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死也要打籃球！

第59章 提早蘇醒的覺悟

心疼，究竟是怎麽樣的一種感覺呢,

像一簇細小的銀針順着血管流到心髒,細細密密地刺紮着不斷跳動着的血紅的肉塊，有些甚至就牢牢地紮入了血管壁上、心髒內膜裏,每次心跳、每次呼吸、每次血管的流動,都會被這些堅硬的尖刺給折磨沖撞得疼痛難忍,想叫卻叫不出來,想動也動彈不得，似乎有什麽熱乎乎的液體模糊了視線,在強光的照射下，那個穿着十五號正選隊服的藍發少年運球的身影似乎有些模糊不清,綠間卻忍住了眨眼睛的沖動,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個人。

我在場下看你打球。

因為被淹沒在了人群裏,沒有人會注意到我的存在，我才可以如此肆意張揚地注視着你，你總是用misdire來進行傳球，也許在觀衆席中的所有人都不會注意到你，……除了我。

我在看着你，你在看着青峰大輝。

你一直那樣專注地望着青峰，你無時無刻不在關注着他的走位、他的投籃、他是不是被人攔截、他是不是沒辦法摸到球。你一直跟在他的身後，就像他的影子一般。

長時間高強度的打球讓你已經開始不停喘氣了，視線誘導也有些撐不住了，別人沒有發現，我怎麽會沒有發現呢。你的小腹已經因為長時間運動缺氧而有些酸痛了吧，每跑上幾步你都會皺眉，然後悄無聲息地按一按自己的腹部。

……你已經撐不住了啊。

青峰大輝跑得太快了，你已經跟不上他了。

每一次你都傳球給他，每一次你都用盡全身的力氣跟在他的身後，為他制造最完美的傳球和灌籃，為他配合，你甘願成為一個意味不明的十五號，你甘願成為他的影子，你甘願用盡所有的力氣為他每一次能夠引起掌聲的精彩的灌籃而奉獻配合。

到底是怎麽樣的一種感覺呢，明明是炎熱的夏日，卻忍不住一陣一陣的心冷發寒。

沒有辦法動彈，沒有辦法說話，沒有辦法沖上去叫住你。

身體好像被無數的蟲子給侵占了，不斷地啃食着血肉、不斷地築空着五髒六腑，太過空曠、太過空虛而讓全身都想得發疼了。

無法遏制。

我能夠清楚地看見你的那雙天藍色的眼眸裏，只有他青峰大輝。

可是，他卻不需要你。

青峰大輝已經太強大了，他不需要你了。

一個人帶球過人，一個人灌籃，一個人得分，他已經不需要別人的配合了，輕輕松松地将對手玩弄于股掌之下，用漫不經心的态度和嘲諷的冷笑對待着同樣真心喜愛着籃球的對手和隊友，控制着整場比賽的走勢，甚至利用着猜比分這種不可饒恕的行為來亵渎着籃球。

他像一只肆無忌憚的野獸，像球場上戰無不勝的帝王一般在場上奔跑着，無所束縛、無所忌憚、無可匹敵……

那樣的青峰大輝，卻從來沒有回頭看過你哪怕一眼。

一次都沒有。

他不需要你了。

所以，不管怎麽做、不管怎麽傳球、不管怎麽為他打配合做掩護，都沒有用了。

他已經不需要了。

所以，你就像一個旁觀者一般，站在球場上，無所事事，沒有辦法做出任何反應，沒有辦法努，沒有辦法拿到球，沒有辦法……再打籃球了。

即便是這樣的你，卻依舊、依舊這樣以那樣該死的專注的目光，注視着青峰大輝。

……

綠間猛地摘下眼鏡，低下頭捂住眼睛，長長的濕潤的睫毛在自己的掌心動了動，有溫暖的液體落在

比賽以誇張的大比分結束，帝光毫無疑問地拿到了冠軍。觀衆席上爆起熱烈的掌聲和加油聲，而場上的帝光籃球部的隊員，卻出乎意料地平靜，幾乎是冷靜而淡然地擦着額角的毛毛汗安靜地退場，沒有慶祝、沒有喝彩、沒有一點哪怕是驚喜的表情。

所有人都好像木偶一般，靜靜地從那個藍發少年的身邊走過，慢慢地走向不同的方向，用漸行漸遠的背影來一次又一次地告訴那個藍發少年，不必過來。

綠間幾乎是惡狠狠地盯着那個場上的青峰大輝，一邊撩起球衣擦汗一邊與藍發少年擦肩而過，沉默着一張陰沉的臉，若無其事地走了出去，就像是從頭到尾，這個籃球場上都不存在、都沒有黑子哲也這個人。

一直到青峰大輝遠遠地離開，藍發藍眼的幹淨孩子還僵硬地保持着臉上的那滿懷着希冀和溫柔，仿佛看見了自己的光一般地喜悅表情，半伸出的小拳頭滞留在空中，卻沒有另一只黝黑的拳頭來與之相碰。

所有人都在向着自己的方向走去，所有人都走得太快了，好像因為這過快的速度而迷失了原本的方向。

那個還孤零零地站在場上的少年，就這樣，被所有人丢在了原地。

……

[如果沒有把握的事情就不去做，如果有不順利的環境狀況就不參與，如果沒有成功的把握就別獻醜，所謂的勝利，就是天時地利與人和的完美結合，我一直都是如此認為的。]

盡人事以待天命，但是如果天命不歸，諸事不順，沒有十成把握的情況下，就不要去參戰。

我一直都是這樣認為的。

一如籃球，沒有手感沒有幸運物就沒有辦法擁有必勝的把握。

一如你，巨蟹座和水瓶座根本就不合，你那麽遲鈍又那麽容易惹事，所以我不要喜歡你。

如果沒有辦法和你在一起的話，再多的喜歡也是徒勞，不如放手。

根本就搞不懂你，所以放手，水瓶座和巨蟹座不适合做情侶，所以放棄。

就這樣什麽都不說，就這樣不遠不近地看着你，就已經很好了。

我一直都是這樣想的，所以放手。

【“綠間君，今天也不練習嗎？”

藍發少年抱着籃球很是詫異地問綠間。

“今天巨蟹座的運勢最低，所以就算練習也沒有用。”綠間攤開一邊的練習冊看了一下，才慢條斯理道。

“綠間君……因為運勢不好，就可以不練習嗎？”黑子鼓起腮幫子，有些生氣。

“那是當然的吧？既然注定了是沒有結果的事情，注定了今天的三分沒有辦法投進，又為什麽要去徒勞呢？”五年級的綠間有些不耐煩，又翻了一頁習題冊。

黑子沒有說話，抱着球就開始了自己每日的投籃練習，站在三分線的位置，擺好姿勢，認真地投出籃球。

籃球在籃筐邊跳了幾下，沒進，掉在了地上。

黑子急急忙忙地跑過去撿起籃球，又笨拙地抱着籃球跑回了三分線的位置。

繼續投籃，然後籃球繼續沒有進，再咕嚕嚕地滾到地上，向着遠方飛快地滑了過去。

黑子又小跑過去抱起籃球跑回來，繼續着自己準确率極低的投籃訓練。

一次又一次。

綠間在一邊翻看着課本和練習冊，偶爾擡頭看一看黑子慘不忍睹的投籃，心中冷笑。

一次又一次。

投籃，不中，撿回來，再投。

再投籃，繼續不中，接着撿回來，重複同樣的投籃動作。

太陽已經漸漸下山，昏暗而寂靜的籃球場上只剩下綠間和黑子兩個人了。

光與影在默默交錯，晦暗的光線裏黑子輕輕喘息着，卻依舊堅決而耐心地投籃。

汗水、喘息、籃球撞在籃筐上的聲音和砸在水泥地上的聲音。

在這寂靜的黃昏裏回響着的，是一個孩子的夢想的喘息聲。

綠間煩躁地翻看着自己的練習本，想要努力地将書本裏的公式牢牢記住，想要算幾道數學題，想要背一下歷史年代，卻每次都被那樣輕微而鬧人的聲音折磨得腦子裏一片空白。

很煩，很讨厭，很不知所謂。

“……黑子。”

實在忍不住的綠間終于扔下書本不幹了，打斷了黑子的準确率低得吓人的投籃訓練。

“黑子哲也，你到底在幹什麽？這種無謂而耗費體力的訓練你還要堅持多久？！我真是搞不懂你的說！”口不擇言地對着眼前的表情無辜的藍發少年怒吼，綠間不知道哪裏來的那麽大的火氣，忍不住就對着黑子發洩。

“綠間君，沒有看出來嗎？我在練習投籃。”

“這也算投籃嗎？如果沒有三分的那種精确到角度和手感的弧線，如果不能投進的練習有什麽意義你告訴我！”綠間簡直氣炸了，到底在幹什麽啊黑子哲也！“不要侮辱投籃啊！”

黑子愣住了。

綠間頓住了，抿緊嘴唇，心裏不由得為自己冒失的語言而感到些許後悔。

“……如果綠間君，覺得這是對投籃的侮辱的話，我也覺得，綠間君的那一種，如果手感不好，如果運勢不好，或者是環境不好就不投籃的行為，才是對籃球的侮辱呢。”

藍發少年緩緩擡起頭，對着不可置信的綠間慢慢地說出了這樣的話來。

“黑子哲也！你說什麽——？”

“……我的話，每一次投籃，不管過程多麽的艱難，不管動作如何，不管環境怎樣，只要我認真的去做了，只要我努力地去練習了，只要我對這一球心懷感激和希望，那麽……我的投籃就是成功的。”

“如果世間的每一件事情都要如此依賴着天命，如果世界上的每一個人都能夠被晨間占蔔的十二個星座所左右，如果命運真的有那麽簡單而具有預見性，那麽人生……根本就不會出現那麽多複雜的情感，也不會有如此缤紛而多樣的世界，我一直都是如此覺得的。”

藍發藍眼的小孩輕輕擡頭，一雙澄澈無比而充滿着希望和鬥志的眼睛在夕陽的餘晖裏熠熠生輝，美麗得讓人忍不住迷失其中而沉淪心醉。

“投出這一球的時候，誰又能夠預見到它的得分與否呢？走上賽場的時候，誰又能夠提前占蔔到這場比賽的輸贏結果呢？就算是比賽的最後一秒，逆轉也是時有發生的，所以，不抱有對着每一球的尊重，又如何來享受每一次打籃球的時候的快樂呢？我一直……都是抱有這種想法，來進行每一次的投籃練習的。”

綠間就這樣直直地望向那一汪徹骨的藍，心中好像有什麽東西被輕輕觸碰，又是酥麻又是酸澀的痛癢着。沒有辦法轉移視線，也沒有辦法說些什麽，他只能夠僵硬着站在那裏，望着黑子認真的樣子，無法言語。】

随着大家漸漸長大，所有人都變了。

只有面前的這個孩子似乎從來就不曾改變，讨厭得讓綠間覺得憎惡，直白得讓綠間忍不住喜歡。

每一次都是這個樣子。

不管是那個時候，義無反顧地跳下水來抓住我的手的你，又或者是現在的對着我說教的你，不管是多麽虛無而絕望的黑暗，又或者是多麽無望的夢想，你都一直以這樣挺拔的身姿站在我的前面，那雙澄澈的天空色的眼眸，依舊沒有半分的改變。

……

【今天巨蟹座的運勢依舊很差勁，綠間奪門而出的時候，甚至連今天的幸運物都沒有帶上。】

“不管從哪個角度看……你都是我最讨厭的類型了……”被桎梏在觀衆席上的綠間喃喃自語，手中捏着那一張薄薄的退部申請，輕輕地念出那個申請上的名字……

“可是，黑子哲也，是你說的！是你告訴我的——！”

綠間猛地用力擡頭，拼盡全力，以自己生平最快的速度越過所有人的阻攔，向着場上的那個孤獨而無助的少年狂奔而去，用盡一切的勇氣，用盡這一輩子的力氣……向着那個少年伸出手來——

［這一次我不會放手了。］

［哪怕是為了這一次無望的勝利而撞得頭破血流，哪怕是為了你丢盡我的尊嚴我的人生也好！］

［就算是沒有半點把握，就算是最後輸了一切也好！］

沒辦法了解也好！沒有幸運物也好！運勢低也好！水瓶座和巨蟹座完全不合拍也好！一直以來，用着種種借口來桎梏着自己的我承認了——比起你來，我才是更加怯懦而膽小的那一個，但是這一次……我不想放棄！

［他青峰大輝沒辦法帶給你的，由我綠間真太郎來完成！］

燃燒着這一生最為瘋狂的愛意，綠間向着那個少年而去，然後直直地沖向那片強光之中，模糊之中，眼前的一切又消失殆盡了。

……

“綠間君？”

穿着休閑服，背着小背包還拿着自己的手電筒的黑子站在綠間的眼前，手指在呆滞的綠間的眼前晃了晃。

“綠間君，你還好嗎？剛才走進來的時候就發現你掌握了瞬移的超能力呢，一下子就從玄關飛到最裏面的教室裏來了。”面無表情地說着冷笑話，黑子絕對不會承認在發現呆滞的綠間君的時候自己還差點吓一跳。

不過，幸好綠間君沒有出什麽事呢，真是再好不過了。

“綠間君，你有聽見我說話嗎？”黑子有些疑惑，綠間呆滞的時間未免也過久了一點啊，“綠間君，你看看這是幾？”

黑子伸出手比了一個“二”，反問依舊愣愣地望着自己的綠間。

“……黑子，哲也？”

綠間保持着跪在地上的姿勢，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黑子。

“是……綠間君，看着我的手，這是幾？”

看着這樣的綠間，黑子的心裏多了幾分擔憂，為了方便綠間看清楚，他彎下腰又把手往綠間的眼前湊了湊。

“綠間君——唔！！”

手指突然被綠間緊緊拉住，對方突然用力一扯自己的手，黑子來不及反應的時候就一把跌進了綠間的懷裏，被那個突然暴起的少年緊緊扣在懷裏。

“……綠間君？？”

“我……不會……”

低低地呢喃着什麽，綠間用力将黑子往自己的懷裏扣去，感受到懷裏的人溫柔的奶味，心裏，突然就從未有過的安定了。

一如小的時候被黑子拉住的那一刻一般，從未改變。

“……不會了……”

想起在未來的異世界裏看見過的場景，綠間就覺得心裏酸澀得發疼，他突然用力親吻懷裏的少年軟軟的頭發，姿态溫柔得近乎虔誠。

“……這一次，我不會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