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辛若黛被辛夫人拉着說了半天的嫁妝,身心疲憊地倒在床上不想動彈。秋絮忍住笑，過去輕輕搖晃着她：“姑娘，老太爺來了消息，讓您從夫人來回來後去一趟呢。”辛若黛又磨蹭了一會兒，方才慢騰騰地爬起來，看了看自己的妝容沒有什麽顯得失禮的地方,起身往辛老太爺的書房去了。
辛老爺子正在練字，拿着最大號的筆一氣呵成地寫出了一個福字之後,他笑呵呵地看着辛若黛：“這字如何？”
辛若黛過去看了幾眼，不露痕跡地拍了拍他的馬屁,逗得辛老太爺大笑起來：“就算知道你說的不是真的，也聽起來高興。”說完，将東西放在一旁,讓小厮上去收拾，自己和辛若黛面對面地坐在那裏，一副促膝談心的架勢。
辛若黛見狀也不由得認真起來。短暫的沉默之後，辛老太爺開口道：“你可知道，安順伯府柳家，為何從未失去過建立海上商隊的資格？”辛若黛回答得毫不猶豫：“因為他們每一代，都是聖人的心腹，安順伯府所賺的錢財，有五成是交給了皇室。”
辛老太爺挑眉：“他連這種事都告訴你了？”說完捋着胡須點頭，輕笑道：“雖然是伯爵府，卻一直從商。你真心不覺得委屈？”
“當然，不。”辛若黛低頭，輕輕一笑，風華盡展，“他是我自己選的，自然已經做好了準備去面對後面的日子。所以，我不委屈。這些東西，我都想到過。”
辛老爺子笑呵呵地看着她：“既然如此，有些事我就告訴你吧。”
說完，他招了招手，将辛若黛叫到身邊，低聲地對她說着一些帝國的辛密。雖然其中很多都是辛若黛在上輩子已經知道過的，但是此時聽到辛老太爺說起，卻察覺到了他對自己不漏痕跡的關心。
這輩子的自己，是免不了要和宮中衆人打交道的，知道這些辛秘對自己來說絕對只有好處。雖然自己另有打算，但是辛老爺子這份心，她卻是深深地感受到了。
将自己覺得孫女兒應該知道的一些秘密都說出來之後，辛老爺子有些疲憊地往後靠了靠，辛若黛連忙過去幫着辛老爺子按一按頭。“我也知道，你是個胸中有溝壑的，受不得這些腌臜事，只是人在這世上，總有些時候是沒法随心所欲的。”辛老爺子一邊閉着眼讓辛若黛替自己按摩，一邊絮絮叨叨地說，“你只要還在這個圈子裏一天，就得受着。除非什麽時候，你不在這裏了。不過那時候，就有另外的圈子啦。”
辛若黛笑微微地聽着，對老人的勸告十分誠懇地道謝。過了一會兒，辛老爺子就揮手讓辛若黛離開：“你這些日子也忙，先下去吧。”
第二日一早，辛夫人就派人過來，拉着她左看右看，好一陣嘆息之後，道：“也不知道到時候，你大姐和三姐能不能趕回來。”辛若黛含笑聽着辛夫人絮叨，直到有人上門說有辛文凱的消息過來，辛夫人才一臉喜色地放過了辛若黛，轉頭去聽辛文凱的事情了。
辛若黛回了房間，尚未進門就知道房間裏有人，于是微笑着将丫鬟們都留在外間，自己進了內間，将門虛掩着。柳安福等在裏面，見到她進來，立刻站起來，目光注視着她坐到了自己對面，才有些呆地微微一笑。
“小弟的事情，麻煩你了。”辛若黛的聲音放得很低，好在柳安福耳力過人，也能聽得清楚。“太翁昨天還拉着我說了好一陣辛秘，生怕我将來嫁給你了在人際上吃虧。若是他知道你已經私下裏投了三姐夫，只怕會緊張許多。”
“你不會告訴他。”柳安福肯定地看着辛若黛，“而且，你那位三姐夫，可是一直都沒放棄過要坐上那個位置的想法。而且，事實上來說，也确實是最可能的。太子身體太弱，那兩位，那位不會允許，剩下的，閑散的太閑散，太小的太小，能力不夠的能力不夠……算起來，雖然兒子不少，但是能夠培養的也就只有那麽兩三位。”辛若黛贊同地點頭：“如果三姐夫真的得償所願，安順伯府也可以解脫了。這麽些年，就算富貴榮華，終究是步步驚心。”
柳安福伸手一攬，将她抱在自己懷中，辛若黛柔順地靠在他胸前。
“是，我不想我的子孫後代都為了皇室做那些見不得光的事。”貼着她的耳朵，柳安福低聲地說着，感觸萬分。辛若黛輕聲一嘆，摸了摸他的臉頰：“別擔心，這個願望一定會實現的。”
柳安福輕輕地“嗯”一聲，兩個人就那樣擁抱着，直到門口的腳步聲傳過來，柳安福方才松了手，一矮身，躲了出去。
進門的是秋絮，她笑嘻嘻地端着盤子，上面堆着大紅的雲錦，對辛若黛笑道：“姑娘，方才繡娘們已經将蓋頭絞了邊，要不要來看看？”
辛若黛将那一團拿在手中，目光漸漸悠遠，随後帶着自己過不了多長時間就要用的蓋頭攤開看了看，在花開富貴的紋飾上一掃而過，将她放到了一邊：“收起來吧。”秋絮見她興致不高，立刻就收了東西下去了。
辛若黛坐在那裏，慢慢地想着心事。
作為新嫁娘，她要做的事情并不多，而且已經做得差不多，所以，她現在有大把的時間可以拿來發呆。她覺得，最近自己似乎變得喜歡回憶起來。
不知道為什麽，總是會想起上一次的事情。
作為于嫣然出嫁時的心情，和作為辛若黛出嫁時的心情，似乎完全不一樣呢……
作為辛若黛，她并不是很期待，卻十分清楚明白，将來的生活會是什麽樣的；作為于嫣然，卻對未來充滿了各種可能的想像。
說不上哪種心情更勝一籌，只是覺得，和柳安福成婚，似乎自己已經覺得順理成章，沒有什麽起伏了。
如同汩汩溫泉，悄然滑過身旁，不會有太多感覺，卻已經溫暖了身體。
在這樣的心情中，十月十六的吉日終于到來了。
辛若黛一大早就被拉了起來，任由別人在自己臉上塗塗抹抹，過來當作全福娘子的閣老兒媳婦幫她梳了兩下頭，笑微微地說着祝福的話，又叮囑着她嫁人之後的日子應該怎麽過，辛夫人在邊上含笑看着，都是一派喜氣洋洋。
等到妝成，作為陪嫁丫鬟的秋心塞了個頻婆果在辛若黛手中，輕聲在她耳邊說：“姑娘，你要是餓了，我這裏有容易帶容易吃的點心。”辛若黛微微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不出辛夫人所料，辛若碧沒能趕過來。雖然已經出嫁這麽些年，她卻再度傳來了喜訊，不太适合路上颠簸。盡管派人送了厚厚的禮過來，辛若碧的信中依舊充滿了歉疚之意。辛若彤倒是趕到了，如今正幫着大嫂在外頭應酬，只是過來勉勵了辛若黛幾句。
辛家的幾個重孫輩這次算是大大地湊了一把熱鬧，一個個都喜笑顏開的。辛若彤看着，目光中流露出難免的豔慕。
過了一會兒，柳安福就親自騎馬過來接新娘了。辛家的男人們各種方法上陣，好好地為難了他一把。好在柳安福雖說是個武将，本身的文字功夫卻不曾落下，好容易才取得了辛家這群文官的認同，允許讓辛文烨過去将辛若黛背出來了。
辛文烨背着四妹妹，忽地覺得一陣不舍。盡管不是第一次作為兄長送妹妹出嫁，但是這是辛家大房最小的一個女兒，從小和她關系也好，還是有些格外傷感。
他絮絮叨叨地叮囑着一些夫妻相處之間的道理，辛若黛在他背上輕輕地答應着。
兄妹兩人走得特別慢，慢到邊上充當跟班的柳安福的親兵都覺得受不了，有種沖過去将人拖了直接走的欲望的時候，辛文烨終于到了二門的門口。
柳安福已經等在了那裏，平日總是面無表情的臉上，也帶着幾分春風拂面般的喜色。見到辛若黛被送出來，他鄭重其事地對辛文烨道謝，又給辛家的幾位長輩磕頭，才過來帶走了自己的新娘。
辛若黛被他牽着送進花轎中，在蓋頭下垂下了眼簾。
這種想哭的感覺是怎麽回事？明明就知道，不過是換個地方過日子，日後也還可以來往的……
柳安福在松開她，花轎的簾子落下來之前，輕聲說：“別哭，以後，我會常陪你回來的。”說得極輕極快，卻讓辛若黛方才的傷感都減低了幾分。
一路搖晃着繞城半圈，辛若黛從正門被擡進了安順伯府的大門，進去之後的正堂已經布置好了一切，等着新人們前來繼續下一步了。
只是在“拜高堂”的時候，柳安福和辛若黛只是對着空空的椅子磕了一個頭，顯得有些凄涼。
被送入了洞房，秋心就飛快地給辛若黛喂了些水和點心，方才松了一口氣：“姑娘，終于到這裏了呢。”辛若黛含笑點頭：“你也累了，先去坐一坐吧。等會兒再讓你們過來伺候。”幾個丫鬟都答應着下去了，卻并不曾走遠。
沒過太長時間，柳安福就回來了，身上有些微的酒氣，并不重。辛若黛在他挑開蓋頭的時候，順勢擡頭對他微笑，看到他的耳尖再度變紅了。
喝過了合卺酒，吃過了餃子花生等，滿屋子的丫鬟婆子就都退了出去，只留新人兩個在新房中默默相對。
辛若黛擡頭看着柳安福，毫不意外地發現他的目光漸漸變得炙熱。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好，我是存稿箱，從今天起，到星期六，都是我為大家服務。
某個家夥現在不在這裏，送分服務暫停，等到她回來之後，再開始。
（人家才不會說，下一章作者有沒有上肉呢，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