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為什麽突然就變成了這樣了呢
趙麗看着她，心底有些難受，禁不住開口解釋：“暖暖，別怪媽媽，媽媽這一把年紀了，能找個對自己好的人不容易。”
夏暖怒極反笑，看着眼前的趙麗，她甚至不敢相信這就是自己的母親，親生母親！
她不想失控，她不想在這兩個人面前哭，她不想給他們嗤笑自己的任何機會。
閉上了眼，她張着嘴，一字一句，十分地平穩：“你們離婚也算了，反正你們兩個人現在的狀态跟離婚也沒什麽差別。你們離婚各自組建家庭也行，我沒有權利阻止，也沒有什麽資格去反對。”
說着，她突然睜開了眼睛，直直地看向兩個人：“可是你們現在離婚之後，各自有各自的生活，卻連這唯一讓我容身的房子都要拿走是嗎？你們生我下來，養了我多少年，我還沒有成年呢，你們現在就連房子都賣出去了不給我住！”
夏仁貴有些不堪，禁不住開口說了一句：“你這不是有葉頌北嘛，誰不知道葉頌北一個月掙好幾千，說不定上萬都有了，養你一個人綽綽有餘。”
“滾！立刻給我滾！”
夏暖氣得整個人都發顫，她走過去扯着夏仁貴和趙麗的衣服推到門邊。
她根本沒有辦法想象，這居然是一個父親說的話，讓自己的女兒去找一個男孩子養。
兩個人被推着出了門也不敢反抗，夏仁貴在夏暖關門前還不死心地說了一句：“房子我已經賣了，買主過幾天——”
“嘭”
巨大的關門聲将他的話隔斷了，趙麗扯了扯他的衣袖：“行了，我們走吧。”
兩個人來的時候雪已經融得七七八八了，卻沒想到走下來，天空飄起了毛茸茸的雪花。
雪花落到趙麗的臉上，她似乎想起了什麽，不禁回頭看向夏仁貴：“你還記得嗎？”
夏仁貴也想起來了，表情有些黯然：“記得。那一天的雪可比現在的大了，我沒有車，還是用那牛板車拉你回來的，那一天，村子裏面可熱鬧了。”
趙麗過門的時候也是在一月份，二十年前的雪下得可大了，可是整個村子卻喜氣洋洋的，一村子的小孩子都伸手到她們家要糖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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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麗突然之間覺得有些難受：“我們怎麽就走到了今天這樣子呢。”
夏仁貴也難受，他擡頭順着那光禿禿的樹幹擡頭看上去，四樓正是他們家房子，夏暖的房間。
“我們，是不是，再也沒有夏暖這個女兒了？”
他也知道自己過分，可是老房子能二十幾萬賣出去，他也算是撿了大便宜了。
他的兒子剛出生沒多久，還沒滿周歲，這段時間老發燒住院，他都已經借了幾萬塊了。
趙麗自然也是，男人的兒子要出國留學，要十幾萬，她得幫忙湊。
愧疚、難受，是有的，可是新生活的誘惑太大了，他們寧願狠心一點兒，而且，他們兩個人到了今天這個地步，夏暖也有很大的關系。
要是個兒子，是個兒子，就好了。
門隔斷了所有一切的聲音，她甚至聽不到兩個人下樓的聲音，偌大的一個房子裏面，就只有她自己一個人。
強撐了那麽久，夏暖終于忍不住了，扶着門，身子一點點地沉了下去，最後癱在地上。
眼淚一滴一滴地掉下來，就好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她擡手去擦，卻怎麽都擦不完似的。
夏仁貴和趙麗一向對她都不好，可是她從來都沒有想過，居然會有這樣的一天，她們居然會将房子賣了，明知道這是她最後的容身之處了。
自己的親生父母親手将自己趕了出來，就像是扔個垃圾一樣把她扔掉。
她癱在地上，整個人都再發發抖，滿臉的狼狽，她卻渾然不覺。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她才恍恍惚惚的擡起頭，屋裏面已經沒有什麽大型的家具了，空空蕩蕩的。
可是這屋裏面的每一個角落她都一清二楚，就算是閉着眼睛她也不會碰到牆角，也能知道什麽方位放了什麽東西。
可是不久之後，她就要離開這房子了，她的親身父母親自将她趕出去的。
夏暖覺得自己不能再在這裏呆下去了，再這樣呆下去，她覺得自己會瘋掉的。
她拉開門，就這樣沖了出去。
對門的啊燕剛送走了一個留宿的客人，睡眼朦胧地站在那門邊上看了她一眼。
這一次她沒說什麽，只是轉身關了門，回了自己的屋裏面。
她跌跌撞撞地下着樓梯，視線模糊的一片，似乎什麽都看不清楚，可是她又能将自己腳下的路看清楚。
走出樓道的時候天上飄着雪，可是她卻渾然不覺，腳上穿着的還是一雙棉拖鞋，身上裏面還是穿着睡衣，外面的大衣雖然厚實，卻不足以抵擋這零下的寒冷。
可是她卻感覺不到半分的冷意，她只覺得自己的心口似乎被什麽緊緊的壓着，她不能呼吸。
院子裏面的棗樹已經好幾年沒結棗子了，現在冬天，更是光禿禿的沒有一點兒美感。
可是那棗樹卻結着她無數不多的美好了，夏暖站在那兒，仰頭看了許久。
也不知道到底是過了多久，直到臉上的雪花融得越來越多，最後甚至在臉上形成了冰水，她才收回視線，擡腿往外面走。
還有四五天就春節了，不少人家已經開始了春節的裝扮了，家門口上挂着大紅燈籠，有些雪落在上面，顯得那紅色越發的好看。
以前她家也是這樣的，甚至在這幾天的時候趙麗會買許多面粉跟糯米回來，開始準備各種各樣過年的零食。
趙麗沒什麽文化，除了長得好似乎也沒什麽好的了。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除了沒什麽文化，該會的都會。趙麗燒得一手好菜，每天就算是煮個清水瓜也特別的好吃。
可是她已經很多年沒有吃過趙麗做的飯了，她也好多年沒有看到自己家門口挂過紅燈籠了。
有小孩在嬉鬧，提着一個小小的燈籠到處跑，雪越下越大，他們的笑聲也越來越大。
夏暖怔怔地站在那兒，四五歲的時候，她也是穿着厚厚的紅棉襖，和一大群人在室外你追我趕。
摔在地上的衣服沾了一大片的雨水，其他小夥伴總是會被自己的父母打罵，可是每次她回去，趙麗都是捂着她的小手不斷地問她冷不冷，臉上的笑容好看得讓她以為這個世界上，只有她最美了。
可是，為什麽，為什麽突然就變成了這樣了呢。
葉頌北今天剛放假，昨天晚上兩個人已經約好了，今天要一起去鎮上買年貨。十幾年他都是自己一個人過春節的，他根本沒什麽節日概念，可是夏暖不一樣，她有着濃烈的記憶。
早上七點多就行了，洗漱完的時候也不到八點。
昨晚夏暖睡得晚，他想着她不會這麽早起來的，就自己下了碗面條當早餐。
時間晃到八點半，他打算九點出發，兩個人到鎮上大概十一點多，剛好吃午飯的時間。
起身走到陽臺，呼嘯的風吹過來，發現又下雪了，他伸出手，雪花落在手心上，一下子就化了。
他突然不想在自己家裏面等，拿了衣服就跑去了夏暖家的樓下。
他習慣性用石子扔她家窗戶，撿了好幾顆小石子，一顆顆地扔上去。
可是卻沒有人回應，葉頌北低頭看了看手機，已經九點多了。
夏暖很自律，就算是晚睡，她第二天早上起床也很少超過九點鐘的。
他不禁皺了皺眉，撥了她的電話，迎接他的，只有冰冷的女聲：對不起，您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他覺得心頭有些惴惴不安，連忙從樓道上跑了上去敲門。
男生敲門力氣向來大，可是他敲了好幾分鐘，卻還是沒有人回應他。
葉頌北有些急躁，“夏暖！你在不在裏面？！”
一次一次地叫，卻依舊沒有人回應他。
對面傳來開門的聲音，他下意識地看過去，一個女的拿着一個煙夾在手上走出來，視線落在他的身上，眼神淡淡：“跑出去了，早上她爸媽過來找她了。”
盡管那個女人沒有明确地告訴他那個“她”是誰，可是葉頌北一聽就知道是夏暖了。
他點了點頭，說了聲謝謝之後就匆匆跑下樓了。
夏暖的爸媽過來了，他突然覺得有些心慌。
夏仁貴和趙麗怎麽對夏暖的他一清二楚，夏暖這麽些年來的這些性格全都是因為那兩個人。
孤僻、冷淡，內向得有些過分。
他甚至不用去想都知道這兩個人一起出現找夏暖，必定不是什麽好的事情。
跑下樓的時候葉頌北才覺得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去哪裏找人，夏暖平時交好的朋友沒幾個，所以他不用往這方面去找人。
她很少出門，每次出去基本上都是他帶着她的。
葉頌北站在夏暖樓下，第一次發現自己無從下手。他了解她，就因為了解，才發現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該去哪兒找人。
他站在那兒想了想，最後決定去z中找找，可是他去了z中，還是找不到人。站在z中裏面，他突然有些害怕，跑着又換了車去了a城一中，只是還沒有人。
等他把這些地方跑完的時候，下午兩點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