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洋桔梗
從海城回來之後, 劇組的拍攝照常進行。
這幾天主要補拍一些桑慕事業線的鏡頭。
大部分都是沈知還單獨戲份為主，和顧星辭的對手戲不多。
直到周六的時候才有幾場對手戲。
拍戲的間隙，兩個人在那裏站着等調整機位和照明的時候顧星辭似随意地一問：“明天有什麽打算嗎？”
沈知還愣了一下, 不過覺得他應該就是随口一問, 回答道：“沒什麽特別的安排啊。”
“居然沒有特別的安排？”顧星辭一臉不可置信，“這麽特別的日子。”
沈知還的心跳空了一拍。
不過她馬上理了一下思路，對方應該不會知道是自己的生日。
可能是其他什麽比較特殊的日子。
“那……明天是什麽日子？”沈知還試探性地問。
顧星辭的眼眸垂了垂, 聲音輕柔：“雙十一。”
“嗯？”
“好像你們女生都會特別期待這個日子，”顧星辭說, “蘇全可很早就跟我念念叨叨了呢。”
沈知還的表情突然有一瞬很明顯的失落和放松，不過馬上恢複正常：“嗯, 不過我一般不會惦記着，”沈知還說着把頭別向別處，“對我來說是很普通的一天。”
顧星辭湊過去輕聲問：“不過，能不能找你幫個忙？”
沈知還眼神重新真摯地看回去：“什麽忙？”
“蘇全好像想搶一個什麽限量款的東西，說今天晚上十二點，也就是明天淩晨零點的時候開搶, 她說很難搶, 讓我和蘇馳都幫忙一起，我想如果你方便的話，要不就一起幫她搶搶看。”
“好啊，沒問題, ”沈知還随口應了一聲，“搶什麽？鏈接有嗎？”
“有, 我今晚發給你吧, ”顧星辭說着又特地關照了一句, “今天晚上別睡太早了, 記得等到零點。”
“好。”沈知還乖巧點頭。
收工後回酒店收拾完，沈知還就躺在床上一邊敷面膜一邊等着顧星辭的消息。
一直等到零點還差幾分鐘，對方都沒發消息來。
沈知還估摸着現在他們都在戰鬥模式大概率是把自己遺忘了。
等到零點整的時候，剛打算放下手機。
哪知道手機突然震了震。
有一條新的未讀消息。
沈知還還納悶，這都整點了，現在搶還來得及嗎？
她馬上點開消息。
一條來自顧星辭的微信消息。
【★】：生日快樂。
伴随着這四個字，屏幕從上到下飄落了不少生日蛋糕。
沈知還還是第一次知道手機有這個功能。
她整個人愣在那裏不知所措，不過能感覺到自己是在微微發抖。
不知道是因為激動還是感動。
幾秒後，對方又發來一條消息。
【★】：禮物在門口。
沈知還看到消息後都來不及把臉上的面膜撕掉，雙腳從床上跳下來，沾到拖鞋還沒穿好就一路拖着走到門口。
她打開門，本以為禮物會放在地上，先低頭看着地板。
沒想到看到一雙白色球鞋。
然後慢慢視線往上移動，直到對上了顧星辭的臉。
沈知還突然意識到自己穿着睡衣敷着面膜，毫無形象可言。
顧星辭手裏拿着一個禮品袋，臉上有點點錯愕：“沒想到你這麽快出來，我還沒來得及逃走。”
沈知還突然被逗笑了。
開始捂着肚子笑。
真的笑得特別大聲和放肆。
突然意識到大半夜這樣的笑聲挺滲人的，她馬上捂住自己的嘴。
正這時候兩個人聽到走廊盡頭響起了電梯的聲音。
沈知還朝他招招手：“要不，先進來說吧？”
“可以嗎？”顧星辭不确定地問道，“方便嗎？”
沈知還往走廊的方向望去，覺得比起讓他進屋，現在被人看到他大半夜在自己房間門口才更尴尬。
她下意識抓了一下顧星辭的手腕把他往屋裏一拽。
關上門口沈知還才意識到自己還敷着面膜，把面膜撕了下來随手扔到垃圾桶裏，有點抱歉地說：“對不起，剛出來太急，吓到你了吧。”
“沒有。”顧星辭唇角往上一勾，提了提手裏的禮品袋，“生日快樂。”
沈知還低頭接過，胸口一暖，下意識問：“你怎麽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蘇全說的。”
沈知還回憶了一下，自己并沒有和她提過自己今天生日的事，蘇全似乎也沒有問過啊。
顧星辭解釋道：“蘇全說，你那時候微博還叫沈媛的時候生日記錄是11月11日，之後改成沈知還後生日也跟着改掉了，她就認為藝人改了藝名以後是不是生日也會跟着改，還說去年的今天好像試探過你，所以她猜你真正的生日是11月11日。”
沈知還突然想起來，很早以前她在改完微博介紹後蘇全問過她是什麽星座。
當時沈知還還以為她是随口問的，而沈知還也還沒太習慣自己被改生日的事，順口就說自己是射手座。
原來蘇全都記在心裏。
不過以前每年蘇全都是3月28日給她慶生的，所以沈知還從來不知道蘇全居然記得她的真實生日。
居然這個世界上，還有人記得她的真實生日。
沈知還突然覺得自己的生命有了意義。
顧星辭指着禮品袋說：“裏面有一個蛋糕，有蘇全給你準備的生日禮物，還有，我給你準備的生日禮物，希望你會喜歡。”
沈知還迫不及待地把禮品袋小心地放到茶幾上打開。
最上面是兩個包裝得很精致的禮盒，下面是個蛋糕。
蛋糕上面是深藍色的翻糖，上面有一顆顆星星，非常璀璨。
看到這個蛋糕的第一眼，沈知還就想到了《星辰》那杯雞尾酒。
“好漂亮啊！”沈知還不禁感嘆道。
“喜歡嗎？”顧星辭帶着期待地問，“我……和蘇全一起選的。”
“嗯嗯，喜歡！超喜歡！”沈知還很少會露出非常小女生的激動情緒，但是她此時此刻真的太開心了，嘴角上挂着的笑根本停不下來。
沈知還平時很少拍照，不過這個蛋糕她是真的特別喜歡，忍不住從各個角度拍了無數張照片。
顧星辭這還是第一次近距離地看她完全素顏的樣子。
沈知還的臉其實不化妝會比化妝更驚豔。
倒不是說化了妝不美，只是因為化了妝會給人一種這種美是虛假的靠化妝品堆砌出來的錯覺。
而現在的她，就是最真實自然的狀态。
沈知還天生的骨相和五官都極佳，不化妝的時候唇色也是那種誘人的淡粉。
沈知還的皮膚特別好，幾乎吹彈可破，加上剛敷過面膜，所以皮膚表面有一種晶瑩剔透的水潤感。
沈知還房間裏不算太亮，比起大的照明燈，她更喜歡把臺燈落地燈和廊燈都打開。
整個屋子裏偏橙色，有一種微弱的暖。
把她臉上的絨毛都照得一清二楚，她琉璃色的瞳孔，像是淺褐色的水晶，美麗而珍貴。
沈知還眼尾微彎，睫毛又密又長，滿眼都是喜愛。
顧星辭很少看沈知還有這種熱忱明亮的笑容。
像迎接烈陽的橙色向日葵。
仔細看，她的嘴角有一個很不起眼的酒窩。
好像酒窩這個詞很少和沈知還挂鈎。
大概是因為她實在太少笑，笑起來又是那種輕扯嘴角的程度，所以她有酒窩這件事，估計大部分人都不知道。
顧星辭從口袋中拿出打火機說：“先點蠟燭許願吧？”
沈知還點頭，走過去把所有燈都關了。
只留了卧室床頭那盞小燈，能勉強看清路。
顧星辭點完蠟燭後，看着對面的沈知還：“許個願吧。”
沈知還雙手合十，跪坐在茶幾旁邊，閉上眼心裏開始默想。
其實她不知道該許什麽願，因為平時并沒有什麽可以許願的機會。
願望，是靠努力，靠運氣，有一定希望可以實現的自己期待的事情。
她沒有太多期待的勇氣，也沒有太多許願的機會。
所以她閉着眼，突然腦子一片空白。
但都說，生日的時候許下的願望，是會成真的。
沈知還不想浪費這難得一遇的機會。
顧星辭坐在她對面，雙手相握淡淡看着她。
燭光搖曳，微光在沈知還的臉上晃動，在她的臉上照出了明滅不定的光影。
沈知還睫毛很長，微微低頭的樣子美得像是神話故事裏的女神。
沈知還在鄭重思考了一分鐘，還是把願望默念了出來。
希望《辦公室隐戀》這部戲可以一切順利，希望可以得到大家的喜歡。
似乎，這是她現在最最期待的事情了吧。
許完願，沈知還徐徐睜開眼，把蠟燭吹滅。
一瞬間，世界來被黑暗侵襲。
卧室那裏淺淺的光被顧星辭的身軀擋住大半。
暖黃色的光微微臨摹出他的輪廓。
逆着光的他，看不清臉上的任何表情。
雖然很昏暗，但沈知還居然覺得完全不害怕。
甚至此刻的黑暗，給她一種安全感。
她突然不太敢看顧星辭。
怕自己的眼裏的某種感情藏不住。
顧星辭站起身把旁邊的落地臺燈打開。
世界瞬間變得明亮但不刺眼。
兩個人面面相觑，誰都忘記說話了。
每次兩個人對視的時候，都有一種奇怪的氛圍。
好像可以遺忘時間。
明明和別人對視超過三秒都會覺得尴尬，但和顧星辭對視的，就像時間停止了一樣。
好幾次都是意識到看得太久了，才收回神。
兩個人的眼神很有默契地同時離開，顧星辭首先打破尴尬說：“打開看看禮物吧。”
“好。”沈知還期待地抱起一邊的禮物。
她先拆了一個比較大的盒子，盒子的包裝很精致，是那種粉粉嫩嫩的顏色，她覺得這應該是蘇全送的禮物。
小心拆開後，看到裏面是一個手機殼。
粉色的奶油膠上兩個小兔子并肩在一起，上面還有很多可愛雲朵蝴蝶之類的元素，看上去像是自己手工做的。
“這是蘇全做的嗎？”沈知還馬上把手機殼換上，覺得手感非常舒服。
“嗯，蘇全最近就愛搗鼓這些東西，據說這個是她失敗了好幾個之後最滿意的成品。”
“真可愛，我好喜歡啊。”沈知還看着自己的手機殼愛不釋手。
還伸手撫了撫凸起的小兔子，不敢太用力，怕會弄壞一樣。
想起蘇全的頭像就是兔子，她應該很喜歡兔子吧。
顧星辭帶着點忐忑和期待指了指旁邊一個禮品盒：“順便看一下我送你的禮物吧。”
沈知還這才意識到，居然還有一份禮物。
幸福來得太突然了。
顧星辭那個盒子比較輕，也比較小。
沈知還小心拆開後，看到是一個寶藍色的絲絨首飾盒。
打開看，裏面是一條手鏈。
銀色的手鏈上是一顆顆星星的圖案，星星都是橙色的磨砂質地，沈知還也說不出這是什麽材料，不過看上去非常精致小巧。
“好漂亮。”沈知還的眼睛裏的光興奮閃耀。
“之前給你拿過一袋東西，随意瞟了一眼，看到很多橙色的，我猜你會比較喜歡橙色。”顧星辭說。
沈知還驀地擡頭，毫不掩飾的欣喜和意外撞到了顧星辭的眼睛裏。
沈知還也不打算掩飾了，因為她真的很高興：“有心了，我真的很喜歡，特別特別特別喜歡，謝謝你。”
“你喜歡就好，這個手鏈是我找一個珠寶設計師定制的，手鏈的名字叫做金星，金星是天亮或黃昏時分，出現在地平線上的星星。是整個天空中除了太陽和月亮之外最亮的自然天體，金星是夜空中最亮的星，當看到地平線附近出現金星時，天就快亮了，所以……看到這條手鏈，就想到天快亮了，你就……不用怕黑了。”
本來以為顧星辭只是覺得她喜歡星星而送的這條手鏈。
沒想到還有這樣的寓意。
沈知還的胸口突然湧入巨大的暖流。
真的，這輩子沒有被人這麽用心對待過。
她強烈克制住自己的情緒，帶還是有點哽咽地說：“謝謝，我一定會好好珍惜的。”
“我幫你戴上試試吧，”顧星辭說，“如果尺寸不合适，還能去調整。”
顧星辭把手鏈拿出來，小心地給沈知還戴上。
戴的時候他很注意，盡量沒有和沈知還的肌膚觸碰到。
尺寸正好。
這條手鏈的顏色和設計襯得她的手更加纖細潔白，而她的手也顯得這條手鏈更加精致細巧，相得益彰。
沈知還簡直愛不釋手。
送了禮物，也吹了蠟燭，顧星辭意識到再留下也不合适了，跟沈知還親自說了一句“生日快樂”後就走了。
送走顧星辭後，沈知還更加肆無忌憚地看着今天收到的兩樣生日禮物。
這可能是她這輩子過得最難忘的一個生日了。
從父母去世以後，沈知還一直覺得自己是一個對任何人都毫無牽挂，也不被任何人牽挂的獨立的個體。
但是今晚，她突然意識到，這個世界上原來有人真的在意她了解她。
原來被人關心的感覺，這麽這麽好。
其實很長一段時間裏來，沈知還一直覺得自己像外界所說的。
沒有心，沒有喜怒哀樂的情緒。
好像什麽事情都無法讓她有很大的情緒波動。
她很少高興很少難過，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比正常人少了某些方面的神經，是先天的生理缺陷。
不過現在她發現，自己并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原來自己也可以這麽開懷大笑，也會被感動到落淚。
她缺的不是感情，而是讓她産生感情的事情和人。
而現在，她有了。
那天晚上沈知還睡得特別香甜。
本以為這種開心的情緒可以持續很久，直到晚上收工後，她看到那輛眼熟的幻影等在劇組門口。
張師傅下了車對沈知還說：“陸先生叫你回去一趟，順便跟劇組請個假，明天應該回不來了。”
果然，所有的美好都是短暫的幻影
不會抛棄她的，只有深淵和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