在他的臉上卻是挂着笑的。不似往日那種招牌式的微笑，而是發自內心的開心的笑。
就在剛剛，他和文丹通了電話。文丹在電話那邊大呼小叫般地驚訝着他的無所不能。
“大哥啊，我有時真的懷疑，你是不是神仙下凡哦？”他聒噪的妹妹從來都不吝惜對他的誇獎，“帕洛瑪畢加索，天知道你怎麽能說服她為你做這件首飾。我聽說，她是從來不接私人訂單的，不管你出再多的錢。可是，我的哥，你究竟用了什麽蠱，讓人家外國MM，還是那麽有名的MM都這麽聽你的話？”
“她不是MM，是老太婆了。”蕭慕天在電話這邊竭力地忍住大笑的沖動，一本正經地對妹妹說。
“我不管她是什麽，我只知道，人家是tiffany首席設計師，是享譽世界的珠寶設計界的翹楚。可是人家現在居然認可了你那三腳貓般的設計，還同意單獨為你做這樣一個私人設計，僅僅是為了滿足你讨好你老婆的需要。哥，你知道嗎，我今天按你給我的電話和地址，把你昨晚傳過來的那幅設計圖和設計思路拿到帕洛瑪畢加索那裏去時，人家一個勁地說‘EXCELLENT’。她說你的設計已基本成形，只是在結合鑽石的特性上還有一些問題，她将按你的思路為你修改設計，并在你規定的時間內做出成品。哥，你真的是個天才。如果不是事先經過确認，我都不敢相信，我面對的就是帕洛瑪畢加索。”
“行了，文丹，別誇我了。我也是用了一點以前的交情。這還全得了畢加索女士願意賣我這個人情罷了。”
“哥，挽雲看到這個不知道會有多開心。我猜，她一定會跳起來摟着你的脖子，對着你的臉一陣猛啵。”夏文丹在電話這邊心無誠府地笑着。雖然當年蘇挽雲嫁給蕭慕天的背景和過程，她比誰都更清楚。可是，她一直一廂情願地認為，憑她哥哥那麽真摯的感情，就是塊石頭，也早就該捂化了。
“也許，會吧。”蕭慕天的笑突然黯了黯，聲音也低了低。如果她真的能那麽開心，自己這一個月來的奔忙也總算是有點成效。
還興奮着的夏文丹并沒有注意到蕭慕天突然的聲音變化。她自顧自地接着說：“放心，我的哥，我會配合你，對挽雲保密的。到時，給她一個大大的驚喜。”
現在，蕭慕天就是帶着這份開心回來的。雖然下車的時候，這不争氣的腰腿讓他很費了些力氣，但現在，一推開那扇門，這些似乎都不算什麽了。
室內如往日一般寂寥而清冷。蕭慕天微不可及地嘆了口氣，很輕，不過因為室內過度的寧靜，還是淡淡地回響在空曠的空間中。
輕輕地開了那盞小小的射燈，蕭慕天一手按着像冰鐵一樣僵硬的腰背，慢慢地彎了腰，另一只手艱難地脫下自己的鞋，放到一邊。實在沒有力氣再去夠那擺放在另一邊的拖鞋了，反正那雙腳也是不會落地的，穿那個其實也沒多大作用。扶着腰，蕭慕天慢慢直起身，輕喘了兩口氣，才輕輕地轉動着輪椅向客房走去。
不知是不是因為力竭的緣故，客房的門并沒有關嚴，隐隐的，有昏暗的燈光射出來。蘇挽雲如同被蠱惑了般，捂着嘴，蹑手蹑腳地循着那燈光在客房外站定。輕輕地把門向裏再推開了一點點，室內的情況就幾乎完全展現在眼前了。
蕭慕天背對着她，似乎在解着什麽。不用看，蘇挽雲也能猜個□不離十。
蕭慕天患小兒麻痹時不到兩歲，因為延醫不治，他的麻痹部位較高，很難獨立地坐穩。所以，平時坐輪椅時，他需要用固定帶把腰和大腿在輪椅上綁好。而每次要從輪椅上下來，也必須先解開那兩根帶子。記得剛和他結婚時，夏秀君也曾交代過自己，每日蕭慕天到家後，給他取下固定帶的同時，務必要熱敷白天裏的捆綁部位，最好還能按摩半小時以上。剛開始，家裏有阿姨，這些事也就沒讓她操過心。待到阿姨被蕭慕天弄走，她履行這些職責不過一個月，就發生了那許多的事，她似乎就再也沒有做過那些。現在想來，從頭到尾，蕭慕天似乎都沒有在她面前提及這些。而現在，只看看他那萬分僵硬的動作，蘇挽雲便能想像他那兩個捆了一天的部位會是一副什麽模樣。
蕭慕天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量才解開身上的那兩根帶子。輕輕地卷起褲腿，敷衍般地揉了揉那兩個裝飾性的大腿，暗嘆了一口氣。這個東西，連自己看着都厭惡，真不知被挽雲看到會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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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嘆了一口氣，蕭慕天按了身側的一個按紐，輪椅的靠背便慢慢地放了下來。他的身子也随着輪椅背慢慢往下靠，大約放到與坐的那個位置呈45度角的時候停住了。蕭慕天慢慢脫下自己的外套蓋在自己的身上，再關掉了一邊的燈。
原來，他就是這樣在客房睡覺的麽？那麽多的夜晚，就靠着那張輪椅……
輪椅！她知道他的輪椅是最先進的，有着許許多多她不了解的功能，可是她從來不知道，原來這個他賴以行動的“腿”還可以在他不能回到主卧睡覺的時候當他的床！
她的眼眶很久沒有酸過了。自父親離世母親瘋癫高誠杳無音信後她就沒有再哭過。可是，現在，她能明顯感覺到那裏的酸澀。
那些悲憤難耐的過往，那些咬牙切齒的瞬間，那些哀怨民纏綿的片斷，甚至，包括剛剛那些隐約閃爍的畫面在黑暗中那個男人的背影面前，似乎都再那麽重要。蘇挽雲沒有再多作停留，猛地推開那扇門，按亮牆上的開關，對着那個驀然受驚轉頭過來的人喊了一聲：“你，一直以來，就是這麽在這間房睡覺的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