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這些年雖說辛夫人幫着辛若素挑夫婿也都是很小心地只是兩家之間的事，但是架不住辛若素拒絕的次數太多。到了現在，基本上辛夫人的交際圈子中，大部分夫人太太都已經知道，辛家這個庶出的二姑娘，是個心高氣傲的，看不起那些和她身份相配的适齡男子。
今天她被辛夫人帶着在夫人太太們中間打轉，自有看不慣一個庶女這般張狂的夫人太太話中帶刺地說上兩句。若是平日裏，辛若素也就低頭不說話，聽一聽過去了。今日卻不知道為何，一個主事夫人說起來的時候，辛若素卻猛地說了一句話：“就算我身份不高，令公子那種人，我也是萬萬不敢嫁的。”她沒有多說什麽，只是擡着頭，冷淡且不屑地注視着那位夫人。
辛夫人頓時一愣，随後立刻道：“素兒你在亂說些什麽，快給周夫人道歉。”在座的衆人中，諸位夫人太太也都很清楚那位周夫人的兒子是個常年出入煙花之地的，身子虧空得厲害，早有傳言若是持續下去，活不過三十。聽到辛若素這話，她們也能理解，只是卻難免皺眉。
一個未出嫁的姑娘家，居然說起了自己的婚事，還真是……
辛若素唇邊帶着冷笑，對周夫人俯身行禮，口中卻冷冷道：“我口無遮攔了，還請周夫人見諒。”言辭之間，居然是只肯承認自己說了實話，卻不說自己說錯了。辛夫人見狀，不由得輕輕搖了搖頭，趕緊讓辛若素站到自己身邊去，自己小心斟酌着言辭，對那周夫人說了幾句不痛不癢的話。
那周夫人本是氣得發抖，但是在周圍人的插科打诨，辛夫人的賠禮之下，終于平靜了下來，答應了不再追究辛若素的話。只是臨坐下之際，卻又冷冰冰地看了看辛若素，冷笑道：“我倒要看看，将來你嫁的是怎樣的豪門世家。”辛若素似乎想說什麽，辛夫人趕在前面開口：“多謝周夫人吉言了。”辛夫人也有些不快，周夫人自己出言不遜在先，就算方才辛若素不說，自己也會出言提點兩句，不過是被辛若素搶了先，說話也不客氣了一點。而且自己對周夫人道歉也算是低聲下氣了，結果對方卻還是這樣說出這種擠兌的話，完全是不給她臉。
盡管如此，她卻依舊在衆人不注意的時候，偷偷給了辛若素幾個凜厲的眼神，然後叮囑了她幾句，将她放出去和年紀差不多的人一起玩。
辛若黛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她正和童芬芬一起擠在袁家的花房裏，盯着幾盆精心培養着的芙蓉，揪着照顧花房的婆子問問題。聽到輕風傳過來的消息，她揮了揮手，讓她下去。擡頭一看，童芬芬身邊的丫鬟也剛從她身邊直起身，顯然也是過來說這個八卦的。
兩人對視，彼此都發現了對方眼中的情緒。童芬芬立刻就丢了那盆芙蓉，湊到辛若黛身邊，壓低了聲音貼着她的耳朵道：“你二姐真膽大，不過說得真好。周家那個兒子，還想取官家小姐，呸，真是做夢。”
辛若黛無奈地對她笑笑：“雖說如此，但是她畢竟還是連累了家裏的名聲。”童芬芬笑嘻嘻地擺手：“不會，這京中誰不知道你那個二姐是一直養在姨娘身邊的，完全和你們幾個嫡女沒關系。再說了，你大姐從容娴雅，三姐溫良謙恭，夫人太太們誰不知道，就算是你，也是純真善良，哪個又有壞名聲了。”辛若黛哀怨地看她，慢吞吞道：“你倒是清楚。”童芬芬只是笑：“誰讓我娘整天讓我學着點你大姐，老是拿來打擊我。”
兩個人說笑了一陣，就将這件事暫時放到了腦後。因為幫着辛若黛出主意，辛若黛答應了送童芬芬一盒自己做的桃花胭脂，讓童芬芬美滋滋地回去了。
回到家中，辛夫人禁了辛若素的足，有些焦心地去找辛大人，将今天發生的事說了一遍。“素兒的婚事不能再拖了，我想着你還是去點一點梅姨娘，讓她少去撺掇素兒。”辛大人點頭，頗為歉疚地看着辛夫人：“夫人辛苦了，是我的不是，讓你委屈了。”辛夫人淺笑道：“你既然知錯，那就将功贖罪，讓素兒聽些話才好。”
于是，辛大人第二日就抽了時間去找了辛若素，準備和她來一場長談。辛若素有些驚訝地迎接了自從姨娘失寵之後就再也不曾單獨見過自己的父親，心頭還是有些喜意的。但是聽到辛大人的來意，她的臉色頓時白了白。
“父親的意思，我知道。”等到辛大人說完，辛若素咬了咬豐潤紅唇，答道：“昨日，我确實錯了。只是，我就是見不得周夫人那副模樣。就算我只是個庶女，也斷然不是她言語中那種‘倒貼着嫁給她兒子也沒人要’的。”辛大人看着她的臉，輕聲一嘆：“這件事且放到一邊，那周家自有我和你母親來處置。先下，我想說的是你的婚事。”
辛若素原本蒼白的臉，聽到這句話忽地有了微微的紅暈。辛大人還在苦口婆心地勸她不要再倔強，辛夫人不會給她挑太差的夫家，她聲如蚊吶地說了什麽。辛大人覺得自己似乎聽到了很忙，一臉迷惑地看向她：“什麽？”
辛若素在辛大人的注視下，稍微提高了一點聲音，說了一句話。辛大人頓時覺得，自己還不如沒聽到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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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若素說：“我心悅楊二郎君。”
辛大人覺得，自己不舍得嫡女，裝作當日和楊家的婚約沒發生過就已經算是夠不仗義的了。若是真的應了辛若素的心願，将自己的庶女嫁過去，只怕自己和楊大人這麽多年來的交情也就立刻消失了。楊大人雖說這麽多年來升遷較慢，但是在地方上的官聲極佳，若是自己和他鬧翻了，朝中對自己的聲音只怕又要多一些。
看着辛若素臉色緋紅的樣子，辛大人一陣頭疼。自己這個女兒，是什麽時候和楊家二郎對上眼了？不，楊家二郎有沒有對上眼還不知道，現在自己這個女兒陷了下去倒是一定的。
雖然辛大人也不願意相信辛若素會莫名其妙地對一個交往不怎麽深的楊家二郎傾心，更傾向于辛若素其實是和楊二郎兩情相悅，但是這種時候，也由不得他不多想。
裝作沒有聽清楚辛若素說了什麽，然後又表情嚴肅地告訴辛若素，婚姻之事向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她自主之後，辛大人就故作被她的不聽話氣到的模樣，起身離開。出了房門，他就再三叮囑了辛若素院子的丫鬟婆子，一定要将辛若素看好了，千萬不能讓她在禁足期間跑了出去。
做完了這些，辛大人就急急忙忙地去找辛夫人了。這件事對辛夫人一說，辛夫人臉色都變了：“怎麽可能……楊家那孩子住在外院，素兒住在內院，兩個人是怎麽見面的？怎麽可能就……”辛大人試探性地道：“往日裏也曾讓兩家人一起吃過飯，莫不是那時候看上的？”
辛夫人皺眉思索了一陣，忽地拍桌：“不行，這件事不能這樣下去。楊家是不會接受素兒做正妻的。”辛大人趕緊上前握着辛夫人的手：“夫人別動手，當心手疼。雖說有些欠妥，但是，還是要麻煩夫人幫着探聽探聽，那楊二郎若是對素兒也有意，就……”
辛夫人瞪了辛大人一眼：“就算楊二郎也對素兒有意，素兒的身份也是做不了正妻的。平白無故地讓楊夫人心中不快，就算素兒日後嫁過去了，不得公婆喜歡的媳婦，日子也不好過。你以為我是給她找麻煩不疼她？錯了，我就是疼她，所以才不能讓她這樣做。除非楊夫人親自來求，否則，素兒怎麽着，在楊夫人眼中都是錯。”
辛大人陪着笑臉，替辛若素說了些好話，終于說的辛夫人松了口氣，答應去幫辛若素探聽一下楊夫人和楊二郎的口風。
這件事在晚上的時候就被習慣性分析一天消息的辛若黛知道了，驚得她立刻就從床上坐了起來。守夜的瑩然被她的大動作驚得立刻掀了簾子進來看，辛若黛連忙說沒事，只是做了個夢，被驚到了。見她确實沒有什麽不對，瑩然才小心地端了蠟燭出去。
辛若黛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想着這件事，開始全力讀取風中這麽多天的消息。果不其然地，她在中間發現了辛若彤的手筆。
辛若彤和劉姨娘還算關系不錯，平日裏趁着辛文景看生母的時候，也狀似無意地在辛文達面前提起楊二郎的好。辛文景雖然年歲也不算太小，但是畢竟男孩子一時間想不到這麽些彎彎繞繞的，一來二去也就真的覺得楊二郎不錯。平日裏和辛文達說話的時候也就将這些話說了出來，辛文達原本看不慣楊二郎，漸漸地也有些改觀。加上辛家這些年少有住這麽久的客人，辛若素也是有些好奇的。辛文達見辛若素想聽，也就特意多說了一些。
時間一長，居然真的将辛若素漸漸地說得動了心，覺得這楊二郎真是個不錯的對象。何況楊大人雖說不是京中高官，也是地方上的從四品，如果嫁給楊二郎做正妻，對辛若素來說也算是很不錯的選擇。
辛若黛知道這些之後，躺在床上只想嘆氣。她雖然知道這些行為，但是從未想過中間還有這些聯系。辛若彤這樣處心積慮地對辛若素出手，到底是為什麽？一時之間，她犯了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