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錢揚坐在“蜜月島”的沙灘上,他穿着臨時買的沙灘服,整個人顯得花裏花哨,帶着熱帶海島風格的上衣和寬松的沙灘褲,配上一雙夾腳的人字拖,本應該悠閑地享受度假的美好時光,他的臉上愁容不改,頹喪的氣質跟歡樂的海島格格不入。
錢揚在這裏待了五天,坐着觀光車環游海島不下十圈,還是一無所得,回想起臨時前,他甚至跑去長輩家,苦苦哀求母親,得到的是謾罵。
“自己老婆丢了,你問我?”
“活該你找不着。”
這天大地大,他能想到的地方不多,如果這裏也沒有元慕陳的蹤跡,他真就束手無策了,今天是在海島的最後一天,他獨自來到海灘等待日出,6小時後他得辦理退房手續,并且抱憾前往機場。
過了很長時間,他拍了拍褲腿上的白色細沙,緩緩起身離開沙灘,他預訂的海景酒店面朝大海,跟沙灘僅有一條馬路的間隔,沿海公路上的車子不多,但偶爾會有一兩輛極速行駛的摩托車像閃電一樣經過,他頹然地站在一對恩愛膩歪的情侶後方,前方一道人影,高高瘦瘦的身型,那人的頭發剪得幹淨清爽,是他喜歡的短發,暴露的脖頸和的手臂,膚色在陽光下白的發光,是他喜歡的膚白,那人左右張望,清秀的側臉像極了記憶中的元慕陳,錢揚一時恍惚。
有時候思念心切,眼前的任何一個人,只要有半分相似,就會自動帶入想見的那個,錢揚急忙上前,想要抓住那道心裏的影子,男子卻猝不及防地向前欲穿過馬路,突然一輛飛馳而過的摩托車來不及剎車,朝男子撞了過去,一瞬間整個人翻飛,“撲咚”一聲掉落在地,身下很快流淌着鮮血。
周圍的驚呼和抽氣聲絡繹不絕,錢揚雙耳嗡嗡叫,嘴巴一張一合,怎麽也合不攏,眼中閃爍的光彩漸漸暗淡,手指顫動,他的大腦放空,又很快回過神來,撕心裂肺地大喊了一聲:“元慕陳,元——慕——陳!”
他飛快地沖上前,面容因為劇烈的痛苦而猙獰,他眼眶發紅,将地上的人抱在懷中,手上沾滿了黏膩且帶着腥味的鮮血,懷裏的人整張臉也糊滿了血,錢揚懊悔地一遍遍喊着老婆的名字:“元慕陳,元慕陳。“內心的絕望仿佛讓他跌入谷底。
為什麽這一次無法護他周全,錢揚心痛地抱着那人,仿佛失去了全世界。
“呃……你為什麽一邊抱着別人,一邊喊我的名字?”
錢揚的身後傳來一道不解的疑惑,他淚眼娑娑地回過頭,一雙藍色的沙灘鞋,白皙的大長腿,松松垮垮的沙灘褲,海洋圖案的短袖外套內是一件休閑的白色背心,他戴着沙灘帽,擋不住底下清秀的臉龐,可是造物主好似擔憂他生的太漂亮,在他的臉上落下一吻,左眼四周有大一塊淡黃色的疤痕,叫人過目不忘,跟錢揚心裏的影子漸漸重合。
錢揚看了一眼懷中那個滿臉是血的男人,這才意識到自己抱錯了人,尴尬地将傷者轉交給醫護人員,看着那人被送上了救護車,圍觀的人群如鳥獸散,偌大的世界總算只剩下重逢的兩人。
錢揚的心頭湧起一種失而複得的喜悅,他猛猛地沖了過去,把元慕陳拉到一邊的人行道中,像是再也忍不了,不顧一切地将元慕陳緊緊抱在懷中,不斷汲取安全感來撫慰方才的恐慌,嘴裏哆哆嗦嗦地呢喃着:“幸好……幸好不是你。”
“你為什麽會在這裏?”元慕陳從他胸前探出頭,伸手想推開他,但面前結實的胸膛如高山一樣,怎麽推都推不動。
“來找我老婆啊。”他苦笑着,臉上還殘留着鮮紅的血跡,渾身髒兮兮的,乍一看還有些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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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慕陳面上一紅,好半響說不出話,低垂着頭。
錢揚擠眉弄眼,把自己佯裝成慘兮兮的模樣。“照顧我的是你,給我喂飯的人是你,你忍心丢下失憶又失明,還受了傷的小貓不管嗎?”
“你還有哪兒受傷了?”元慕陳擡眼,控制不住流露擔憂,他後來去過醫院,醫生說錢揚的身體恢複得很好,不過為放寬心還是偷偷掃視了一遍他的手臂,好在并無大礙,突然想到錢揚把自己形容是“小貓”,暗自偷笑,小聲地補了一句:“你是老貓,才不是小貓。”
錢揚不理會他的調侃,繼續賣慘。“心傷了,你走後,我心裏空空的。”
“你有漂亮的前任陪着……”元慕陳話說道一半抿唇,他捂着胸口的妒忌和刺痛,逼自己說道:“而且,我們離婚後,你可以跟他……再續前緣。”
“除非我死,我是不會跟你離婚的。”錢揚語氣堅定。
“嗯?”
錢揚憋了一肚子的話,但面對老婆哪怕委屈也不敢抱怨太甚。“你一聲不吭地走了,把我拱手讓人,知道我有多難受?我滿世界找你,很想你,但又怕人找着了,你要跟我提離婚。”
“這不是你想要的嗎?”元慕陳低聲說,突然,腰間被一雙大手拉着貼近男人的身前。“哎——”
“我只想要你。”錢揚将臉湊過去,迅速在他唇上落下一吻,深邃的眼眸對上了元慕陳眼裏閃爍的慌張。“我的心裏一直都是你。”
錢揚低下臉,鼻翼相貼,彼此緊張的呼吸噴灑在鼻間,熱氣萦繞,元慕陳不敢再看他,下意識地閉起眼,錢揚躍躍欲試,試着親吻心心念念的雙唇,怎料不遠處,倏地響起了不夠熱烈的掌聲,年輕的男人圍着一條沾滿了顏料的圍裙,嘴裏擒着笑,無奈地看着他倆。“對不起,打擾你們拍電視劇了。”
元慕陳一下子清醒了,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唰”的一下別過頭,臉上更加羞紅,趁錢揚分神的功夫,連忙将人推開,雙手合十,小跑到年輕男子面前,道歉連連。“啊,抱歉,抱歉,我們繼續……”
“老婆,你去哪?”錢揚悶悶地問,見元慕陳抛下自己跟人走了,還一個勁地道歉,錢揚心有不滿,但好不容易尋到老婆,可不敢輕舉妄動,像只喪家犬一樣,頹廢地跟在兩人後頭。
“有事。”元慕陳一邊走,側過頭敷衍地說着。
年輕男子邊走着,側過臉端詳元慕陳,輕聲細語。“你的快樂和喜悅快藏不住了。”
男人是一名畫家,在海島上駐紮了多日,他畫了很多幅日出和海景,元慕陳每日獨自坐在沙灘上,雙眼放空地望着大海,他被元慕陳眼中的一抹憂傷所吸引,畫家見過形形色色的人,也畫過許多精致漂亮的面孔,但元慕陳樣貌雖不出衆,臉上的傷痕卻很特別,讓人一眼就能記住,他想着如果能再偶遇,一定要在離開之前,送給元慕陳一幅肖像畫,于是,他鼓起勇氣邀請,元慕陳欣然應了,可畫到一半,元慕陳突然起身,二話不說就跑向人群,他觀察了元慕陳多日,還是頭一回見他如此慌亂,此刻畫家似乎明白了緣由。“你到這座海島散心,是因為他?”
“嗯,他是……”元慕陳難以啓齒。
年輕畫家會意一笑,在元慕陳耳邊小聲呢喃。“你的愛人吧?你倆還戴着同樣的婚戒。”
元慕陳不語,下意識地握拳,悄悄伸入口袋裏藏好,不過微笑的表情足以說明了一切。
錢揚跟在後頭,聽不清他兩的悄悄話,心情極大的不爽,硬是擠到兩人中間,假裝看不到元慕陳瞪了自己一眼,錢揚憤憤地望着天,他老婆怎麽可以對着其他男人笑呢?
而且還在他面前肆無忌憚,光明正大地四目相對,錢揚還不敢出聲抗議,只因為那個年輕男人在給元慕陳畫肖像,錢揚站在元慕陳身後,用惡狠狠地目光緊盯着畫家,年輕男人好幾次對上錢揚的視線,心裏頭都犯咻,好在過硬的專業素養又将他拉回畫布之中。
過了很長時間,元慕陳從他手中接過畫軸,他看了一眼,嘴角輕微上揚,真摯地說道:“謝謝你,我很喜歡。”
畫家爽朗地笑出聲。“你喜歡就好,有緣再相會,祝你幸福和快樂。”
他兩跟畫家道別之後,元慕陳的眉梢上翹,暗藏着溫柔,他握着畫卷往酒店的方向走去,留意到錢揚還跟着自己,不解地問:“你跟着我幹嘛?”
“帶老婆回家。”錢揚把手插入他的口袋,牽住他的手拉了出來,無名指處閃着銀光的兩個婚戒格外耀眼,勾纏碰撞到一處,錢揚心生濃濃的愛意迸發,徹底掃空多日的陰霾,連方才升起的醋意也減了幾分。
元慕陳強忍着劇烈的心跳,想抽回手,錢揚對着他的眼,英俊的臉上邪邪一笑,有勢在必得的信念,把手指拉到嘴前,輕吻了一下,元慕陳的心裏咯噔一聲,抑制不住動心,時光流轉仿佛回到初遇的那天,錢揚推開門從裏走出,高大身影自此邁入了他心裏,那天的錢揚也像現在這樣令人心動,他不敢奢望的美夢成了現實。
這個男人現在是我的了。
元慕陳深吸了口氣,平複內心的波動。“我不回去。”
“啊……”錢揚失望地垂眸,像只等不回主人,眼巴巴望着門口的可憐大狗。
元慕陳從沒見過錢揚這副模樣,禁不住笑出聲,幹咳了一聲。“我今早又續了三天的房,還不能退。”
錢揚瞪大了眼,像在坐過山車落到最底又攀至高峰,失落到快樂也就一眨眼的功夫,他的喜怒哀樂輕松被元慕陳掌握,但他甘之如饴。“那我留下來陪你。”錢揚毛手毛腳地摟住元慕陳的腰,恨不得揉亂他的頭發,蹂躏他的嘴唇,讓他整齊的衣服為自己淩亂,把他摁在身下鎖起來,一刻都不想分開。
危險的男人在朝自己貼近,帶着濃濃的占有欲,元慕陳将雙手抵在他胸前,做出防備的姿勢,不讓他湊近,不滿地嘟囔着:“你把我忘了,還跟……還跟其他人牽扯不清,我還沒原諒你。”
錢揚露出人畜無害的老實人微笑。“那老婆給個機會,讓我哄你開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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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知道完結不了……哈哈,不管我要吃糖!
危險預警:
元慕陳:你把我弄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