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
就算咱們家沒下人做這些了,你自己不會洗衣服嗎?額娘不會給我們做飯嗎?”
李中寧繼續愣愣的搖頭,李中淮嘆口氣:“那你着急什麽?”
李中寧眨眨眼,好半天忽然一拍手說道:“對了,我是來問,這件事情和大哥有沒有關系的!大哥,你快說,這件事情,是不是你策劃的?”
“你這麽聰明,不是已經猜到了嗎?”李中淮笑的很溫和,李中寧卻體會不到這種溫和,他現在覺得自己都快要抓狂了:“大哥,你在做什麽啊,這種事情能做嗎?這萬一要是被查出來,那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
“我知道啊,所以你二哥去年去參軍了,你三哥上個月又出海了,一旦我們家有什麽事情,你二哥就直接不回來了,你三哥更是不用回來,我們李家,不至于死絕了。”
李中淮輕描淡寫的态度讓李中寧很郁悶:“可是還有額娘和阿瑪呢,他們兩個呢?還有小妹,她現在在宮裏,一旦我們家出了事情,小妹她必定是頭一個被犧牲的,還有,大哥你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麽?”
李中淮眨眨眼:“我沒說過?”
李中寧都要瘋了,很是絕望的看李中淮:“你說過什麽啊?”
“我說,我想要這天下,公平公正的對待漢人,我想要這君王,倚重看重漢人,我想要這江山,重現漢唐風采,我想要這百姓,不以奴才自居!”
李中淮說這話的時候,眼睛要比平時亮很多,就連周身的氣勢,也比往常更盛了三分。若說以前的李中淮是個書生,是個挺拔的翠竹,那麽現在的李中淮,就是一柄出鞘的長劍。
翠竹易見,寶劍難得。
李中寧甚至只能怔怔的看着這個光彩奪目的大哥,心裏的震撼,讓他說不出來話。
“這只是第一步,我要先讓這天下,公平公正的對待漢人。”李中淮再說話的時候,周身的氣勢又收斂了起來,整個人看起來,只是一塊兒溫潤的玉石,那些鋒利,就好像是李中寧自己想出來的一樣。
“那大哥這第一步,可是有把握?”李中寧聰明,也通透,李中寧雖然才十六歲,但也是男子漢。李中淮的雄心,他能體會到,自然也會被感染。
更何況,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他能說不願意嗎?他能阻止大哥嗎?他不能,他選擇站自己大哥的身邊,不管将來怎麽樣,他只會幫助自己的大哥。
“有八成把握。”看出李中寧的心思,李中淮眼裏的暖意更添了幾分,伸手揉揉他腦袋說道:“我知道你擔心小妹,但是放心,小妹這次必定不會有事的,皇上再怎麽厲害,也不會查到我們李家。說不準,這次咱們能為小妹要個更好的身份呢。皇上要安撫漢人,最便捷的一條路就是聯姻。”
“聯姻?”李中寧撇撇嘴:“這滿人的皇帝,就是個嘴上花花的,說什麽滿漢一家親,一家親的話會滿漢不通婚嗎?一家親的話,選秀的時候怎麽只要八旗女子?一家親的話,怎麽同樣的福利,就是漢軍旗,也得等其他八旗挑過了才能要剩下的?一家親的話,怎麽做奴隸的都是漢人!”
“這次會讓他拿出誠意的。”李中淮笑着說道,李中寧眼珠子一轉,趴到李中淮身邊問道:“大哥,這次的事情,你是怎麽策劃的?”
“你還記得懷慶府的善堂嗎?”李中淮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李中寧點點頭,他當然知道了,善堂算是爹爹對大哥的一個考驗,也算是一次練手。畢竟,大伯那邊不争氣,堂兄們都被養成了纨绔。
若是不出意外,大哥将來是要當李家的大家長的,所以,從小就要被嚴格要求。那善堂,雖然是小妹的點子,爹爹的手筆,但一直在打理的,是大哥。
“這八年來,善堂出來了不少人,資質一般的,大約有五六千,資質上好的,大約有兩千來人。還有其他的,總共是一萬多人。咱們進京的時候,我帶了不少過來。”
“然後呢?”李中寧不耐煩聽中間的,直接問後面:“大哥你是怎麽控制他們,讓他們去煽動京城的百姓的?”
“不用控制。”李中淮眯着眼睛冷笑了一聲:“知道揚州距離我們有多遠嗎?”
李中寧手指在桌子上劃了一下,臉色也陰郁起來了:“是那邊的後人?”
“有些是,有些不是,但是這京城中,有不少滿人的家仆,都是當年滿人剛入關的時候,圈地圈人給抓起來硬是充作奴仆的,有不少人不願意當奴才,但是順治那會兒的逃奴法太過于殘酷暴虐,為了保住性命,這些人才暫時屈服的,現在有了改變命運的機會……”
李中淮輕笑了一聲:“誰都不是天生的奴才,我漢人也不是白白被他們殺害的。想想嘉定三屠,想想逃奴法,我根本不用控制他們,他們自會去煽動那些人的。”
也就是說,李中淮是完全沒出面。要說他做了什麽,除了開個善堂救人,他還做了什麽?他什麽都沒做,所以,這事情,是怎麽都不會查到他身上的。
李中寧有些遲疑,想了一會兒才問道:“可是,那會兒距離現在都好幾十年了……”
“滅門之禍,幾十年能忘嗎?算算,也最早的,也不過是五十年而已。”李中淮靠在椅子上,忽然笑道:“這辦法,說起來,還是小妹教給我的呢。”
“小妹?她知道這件事情?”李中寧疑惑,李中淮搖搖頭:“她當然不知道,這種事情,我們自己來做就行了,何必讓小妹擔憂?”
“那你說她教給你的辦法。”李中寧不滿,李中淮笑道:“在懷慶的時候,有一次,你偷懶不寫先生留下的作業,于是,額娘讓我看着你,你非得是打一下才寫幾個字,小妹說你是非暴力不合作。”
“非暴力不合作?”李中寧喃喃的念了兩遍,高興的拍手:“我說大哥怎麽會有八成的把握呢,感情是在這裏等着呢,這樣我就放心了,我還擔心皇帝不滿,會下令屠殺百姓呢,畢竟,有前面的例子放着……”
“若是大清還沒有穩定下來,那這個辦法肯定不行,最後也必定是要被屠殺的。但是,現在是和平年間,現在的康熙,也是一個想要當仁君的人,所以,我有八成的把握。”
李中淮笑的滿意,一個明君,一個想要名垂千史的皇上,會無緣無故的屠殺什麽都沒幹,只是不願意做事的百姓嗎?想來,這會兒,已經不光是京城讓康熙焦頭爛額了吧?
而像是要印證李中淮的話一樣,乾清宮裏梁九功又匆匆忙忙的彙報,說是戶部侍郎有要事求見。康熙雖然是滿心的憤怒惱恨,這會兒也是趕緊宣了。
“皇上,周邊的百姓,忽然都不出門了。”戶部侍郎滿腦門的汗,這會兒是十二月份,正是置辦年貨的時候,往常,城裏城外都是熱鬧的很。這會兒,卻沒一個人出門,全部關在家裏,就好像,就好像這周圍是一個死城一樣,連點兒人氣都沒有。
“你具體說一下情況。”康熙都快忍不住了,臉色黑沉沉的。戶部侍郎趕緊說道:“京郊有幾個鄉縣,本來今天正好是大集的日子。往常,奴才總是要去向巡城司借幾千人手,生怕百姓鬧事什麽的,但是今年,人手借去了,卻白白守了一天,連個人影都沒有。”
“一個人都沒有?”康熙急走了幾步:“可有調查處什麽原因?”
“這個,沒有原因,就是不願意出門了,甚至打獵都沒人去了,各自帶了幹糧,說是要上京。”戶部侍郎擦汗,前面的事情剛爆發,這會兒又出現這種事情,不是上趕着找死嗎?這些百姓都是怎麽回事?各個都是吃飽了沒事幹,想要試試衙門的鍘刀嗎?
“你吩咐下去,讓人不準動那些百姓!”康熙都快急死了,還存着一絲理智,将事情吩咐下去,又有點兒不放心,索性讓人去通知了各個參将城守尉等武将,讓他們不能随意砍殺百姓。
“汗阿瑪,這件事情很是蹊跷,百姓們是不是中邪了?”大阿哥皺眉站在一邊,很是疑惑的說道。胤礽冷笑了一聲:“大哥,不要什麽事情都用鬼神之說,就算是中邪,哪有這麽大的範圍?”
“那你說是怎麽回事?之前不還都好好的嗎?”胤褆不滿胤礽,這會兒卻也沒有太過于挑釁,只是反問了一句。胤礽不屑的哼了一聲:“那還用問嗎?必定是後面有人挑撥!只要找到幕後之人,再問問這些百姓有什麽要求,就能将事情解決了。”
“說的輕巧,既然是後面有人挑撥,你怎麽就知道百姓會提出什麽要求呢?萬一是亂黨……”胤褆習慣性的去反駁胤礽的話,康熙聽的不耐煩,瞪兩個人:“都消停一會兒!”
随後,轉頭問道:“那些漢官怎麽說?”他敢肯定,事情是和漢人有關系的,出城的,以及出府的,全部都是漢人!
“大人們也都很迷茫,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梁九功輕聲說道,康熙皺眉,沉默了好大一會兒,才說道:“将他們都宣進來。”
作者有話要說:大哥帥氣吧?
我再說一遍,這不是普通的清穿文,女主穿過去也不是為了給人當小妾,也不是為了就一輩子憋屈在後院,更不會眼睜睜的看着中國經歷大清三百年,然後來個百年國殇的。
有金手指,何必窩窩囊囊的做人?大家若是想看那種情情愛愛的清穿,請走隔壁……本文的最終,還是要強國的,四四真心不一定能當皇帝,所以也別總是說,清朝那規矩,女主沒資格當嫡福晉什麽的……她是沒資格,但是她能改變清朝的各種制度,定規矩的人,也不是神……
說實話,從前幾章我就開始擔心有些親愛的們會棄文,擔心的晚上都睡不着了,這章我差點兒不敢發出來……能堅持下來的親們,我愛你們╭(╯3╰)╮
☆、52 要求
“今天京城裏發生的事情,衆位有什麽要說的嗎?”康熙掃視了一眼下面的官員,全部都是漢人,甚至有不少是他重用的人,位高分量重。至于權力,文官能有的多大權力?
“回皇上的話,臣以為,這次的事情大概是有亂黨在後面操作。”徐濤上前一步說道,一半的人跟着點頭。徐濤頓了頓繼續說道:“臣聽聞不少同僚家人下人也出走了,這些下人應該是很少和外人接觸的,能将人手打到各位大人府邸之中,背後之人心計不小,說不定布局時間也已經有了一二十年,臣以為,應該從這個上面往下查。”
“臣附議。”張英應了一聲,李文烨正想說什麽,被張英給掃了一眼,只好站那兒不說話。
這事情本來就是猛然爆發出來的,康熙問了半天,也沒問出個所以然。但是他又不放心讓這些人回家,誰知道這裏面會不會有一兩個亂黨之類的。
又叫了佟國維索額圖等人過來,滿人官員大部分為武将,一上來就說,要打。就和當年的嘉定三屠一樣,死個把人,那些人就知道厲害了。
嘉定不是死擰着不願意剃發嗎?最後還不是屈服了?這會兒照着原樣,誰敢鬧事,就先将誰砍了,看他們能堅持多久!
“索額圖此話差矣!”當即這邊就有人站出來說道:“那些百姓不過是不願意做活,他們是燒殺擄掠了還是殺你全家了?皇上治下,太平年間,如此殺戮,只會讓皇上仁君之名被玷污,你這不是鎮壓百姓,而是往皇上的臉上抹黑。”
“放你娘的臭屁!”立即有人出聲罵道:“那照你這麽說,我們就舀那些人沒辦法了?就是我們現在不鎮壓,這件事情對皇上來說,依然是有損聖明的!既然已經受損了,何必給那些人面子?”
文官力争,說是不能鎮壓,要好言相勸,而武官也是力争,要,讓 百姓們害怕。兩邊各執一言,吵鬧的不像話。康熙的臉色也越來越黑,他骨子裏是喜歡殺伐決斷的,但是前面的三十多年統治生涯裏,已經大大小小的有了不少的戰争了,明年他還想出兵蒙古,剿殺葛爾丹呢。
這會兒若是中原大地發生屠殺事件,到時候葛爾丹肯定會抓住這機會的。他不是怕葛爾丹,他怕的是蒙古。當年滿人入關,也并非是八旗打下的天下,若是沒有蒙古,誰輸誰贏還真說不定。
若是這會兒,在葛爾丹的煽動下,蒙古反了,或者蒙古有了反叛之心,大清的根基就要壞了。
他是必須要從長遠出發來看這件事情的,一時的鎮壓倒是痛快了,但是鎮壓之後呢?若是引起百姓更大的反彈,更是不願意做事情,這空蕩蕩的天下,要來何用?
統治江山,從來都不是只要占據了那個地方就行了的。沒有百姓,就相當于你只是占據了一個豪華的空房子。
“行了!都不要吵了!努達哈,你帶領一千士兵,去京郊,讓百姓們拾掇土地,記住,只能威脅,不能傷了任何一個人,看他們會不會聽令。”
康熙揉着眉頭,吩咐了一聲,又轉頭看張英:“張英,你現在帶着三五個人,去城外,看看能不能叫出能做主的人,然後問出他們的目的。”
張英和努達哈都應了,行禮之後退出去,李文烨本來是想跟着張英去的,張英卻勒令他留下了。康熙又開了一會兒朝會,将這事情揉碎了掰開了分析,讨論了幾乎整整一天,也沒什麽有效的處理方案。
畢竟,百姓們沒有殺人沒有放火,什麽違法的事情都沒做。就是殺了索綽羅家的嫡女,也早就逃跑了,這會兒和這事情比起來,太小了,根本不值得看,所以康熙沒提起,大家也就忘記了。
胤禛繃着臉回南三所的時候,李巧慧已經急的嘴角都長燎泡了。見他回來,趕緊迎了上去:“爺,可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你一個婦道人家,問那麽多做什麽?”胤禛不耐煩的說道,直接轉身去了房:“沒事兒不要來煩我,今晚上我就歇在房了。”
李巧慧恨不得撲上去咬胤禛兩口,她預感非常強烈,這次的事情,絕對和大哥脫不了關系,但是想打探消息又打探不出來,甚至她不敢明着問,生怕別人聽出了端倪。
等着盼着,希望胤禛回來了能主動和自己說說,然後自己再分析一下情況。但是沒想到,胤禛倒是回來了,卻說了那麽一句話!
她又不能上去追問,這個男人做主的社會,太他媽的坑爹了!
在院子裏轉了幾圈,李巧慧深吸幾口氣,算了,咱是大女人,要能屈能伸。和大哥他們相比,面子算什麽啊。不就是個小男人嗎?還怕自己搞不定?
想着,先是回房間換了衣服,然後讓翠菊做了點心。親自端着去房找胤禛。好歹她也是這兩年單獨陪伴胤禛的女人,這點兒面子胤禛還是會給的。
李巧慧刻意将臉色往更蒼白裏塗了,進門的時候,走一步喘兩下,沒走一半就有點兒支撐不住的感覺。胤禛這會兒也不是鐵石心腸的人,趕緊上前扶了一下:“你不是身子不舒服嗎?怎麽不在房裏歇着?”
“我看爺心情不太好,所以給爺做了點兒吃食。”李巧慧笑着将托盤放到桌子上,倚在胤禛身邊,停了一會兒才問道:“爺可是因為嫡福晉的事情在煩悶?以奴婢之見,爺不用為這件事情煩惱。”
胤禛沒說話,李巧慧瞧他臉色不像是要發脾氣的,就接着說道:“那索綽羅家的嫡女,大約是福氣太薄了,所以承受不住過去了。日後,皇上想起爺,心裏必定是要愧疚幾分的,到時候,爺還怕娶不到個更好的?”
說着,眼圈就紅了:“只是奴婢這身子,也不知道有沒有那個福分。奴婢這幾日,天天抄着佛經,就想着讓佛祖垂憐,給奴婢多點兒日子,也好看見爺大婚了,有人照顧了,再離開。”
“說什麽呢!”胤禛斥了一聲:“你是病糊塗了嗎?你放心,你的好日子還長着呢,不過是一次風寒,太醫院的人不也說了嗎?好好養着,必定有痊愈的那天的。你不僅會看見爺大婚,你還得給爺生孩子呢,生一個像你一樣漂亮的格格,她是爺的掌上明珠,爺會寵愛她,會給她買各種首飾,你要給她做各種漂亮的衣服,這種喪氣話,日後可不能再說了。”
李巧慧彎彎嘴唇,眼淚要落不落的:“爺對我有這份情,我就已經知足了。只是今兒這事情……”
“爺不是為嫡福晉這事情心煩的。”胤禛皺眉,嘆口氣,将外面的情況說了一下。雖說女人不能幹政,但李巧慧一向聰明,肯定不會往外亂說的。說不定,還能給出個主意呢。
“這樣啊,其實,我覺得這件事情,爺着急也沒用。”等他講完了,李巧慧沉思了半天,就慢吞吞的說道:“這些人,必定是有目的的,爺只要等着,等那些人主動說出自己的目的,事情就有解決的辦法了。”
說了相當于沒說,胤禛看看李巧慧,覺得她臉色更白了,就擺擺手說道:“我知道,你趕緊回去休息吧,這事情我自有主張。”
胤禛給出的消息太少,李巧慧也分析不出來什麽,只好跟着等第二天。
努達哈和張英第二天一大早就上朝了,各自說自己的任務。努達哈那邊簡單的說,只要他威脅那些百姓,讓做什麽,那些百姓就會做什麽。但是不說,他們就絕對不做。
明年開春就要種田了,年底要是得空,百姓們也都會拾掇土地的。可是他不出聲,那些人就不動彈,他也是個不會種田的。不知道這拾掇土地要做什麽,只好讓他們犁地。
結果,也沒人說不對。等都弄完了,換班來了個懂行的,說得先撒糞才行。得,一天白幹了。
“那些人簡直就是不要命了!種田也不是咱們要吃飯,難不成,他們以後還不吃飯了嗎?”努達哈一臉怒氣的說道,然後很是熱心的提議:“皇上,奴才覺得,咱們也不用管他們,等到沒東西吃,沒水喝的時候,他們自然會幹活了。”
“努達哈将軍說的輕巧,這才剛過了秋天,繳完田稅,剩下的糧食足夠他們嚼用到明年春天了,放任不管,今年的新年要怎麽過?難不成就不過了?”
當即就有人反對了,康熙擺擺手,問張英:“可有人出來說什是什麽目的?”
“有一個叫做白行舟的,他問了臣幾個問題,然後給臣一張紙讓呈遞給皇上。”張英從袖子裏抽出那張紙,遞給旁邊的梁九功,梁九功讓人各種檢驗,确定那紙張上沒毒,十分安全了,這才遞到康熙手裏。
大約是不想和當權者起太大的沖突,那紙上的前幾行,語氣還十分恭敬,請了聖安,然後說康熙是個明君,所以他今天才敢提出這樣的要求,請皇上考慮一下。
先是陳述了這些年漢人遭受到的不公平待遇,然後指出這樣的不公平對統治不利,西有蒙古,北有反清複明組織,漢人原本就是大清人數最多的,長久不公平的待遇,只會引起百姓的反抗之心。
所以,為了大清長長久久的統治,提出幾點要求。
第一,廢除易服剃發的命令,為嘉定人民平反。滿人當年入關,為了建立新王朝,血腥暴力的鎮壓了漢人,那會兒的恩怨就不說了。但是現在是和平時期,難不成康熙爺您對自己的統治沒有信心嗎?
百姓要的是一個真心為他們着想的君王,若是康熙爺您是一個明君,這種規定只會讓人覺得你是個暴君,不能讓百姓從心理上臣服。
第二,廢除滿漢不通婚的政策,大家一視同仁,選秀的時候,漢臣的女兒也能參選。
總共十條內容,每一條都是為漢人争取福利,那人文采十分好,寫出來的條例,加上各種分析理由,看的康熙都忍不住想要認同。站在漢人的立場想,更是覺得利益頗大。
就比如說第二條,漢臣的女兒也能參選,也能當嫡福晉,那日後,是不是也能當皇後?慢慢的,皇子體內的血脈就要轉變了,最後,這江山還是要回到漢人手裏。
這一點誰都能想到,但是那人只說了一半。漢人那邊,是照着上面想,康熙這邊,卻是掌握着下半句,也不至于立馬就否定了這個條例。
漢人能用一百年來等,滿人這邊卻不能用一百年來阻止。
作者有話要說:嗷嗷嗷,時間弄錯了,是十二月來着,我給寫成五六月了……親愛的們見諒,上一章我稍微修改了一下
談判
那邊是剛收了糧食,十分有耐心磨。這邊是等着過年,祭祖祭天地,萬不能拖到年後去。一邊安穩等着,一邊着急解決,高下立馬就分出來了。
第一條倒是好說,康熙也是不願意讓人诟病大清的統治是野蠻血腥的,所以從這方面入手,扭轉大清的形象是很好的,況且,只是允了漢人免除剃發易服的命令,滿人該怎麽做,還是照舊,也不用擔心滿人被漢人給漢化了。
但是這第二條就有些難了,滿漢通婚,往深遠一點兒想,那就是滿人的血統要無法保持純淨了。往後,漢人再來兩次非暴力不合作,說不定這江山過了一百年就要變成漢人的了。
于是,康熙派人去和那白行舟談判,盡量将條件往下壓。那邊也是滑不留手的,每逢康熙快要生氣的時候,這邊就要緩上一緩,次數多了,康熙甚至懷疑自己這邊有奸細了。
恨不得将身邊的奴才查個十八代,卻怎麽也沒找出來。于是就下了命令,這宮裏上上下下的奴才,禁止認親,禁止胡亂攀談,一時之間,鬧的人心惶惶的。
李巧慧在南三所,更是着急上火,原本裝出來的病,這會兒也是成了真,差點兒起不來床,更是沒辦法打探消息。
只聽胤禛說,商談了四五天了。那邊不松口,這邊也不松口,兩邊陷進了僵局。康熙有出兵鎮壓的打算,畢竟,這次若是太輕易讓他們得逞,下次有事,他們還是來這招,說不定滿人得一再退讓。
所以,得這一次讓那些造反的漢人知道厲害才行。但是考慮了很久,康熙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這歷史上,哪個皇上在出兵之前不找個借口?哪怕上面那個真的是昏君,他們也得弄出個清君側的借口出來。
他要鎮壓百姓,該用什麽借口?不聽話?百姓們多聽話啊,讓做什麽做什麽,不讓做什麽就不做什麽。問題是,你不說,他們就不做。
所謂的非暴力不合作,可是讓你找不到任何借口來鎮壓的。
若是讓康熙知道,某個地方的某個人,用非暴力不合作這個很簡單的政策,奠定了國家獨立的基礎,成就了一個黨派的領導者地位,估計他這會兒也不會憋悶的想要吐血了。
李巧慧從胤禛那裏得知這事情,無端端的就有些心涼。但是她只是一個皇子的側福晉,根本就沒說話的份兒,所以也只能聽任事情發展。
臘月二十一,康熙再次派人和白行舟談判,白行舟不答應。康熙派人捉舀白行舟,白行舟半點兒反抗都沒有,從容入獄。但是從那天起,各地的知府知縣都送了折子過來,說是百姓拒絕做事,每天都不出門。
康熙急的不得了,最後只能是各退一步。
臘月二十五,康熙在乾清宮見了白行舟,雙方繼續談判,白行舟提出的條件被砍下一半,但康熙這邊也賠了不少進去。首先,康熙要為嘉定百姓平冤,其次,滿人的家仆中有當年入關時候強迫為奴的,必須釋放。
而那些條件裏面,剃發易服被廢除,滿漢不通婚被廢除,漢人建功立業考取功名的幾率和滿人一樣大,在同等條件下,允許優先考慮滿人,但不允許壓下漢人。
最重要的第二條,則是陷入僵局的一條。白行舟很是堅持,必定要讓漢女也能參加選秀,且和滿洲八旗秀女有相同的資格。但是康熙是堅決不允許,以防止滿人血統混淆。
一直到臘月二十九,雙杠再次各退一步,白行舟提出以漢軍旗出身的秀女為皇子嫡福晉,康熙也很快就答應了,但馬上提出要求,但凡嫡福晉為漢軍旗秀女出身的,一律剝奪皇位繼承權。
白行舟也不是要一口吃個胖子的,康熙能隐忍着答應這麽多的條件,足以讓他心滿意足了。更何況,只要有了開端,誰能保證結局是什麽?漢唐繁榮,不也照樣沒過五百年江山就換了姓嗎?
他原本的目的就是改變漢人的地位,除此之外的都是福利,所以當即就答應了下來,出宮沒多久,一直停留在京城外面的百姓,就開始陸陸續續的進京。
而不少滿人家裏,則因為奴仆的事情,整個年都沒過好。
康熙雖然是個仁君,不願意在年前太過于血腥殘忍。但是到了年後,就要開始算賬了。暗地裏調查了鼓動人心的漢人,然後一起投進大牢。
整個清查,歷時三個月,可以說是一次很徹底的清查。随後,這些人就被以惑亂人心的罪名給斬殺了。甚至連屍體都沒留下來,而參與這次事情的,但凡冒頭讓人記住的,也扣了帽子抓起來。
雖然沒有明面上那麽血腥,但實際上也死了不少人。
李中寧将回禀消息的小厮打發下去之後,就瞧見李中淮一臉苦笑,知道大哥是為那些死去的人傷心,李中寧走過去抱了他的胳膊:“大哥,別這樣,他們也是自己願意的……”
“畢竟是幾百條人命……”李中淮仰頭嘆了一口氣,手蓋住眼睛,就算是非暴力不合作,他們這邊也是付出了巨大的代價的。
一萬多的人,剩下的不足兩千。
“你去找你三哥,讓他最近先呆在廣州不要回來。另外,剩下的人直接走水路送到廣州。”李中淮沉默了一會兒,直起身子對李中寧說道。
既然這條路是自己選擇的,哪怕再難走,也要一直走下去。
李中寧應了一聲,伸手拍李中淮的肩膀:“大哥,不如你辭官吧,這次事情之後,皇上肯定要處置朝裏的漢官的,你沒必要……”
“不會,皇上要處理,也是要等兩三月後,我暫時不會有事的。”李中淮搖搖頭,想了一會兒說道:“你讓人回去将善堂給關了,順便給你三哥寫信,就說半路遇見了劫匪,他的貨物什麽的,全部都丢了。”
“我們這是……”李中寧吃驚,李中淮點點頭說道:“這種辦法只能用一次,皇上不是個慈善人,現在只是追查鬧事的人,過段時間,必定要有所懷疑,我們一定要在這之前,退出朝堂。”
“那爹和外公……”李中寧有些遲疑,李中淮搖搖頭說道:“不用擔心,爹年紀大了,說不定哪天就會生病,到時候就能順理成章的致仕了。至于外公,畢竟是老臣了,算是看着皇上長大的,所以皇上會給外公留一線生機的。”
他們這邊商量着隐退的事情,乾清宮裏,康熙也是一臉黑沉。這次的事情,他很不想承認,但又不得不承認,自己是敗了一局。就算是最後将找事的人都殺了,但是也掩蓋不了他被人鉗制的事實。
“你們怎麽看這次的事情?”沉默了半天,康熙才出聲問道。
“這次必定是那些漢人在搗鬼,皇上萬不能心慈手軟,得讓那些漢人知道滿人的厲害。但普通百姓我們不能動,可以派人去江南,以剿匪的名義,将那些反清複明組織一鍋給端了。”
明珠在一邊做了個砍頭的動作,索額圖冷哼了一聲:“莽夫!整天就知道砍砍殺殺,那些反清複明組織若是好找的,豈會到現在都剿滅不了?那些漢人,個頂個的狡猾。”
說着,轉頭面對康熙:“皇上,以奴才之見,這次的事情暫時不宜太過于聲張,畢竟,誰也不知道那些人準備了後手沒有,咱們先假裝答應了他們的條件,然後将找別的應對方法。”
有些條件,是康熙當場就頒布了聖旨的。但是有些條件,康熙是答應過後再辦的。過年之前,廢除剃發易服的聖旨就已經頒布了,但是關于皇子嫡福晉這件事,一直到現在都沒下決定。
“皇上,奴才聽說,四阿哥的側福晉,已經病了小半年了,最近一段時間,甚至都不能起床了。”索額圖瞧了瞧康熙的臉色,繼續說道:“皇上也不用費力氣找人了,直接将她封為嫡福晉,等個把月,人死了,這繼福晉……”
雖然現在四阿哥是向着太子的,但佟佳皇貴妃還活着,指不定什麽時候就變成了皇後,佟家是必定不能站在四阿哥那邊的,索性就從根子上讓四阿哥變成太子的人。
先提個漢軍旗的嫡福晉,徹底斷了他繼位的可能。就算是後面再指個滿洲大姓,那也只能是太子的助力了。
佟國維臉色變了變,也跟着站了出來:“四阿哥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