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起晚了
天元十年正月廿一日，各地王侯選出的女子作為采女乘着馬車進了宮，穿過正午門馬車行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到了成化宮，為首的掖庭丞張挺擡手示意後面的五架馬車都停下。
“衆采女下車。”
二十位姑娘都下了車，容錦打量着這個紅牆朱瓦的地方，這就是皇宮？看起來除了豪華也沒別的不同。
在宮門口已經等候多時的葉韻姑姑已經等候多時了，她穿着宮裝，朝張挺行禮，“見過掖庭丞大人，各位姑娘可都齊了？”
“葉姑姑放心，人都來了，這兒就交給你了，我回去交差了。”
葉韻姑姑送走張挺，走到采女面前讓她們排成兩列随着她進去，一路上大家都低着頭不敢作聲。她們到了掖庭含光殿，葉韻安排抽簽挑房間住，容錦和陳娅一間屋子，她們拿着各自的東西去了屋子裏。
容錦坐了半個月的馬車才從薊州到京都，渾身酸痛的厲害，這麽些天還一直憋着不能講話，她早就悶死了。她坐在桌前的軟墊上，倒了杯茶解解渴。
陳娅明顯也很難受，她整個人都癱軟在桌上。
“哎，你是哪兒來的？我是薊州的。”容錦道。
陳娅有些腼腆，她聽容錦與她搭話，便規規矩矩的坐起來，“我是風琊的。”
“哦，我聽過風琊，那裏的山貨很出名，以前我和外公去過那裏。”
“那你是哪家的？”陳娅絞着兩只手，聲音很小，“我是齊王的三女兒，也是家裏最不受寵的一個，哎。”
原來大家都一樣，看來這批采女被送進來都是在家中沒什麽地位的。
“我是成穆侯家的庶女，和你一樣不受寵。沒關系，你別難過了，那話怎麽說來着，既來之則安之。”
“嗯，多謝容姐姐寬慰。”
到了晚飯的時辰，宮女帶着一衆采女去了大廚房，她們只是采女沒有下人伺候飯食，只能去大廚房一起吃。一張長三丈多的木桌子擺在大廚房的外間，裏間是竈臺鍋碗這些物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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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采女大都面色消沉，一樣大小的年紀卻要将自己埋葬在這個破地方，誰不難受？可偏偏有例外的，一個穿着大紅曲裾，梳着堕馬髻的女子卻是一副欣喜的模樣，好像進宮不是為了給皇帝當近侍，而是為了選妃。
容錦認不得那個女子，只聽一旁的幾個人說她是外姓王淮安王的外孫女羅绮，比她們大幾歲，因為嫡外女已有婚約，麽外女未及十五歲，只能讓她進宮。這淮安王算是外姓王中的頗有幾分地位的，即使羅绮是淮安王家沒地位的外孫女，但在這衆采女中也是有些底氣的。
羅绮十分明白這些采女不如她，她相信人定勝天，出身不過是道坎兒，進了宮身份就是墊腳石。
然而人總是喜歡做白日夢，不可能實現的才是越喜歡想的，因為不可能所以做做夢騙騙自己，人生才不會絕望。
“你是哪家的姑娘啊？”羅绮身材豐腴，圓圓潤潤的臉蛋帶着笑，她隔着桌子看着容錦。
容錦被她這一問回過神來，“我是成穆侯家的九姑娘。”
“哦，原來是你啊，多年未見長的倒是漂亮了。”
羅绮認得自己？什麽時候見過面她怎麽不記得？
羅绮見她忘了，提醒，“八年前，我随爹去拜訪成穆侯的時候見過你，你跟在容妍妹妹身後。那時候你就是個愛哭的小娃娃，還叫我姐姐，現在倒是不記得我了？”
容錦仔細回想了下，腦海裏似乎是有個模糊的影像，一個胖乎乎的小姑娘和翁主一起玩兒，但就是不理自己，這羅绮當年對自己并不友善，現在倒是同命來了這裏。
“記起來了，真是緣分，我們又相見了。”
不等她多言，葉韻姑姑就進來了，她面色沉穩，帶着三分笑七分冷靜。
衆人行禮，“參見葉姑姑。”
“各位姑娘們都坐下吧，等用完飯好好休息，明日開始教授各位宮裏的規矩以及怎麽伺候皇上。”
衆人回道：“是，姑姑。”
她們安靜的吃完飯，各自回房休息。容錦第一次進宮，對這裏的一切都新奇的得緊，她和陳娅聊了半宿才睡去。
學了幾日的宮規禮儀，她們本就是王侯家的小姐，再不濟也是個庶女，對規矩本就通曉，故而這宮規不消幾日就學會了，連容錦也跟着規規矩矩的走路行禮，這可把她憋壞了，她是最受不的這些的。
陳娅揉着有些酸痛的胳膊，小聲問：“容姐姐，你知不知道我們被選做近侍要做什麽？”
容錦靠在桌邊，搖搖頭，“我只聽聞是為了給皇上治病，具體怎麽樣我也不知道。”
“我奶娘說，進了宮就再也沒有出去的機會了。”陳娅有些消沉的嘆息一聲，“難道我真的要一輩子在宮裏待到老嗎？”
“小娅你別多想，葉姑姑說了，若是到了二十五歲還只是個普通宮人，是可以遣散出宮的，到時候你就可以回家嫁人了啊。”
“容姐姐，你信嗎？”
容錦沉默了，到了年紀的宮人不是被發配到官府去做婢子就是去偏遠的宮殿裏做苦力，真正能出去的只是些受了主子開恩的宮人，她們能不能出去，她真不知道。
“容姐姐相信我，你這麽聰慧善良，一定會吉人自有天相的。”
“但願吧。”
這日她們正要學習如何替皇上誦經祈福，采女們三兩成群的去了北宮的佛堂。
“嘎嘎--”兩聲烏鴉叫聲在窗外響起。
“糟了！睡過頭了！小娅快起來！”容錦猛地掀開被子，頭發淩亂的開始穿衣服，她腳上蹋着鞋一邊扣着衣服一邊走到陳娅床邊，一把掀開她的被子将她給搖醒。
“容姐姐出什麽事了？”
“今日要去北宮給學習念經誦佛，咱們要遲到了，你快爬起來，去晚了要被葉姑姑罰了。”
兩人匆匆忙忙的穿戴好，一出屋子見其他房裏的姑娘們都已經不在了。
“小娅快些，不然待會兒葉姑姑要發現咱們了。”
“容姐姐再等會兒，我就快好了，你千萬別丢下我。”陳娅還在戴耳環，她十分焦急，越急就越亂，急中生錯，怎麽都帶不好。
容錦一把拉住她就往外面跑，“別戴了，今日要念《法華經》，經文冗長，期望姑姑沒精力關注咱們的儀容。”
陳娅手一滑，耳墜松松垮垮的搭在耳洞上，二人急匆匆的往前跑，怎麽知道偏生就将那突然蹿出來的羅绮給撞倒了。
羅绮哎呦一聲，被撞的歪着身子向門框邊倒了過去，豐盈飽滿的雙胸就這麽直直的硬撞在門板兒上，若是叫男子看了得生出多少惋惜與心疼來。
羅绮面上一陣羞紅，手上卻又不好意思揉按痛處，“你們怎麽回事？走路不長眼睛嗎？把我撞壞了，小心我向葉姑姑告你們一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