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楚酒送走言不秋回來,把手裏的罐子放在餐桌上,打開蓋子。
白落蘇好奇地湊過來,“好重的藥味。”
靳驚這個人和他在游戲繭裏的角色很像,也喜歡倒騰奇奇怪怪的東西。
楚酒在游戲繭裏剛被言不秋送過一罐子,出來又被靳驚送了一罐子,最近不知道在走什麽奇怪的運道。
白落蘇探頭往罐子裏看,“這一根根的,是蟲子嗎?”
楚酒研究:“好像是蟲草。”
韓序說:“不清楚裏面加了什麽,還是不喝的好。我們吃飯吧。”
這是靳驚親手做的,楚酒還是端起來稍微嘗了嘗,藥味很重,并不難喝,甚至有點甜甜的。
韓序把他炖的牛肉端上來,又給每個人盛了米飯。
他的牛肉酥爛入味,裏面夾着炖到透明的牛筋,火候恰到好處,滋味濃郁,是楚酒生平吃過的最好吃的炖牛肉。
就連白米飯也非同凡響,晶瑩彈牙。
楚酒覺得,在韓序這裏多住幾天,起碼得胖個七八斤。
“楚酒啊,”白落蘇邊吃邊說,“是你告訴許組長我用炮塔幫你們打護士的事了嗎?許組長都知道了,已經答應下次再進游戲繭,也讓我跟着你們一起進去了。”
楚酒忙着吃肉,用筷子指了指韓序。
不是她說的,那肯定是韓序說的。
韓序說:“對,我已經跟許為辭打過招呼了。好好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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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落蘇長長地舒了口氣。
他說:“從我想進治安局,結果只能分進檔案管理科的那時候起,我就知道,不用着急,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楚酒誠懇地說:“一般被命運揍服了的人,才會這麽自我安慰:‘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白落蘇:“……”
韓序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他拿起來接了,聽對面說了幾句話,就望向楚酒。
楚酒讀懂了他的意思,“又有地方突然冒出游戲繭了?”
韓序對她點了下頭,問清情況。
這次又是在本來不該有游戲繭的地方,突然冒出了一個藍光繭,地點仍然在首都附近,車程大概要兩三個小時。
白落蘇把最後一口飯吃掉,跳起來,“我們走。”
楚酒問韓序:“比特和黑豆怎麽辦?”
它倆各自在家都沒什麽事,關在一起可就不一定了。
韓序已經挂了電話,“沒事,我有寵物栅欄,可以把黑豆關在樓上。”
他去儲藏室,拿出一個白色的金屬栅欄門,固定在二樓的樓梯口,栅欄比人還高,空隙也鑽不過去,攔住黑豆綽綽有餘。
楚酒悄悄囑咐比特,“你乖乖的,不要去樓上惹那只貓,我還像上次那樣,走幾天很快就回來。”
比特點了下頭,搖了搖大尾巴。
比特會自己用衛生間,也會自己吃狗糧,韓序給黑豆放好貓砂,又在定時喂食器和喂水器裏補充好貓糧和水,三個人才上車出發。
楚酒坐上副駕,悄悄拿出手機。
果然,代練平臺上,神秘人不知什麽時候,又發來了新的代練訂單,這次照樣沒寫具體地址。
訂單評價是唯一跟神秘人保持聯系的方法,楚酒點了“接受訂單”。
要去的地方,從地圖上看,是一片面積很大的私人地塊,周圍完全沒有人煙,全是密林,中間似乎是個莊園,韓序一路按照導航往前開。
車子離開主路,開上小路。
天漸漸黑了。
荒郊野外,周圍的樹木越來越高,路也越來越窄,夜空的一點亮光漸漸被路兩邊層層疊疊的樹冠吞沒了,只有車燈還亮着,照亮車前不長的距離。
白落蘇在後座早就睡着了,楚酒也迷迷糊糊的,半睡半醒,忽然感覺到一陣輕微的颠簸。
她睜開眼睛,心中猛地一抖。
不知什麽時候,她身上換成了一條淺藍色的小禮服裙,長發彎彎地垂在胸前。
楚酒被徹底吓清醒了,看向韓序。
韓序的衣服也變了,換成了黑色禮服款西裝外套,裏面是白襯衣,外套開着,能看到腰上是幾寸寬的黑色腰封。
後座上,白落蘇倚在車窗上還沒醒,身上也變成了和韓序類似的一身。
“你醒了?”韓序低聲對楚酒說,“我們剛剛進了這片莊園的栅欄,也是游戲繭的藍光牆,我看到你們還在睡,就沒有叫醒你們。”
楚酒也意識到了,視野中的游戲界面全回來了。
這次系統沒讓他們捏臉換衣服,自動就替他們把衣服穿好了,好像在打扮要去參加過家家婚禮的娃娃。
楚酒馬上全身亂摸。
身上看着是條裙子,摸起來還是自己的衛衣和褲子,衛衣口袋雖然能摸到,卻看不見,虛拟道具又沒有觸覺,楚酒胡亂掏了好幾下,也沒掏出卡片和紙刀。
韓序示意兩個人的座位中間,“我發現你多了個手包。”
是只小小的白色小羊皮手包,虛拟道具。
那些R卡、SR卡和紙刀都裝在裏面,系統很貼心,就連剛從兌換商店裏買的小水晶瓶“生命之瓶”也在。
手包裏除了這些,還有一張折起來的巴掌大的卡片。
楚酒打開,發現是一張印刷精美的邀請函。
除了“邀請函”三個字,并沒有印時間和地點。
反面的字倒是不少,上面寫着:
【歡迎參加莊園的傳統儀式,各位客人在主屋門前簽到之後,請務必知曉:
1.莊園以樹林中的栅欄為界,在儀式結束前,請各位客人不要離開莊園的範圍。
2.請勿在夜晚時離開主宅,夜間的密林中游蕩着未知生物,可能會對您造成不可預知的傷害。
3.遵循傳統是美德,進入莊園後,客人在莊園內的活動,請絕對遵從莊園主人的安排。
4.主人會派可靠的助手傳達他的意志,指引您的每一步行動。
5.莊園內安靜溫馨,從來沒有任何鬼怪,如果您看見了,那完全是您的錯覺,請絕對不要因為驚吓而出聲,除非你知道它們是誰。
6.曼殊沙華将我們聯結在一起,我們都愛曼殊沙華。
祝您愉快。】
韓序單手握着方向盤,另一只手從口袋裏拿出一張邀請函,“我也有一份。”
正反面的內容和楚酒的那張是一樣的。
他說:“你看游戲繭的資料,L18級驚悚游戲,古宅逃生。”
宙斯亂放的每一個游戲繭都是驚悚游戲,讓人絕望。
楚酒嘆了口氣,忽然注意到,界面上多了點新東西。
在視野的右上角,多出一根細細長長的紅色血條,正在一點一點地慢慢減少。
楚酒:?
韓序已經聽見了她的想法,問:“什麽血條?”
“你沒有嗎?”楚酒奇怪,用手比了一下,“在右上,紅色的,這麽長。”
韓序搖搖頭,他的界面上沒有。
這血條正在一點點穩步縮短,楚酒從衛衣口袋裏摸出手機,打開秒表,對着血條估算了一下它縮短的速度。
血條大概會在十二三個小時之後走完。
這其實是一個十幾個小時的倒計時。
不知道倒計時結束會怎樣,肯定不會是什麽好事。
楚酒低下頭,注意到自己身上除了這條淺藍色的裙子,還有別的裝飾。
是一條大約三指寬的鑽石手環,緊貼在左腕上,由一排排碎鑽組成,就算在車裏的小燈下,火彩都很耀眼,當然是虛拟的。
手環的下沿,幾絲紅紋露出來,好像皮膚上爆出的紅血絲。
楚酒撥開手環,只見手腕上多了點東西,似乎是一片毛細血管爆裂,一團紅色的細絲形态猙獰,在向周圍擴散,好像一朵地獄裏來的怒放的曼殊沙華。
大小剛好能被鑽石手環遮住。
楚酒給韓序看,“這就是規則最後一條提到的曼殊沙華?”
韓序偏頭看了看,“有可能。”
楚酒也不知道,重新用手環把它遮住。
楚酒定下心來,看了看車窗外。
已經進了游戲繭,和繭外卻沒什麽差別,狹窄的車道兩邊林深草密,每隔十幾米,濃密樹冠的枝葉間才探出一盞路燈,燈光昏暗,照不了多遠,像個擺設。
導航早就沒信號了,車開了半天,也沒看到什麽“莊園”,連半個人影都不見,可見這次的游戲繭,比前兩個都大。
楚酒問:“我們直接進來了,說明治安局還沒建封鎖牆?”
“沒有,”韓序說,“這次藍光繭的面積太大了,估計治安局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建起封鎖牆,而且看地圖,進入這片區域的路有好幾條,我随便挑了一條就開進來了。進來前,和治安局的人聯系過,他們在另一個入口守着,所以這次繭的入口不止一個。”
聽着就很棘手。
車子在黑漆漆的林子裏往前,對面忽然有了燈光,燈光白亮到刺眼。
後座的白落蘇也醒了,迷迷糊糊地問:“到了?”
不是到了。楚酒已經看清前面亮着燈的是什麽了,“韓序!車!!”
是一輛黑車,開着大燈,從對面直撞過來。
路這麽窄,根本避無可避,對面的車絲毫沒有減速的意思,韓序還沒來得及打方向盤,對面快逼到鼻子底下的大燈突然熄了。
馬上就快撞上來的車忽然人間蒸發了。
就算明知道是幻影,飙升的腎上腺素還是讓人心髒狂跳,楚酒還沒冷靜下來,後座的白落蘇突然撕心裂肺一聲狂叫。
“嗷——”
楚酒轉過頭。
後座上,緊挨着白落蘇,多出一個穿着白衣服長頭發的女人,從頭發到裙子,全都濕噠噠地滴着水,好像洗衣機裏的衣服沒甩幹就直接穿上身了一樣。
楚酒只來得及看一眼,一閃就沒了。
倒是從後車窗看出去,能看到一輛黑色的豪華轎車逐漸駛遠,消失在黑暗裏。
車身長長的,看着像運棺材的靈車。
楚酒回頭回晚了,沒看清女鬼,完全沒被吓到。
她對着白落蘇晃了晃手裏的邀請函,給他看背面的規則。
“幸好我們還沒簽到,否則像你剛才那樣嚎一聲,就是違反規則,已經死了。你們治安局的人也怕鬼?”
白落蘇委屈:“我剛睡醒,還沒回過神來呢。旁邊就冒出個水鬼,突然在我們車裏弄出這種東西,系統是有大病吧?”
楚酒琢磨:“你想,對面有輛鬼車開過來,和咱們的車交錯而過,他們車上的鬼就順便到我們車上逛了逛,不過馬上又走了,主要是怕走晚了追不上她的靈車,是不是感覺很合理?”
白落蘇:“……”
白落蘇:“合理你個鬼。”
他在自己身上翻了翻,也找到一張邀請函,翻過來仔細研究規則。
楚酒耳邊,悠揚的鋼琴曲聲忽然響起,一個音符接着一個音符,不急不緩,無數花瓣在車內旋轉飄落,落在楚酒的裙子上,中控臺上,還有韓序的肩膀上。
楚酒眼前花體字蜿蜒舒展:
【第三卷 】
小一號的花體字繼續:
【你回到了大宅。】
【這是你從小長大的地方,一草一木都會喚起那些塵封往事的回憶。】
【母親去世後,這裏已經不再是你的家了。】
劇情裏原來是女主回家。
提示繼續:
【你的心中五味雜陳,感慨萬千,不由得伸手握住未婚夫的手……】
這句話的結尾是一長串箭頭,一閃一閃的,明顯後面還有。
楚酒點了點箭頭,沒有反應。
提示停在這裏不動了,這行字也始終沒有沒消失,像是在安靜地等着什麽。
看起來好像是要按照劇情往下走。
它說:不由得伸手握住未婚夫的手。
楚酒伸出手,搭在韓序握着方向盤的手上。
韓序像被燙到一樣,手猛地一抖,方向盤一偏,差點撞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