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西瓜
曲嘉雨出嫁後,曲清江的情緒低落了兩日,但為了能早日在城裏買一座宅子,她很快便打起精神來潛心提升刺繡的技藝。
尹小娘子來找她讨教時,發現她近來所繡的作品多數是雙面繡,不由得好奇:“雙面繡十分考驗針腳線路的鋪設,繡起來耗時耗神,曲姐姐卻是準備放棄普通的刺繡,專門繡雙面繡了嗎?”
曲清江搖搖頭:“這些都是失敗之作。”
尹小娘子詫異:“這麽精美的雙面繡在曲姐姐看來竟是失敗之作?曲姐姐對自己的要求太高了吧?”
曲清江解釋道:“我是想繡出兩面顏色各異的繡作,這雙面繡的針腳線路是整齊勻密了,可是顏色卻是一樣的,對我來說,可不就是失敗之作嘛!”
尹小娘子愣住了,道:“在一塊底料上,怎麽可能繡出兩面顏色不一樣的繡作呢?這根本就辦不到,曲姐姐怎麽會有這麽、這麽……”
“你是想說我的想法天真、不切實際吧?”曲清江笑問。
尹小娘子尴尬地解釋:“我沒這意思,我就是覺得這太不可思議了。”
曲清江并不生氣,要知道在趙六月提起異色繡之前,她也不知道世上還有如此精湛高超的技藝。可她相信趙六月,也知道不管是做人還是刺繡,就該一直前進,否則遲早會被淘汰。
她微笑道:“正是因為不可思議,所以才值得去探索研究不是嗎?”
尹小娘子對她既敬佩又崇拜:“等曲姐姐琢磨出來異色繡,曲姐姐的繡作必将名揚天下!我現在可得趕緊跟曲姐姐學習,到時候也能沾沾光,嘿嘿!”
曲清江沒有她這麽樂觀,不過還是被她逗樂了。
尹小娘子找曲清江買了兩幅繡了花鳥魚蟲的雙面繡繡作,一幅送給縣令之妻、她的婆婆,另外一幅則送給了縣令之母。
她們十分喜愛這份禮物,到哪兒都随身攜帶,于是在官宦豪門女眷圈引起了小小的轟動,曲清江的“失敗之作”也成為了搶手貨,這一兩年潛心繡的雙面繡都被買走了,她的名聲慢慢地便傳到了鄰縣豐城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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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聽說清江縣有一位刺繡技藝堪比皇繡的繡娘,她繡出的雙面繡精細入微、栩栩如生,一塊手帕賣出了一千錢。咱們岳家的手帕都賣不出如此昂貴的價錢呢,那個繡娘算什麽?還堪比皇繡,說這種大話也不怕閃了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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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剪絨匆匆回家,向其父岳炎傑吐槽近來聽到的傳聞。
岳家開了幾間專門刺繡的繡坊和鋪子,不僅賣繡作,也教人刺繡,因挂着皇繡世家的招牌,所以生意一直都很不錯。
但就算是這樣,岳家最精美的手帕也不過值五百錢,所以岳剪絨覺得是有人故意拉踩皇繡來擡高自己的繡作價格。
岳炎傑問:“什麽人這麽不要臉?”
“不知道,清江縣一個姓曲的。”岳剪絨撇撇嘴。
岳炎傑眉頭一皺:“清江縣,姓曲的?難道是她……”
“誰啊?”岳剪絨好奇地問。
“你還記不記得你那位嫁到清江縣的堂姑?”
岳剪絨自然記得,要說她那位堂姑岳機杼在手指受傷嫁人之前,可是岳家前途最為光明,最有可能光耀門楣的人。可惜手指毀了之後,便成了籍籍無名之輩。
如今,她的親姑姑岳揺紡才是岳家走得最遠的皇繡繡娘!
“堂姑不是死了好些年了嗎?”
岳炎傑道:“她死了,可她的女兒卻将她的技藝學了七八成。”
“爹認為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繡女就是堂姑的女兒?”
岳炎節見她對曲清江一無所知,才想起岳曲兩家已經很多年都沒什麽往來了。他道:“你去買一幅她的繡作回來,她是不是真的有堪比咱們家的水平,她的繡作又是不是值一千錢,看過繡作之後便能見分曉了。”
岳剪絨便通過別人買到了一把價值一千五百錢的團扇,上面繡着幾條正在水中戲耍的魚兒,每條魚兒的顏色、形狀都不一樣,甚至連底端的水草都是能看出光影變化。
這對岳家來說并不算什麽,但這是一幅雙面繡,也就是兩面看起來一模一樣,針腳線路都十分勻密,用色運針靈活,同一處的用線有粗有細,但粗細結合,使得上面的魚兒看起來逼真生動。
岳炎傑看完也喟嘆不已:“看來她真的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了。”
岳剪絨問:“她再厲害,能有姑姑厲害嗎?”
岳炎傑搖搖頭:“她的雙面繡雖然精美,但你姑姑會十八種針法,她只會十五種,還是有一點差距的。”
“那當然,另外三種針法可是姑姑獨創的,她怎麽可能會呢!”
父女倆覺得曲清江暫時無法動搖岳家的皇繡地位,故而沒有再理會她。
直到六月底,岳炎傑收到消息說文繡院的掌固洛春鸠回鄉探親,便準備邀請她到岳家的繡坊指導一下自家的繡女。
但洛春鸠探完親後,沒有接受他的邀請,反而直接去了清江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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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是插播晚稻的農忙時節,家家戶戶都在熱火朝天地搶種晚稻,曲家自然不會例外。
不過當初這些農活幾乎都是趙長夏一個人幹的,如今雇了幾個短工幫忙,因此才三五日就将曲家的五十畝稻田的秧苗插播好了。
稻田的墒情有趙長夏的實驗田監測,所以她近來的重心都在那幾分瓜田上。
早前,趙長夏得到“瓜果實驗田”的時候就開始學習和模拟種植瓜果,然後失敗了好幾次後,她終于較為全面地掌握了種植西瓜的技巧。
于是四月下旬的時候,她從流動農貿市場買了些西瓜種子,種在了曲家旁邊的空地上。——這塊空地是砂質壤土,用來種西瓜正好。
雖然沒有大棚種植技術,但趙長夏曾在農資服務站,偶爾才會出現的特殊商品那兒刷到了“地膜”。
沒錯,就是現代科技産物——塑料薄膜!
趙長夏還記得自己曾經吐槽這裏不具備大棚種植技術條件,這才過去一年多吧?系統還真的将塑料薄膜弄出來了!
趙長夏說:“系統,萬一千百年後,考古人員挖出這東西,不好解釋吧?”
【農用地膜是系統出品的可降解塑料薄膜,無毒無害,不會污染和破壞環境大自然,畢竟優培系統旨在為農業發展做貢獻,如果破壞了自然環境,這就與系統的初衷相違背了。】
“一般需要多少年才能完全降解?”
【埋入地底,兩年可完全降解。】
“這降解速度還真是快。”
知道不會破壞環境後,也不管它會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趙長夏大手一揮,花了500成就點将這500米長的地膜給買了。
地膜只有一米寬,薄且透明,因此趙長夏在瓜田裏鋪設地膜,再在上面鋪了一層薄薄的土壤後,它并不起眼。加上曾經有人想動趙長夏的稻田結果被她整治了一番後,就再也沒有人敢靠近她的田了,因此她的西瓜都已經長好,也沒人發現瓜田的地膜。
曲清江倒是發現了,但她已經習慣了趙長夏時常能拿出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因此并不在意。
洛春鸠找上門來的時候,趙長夏正好收了幾個西瓜準備給曲清江試吃。
“小夥子,這裏是曲鋒曲家嗎?”洛春鸠問。
趙長夏偏過頭去,看見是一位年過半百的婦人。她是乘坐馬車來的,身上的服飾不管是用料還是紋樣都頗為精美講究,趙長夏猜她的來歷不簡單。
“是,不過您要找誰?”趙長夏問。
“我來找岳,哦不,找曲清江。”洛春鸠有那麽一瞬間脫口而出要找岳機杼,不過想到她已經去世多年,就連曲鋒也去世了,這曲家理應只剩曲清江一人,才糾正過來。
“您先進來坐着歇會兒吧,我去幫您叫她。”
洛春鸠隐約猜到了她的身份是曲家的贅婿,但這不是自己所關心的,便沒有多問。
趙長夏抱着西瓜去找曲清江,後者看見她手中的大西瓜,眼睛都亮了:“寒瓜長好了?”
“嗯,熟了。”
“那切一塊給我嘗嘗。”曲清江已經很多年沒吃過西瓜了,尤其是在這麽熱的天裏,她只要想到西瓜那甜美多汁的滋味,便滿口生津。
趙長夏将西瓜收了回去:“等下再吃,家裏來客人了,是一個年過半百的婦人,來找你的。”
“可是來找我買繡作的?”
趙長夏搖搖頭:“她說了個岳字,估計是你娘的舊識。”
聽到這裏,曲清江收起了玩鬧的心思,神情端正地走了出去。
她沒見過洛春鸠,自然不認識她,但洛春鸠一看到她,便知道她确實是自己要見的人:“你就是樂娘吧?跟機杼長得還是有幾分相像的。”
“婆婆認識我娘?”曲清江問。
“老身洛春鸠,早年曾指點過你娘刺繡,不過後來她嫁了人,我們便沒再見過面了。”洛春鸠說到這裏,眼眶已經濕了。
二十多年了,岳機杼曾經是她最看重的弟子,可誰能想到世事無常,岳機杼先是斷了手指,失去了進文繡院的機會,後來又病死了呢?
這次從岳炎方那兒意外得知岳機杼死後,曲鋒也于去年病死了,如今曲家就只剩下曲清江一個孤女。這次她回鄉探親,也有一半原因是想來看看曲清江。
雖然洛春鸠自謙說只指點過岳機杼,不過曲清江知道這就是她娘說過的愧于面對的恩師,她又驚又喜:“原來是祖師婆婆,娘生前常與我提及您,沒想到我還能有見到祖師婆婆的一日。”
見到她娘的舊人,再次聽到別人提及她娘,曲清江的眼眶也忍不住紅了。
“我聽你舅舅說了……你節哀。”洛春鸠拉過她的手,摸到了她手中厚厚的繭子,再看廳堂裏挂着的刺繡,她欣慰道,“看來機杼這些年一直都有教你刺繡,而你也學得不錯。”
她詢問了曲清江一些關于岳機杼的事情,又了解了曲清江的刺繡水平,發現原來廳堂裏那些多數是曲清江早期的作品,而近期的作品幾乎被人搶購一空之後,才發現自己小看曲清江了。
曲清江不僅繼承了岳機杼的聰慧、心細手巧,更是将她在刺繡方面的天賦發揮到了極致。
洛春鸠自認自己也沒法做到像曲清江這樣在這麽短的時間內琢磨出數種針法,也無法做到想法那麽靈活變化。她激動地握着曲清江的手,問道:“樂娘,等你除孝,你要不要随我進京?我舉薦你進入文繡院。”
曲清江:“啊?!”
趙長夏:“……”
妄圖拐跑她娘子?好了,西瓜沒你份了!
作者有話要說:啊啊啊啊,全勤了,30朵花花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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