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夜風清，父淚流
醫院的保安室裏，李觀言無奈地看着兩個保安：“我真的不是來搗亂的，我找人的。”
“哪有人大半夜亂開病房的門的，看你穿得人模人樣的怎麽幹起這些勾當了？”要不是他們裝了監控，怎麽也不敢相信眼前這個俊秀的男人竟然是做那種事情的人，還真是“人不可貌相”。
“得，我先打個電話。”
“不行，你這是要通知你的同夥。”
“我人就在這裏，電話也在這裏打，你們看着我總行了吧？”李觀言差點就抓狂了，他怎麽能點背到這種地步，竟然被當成“三只手”給抓了進來。
兩個保安相互看了一眼，似是覺得他文弱的樣子也做不了什麽，于是點了點頭。
李觀言深吸一口氣，在腦子裏準備了一下措辭，這麽丢臉的事情給他老子知道了，還不知道該怎麽笑他呢。算了算了，到了這個時候他也顧不得面子裏子了，先從這該死的地方出去才是最重要的。
“嘟嘟嘟嘟。”這通話音還真是長啊。
“臭小子，什麽事。”李成延有些不悅地說道，“你看看現在幾點了。”
“得了，老頭子我不會是壞了你的好事吧？”
“……”那邊的李成延被說中了心事，煩悶地說：“有什麽事情快說，不要浪費時間。”
“是小言啊，這麽晚不會有什麽事情吧？”楊思月憂慮地問道，“錦然和小言都在外面，這兩個孩子真是讓人放心不下。”
“沒事的，要是有什麽事情，臭小子哪能這麽淡定地給我們打電話。”李成延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錦然也是知道的分寸的孩子，她不會讓我們擔心的。這臭小子八成是吃飽了沒事幹，所以打電話給我了。”
平常一個月都沒有一個電話，今天大半夜打來，真是奇了怪了。
“得了，老頭子。”李觀言對他老爹真是無語了，在兒子面前也不知道收斂一下。“我現在在市一醫院。”
“你在那裏做什麽？”李成延臉色沉了沉，一旁的楊思月立刻瞧出了不對勁，連忙問道：“李哥，是不是出什麽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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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成延擺了擺手，示意她不要擔心。還好他剛才說話時用了代詞，不然身邊的女人一聽到“醫院”兩字非得跳起來不可。想到這裏，他低沉着聲音問：“你有什麽事情就說吧，不要這樣支支吾吾的。”
“那個……”李觀言實在羞于開口。
“快點說，男子漢大丈夫就應該利索一點。”
“那我說了啊。”李觀言深吸一口氣，把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電話那頭的李成延沒有嘲笑他，而是意外的沉默了。他轉頭對着楊思月說：“有點事情出去一下，你先睡吧。”說着披衣起身，走了出去。
楊思月不安地問：“是不是出什麽事情了？”
“沒事，臭小子吃夜宵沒帶錢，還真是……”
“那你快去吧，別讓他等太久。”楊思月心思單純，自然沒有多想。
“老頭子？”李觀言在電話那頭喚道。
“等我一會兒，我馬上就到。”
“其實……”其實李觀言想的是讓他出面通知醫院一聲就好了，沒有讓他大半夜趕過來的意思。“你不用過來的，市一醫院的院長不是跟你認識嗎？你打個電話過去不就好了。”反正他已經待了好一會兒了，也不在意多待些時間。
“等着。”李成延不多說，直直地挂斷了電話。
李成延趕到的時候，見到自己的寶貝兒子坐在兩個彪形大漢中間，樣子實在是有些窘迫。他嘆了一口氣，說道：“好了，你跟我走吧，我已經跟上面說過了。”
“哦。”自知理虧，李觀言便沒有多說什麽。
回到車裏，兩人都沒有說話。李成延将車停在路邊，搖開車窗，外面的冷風直直地吹了進來，李觀言猛然打了一個激靈。
“現在清醒了沒有？”
“恩。”李觀言點了點頭。
“你知不知道你錯在哪裏了？”李成延嚴肅的樣子，有些可怕。
“對不起，我只是不想什麽事情都靠着家裏的關系。”
李成延搖了搖頭，頗為失望的樣子。“我以為你長大了，沒想到你還是這麽幼稚。”
幼稚！又是這兩個字。李觀言腦子裏頓時一片空白，渾身無措。就在不久前，那個男人也是這樣不屑地看着他，說他幼稚。那個時候他不以為意，可是現在他最親的父親也這樣說他，難道真的是他太幼稚了嗎？
“我告訴你，你到底錯在哪裏了！”李成延身子微微地側過一些，目光深邃地看着他。“兩強相遇，才第一步你就選擇做了逃兵，這樣在氣勢上就已經輸給別人了。你的對手如此高姿态地看着你，你就如此低姿态地看自己，這麽看輕自己。臭小子，我以前教你的那些東西你都忘到哪裏去了？”
“我……”李觀言欲言又止，找不到任何推脫的話語。
“還有，你李觀言是我李成延的兒子，這是沒有辦法改變的事實，你這樣做是不是打算跟我撇清關系？不依靠自己人，你還想依靠誰？你看看你那可笑的自尊，這就是你的下場，被人當成小偷看着。李觀言啊，李觀言，要是沒有我這個老子，你算是什麽？那個男人說得一點也沒有錯，你還怎麽跟別人争。”
“對不起，爸，我讓您失望了。”
李成延也不願這樣責備自己唯一的孩子，可是如今他的人生已經出現了岔路口，他不能放任着他眼睜睜地毀了自己。他意氣風發的兒子，竟然會變得如此的頹廢，只為了一個女人……該怎麽辦才好呢？
“商場上的原則就是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資源，你剛才若是有這個想法就不會落到這一步現在田地。你覺得你自己堂堂正正，別人在背後還指不定說你怎麽蠢呢？”他這傻兒子聰明的時候很聰明，可是笨起來還真的容易鑽牛角尖。
那個男人，還真是心機深沉啊，一點一點把傻小子的心防給卸下來，然後一點一點地擊潰他的城牆。這樣的人怎麽能是他能鬥得過的？李成延不禁為自己兒子感到了擔憂。
“我知道了，我以後不會再犯這個錯誤了。”
“你不需要證明什麽，李家是你的後盾也是你的未來，你沒什麽好逃避的。那個男人遠遠要比你厲害得多，他才是真正的商人，懂得利用一切的資源。你跟他比正直，那純屬扯淡，他這樣的人根本就是把一切法規視作無物。”
“他竟然是這樣的人嗎？”
“他這樣做自然是有這樣的資本，他來頭大着呢。說句危言聳聽的話，要是他不高興了，這Ｚ市也得下雨。”
“爸。”李觀言眼睛直直地看着他，“我不會放棄然然的，是我一直守在她的身邊，憑什麽要我讓出去？他身份顯赫又怎麽樣，難道他還能硬搶不成？要是沒有辦法我就把然然帶出國去，我就相信他還能把手伸到外國去。”
這孩子，還真是太天真了。不過這倒是提醒李成延了，出國是一個不錯的契機。溫室裏的花朵注定是不會成長的，他也該放手讓他離開他的保護圈，也只有這樣他有能真正地成長起來。
“我安排你出國吧。”
“好，我要和然然一起出去。”
“胡鬧！”李成延呵斥道，“你能不能長大一點？你要是帶着錦然，你以為你還能出去？”
“不，沒有錦然我不會走的。我一走不就把她拱手讓給他了嗎？不，我不要，說什麽我都不願意。”
“那好吧，就讓錦然跟你一起去吧。”李成延眼裏飛快地閃過一絲微茫，李觀言沉浸在歡樂和幸福中，絲毫都沒有覺察到。
“老頭子，我會記住這次恥辱。”李觀言星眸沉沉地看着遠方，手捏成了拳頭。
“能記住就好，臭小子啊，這就是生活啊，不能把人踩到腳底下，就是被人踩到腳底下。你想要擁有得多，就必須舍得更多。”
“有舍才有得，不是嗎？”就李觀言而言，他在乎的從來都只有沈錦然和李成延兩個人而已，其他的他什麽都不在乎。那些世俗人眼裏的舍得，在他心裏實在是算不上什麽，所以他此刻才會覺得分外的輕松和愉快。
可惜他終是沒有明白李成延話裏的意思，他以為的舍得，并不是他父親嘴裏的那個舍得。待到一切塵埃落定的時候，命運早已碾作塵土。
李成延看着李觀言，心裏不是不難過的。只是他也是沒有辦法，他的兒子一直都是他的驕傲，他不能讓人毀了他的一生。雖然沈錦然是個不錯的孩子，他也是真心希望他們在一起，可是現實實在是不允許。要怪就怪老天吧，他們注定有緣無份。那個男人，他無力反抗。他是一個父親，他無法看着自己的兒子走上一條不歸路。
此刻他是如此地憎恨着自己的命運，如果他沒有愛上溫柔單純的楊思月，那麽沈錦然也不會來到李家，要是沈錦然不來到李家，他的兒子也不會愛上她。沈錦然，這個一點也不像母親的女孩子，年紀雖小卻深藏不露，他始終都沒有看懂過她。這樣一個謎一樣的女子，注定不是凡夫俗子能夠擁有的。大概也只有那樣的男人有能站在她的身邊吧。
“老頭子，等錦然大一點我們就在國外注冊結婚，這樣誰也不能破壞我們了。”許是李觀言臉上的憧憬太美好，李成延實在是不忍心打破他的希望，便輕輕地點了點頭，“你喜歡就好，只有你喜歡就……”
夜風輕輕吹，在人看不到的角落裏，一位父親的眼角淌出了淚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