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蕭家（2）
不過半小時，車便穩穩地停在蕭家門口。蘇挽雲熟練地扶着蕭慕天在輪椅上坐好，便推着他由專門的一條道進了蕭家的門。
這條道是他們結婚後，蕭家專門在車庫中單獨重新修建的。原本他們每次回家都是直接駛到大門口，自有蕭家的人來扶蕭慕天。可是，幾次過後，蘇挽雲發現在這個過程中，那個人始終閉着眼，滿臉的蕭瑟和落寞。她便瞅個機會，很委婉地給他的母親提出以後還是由車庫進出，由她負責他的上下車，只是單獨留條道方便輪椅上下便可以了。他的母親對她的提議從來沒給過好臉色，但那一次卻很爽快地答應了。畢竟，那個提議涉及的，是她最鐘愛又最愧疚的大兒子。
“大哥嫂子回來了！”剛進門，蕭慕風和他的妻子李曉冬便走了過來。
蘇挽雲很自然地放開了輪椅，由着他弟弟弟媳推着他向客廳走。
雖然嫁過來快一年了，但每次看到蕭慕風那張臉，蘇挽雲總會平白地生出許多感慨。他們原本是孿生兄弟，蕭慕天不過先落地10分鐘，便成了哥哥。可是上天似乎特別偏愛的，是弟弟。出生後，蕭慕風的身子一直比蕭慕天強壯，或許正是因為這份強壯，讓他很幸運地躲過了當年原本可能同時發生在他們兄弟二人身上的劫難。然後，參軍，轉業，自辦企業，就着他父母的勢力加上自身的聰穎，幹得風生水起，不過10多年，已成為當地最成功的商人。再然後，娶了從小一個大院一起長大的李司令員的女兒李曉冬，真正是金童玉女琴瑟相合。
除了那張臉，蕭慕天還有什麽可以和他優秀的弟弟相比呢？是開朗健康的微笑還是玉樹臨風的身姿，是精彩矚目的事業還是美滿如畫的婚姻……
“嫂子，這邊坐吧。”胡思亂想間，蕭慕風倆口子已經在沙發上安頓好了蕭慕天，李曉冬正熱情地指着那旁邊的空位招呼着蘇挽雲。
這就是李曉冬，永遠細致入微進退有度玲珑剔透的李曉冬。和她站在一起，別說其他人，就是蘇挽雲自己也覺得寒碜。
“你們今天都回來得好早啊……”還沒等蘇挽雲走到沙發跟前，夏秀君已從樓上走了下來。
“媽，早！”客廳中所有的人都微笑着向她打着招呼，只有蘇挽雲立在客廳當中，笑得有些勉強。
夏秀君瞥了她一眼，眉頭不經意地皺了下，人已向着蕭慕天走了過去。
“這都10月的天了，也不知道多穿件外套。要是受了涼，你又……”邊說邊嗔怪地看了看一邊呆站着的蘇挽雲。
“媽，我不冷。你看，你的手還沒我的暖和呢。這男人啊，是純陽體質，不興多穿的。”蕭慕天迅速拉過夏秀君的手往自己手上摩梭了兩下，迅速擡眼向蘇挽雲示意了下。
可是，蘇挽雲并沒有動。她當然不是不明白蕭慕天的意思。不過，每次面對夏秀君，她都恨不得自己離她遠點再遠點。要她主動過去，像李曉冬那樣乖巧示好，她實在做不到。
場面一時有些尴尬。
“媽，我剛才聽陳嬸說，您中午要親自下廚，給我們做最好吃的那個松鼠魚？”
Advertisement
還是李曉冬。說話間，她已經自然地挽上了夏秀君的手。那眉宇間的神情姿态就跟後者是她親媽似的。
“饞了吧，曉冬？”夏秀君一掃之前的不快，拍着李曉冬的手，臉上滿是開心。
夏秀君一直在部隊裏當官，加上家裏長期有阿姨，這飯其實是一直不會做的。去年退休後，在家裏百無聊賴，竟也研究上了廚藝。一來二去，這樣子是做得像那些圖片上的東西了，可味道，實在不能恭維。可夏秀君自我感覺就好了起來。每每來客或是家庭聚會，她興致所至，也會露上個一兩手。當然了，不管那味道咋地，這吃飯的人也一律是贊賞有加。所以，現在每當提到做飯，她的心情百分百“陰轉晴”。
在這個尴尬的時候，李曉冬輕巧的甚至是帶點撒嬌口吻的話四兩撥千斤地讓緊張的氣氛瞬間輕松下來。
“媽，要是您不介意，我可還想偷師學點技術呢，慕風啊，特好這個菜。”說着，李曉冬自然地挽起夏秀君的手向廚房走去。
蘇挽雲默默地看着這兩婆媳說笑間進了廚房，李曉冬似乎還向她做了個臉色。她故意垂下眸，忽略了那個好意的眼光。
“挽雲……”靠着沙發背，蕭慕天動了動自己的身子。沙發對他而言，實在算不上一個太好的座位。不過，他現在最在意的還是那個站在不遠處神情極其委屈的女人。
蘇挽雲沒有應他，只是垂着頭走了過去。也不多說，拉過一邊的輕便輪椅，朝蕭慕天伸出手。
“我不是這個意思。”蕭慕天看着朝自己伸過來的那只手，說不出來心中是啥感覺。自己只是這麽稍稍動了下身子，她就知道自己有些不适了。可是這樣的細致入微只讓自己恍惚了那麽幾秒，她如保姆般公事公辦的臉和動作就把最初的欣喜打回到原形。自己與她僅僅只能是這樣的關系：契約般的雇主與保姆的關系！
蘇挽雲還是不說話，執拗地扶起蕭慕天的一只手臂，轉頭沖一邊的蕭慕風低聲說了句：“麻煩，搭個手。”
蕭慕風便在錯愕中和她一道把蕭慕天扶到輪椅上坐好。
“這沙發太軟了。”蘇挽雲似是有意無意說了句，轉身給蕭慕天倒了一杯水遞到他手上。
“謝謝。”
“我想到花房看看。”站了片刻，蘇挽雲淡淡說了句。
“你去吧，吃飯時我給你打電話。”蕭慕天淡笑着，望着蘇挽雲的身影消失在大門後。
“哥，你和嫂子……未免也太相敬如賓了吧？”蕭慕風轉到蕭慕天跟前，看着他哥哥臉上那似乎永遠也不會消失的笑。
“有何不妥？”喝了一口杯中的水，蕭慕天的語調雲淡風輕：“你也看到了，你嫂子一直很細心。”
“哥，你不覺得你和嫂子……”蕭慕風猛地停住，看着他哥哥的眼睛，有些欲言又止。
“怎麽？”
“我覺得，你們……并不像……一對夫妻。”斟酌了半天，還是說了出來。
“那像什麽？”蕭慕天嘴角的弧度依然很好地保持着，語調也依然平靜。
“像……”
“慕風，來幫忙端一下。”餐廳那邊，李曉冬的聲音适時地響起，打斷了蕭慕風的話。他幾乎是立刻便逃也似地去了李曉冬那邊，只留下輪椅上依然一臉淡笑着的蕭慕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