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楚酒從洞口望下去,目之所及全是水面,不知道這片水到底有多大。
楚酒在心中按位置估算了一下,這水應該是在地下一層陸西洲的房間再往前走一段的地方。
楚酒眼前出現了驚悚游戲的紅字提示:
【歡迎來到派對。】
【願你們度過一個愉快的夜晚。】
【制服人貨很不容易吧?】
【今晚這裏将為各位挑夫提供一個絕佳的機會。】
【只要把任何一名人貨親手丢進下面的人泉裏,就能完成獻祭,獲得泉水慷慨的饋贈,重獲正在逝去的青春與生命。】
【這裏是最佳獵場,盡情地狩獵吧。】
原來下面這片水叫做“人泉”。
除了楚酒,應該還有其他不少人也收到提示了,因為有些砸門的人忽然停了下來。
白落蘇偏了偏頭。
“楚酒,我收到了提示,你收到沒有?”他說。
剛才的提示明顯是發給“挑夫”們的,白落蘇的手腕上沒有印記,是個“人貨”,居然也收到了提示。
楚酒問他:“是什麽提示?”
“它說,‘你一定也發現其他人的異樣了吧?他們看你的目光就像狼在盯着獵物。沒錯,他們就是挑夫,正在處心積慮地打你的主意。不過反殺的機會來了!如果在明天上午的儀式結束之前,制服一名挑夫,或者在派對上,直接将他丢進下面的人泉裏,你就會成為人泉新的仆從,接受泉水的饋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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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在慫恿人貨們反殺。
楚酒忽然弄懂“貨渣”是什麽意思了。
反殺挑夫的人貨,會加入這個嗜血家族,變成它的新成員,大概就像貨物漏下來的渣,被他們戲稱為“貨渣”。
陸西洲就是這樣一個反殺了挑夫的人,可聽他的意思,他從很小的時候就在這座莊園裏,不知道一個孩子是怎麽反殺掉挑夫的。
不止反殺了想殺他的人,還一步步爬到今天的位置,應該挺不容易。
白落蘇還在繼續說:“楚酒,我終于懂你說的‘血條’是什麽了。我的界面上現在也多了一條血條,只不過是藍色的,正在縮短,好像是個倒計時。”
人貨也能看到倒計時了,估計倒計時的盡頭,就是明天儀式結束的時候。
白落蘇琢磨,“不反殺的話,會怎樣?”
就像在回答他的話,楚酒眼前的提示冒出來:
【友情提示:只有泉水的饋贈才能使進度條恢複滿格,在進度條走完時,還沒有完成捕獵與反殺任務的玩家,将被淘汰。】
這句話每個人都收到了,人們面面相觑。
大廳的大門緊鎖,音樂的鼓點隆隆,震得人心慌,晃眼的燈光一閃一閃,夜店般的大廳變成了屠殺現場。
楚酒又收到了新的提示:
【噓!別告訴別人,看到靠牆那一片黑色的櫃子了嗎?裏面藏着武器。】
【快去拿起武器,做一名合格的挑夫。】
靠牆确實有一整排黑色的櫃子,分成一格一格,如同超市的寄存櫃一樣,每扇櫃門上都有個小金把手。
立刻有人往櫃子那邊狂奔。
白落蘇莫名其妙,“他們跑什麽?”
看來關于武器的提示只有挑夫收到了,人貨們沒有。
“你找個地方藏起來,我去拿武器!”楚酒對白落蘇說完,直接沖向那排櫃子。
櫃子前已經擠成一團。
人們互相撕扯着,拼命往前擠,一只又一只手竭盡全力伸向黑色的櫃子。
櫃門很快全部被拉開了,露出裏面的東西,有短刀,棍棒,斧頭,弓箭和匕首等等,各式各樣。
楚酒掃視一遍,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全都是冷兵器。
每一樣武器上都有好幾只手在争搶。
有人搶武器是為了完成任務,不過更多的人是為了自保,在這種混亂的時候,手裏有武器總歸沒錯。
混亂中,楚酒看中了一把短刀,短刀剛被一個高個頭的中年人搶到手裏,正在護着往外走。
楚酒擠上去,抓住他的手腕,毫不客氣地反關節掰過去,順勢給了他的軟肋一肘,中年人本能地彎下腰,還沒弄清是怎麽回事,到手的短刀就沒了。
是真刀,入手沉甸甸的。
一瞥眼間,楚酒又看到一根銀色的金屬棒球棍,兩三個人正在你争我奪。
楚酒拎着短刀上前,一刀揮過去,抓棒球棍的人吓得馬上縮手,球棍被楚酒抄住,也到手了。
兩樣武器暫時夠了。
楚酒一手攥着刀,另一只手拎着棒球棍,離開混亂争搶的人群。
她看到,那群開秘密會議的NPC,從老到少,早就每個人都拿到了武器。
系統幫他們作弊,提示出現時,他們就站在儲物櫃前,比別人早早地先拿到了武器,根本不用和別人搶。
楚酒心想,就算有武器,那些老得只剩一層皮的老頭子也打算自己動手?
不過很快就意識到,他們大概知道哪個櫃子裏藏着什麽種類的武器,老頭們手裏拿到的全都是弩箭。
他們要用箭射人。
就算穿得再精致,再華麗,他們一樣也是挑夫,也需要親自動手解決人貨。
楚酒忽然覺得有點好笑。
大家都是受擺布和控制,給泉水送來人貨的挑夫,竟然還有血統之分。
有人是血統純正的正宗挑夫,有人是旁支的遠房挑夫,還有人是新加入家族的貨渣挑夫。
挑夫還分階層,連鄙視鏈都有了。
楚酒往大廳離門最遠一角走過去,剛剛搶武器前就看見,白落蘇藏到了那邊的一組沙發後面。
提示又來了。
【各位挑夫,看到沒有?人貨的頭上早就做好了标記】
吵人的音樂照舊,大廳裏的燈光卻忽然一變,暗了下來。
楚酒看見,不少人的額頭上,忽然發出一點幽幽的熒光。
頂着熒光的人們在昏暗的大廳中奔跑,特別明顯。
這是顏七給人貨們做的記號。
“嗖”地一聲,一支弩箭從楚酒身邊飛射而過,直奔一個額頭上頂着熒光的人,不過沒有射中,朝着旁邊另外幾個奔跑中的人過去。
然後又是一支弩箭,從上方飛過,發出劃破空氣的銳響,最終釘在牆上。
是NPC們先開始動手了。
弩箭的準頭很不行,在大廳中到處亂飛,有的還射向了正在哄搶武器的人群。
年輕的NPC們拿的不是弩箭,手裏攥着刀劍棍棒,追逐着人群。
尖叫聲此起彼伏,人們都在亂跑,想找個地方躲起來。
大廳的中間十分空曠,只有露出泉水的大洞,只能往邊邊角角躲,好在四周裝修複雜,有各種隔斷和高高低低的沙發卡座,還有裝飾用的雕塑和簾幕。
這種時候,最怕有人先開始動手,一旦亂起來,就沒辦法再停下來了。
系統安排了那麽多NPC用弩箭射來射去,用心險惡。
楚酒避開亂飛的弩箭,沖到角落。
這裏最靠裏,音樂聲小得多了,白落蘇從一組矮沙發後面探出頭。
他的額頭上沒有熒光。
白落蘇摸摸額頭,“韓序讓我使勁搓,差不多掉了一層皮,那玩意還真的沒了。”
楚酒把手裏的武器送到他面前,“二選一,你想要刀還是棒球棍?”
“棒球棍,”白落蘇說,“我是和平主義者。”
一支弩箭嗖地飛過來,釘在和平主義者旁邊的沙發背上,箭身猶在震顫不停,和平主義者吓得趕緊縮回頭。
楚酒掂了一下短刀,順手挽了個刀花,這刀輕重合适,十分趁手。
周圍已經完全亂起來了。
不斷縮短的血條讓人心慌,手臂上的異狀更讓人害怕,就算發皺的皮膚是幻象,也不難想到,如果聽之任之,最後變成幹屍時,真的會死。
明天上午的截止時間在步步逼近。
這是一個會殺人的游戲繭,把人勒死時毫不含糊,一切都不是開玩笑。
沒人能分得清誰是NPC,誰是玩家,在NPC們的示範下,有的玩家真的開始動手了。
終于,音樂的鼓點聲中,傳來一聲清晰無比的落水的聲音——“撲通”。
第一個人被丢下去了。
是一個胖子,赤手空拳揍暈了一個小瘦子,把他拖到欄杆旁,翻過欄杆,丢進泉水裏。
系統故意放大了音效,水面那麽遠,落水的聲音卻無比清晰,大廳裏人人都聽見了。
動手的人漸漸變多了。
沒一會兒,落水聲就接二連三,不知是人貨還是挑夫,人被一個個地丢了下去。
“水裏有怪物!”
有個人被人拖到欄杆邊,好不容易掙脫了,邊跑邊驚慌失措地喊,“好多血紅的怪物!!”
原本有人打着就算掉下去,也還能游泳的主意,現在也絕望了。
問題是,就算真的動手把別人扔下去了,仍然不能離開這個地方,大廳的門死死地關着,誰都走不了,已經完成任務的人倒是不用再攻擊別人了,可是別人卻還是會來攻擊他,這就像一個噩夢,無休無止。
白落蘇問楚酒:“派對什麽時候結束?”
“不知道,”楚酒回答,“儀式是明天上午,那之前肯定會結束。”
折騰了一夜,進大廳之前,窗外的天還沒有亮,真的等到上午,人大概已經要死光了。
楚酒一邊仔細觀察這個大廳,一邊找韓序。
她沒看見韓序,倒是看到了兩個熟人,是爸爸帶着小女孩,他們剛剛好像躲在吧臺那邊,被人發現了,正在往前狂奔。
一個很高的男人攥着一把匕首,正在後面窮追不舍。
高個男人頭上沒有熒光印記,是個挑夫,小女孩手腕上有曼殊沙華,并不是人貨,可她爸爸的額頭上卻明顯帶着熒光的印子。
男人步子大,三兩步就追上爸爸,一把扯住他的衣服。
爸爸松開女兒的手,“你快跑,不用管爸爸!找個地方藏起來!!”
他回身和高個男扭打在一起。
小女孩吓得完全不知道跑,愣在原地。
爸爸拼死搏鬥,高個男竟然不是對手,兩個人撕扯着,栽倒在地上,連滾帶翻打成一團。
匕首掉在地上,高個男顧不上撿,死命把爸爸壓在下面,扼住他的脖子。
爸爸被掐得動不了,眼白直往上翻。
小女孩像是忽然醒悟過來,過去撿起匕首,雙手死死地攥着匕首柄,對準高個男的後背,竭盡全力地捅了下去。
可她才七八歲而已,力氣遠遠不夠,高個男背上吃痛,猛地回過頭。
刀影一閃。
一道鮮血從高個男脖子上噴濺而出。
是真的血,帶着濃重的腥氣,高個男驚恐地看着脖子上飛飚出的血花,還有血花後面,忽然出現的握着短刀的楚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