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黑色曼陀羅
其實顧星辭花了五秒鐘時間就差不多理清了來龍去脈。
大概率是蘇全跟沈知還提起了這個酒吧。
然後蘇馳認出了她，就像顧星辭平時來的時候一樣，因為怕被粉絲認出，所以直接帶來了這個包廂。
“好……巧啊。”和顧星辭相比，沈知還是真實地表現了“一臉懵逼”。
在她的腦中沒有任何關于顧星辭可能出現的邏輯線，所以她的第一反應是出現了自我懷疑。
剛剛那杯明明是沒有酒精的啊。
怎麽就能醉了呢？怎麽就出現幻覺了呢？
顧星辭坐到角落，和她保持了一個挺遠的安全距離。
把帽子倒扣在桌子上，黑色的口罩小心折好放在帽子裏面。
頭發有些散亂，他稍微用手抓了抓。
沈知還其實特別好奇他為什麽會在這裏，但又不好意思開口問。
只是這麽靜靜地沉默着低頭看着自己的杯子。
顧星辭也沒說話，拿出手機來低頭給蘇馳發了個消息。
顧星辭：【我到了，在包廂。】
發完消息後，顧星辭把手機鎖屏，倒扣在了桌子上。
他雙手相握支撐在膝蓋上，有些不知所措地抿了抿唇，看了看沈知還，欲言又止。
大概過了五分鐘，蘇馳推門而入，拯救了兩個人的尴尬和沉默。
蘇馳把一杯不含酒精的“星辰”端到顧星辭面前，然後把雞翅放到沈知還桌前，掃了她一眼，視線又回到顧星辭身上說：“那個，剛剛在忙沒看到消息，沈小姐在外面被粉絲認出來，我就把她帶來包廂了。”
“嗯，好。”顧星辭點頭說，“你去忙吧，我幫你照顧沈小姐。”
“好，那麻煩你了。”蘇馳一臉放心地離開了。
關上門口，屋內除了鋼琴背景音樂，再沒有其他的聲音。
顧星辭拿過月亮形狀的小勺子，放到酒杯中緩緩順時針旋轉。
沈知還的酒已經被喝得差不多見底了，她也不好意思再點一杯。
不過覺得這個酒特別漂亮，所以還是忍不住看向了顧星辭杯子裏的酒。
真的和它的名字一樣，如同漫天的星辰，包裹着月亮。
顧星辭低着頭很認真地注視着酒杯裏的酒，沈知還看着看着，視線慢慢往上移動。
看到了他的那一雙眼。
雖然沒有特別關注過顧星辭，但也時不時會在網上刷到他。
顧星辭讓人印象很深刻的地方，就是在他的那雙深情眼。
他的眼睛很亮，睫毛濃密，不管是拍硬照還是上節目，總能看到他的眼睛裏閃爍着光。
和天上的星辰一樣。
甚至有不少人用“星眸”來形容他那一雙眼。
他的眼睛顏色很深，如同黑曜石，但是卻看上去無比清澈幹淨。
這樣的一雙眼，很難讓人忽略。
就像是一個巨大的旋渦，讓人不受控制的被吸引。
沈知還平時很少會失神地注視着別人，但不知不覺居然盯着顧星辭看了很久。
顧星辭盯着杯子看了一會兒，拿出手機，對着杯子拍了一張照片。
擡頭的時候，正好和沈知還的眼睛撞上。
沈知還眼神閃躲，不知道該看着哪裏，索性看向了面前的雞翅。
顧星辭收好手機，思考了一些什麽，開口道：“我每次來這裏，都會點一杯‘星辰’，但因為要開車，所以都是不加酒精的。”
沈知還的杯子還留存一些未喝盡的藍色液體，顧星辭知道她和自己點的是同款。
沈知還有那麽點社恐。
其實也不是社恐，可能因為她的性格裏包含太多敏感和自卑，所以很難看着別人的眼睛和別人對答如流。
大部分時候，她喜歡做一個傾聽者。
顧星辭覺得兩個人就這麽幹坐着有些尴尬，但好像沈知還也不是那種特別喜歡聊天的性格。
他指了指桌上的雞翅：“你先吃吧，當心涼了，他家的雞翅很好吃。”
“哦，好。”
沈知還可能服從慣了。
不管誰對她提出什麽要求，她都習慣性答應。
哪怕有些事她的內心并不想做，但她的身體就像是個聽話的機器，會按照對方給的指示去照做。
沈知還拿起一個雞翅放到嘴裏吃起來。
鹹甜口的，确實很好吃。
其實前段日子，她一直都沒有好好吃飯，陸晉走了以後她的胃口才稍微恢複了一些。
不知道是因為今天這個雞翅特別合她的胃口還是因為心情特別好。
沈知還一個接一個吃得不亦樂乎。
她的頭發很長很茂密，帶着點自然卷，本來覺得頭發方便遮擋臉部線條不容易被認出就披散着出來的，沒想到吃東西的時候這麽影響。
每次低頭，頭發就跟着掉下來，沈知還一手拿雞翅，一手還要抓頭發。
吃得太過入迷，都忘了一邊的顧星辭。
沈知還一口氣吃完三個，下意識吮了一下手指。
擡頭的瞬間，如小鹿般靈動的眼撞上了顧星辭在溫缱暖光下那雙璀璨的眸。
兩個人每次對視的時候，都有一種奇怪的磁場。
好像那一瞬間，理智被抽離，靈魂暫時離開身體。
滿世界只有眼前那個人。
不過時間太短，短到沒超過一秒。
沈知還就收回了神。
她有點尴尬地抽回了手，眼神瞥了一眼四周有沒有紙巾。
她出門的時候除了那個福袋和一些現金以外，什麽都沒帶。
顧星辭的眼睛也稍稍瞟了一眼四周，然後站起來說：“好像有點涼了，我出去調一下溫度。”
顧星辭起身離開後，沈知還開始四處尋找紙巾。
在角落看到個紙巾盒，不過很不湊巧，裏面的紙巾被用完了。
真的是社死極了。
沈知還其實一直都有吃完東西喜歡吮指的壞毛病，不過和陸晉在一起後從來沒機會用手吃過東西，也很久沒注意過這個毛病了。
沒想到今天居然在顧星辭面前丢大臉了。
沈知還的拇指和食指貼在一起不知所措，看上去像在數錢的樣子。
不一會兒，顧星辭回來了。
他拿了一盒紙巾回來放到沈知還桌上：“真是的，居然紙巾用完了都不知道加，這家店的服務也太不周到了。”
可能是怕沈知還覺得尴尬，故意用着那種開玩笑的口吻說着。
沈知還懵了一下。
放下紙巾盒後，顧星辭還在沈知還的手邊放下了另外一樣東西。
沈知還低頭一看，是一個黑色的發圈。
他一定是看到剛才自己不停捋頭發狼狽的模樣了。
沒想到，他居然這麽細心貼心。
那一刻，沈知還的胸口突然湧出一股暖流。
沈知還擡頭，目光落入他溫柔的眼底。
這是沈知還第一次看着他，眼睛沒有閃躲。
“謝謝……”沈知還小聲地道謝。
顧星辭坐回原來的位置，繼續喝“星辰”。
沈知還用項圈把頭發綁了起來。
她其實很少紮馬尾，她的長相太清冷，和這種清純的形象不沾邊。
雖然才剛二十歲出頭，但她的臉上總有一種過于濃烈的成熟，感覺像是陳年的紅酒，帶着琥珀色的沉澱。
顧星辭無意間瞥了一眼，卻被沈知還的側顏驚豔到了。
沈知還五官的每一個部位都非常精致，臉上的線條感非常明顯，屬于那種特別上鏡的長相。
她的美一點都不接地氣，有一種那種仙俠小說裏不食人間煙火的仙氣。
之前有個很火的帖子說沈知還簡直就是現代版小龍女。
不過現在她紮着馬尾認真吃着雞翅的樣子，倒是非常接地氣。
這樣看上去，才真的像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女孩。
顧星辭今年26歲，正處于一個男明星的當打之年。
顧星辭的長相是那種不具有攻擊性的長相，皮膚冷白，臉部線條雖然立體，但是整個人卻顯得很溫和。
他的那雙深情眼烏黑深邃，寫滿了多情，卻又無比純粹清澈，真的是世界上最漂亮的眼睛。
他的聲音很溫潤，笑起來嘴角有淺淺的梨渦，對着人笑的樣子看了心都蘇化了。
他那種出塵脫俗的氣質與生俱來，真的是那種女生最完美的夢中情人。
最重要的是，他出道至今，沒有任何緋聞和黑料，不僅認真工作有上進心，還一心熱衷于做慈善。
簡直就是人美心善的代表。
叫人怎麽能不動心。
估計他是整個娛樂圈裏黑粉最少的人。
畢竟他實在是沒有什麽可以黑的點。
沈知還把六個雞翅吃得精光。
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胃口這麽好過了。
顧星辭的“酒”也喝得差不多了。
這時候蘇馳推門進來，一邊扭了扭脖子一邊嘆了口氣：“哎，終于下班了，累死了。”
“是不是要關店了？”沈知還做出收拾東西要走的樣子來，“那不打擾了。”
“沒事，”蘇馳朝她伸出手，“我每次都是關店之後和顧星辭在這裏聊天的，你完全不用在意。”
“啊，好……”沈知還本來準備站起，又緩緩坐下。
蘇馳介紹着說：“對了，顧星辭是我的……算是發小吧？反正就是好兄弟。”
沈知還不得不感嘆一句，這個世界真小啊。
蘇馳說完，似乎是有點猶豫該怎麽介紹沈知還。
“啊，我就……聽說這個酒吧挺有名，所以來看看。”沈知還主動介紹道，“确實很不錯。”
“反正以後如果有時間，就常來，直接來這個包廂就可以了。”蘇馳很大方地說。
“嗯，如果有空一定會來的，”沈知還笑了笑，“畢竟這裏的雞翅這麽好吃，酒這麽好喝。”
“你還沒喝過帶酒精的‘星辰’呢，不帶酒精的太甜了，有酒的加了點苦味正好中和，那才叫好喝。”
沈知還雖然知道自己不能在外面喝酒，但很配合地點了點頭：“嗯，下次一定有機會。”
沈知還看了一眼房間，沒有時鐘，問了一下：“那個，方便問一下時間嗎？”
“你手機沒帶嗎？”蘇馳下意識地問，“我手機在外面。”
“啊，出門太急，忘帶了……”沈知還随意找了個理由。
“十一點多了，”顧星辭接過話，“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啊，我也要走了！”沈知還找到機會，站了起來做出要走的樣子。
“這哪早了，不是一般我們的夜生活都是關店了才開始的嗎？”蘇馳一臉“你在搞什麽”的表情。
顧星辭其實早就看出沈知還想走不好意思開口了，給蘇馳使了個眼色：“明天一早還有工作，得回去休息了。”
蘇馳一臉掃興：“哎好吧，”說着他看了沈知還一眼，“你自己開車的嗎？”
“不，我打車回去就好。”沈知還擺了擺手。
蘇馳猶豫了一下：“那……我順路送你？”
“不不不，”沈知還拼命搖頭，“不順路的，我自己打車就行了。”
“你一個女明星大半夜的，要不要緊啊……”蘇馳滿臉不放心。
他心想着如果沈知還真的有什麽意外，蘇全一定會打死他的。
“沒事的真的沒事，”沈知還說着戴上了口罩，拿下發圈把頭發散下來，“我這樣從來沒人認出來過，放心吧。”
蘇馳好像還想堅持，突然被顧星辭拽了一下：“我看你現在這要送別人回家的态度看着才吓着人家。”
“靠！”蘇馳一臉不爽，“行，那要不你送吧，你也是明星，不會被懷疑圖謀不軌吧。”
沈知還還在那裏想着怎麽拒絕，哪知道顧星辭先把話說死了：“行，我一會兒送她上出租。”
三個人走出包廂，酒吧除了還在打掃清理的幾個工作人員以外，一個客人都沒有了。
音樂也關了，失去了煙火氣，偌大的地方瞬間顯得有些寂寥。
沈知還往外走，在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擡頭看到了一幅巨大的畫。
或者說，應該是一張照片。
是極光。
她的腳步頓住，被這張照片吸引。
由于是挂在出口處的上方，所以進來的時候并沒有發現這張照片的存在。
“好美……”沈知還下意識開口。
蘇馳擡頭，介紹道：“哦，這張照片啊，是顧星辭拍的。”
沈知還看向顧星辭。
“高中畢業之後，我倆去了一次冰島看極光，真的很美，現場看，比照片美幾百倍！”蘇馳回憶當時的畫面都一臉陶醉。
“真羨慕……”沈知還的眼睛裏流露處了一種向往。
“當時看到這個極光，就覺得這大概是全世界最美的東西了，所以那時候開酒吧，想也沒想，就取了極光這個名字。”
“希望以後，我也有機會能去冰島看極光……”
其實沈知還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心裏并沒有真的抱着這樣的期待過。
因為她知道，在她的生命裏，不應該存在期待這樣東西。
她未來的日子就是按部就班的去做那些別人給她安排好的事情。
從來沒人關心在乎，她想要什麽，她喜歡什麽。
所以想去冰島看極光，就跟想去天堂看上帝一樣。
對她來說是遙不可及，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所以只能是短暫的，想一想。
沈知還走出酒吧後，顧星辭跟她走到路邊陪她打車。
也沒有再問她需不需要送這樣的話。
其實沈知還很怕對方不依不饒想送她，如果真的對方堅持，她大概率也會妥協，不過說一個假的地址。
畢竟如果被不小心看到她被一個男人送回家，如果被陸晉知道，那後果她可不敢想。
顧星辭什麽話都沒說，把她送上出租車後默默記下了她的車牌號後就和沈知還告別了。
顧星辭和人保持的距離感給沈知還很舒服的感覺。
他不會問太多沈知還的意見，更不會給她意見。
他每次都是通過觀察，猜測沈知還想要什麽，然後給她想要的相處方式。
這樣的人情商真的高，并且很細心很溫柔。
沈知還從來沒有遇到過一個男人給她這種感覺的。
大部分她遇到的男人分為兩種，要不就是資本或者行業裏大佬，那種高高在上的命令式。
要不就是那種對沈知還有讨好之意，對她各種關心阿谀奉承。
無論是哪種，都給她感覺分寸感不對。
但顧星辭給人的分寸感正正好好。
不會太疏離，也不會太熱絡。
就像天冷的時候，在距離火把不近不遠的距離，給人一種舒服的溫暖。
回家後沈知還準備洗澡，發現了手腕上的黑色頭繩。
她很少紮頭發，所以家裏幾乎都沒有頭繩。
想到今天顧星辭給自己遞頭繩的樣子，沈知還突然覺得胸口一緊。
她好像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感覺到這樣的，雖然微不足道但卻真正對她有意義的關心了。
想起今天去之前居然還差點把他的微信删了，就虛驚一場。
這麽美好的人，哪怕只是在自己的好友列表裏存在着。
似乎，也是一件讓人感覺短暫幸福的事情。
睡前沈知還看了眼手機，發現有一個陸晉的未接電話。
還有一條他發來的未讀消息。
陸晉：【這麽晚了，在哪裏？】
驀地，今天所有美好的插曲，都被這紊亂的心跳給打亂。
作者有話說：
陸.氣氛破壞者.晉會遲到，但永遠不會缺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