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緊張。不是沒去過故宮,只是死的建築和活着的居所是不一樣的。
等下了馬車,那種鋪面而來的壓抑和恢弘,對上她上輩子的經歷,險險贏了一籌,讓她不自覺的就擺出最規矩的姿态,低垂着腦袋跟着前面的太監往前走。
花盆底嘎達嘎達的,偶爾遇見宮女太監,也都是行色匆匆,那領着李巧慧的太監,更是一句話都不說,像是小說裏那樣,塞個荷包打聽情況什麽的,李巧慧不敢。
“李小姐,前面就是慈寧宮了,您慢着點兒。”終于,那小太監說話了,李巧慧僵硬的笑了笑,只點點頭,知道那小太監是要打賞的,這會兒是萬不能吝啬的。
果然,那小太監收了荷包,臉上的神情就松快了些,看着慈寧宮說道:“太皇太後是個極和藹的,李小姐不用害怕。”
“多謝公公指點,巧慧明白。”李巧慧輕聲應道,轉身就瞧見一個嬷嬷站在宮門口等着,看見他們迅速走了過來:“可是李家的二小姐?”
“嬷嬷,小女正是。”李巧慧笑着給那嬷嬷行禮,那嬷嬷趕緊讓開了:“李小姐折殺奴婢了,請李小姐跟奴婢進來吧,正巧的很,萬歲爺這會兒也在。”
一點兒都不巧,李巧慧心裏暗自腹诽着,擡腿跟着那嬷嬷進了慈寧宮,慈寧宮很是闊氣,相當于一個大大的院子,前面是花園,有亭子有池塘,兩邊是側殿,正中間是大大的正殿。
進去之後,就瞧見裏面的裝飾很是低調,太皇太後不是個一般的女人,經過了清朝三個皇帝,對于那些奢華的東西是很不喜歡的,倒是很喜歡有底蘊的東西。
不過,到底是從草原來的,一輩子也沒那功夫去研究古董什麽的,所以那東西雖然低調,卻沒透出本身的奢華,看着更偏向于樸素。
那嬷嬷領着李巧慧從一側進了後面,又經過了一個屋子,才算是進了卧室。太皇太後正躺在床上,旁邊坐着個中年人,正給太皇太後捏着胳膊。
那消渴病人,大部分是十分消瘦的,太皇太後也只是個凡人,自然不例外,放在外面的胳膊,幾乎是皮包骨頭的,看着十分吓人。
聽見腳步聲,那中年人先擡頭看了看,李巧慧只是掃了一眼,就趕緊低下頭,不過一眼也足夠她看清楚了。雖然是坐着的,但是能看出來,康熙絕對不是矮子,那身高,肯定超過了一米八!果然是有草原血統的,長相也是鼻高目深,卻不顯得粗魯,額頭上有一兩個斑點,大約是當年出天花出的,卻不是很起眼,并不妨礙他的氣勢。
當皇帝當久了,只是坐着,姿态還很随意,就給人一種壓迫感。
給皇帝請安,自然是要行大禮,李巧慧恭敬的跪下磕頭,她也不知道太皇太後醒着沒,不過小心總沒錯,這請安的聲音特意放低了幾分,只堪堪讓人聽見:“奴婢李巧慧,見過萬歲爺,給萬歲爺請安,吾皇萬歲。”
“起吧,你就是李家的二小姐?”康熙只側側頭,眼神像是鷹一樣犀利,李巧慧忍不住縮了一下,做出害怕的姿态:“是,奴婢是李家的二女。”
“今年多大了?”康熙眼神變得稍微柔和了一點兒,李巧慧暗暗松了一口氣,低着頭扒着磚縫回答:“奴婢今年九歲,過了年就是十歲了。”
那語氣,十足的小孩子不願意被當做小孩子看待。倒是意外的讓康熙神色更柔和了,問話的時候,語氣也就緩了幾分:“朕聽說你精通醫理,你李家藥房的方子也都是自己整理出來的。你學醫幾年?”
“回萬歲爺的話,奴婢六歲那年,娘親身體不舒服,所以奴婢想着學醫,将來也好給家人調理身子,直到現在,有三年多了。”說完還膽怯的瞧了一眼康熙:“奴婢不是謙虛,這精通醫理是說不上的,奴婢因着不能外出看病積攢經驗,也頂多是知道一些書本上的東西,會看一些小病小痛,并不會治病。”
“你倒是老實。”康熙笑了笑,讓她起身:“太皇太後年紀大了,經常因為病痛吃不好睡不好,朕讓你來,就是為了照顧太皇太後,若是做的好,朕自有獎勵,若是做的不好……”
李巧慧趕緊表态:“奴婢必定盡最大的努力。”說着,又偷瞄康熙兩眼,欲言又止的。康熙見李巧慧不卑不亢的,之前那膽顫,是迫于自己的氣勢,若是這小姑娘不害怕,那才是壞事呢。所以,心裏倒是對李巧慧有了幾分贊賞的,摸摸下巴上的短胡子說道:“有什麽盡管說。”
“是,皇上。”李巧慧鼓足勇氣,從袖子裏拽出來一個本子:“這是奴婢這些年總結的養生的東西,皇上讓禦醫看看,若是有用,奴婢就放心大膽的給太皇太後用上,若是沒用,還請皇上允許奴婢去向禦醫請教。”
這态度夠認真,康熙更是滿意了。正巧太皇太後醒過來,瞧見床前多了個小姑娘,就問了起來,李巧慧只好将之前的話再重複一遍,等她說完,康熙已經将那薄薄的一本冊子翻完了。
本來就是李巧慧這些年随手記下來的一點兒東西,根本不多,內容也淺顯的很,所以看起來倒是不費事兒。
“朕過會兒讓人來通知你,你先看看太皇太後的病情吧。”康熙合上冊子吩咐道,李巧慧應了一聲,道了一聲安,伸手給太皇太後把脈。
良久,才出聲說道:“皇上,奴婢瞧着,禦醫們的診斷是沒錯的,奴婢寫個方子皇上瞧瞧,不過是肯定比不上禦醫們的方子的,還請皇上不要怪罪。”
她寫的方子讓康熙看了,康熙才會相信她的醫術沒那麽高的。最好了,是寫的和禦醫們的一樣,或者比禦醫們的差點兒,只可惜,禦醫們給這皇族人開的方子,通常都是機密文件。
“你只管寫吧。”康熙讓人拿了筆墨,李巧慧到桌子前寫了,自有宮女過去将方子遞給康熙。康熙摸着胡子看了看就将方子放到一邊去了:“朕聽說,你還會針灸?”
李巧慧心裏倒是更松了一口氣,康熙之前那表情,明明就是失望嘛,這說明她是過關了的。
“是,奴婢略通一些。”李巧慧應道:“只是,這針灸并不是長久之法,只能減輕太皇太後的病情,真要治療,還得禦醫們開方子。”
“朕知道了,你日後就給太皇太後紮針吧,朕不治你的罪。”李巧慧到底是嫩了些,康熙一聽就知道她的意思,掃了她一眼說道:“現在開始紮針還是要做什麽準備?”
“現在就能紮,趁着太皇太後醒着,這針能入的更深。”李巧慧說着,将自己放着金針的盒子拿出來,裏面放着白布帶,上面紮着粗細不等一百多根針。
康熙讓人拿下去驗了,才還給李巧慧,然後起身出門。李巧慧只隐隐約約聽見有人說太子殿下以及各位阿哥來請安了,接着就沒了聲息。
“太皇太後,奴婢給你紮針,可能會有點兒疼,您老人家若是疼的厲害,就告訴奴婢一聲。”疼的不厲害的話就別吭氣兒了,李巧慧笑眯眯的說道。
太皇太後老了,再加上病着,倒是像一個普通人家的老太太。只是眼神還犀利,笑着應道:“你只管紮吧,哀家無礙。”
說着,讓宮女過來扶着她,将衣服都脫掉。李巧慧說先紮正面,太皇太後就仰躺着。
沒有酒精燈,李巧慧也只能将就着,挑出了自己需要的金針,就找着穴道擰針進去。旁邊的宮女都有點兒縮肩膀,那太皇太後倒是好膽色,神情都沒多少變化,還語氣十分正常的和李巧慧說話。
等到将李巧慧的祖宗十八代都問過了,才正面後面全部紮了一遍。李巧慧收起金針:“太皇太後,這會兒您感覺怎麽樣?”
“感覺好多了,小姑娘果然有一手。”太皇太後動了動身子,一臉驚訝的說道:“倒是比往常輕快了很多,平日裏總感覺身上……”
太皇太後沒說完,但是李巧慧也能猜出來,這消渴,本來是多尿的,那人天天憋着尿意,還不得困重死?
剛想着,就聽腦袋裏的系統說道:“叮,宿主減輕鳳命之人疾病,獎勵100分。”
李巧慧不由的驚訝了一下,她平日裏救人,最多了也就是一個人幾十分,這只是減輕一下病情,就能拿一百分?難不成這皇室裏的人,命還十分珍貴?
想着,李巧慧又有些遲疑,她這會兒看太皇太後,就覺得對方像是一塊兒十分美味的大蛋糕。但是吃吧,有危險,不吃吧,又十分不甘心。
眼看着還有五百多分,自己就能拿到洗筋伐髓丹了,要是能救活這麽一尊大佛,那絕對是能在今年年底前就能心願得償。要是放棄了,那自己至少得努力兩年,兩年時間,變數可不少啊。
請求
一連五天,李巧慧都沒衡量出得失,例行一日的紮完針後,她也不去別的地方,就呆在自己的房間裏寫寫字看看醫書,這皇宮裏的書籍,還真是多,大約康熙是抱着能讓李巧慧将太皇太後治好的想法的,所以找了不少的醫書讓李巧慧随意的看。
“二格格,您看這樣可行?”旁邊的丫鬟将藥臼捧給李巧慧看,李巧慧伸手捏出裏面的粉末看了看,十分細膩,于是點點頭:“行了,放到一邊,用牛皮紙包好,這東西可不能受潮的。”
昨兒太皇太後身子輕省了很多,皇上看着心喜,心裏的希望就更大了。再加上李文烨是個能幹的,他一向很是欣賞的,就想給一個恩典。
知道她家現在還只是漢人,歸屬于漢軍旗,索性就下旨直接擡進了漢軍旗。意思就是,現在李巧慧家的戶口,落到漢軍旗裏面了。日後,就算是李巧慧家裏沒有個出來當官的,她們家也算是旗人了。
這和之前的漢軍旗可不一樣,之前的那種,是漢人當着滿族的官兒,一旦不當官了,那就什麽都沒有了。現在就算是不當官了,也能每個月領着俸祿,是真真正正的漢軍旗旗人了。
所以,這照顧着李巧慧的宮女們,也就跟着改了口,稱呼李巧慧為二格格。
“如意,去找一些烈酒過來,越烈越好,将我的金針泡進去。”忽然想到自己的金針還沒消毒,李巧慧趕緊吩咐道,那叫如意的宮女趕緊應了。
只是這慈寧宮不好找烈酒,還得出去禀告了管事嬷嬷,然後再往上面找才行。回來路上就遇見了太子一行人,如意趕緊進去禀報。
“奴婢見過太子殿下,見過四阿哥。”李巧慧趕緊蹲身行禮,來了幾天了,她也算是知道了,現在的四阿哥,和太子的關系是十分親密的,太子只要不上學不辦差,就一直帶着四阿哥。四阿哥大約也是沒受過什麽挫折,很是受佟佳氏和康熙的寵愛,性子就有些天真。
不是說他不聰明,相反,他特別的聰明。但是他不會戴面具,表現出來的總是有些真性情。這種性格好是好,但是要看放在什麽地方,在民間,那絕對是值得相交的,可在宮裏,就有些不好了。
就好像現在,進了李巧慧的屋子,太子殿下眼神只一掃,就高貴大方的坐在椅子上了,而四阿哥卻是有些好奇的拿過她放在桌子上的書看:“你能看得懂嗎?”
“回四阿哥的話,奴婢看得懂。”李巧慧笑着給兩個人倒茶,胤礽看着裏面的花茶只挑挑眉,胤禛則是有些不滿意:“爺不喝這娘們唧唧的東西,你給爺換普洱!”
“四阿哥,您最近是不是睡覺起來之後,會覺得一半臉頰比較痛?”李巧慧輕聲笑道,反正這些人也是知道她懂醫術的,她看病又不犯法,這些人又都是大肥羊,不宰白不宰,不過是幾句話的功夫而已。
“你怎麽知道?”胤禛神态有些驚訝,随即一拍手說道:“對了,你懂醫術,不過,看病不是需要診脈的嗎?你看看就能知道病因?”
“倒也不是。”李巧慧搖搖頭:“看病是需要望聞問切的,上火只是小病,奴婢看您臉色有點兒紅,額頭上長了個痘痘,所以判斷您大約是上火了,再見您說話的時候熱氣比較大,應該就沒錯了。”
“痘痘?你是指這個?”胤禛好奇的摸摸額頭上的東西,忽然笑道:“這個名字倒是形象,特別像是豆子。不過,你給爺喝的這杯茶是降火的,那二哥沒有上火,為什麽也喝一樣的?”
“這茶葉不單單是降火的。”李巧慧偷眼看了看胤礽,見他沒将剛才那句話放在心上,這才微微松了一口氣,對胤禛也有些惱,太子若是個小肚雞腸的,那今兒還不得惱了自己?
“這茶葉有清腸胃,去油膩,降火生津的作用,這冬日裏,大家經常吃火鍋,難免會火氣重,奴婢也不過是防患于未然。”李巧慧都想擦汗了,果然賺個積分不容易,趕緊的攢夠了,自己也能逍遙去了。
“道道不少。”胤禛聽不是特意準備的,面子上就有些挂不住,哼了一聲嘟囔道。太子伸手揉揉他腦袋:“行了,李格格也是好意,你本身就上火了,就多喝寫這個。”
“奴婢等會兒給四阿哥包上一些。”不等胤礽說出口,李巧慧就趕緊應承了。胤禛的臉色這才好轉了一些,坐在胤礽身邊聽胤礽說道:“孤今日來是想問問烏庫媽媽的病情的,你還算是有點兒本事,這幾日,烏庫媽媽都能起身到花園裏走走了。”
“能照顧太皇太後,是奴婢的福氣。”李巧慧臉上的表情是恰到好處的溫順,好吧,十歲的小女孩還是別做出賢淑之類的表情比較好。
“那烏庫媽媽的病可能徹底治好?”胤礽有些急切的問道,李巧慧很誠實的搖頭,這消渴在現代都尚且是治療不好的,更別說這古代了,只能是好好養着的。
胤礽有些失望,不過,大約是聽禦醫們說多了,也沒多說什麽,只問了太皇太後最近應該吃什麽不應該吃什麽,就起身要走了。
胤禛沖胤礽擺擺手,也沒起身:“二哥,你先回去吧,我還要問她一點兒事情,額娘最近身子有些不舒服,我想讓她去給額娘看看。”
胤礽點點頭:“那好,不過汗阿瑪等會兒會查功課,你早點兒回去。”
“我知道了,二哥先走吧。”胤禛應了,看胤礽走遠了,才轉頭看李巧慧:“你這會兒是閑着的吧?跟爺去永壽宮,那些個禦醫們唧唧歪歪的,開的方子也不頂事兒,爺看你紮針挺好的,你也去給爺的額娘紮紮。”
李巧慧嘴角抽了抽,低頭應了,讓如意将那金針拿出來,用在熱水裏泡過的白布擦拭幹淨,一一放好了,才跟着胤禛出門。
永壽宮距離慈寧宮并不遠,之前進宮的時候,李巧慧見過佟佳氏一次,佟佳氏長的确實是好看,十分溫婉,說話聲音柔軟婉啼,行動間身姿優美,端坐時貴氣大方,穿着淺色系的衣服顯得柔弱嬌憐,穿上深色系的衣服又顯得穩重端莊,當真是出得廳堂入得廚房的優秀女人。
只可惜,命薄了點兒,進宮十年了,沒生下個站得住的孩子,就是好不容易得了個女兒,也沒撐過兩個月,自此佟佳氏的身子就一天比一天壞了。
“二格格請起吧,常聽胤禛說二格格是個漂亮的,今日一見,确實如此啊。”佟佳氏笑着攬了胤禛,對下面的李巧慧說道。胤禛有點兒羞惱,掙了掙身子:“額娘!”
“喲,咱們的小四害羞了啊?”佟佳氏做出驚訝的樣子看胤禛:“這可真是稀奇啊。”見胤禛臉紅的像是要生氣了,佟佳氏才趕緊哄到:“好好好,不說了不說了。咱們的四阿哥一向是個乖巧孝順的,額娘喜歡得不得了呢。”
“額娘,這個丫頭很算不錯,您最近不是常常感覺身子不舒服嗎?讓她給您紮幾針。”胤禛膩着佟佳氏說道,兒子的一片孝心,佟佳氏自然不會拒絕的。
其實,這宮裏的女人,大都是疑神疑鬼的,不是自己的心腹禦醫,一般上是不會輕易讓人瞧病的。李巧慧進宮幾天了,明眼人也瞧出太皇太後的病情确實是減輕了,卻沒人上門讓李巧慧看病,一來就是因為李巧慧沒背景,不一定是誰的人。二來嘛,自然是不相信她的醫術了。
不過李巧慧也不着急,反正光是太皇太後這個大肥羊,一天也能給她好多積分呢,這幾天下來,就差不多能兌換洗筋伐髓丹了。
哎,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是個頭,洗筋伐髓之後還得築基,築基之後還得兌換修煉功法,那功法可是大頭中的大頭,沒個幾萬的積分,是絕對拿不下來的。期間還得各種丹藥供應,她現在都快愁死了。
難道,她還得幾十年熬着?那還不得成老太婆了?到時候就算是有功法,估計也回天無力了吧?要不然,給太皇太後治療的時候就不藏私了?多多的延長一下她的壽命,好給自己增加一點兒積分?
她一邊想着,一邊恭敬的回着佟佳氏的話:“奴婢不敢誇口,這效果怎麽樣,還得娘娘您自己來感受,您說好了,那肯定是好了,您說不好,那必定是奴婢的醫術不到家。”
“倒是個伶牙俐齒的。”佟佳氏笑道,然後伸手:“既是如此,你就給我把把脈吧。”
“是。”李巧慧行了個禮,将手指搭在佟佳氏身上:“娘娘原本身子就有些氣血不足,後來生了孩子,因情緒不穩定,身子大大受創,月子裏又落了病根,這會兒可是經常感覺手腳冰涼,天氣轉涼的時候就會關節腫痛,渾身酸痛?怕風又怕冷,不耐久坐不耐勞累?”
佟佳氏和胤禛對視了一眼,随即笑道:“真是個小神醫,連我之前懷了孩子的事情都能診斷出來。”
“娘娘過獎了,奴婢經常給奴婢的娘親把脈,娘親的月子病也是奴婢調理的,所以對這方面比較熟悉。”李巧慧笑的乖巧,幸好裝小孩子裝慣了,面上還是一派天真可愛。
“那這個應該怎麽調理?”佟佳氏挑眉問道,禦醫們也能診斷出來,也都開了方子,可是這病情,不照樣不見好轉嗎?
“奴婢先給您開個方子,您讓禦醫瞧瞧,然後抓了藥吃上三天,三天之後,奴婢給您紮針。”其實并非是所有的疾病都能紮針的,紮針是疏通經脈,像是太皇太後那種的,紮針就比較好。而佟佳氏這種的,紮針就有點兒太猛了,所以要先吃藥調理一下。
醒悟
其實佟佳氏的身子比較難調理,沉疴宿疾已經差不多掏空了她的身體。李巧慧不太記得歷史上的準确時間,卻也知道是在四阿哥十來歲的時候佟佳氏過世的,這轉眼四阿哥胤禛就要十歲了,若是沒個意外,佟佳氏也就是這一兩年的時間了。
李巧慧也不擔保能将佟佳氏治好,只能盡力。畢竟,這可是鳳命在身的女人,給她治病的效果雖然沒有太皇太後那麽好,卻比一般的宮妃高出很多。
“四阿哥,今兒我就要出宮了,皇貴妃娘娘的身子等我回來再紮針。這段時間,只要好好吃藥就行了。”李巧慧坐在桌邊,一邊寫方子,一邊對身邊的胤禛說道。
眼看就要過年了,皇上都已經封筆了,她要是再不回去,說不定這年就要在宮裏過了。但是她既不是宮女嬷嬷,又不是皇女後妃,在宮裏過年是名不正言不順的。
康熙也不好當大臣的閨女伺候太皇太後連個年都過不了,所以就給了李巧慧幾天假期,讓她回家去過年。
胤禛接過來那方子看了看,再看看李巧慧。他在宮裏一向是很缺少玩伴兒的,平日裏就只跟着太子。而太子和大阿哥不對頭,三阿哥又是很大了才回宮的,被榮妃給看的密不透風,有個适齡的五阿哥,卻因為皇太後護的緊,他去了也見不了幾次。
好不容易有了個适齡的六阿哥,還是養在德妃跟前的,他能常去看看,卻在前年的時候過世了。胤禛現在幾乎不願意回想起來那時候的事情,因為胤祚的過世,德妃很是遷怒于他,連帶着現在想起來,對德妃也是一腔怨怼。
因着佟佳氏的身份,下人們又太死板,對上能像普通人一樣說上幾句話的李巧慧,就有點兒玩耍夥伴的意思了。現在要分開了,居然有點兒舍不得。
“你年後還要進宮的吧?”胤禛摸摸自己的荷包問道,李巧慧點點頭:“嗯,不過要聽皇上的,皇上讓什麽時候,我就什麽時候回來。”
“我聽說,民間請大夫都是要給銀子的。”胤禛猶豫了一下,還是将自己的荷包打開了,從裏面掏出一個小小的玉石墜子:“我月俸不多,就先用這個抵債吧。”
李巧慧看着他那別扭的樣子,就忍不住想伸手摸摸,只是清朝的發型太影響美觀了,頭皮總是會出油的,摸到一手頭油就不好了。
“奴婢謝謝四阿哥賞賜。”雖然七歲不同席,但到底人倫比規矩大,兩個人又不到十歲,就沒有私相授受的說法了。李巧慧這麽說,只是為了更保險點兒。
四阿哥的賞賜,她能推拒嗎?
“不用謝,等你明年回來了,再好好為我額娘治病就行了。”胤禛很是豪氣的擺擺手,将李巧慧送出屋子,然後一人回慈寧宮,一人回內室繼續陪着佟佳氏。
李家的人是早就接到消息了,李中淮一直是等在門外的,看見車子,立馬讓人去裏面通報了,他自己則是上前對那太監笑道:“多謝公公将舍妹送回來,公公若是不嫌棄,就請到裏面用杯茶吧。”
“李公子言重了,送二格格回來是奴才的榮幸。”那太監笑眯眯的行禮:“萬歲爺吩咐奴才一定要好好的将格格給送回來,奴才幸不辱使命。喝茶就不用了,萬歲爺還等着奴才回去複旨。”
李中淮笑着塞給那太監一個荷包,然後上前将李巧慧給扶下來,沖那太監抱拳行禮:“那我就不多留公公了,公公一路小心。”
“李公子多禮了,奴才這就告退。”那太監躲開了李中淮的禮,翻過來鞠躬,然後轉身上了馬車。
李巧慧這才有空看李中淮:“大哥,才一個月,你又長高了一點兒啊。”
“你以為大哥是你,就不長個子嗎?”李中淮斜睨一眼李巧慧,李巧慧頓時惱羞成怒:“我這是還沒來得及長,回頭我就能超過你了!”
“好,我等着。”李中淮噗嗤一聲笑出來,李巧慧瞪他一眼,兩個人鬧着鬧着,眼圈就都有些紅了。李巧慧揉揉帕子問道:“大哥,爹娘還有二哥三哥四哥,都好嗎?”
李中淮揉她腦袋,也不在意将那梳的規規矩矩的頭發給揉亂:“爹娘都好,大家都很好,就是有些想念你。 娘天天說,也不知道你在宮裏怎麽樣,吃的好不好,睡的好不好,那個地方……生怕你被人算計了,每日裏一起床,就是先上三炷香,祈禱老君保佑你平安。”
李巧慧咬咬唇,李中淮繼續說道:“之前你日日往衙門送飯,你進了宮,爹中午就總是餓肚子了,回來抱怨了幾句,讓人去送,又覺得不合口味,只等你回來給大家做好吃的呢。”
說着話,兩個人就到了內院,李張氏就在門口等着,母女倆見面,又是摟着一頓大哭,李文烨的眼圈也紅了紅,不過,轉頭掩飾着,也沒人敢打趣。
李巧慧長這麽大,第一次和家人分開這麽久,進了屋,就一直偎在李張氏身邊,說自己在宮裏的經歷,等李張氏确定了太皇太後和皇貴妃對她十分看重,才算是松了一口氣。
說到天色擦黑,李巧慧的肚子咕嚕嚕叫了,衆人才反應過來,原來天已經黑了。趕緊布置了晚膳,李張氏心疼李巧慧,吃了飯就讓她回去休息了。
不過,李巧慧心裏存着事情呢,哪能睡的着。說是自己想要沐浴,有很長時間沒泡過了,讓人去準備了很多很多的熱水,保證他們半個時辰內回不來。然後,将自己兌換出來的洗筋伐髓丹給拿出來。
特意交代了奶嬷嬷在外面守着,說自己要先睡上一個時辰,醒來再泡澡,然後回房間,打開窗戶,将前門的縫隙都堵上,這才放心的将丹藥給吃了。
那丹藥是入口即化,李巧慧只覺得一股熱流從喉嚨滑過,然後就分布到四肢百骸去了。還沒等她舒服的呻吟出來,就猛然覺得身子一陣劇痛。
全身都痛,像是經脈被人寸寸隔斷,又像是骨頭被人寸寸敲斷,讓人疼得死去活來,恨不得就此暈倒。可是李巧慧又有一種奇異的感覺,今天若是暈倒了,那這丹藥就是白吃了。
于是,她就死死的撐着。實在撐不住了,就想用自己之前練了一點兒的內功心法循環一遍。但是她之前是打定主意要學修真功法的,所以這內功心法也就是好玩的時候練了兩天,這會兒拼命想也想不起來幾句,安撫了這邊那邊又疼起來了,安撫了那邊這邊又疼起來了。
李巧慧又擔心外面的人聽見,只能死死的咬住嘴唇,不敢輕易動一下。
好在,那藥效雖猛,卻也是修複身體的。差不多半個時辰,疼完了,也該舒服了。之前的暖流重新回來,身體就像是被泡在溫泉裏一樣,舒坦得不得了。
奶嬷嬷人老了,鼻子有些不靈,再加上是冬天,人的嗅覺都是有點兒不靈敏的。所以李巧慧也不擔心有人會發現。等身上的氣味散的差不多了,才讓人将浴桶搬了進來,照樣是不讓人伺候,自己進去泡着。
這水,自然也不能讓丫鬟們來倒,李巧慧故意裝着不小心将浴桶給弄翻了,這樣一來就算是有人懷疑,也找不到什麽證據。
因為之前的一場疼痛,李巧慧上床之後,很快就睡着了。從臘月二十七到大年初五,全部是在李府度過的,也不知道李巧淑是怎麽回事,只說是身子不舒服,一次都沒出來過。
不過,她不出來更好,反正李巧慧也不樂意看見她,自己一家人聚在一起更好。
可是到了正月初六宮裏就來宣旨了,又是讓李巧慧進宮的。李巧慧眼淚汪汪的和家人作別,再次進了皇宮。
進了宮才想起來自己積分還有多的,四阿哥年前給自己謝禮了,自己也得呈四阿哥的情,畢竟佟佳氏也給了她不少利益。不管上輩子還是這輩子,都是聽說胤禛很喜歡小狗的,所以就用積分兌換了一個小狗樣子的玉雕挂飾,能有一次防禦作用,在見面的時候送給胤禛了。
胤禛倒是挺高興,不過別扭慣了,臉上就差寫着我收你的禮物是給你面子這句話了。李巧慧也不在意,近段時間她倒是發現個大問題。
原本按照她的想法,李巧淑才是李側福晉。畢竟,在她的記憶裏,李側福晉是侍妾出身,地位太低,生孩子生多了才被提成側福晉的。她一個知府家的嫡女,不至于連個格格都撈不上。
但是目前看來,她好像是預測錯了,清穿小說害死人啊。再加上,她爹的官位也變了,這事情就有點兒說不準了。
李巧淑今年就要選秀,而胤禛才十歲,還得過幾年才能有屋裏人,貌似要成為李側福晉的人,換成了她。想明白之後不是沒懊惱的,都怪自己太想當然了,嫡女怎麽着,不是上三旗的,親爹也不是二品以上大員,當個格格什麽的,還真是皇上看得起你了。
不是沒想過找方法避開,但在宮裏生活了這麽長時間,李巧慧也算是看清楚了,這個時代,就是君權至上的,她若是想要将家人置于危地,那就盡管搞怪吧。更何況,沒銀子沒身份證明沒本事,她在外面能逍遙幾天?親爹親娘親哥哥,這麽長時間的親人,她能都丢下,然後一輩子不見面?
這不願意選秀的秀女多了去了,誰家的敢詐死跑人?那皇上,可是坐在上面當擺設的。選秀這事情,關系的可是皇家的大臉面。她前面十來年沒做準備,這會兒就是想做,也沒那時間和功夫了。
好吧,其實就是那十來年裏,她也沒什麽辦法。沒有家族,她的醫術從哪兒學?她又憑什麽施粥施藥獲得積分?她敢打賭,那會兒只要她獨身一人走出城門,估計不到一個月,不是曝屍荒野,就是被送到那種肮髒地方去了。
她惜命的很,那會兒大約都要猶豫一下的,這會兒就更不要說了。能好好的活着,為什麽非要去遭那個罪?
又想到自己的系統,貌似要等到修煉大成,至少得幾十年了,她就是想逃跑也沒機會了。煩躁了半個月之後,終于認命了。修煉雖然慢,但她只要修煉了,就總有出頭的一天。就是現在吃不下睡不着,能解決問題嗎?
想通之後,就開始着手為日後打算,不過還是心存僥幸的,連孝莊都被自己延長了壽命,佟佳氏大約也不會早死了,自己大概也是能避開的吧?
不過,光靠着僥幸是不行的,還得以防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