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出了安伯侯府,珺陽公主時不時擡頭朝蘇韶棠看一眼,明顯地欲言又止。
蘇韶棠察覺到她的視線,輕飄飄地問:“公主一直看我做什麽?”
珺陽公主猶豫了下,才出聲試探:“表嫂和我出來,這件事表哥知道嗎?”
若是平常也就罷了,現來京城局勢不明。
珺陽公主和大皇子是親兄妹,有元妃時常在耳邊念叨,多多少少知道些許朝事,她很清楚,表哥做一個孤臣,對于表哥來說才是最合适的。
而表嫂身為表哥的妻子,她的一舉一動有時候都代表了表哥。
蘇韶棠聽得皺眉:“我出個府,還要經過他同意?”
珺陽公主啞聲。
得,她知道表哥一點都不知情了,至少在事先不知情。
那日賞梅宴,表嫂罵表哥沒用的一幕仿佛還歷歷在目,現在想來,怕是表哥根本管不了表嫂。
蘇韶棠對珺陽說的話沒有半點虛假,說是去錦繡閣,馬車就到了錦繡閣方才停下。
誰料,剛下馬車,蘇韶棠就看見一個眼熟的人。
雲安然。
許久未見這位女主,蘇韶棠險些将她忘了去。
此時雲安然正從錦繡閣掌櫃的手中接過一個荷包,荷包中鼓鼓囊囊,很容易就看得出裏面裝的是銀兩。
身為女主,雲安然當然有點拿手的技能,她格外擅長女紅,在原文中,前期也一直靠這個本領養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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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韶棠意識到,近來錦繡閣弄出來的新花樣應該和雲安然有關。
珺陽公主也瞧見了雲安然,對于表哥帶進京的這個女子,她印象頗為深刻,稍皺了皺眉:“真是晦氣。”
雲安然剛轉身就聽見這麽一句話,擡頭看見說話的人是珺陽公主,她當即明白這個晦氣是在說她。
雲安然臉色倏然漲紅,咬唇委屈道:“民女哪裏得罪了公主,讓公主這麽厭惡民女?”
珺陽公主居高臨下地看向她,掩唇驚訝:“這來往人不少,你卻知道本公主在說你,倒是還算有自知之明。”
珺陽是誰,那是被備受聖上寵愛長大的公主,剛及笄就有了封號,皇室公主中可沒有幾個有她這般殊榮。
她得意慣了,瞧不順眼的,可不會給什麽臉面。
而雲安然,顯然也不值得她給臉面。
雲安然顫了顫嘴皮,被諷刺得面紅耳赤。
蘇韶棠懶得摻和進這件破事,只要雲安然不在她面前找茬,她就只會當雲安然不存在。
只可惜,由不得蘇韶棠。
雲安然自覺和珺陽公主無仇無怨,珺陽公主也不會無故讨厭她,所以,只可能是有人對珺陽公主說了什麽,才會讓珺陽公主對她這種态度。
而這個人只可能是蘇韶棠。
雲安然咬唇,她擡頭看了眼蘇韶棠,堪聲道:“侯夫人,民女已經解釋過,當初侯爺将民女帶回侯府一事乃是意外。”
四周聽見這段對話的人都隐晦朝這邊打量過來,錦繡閣掌櫃驚訝地看向雲安然,全然沒有想到雲姑娘居然和安伯侯府還有牽扯。
蘇韶棠仿佛在看一場戲,她挑了下眉:“然後呢,你舊事重提又是做什麽?”
雲安然攥緊了手帕,她垂頭道:“夫人誤會民女,讨厭民女也就罷了,但背後道人壞話,是否是小人行徑?”
蘇韶棠被她逗笑了:“你覺得公主厭煩你,是我向公主說了你不好的話?”
雲安然抿唇未語,但那副模樣分明是默認。
蘇韶棠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挺好奇地:“我很納悶,為什麽你會覺得,你值得我向別人提起你?”
雲安然臉頰剎那間褪盡了血色。
蘇韶棠搖了搖頭:“你說錯了一件事。”
“我不讨厭你,我是根本就沒把你放在眼裏。”
蘇韶棠說得輕描淡寫,她可不在乎雲安然是否被打擊到,要不是系統偶爾會在她面前翻看原文,她甚至可能都記不起來雲安然這個人。
珺陽忍不住輕笑了聲。
雲安然渾身緊繃,她只覺得蘇韶棠的話音落下後,四周人都在打量她,尤其是蘇韶棠,那輕飄飄的語氣讓她覺得格外難堪。
錦繡閣掌櫃的看了戲,才忙忙趕過來:“公主和侯夫人來了,快快裏面請。”
蘇韶棠觑了雲安然一眼,涼涼道:“不必了,壞了一整日的好心情。”
掌櫃的一愣,剛想說點什麽,蘇韶棠已經轉身離開。
珺陽公主倒是停頓了下,她不緊不慢道:“本公主一直覺得錦繡閣的衣裳不錯,但如今什麽人都能同錦繡閣合作,本公主是再也不敢碰這錦繡閣的物件了。”
掌櫃的額頭頓時冒出冷汗。
珺陽公主是什麽身份,她一句錦繡閣的東西不行,這京城中的貴人誰還敢來錦繡閣買東西?
錦繡閣做的就是貴人生意。
本來是覺得雲安然做的花樣新穎,但現在知道雲安然得罪了這兩位,掌櫃的哪裏還敢跟她合作?!
珺陽公主撂下一句話,才追着蘇韶棠離開。
而她們離開後,掌櫃的看向雲安然,為難道:“以後雲姑娘不必再來錦繡閣了。”
掌櫃的說這話時,也覺得肉疼,畢竟雲安然做的花樣,這段時間的确給錦繡閣賺了不少銀兩。
雲安然不敢置信:“掌櫃的是什麽意思?”
她替錦繡閣賺了這麽多錢,如今錦繡閣卻說不要她做的花樣了?!
掌櫃的見她這樣,有點可憐,但也僅此罷了:“你得罪了珺陽公主和安伯侯府的夫人,別說本店了,這偌大的京城都不會再有人跟你合作。咱這是小本生意,講究的是和氣生財,要是繼續跟你合作,那我這店怕是也開不久了。”
雲安然一張小臉煞白煞白的,她完全沒有想到珺陽公主只是一句話,就能造成這種後果。
她壓住慌亂,勉強擠出一抹笑:“掌櫃的,我還會其他的花樣,都是京城沒有出現過的新穎樣式。”
“公主也許只是随口說說,掌櫃的何必危言聳聽?”
掌櫃的見她還在自欺欺人,搖了搖頭:“雲姑娘請回吧。”
雲安然被送出錦繡閣,才意識到自己賺錢的路子毀了。
錦繡閣能在京城開這麽多年,背後自然有其勢力,一般官差都不會太得罪錦繡閣,但即使如此,掌櫃的都因為珺陽公主的一句話,而不敢繼續和她合作。
那這京城中,誰還敢要她做的花樣?
她的積蓄所剩無幾,如果沒有收入來源,她在京城能待多久?
雲安然的嘴唇都在發白。
這一刻,她才意識到,她自己之前都在做什麽蠢事。
而另一邊,蘇韶棠等珺陽公主跟上來以後,才知道珺陽公主做了什麽,她颔首表示知道了,并沒有對這件事做出什麽評論。
見風使舵的事可不止文中有,蘇韶棠在現實中也見得多了。
而且,雲安然都敢一而再地給她找麻煩,想必也承擔得起後果。
京城中可不止錦繡閣一家衣裳鋪子,倆人換了一家繼續逛,珺陽公主見她沒将雲安然的事放在心上,撇了撇嘴:“你倒真是心大,換做我是你,這種不知羞恥的人敢三番兩次地在我面前晃悠,我早就讓她在京城沒有容身之處了。”
蘇韶棠難得安靜。
她的确挺煩雲安然,但很難下意識地就産生珺陽公主這種想法。
對于珺陽公主來說,人命不值錢。
蘇韶棠沒有和珺陽公主繼續讨論這件事,她很清楚,她最終是要回家的,既然如此,就不要被這個世界同化。
她的确煩雲安然,但也沒有必要不把人命當回事。
珺陽公主一直覺得自己很奢侈,但和蘇韶棠一同逛街,珺陽公主才知道她以前還是內斂了。
基本上蘇韶棠看中了什麽,就直接讓人送到安伯侯府,甚至根本不會詢問價格。
短短半個時辰,珺陽公主就麻木了。
珺陽公主富裕,聖上也疼她,公主府中什麽都不缺,但公主的份例也是有定數的。
等蘇韶棠終于覺得累,珺陽公主才顫着嘴皮,問:“表哥的俸祿夠嗎?”
她打眼瞧着那一車車送往侯府的物件,表哥十年俸祿怕是都不夠用!
蘇韶棠眉頭都沒皺一下,輕飄飄道:“我有錢。”
她細鹽一事,皇上賞了她黃金萬兩,後續的水泥,更是賞金無數,她的鋪子收入也一直源源不斷,加上安伯侯府經年的積累,至少京城中,明面上比她富裕的人很是少有。
黃昏餘晖尚存時,兩人才準備打道回府,未上馬車,就聽見一陣馬蹄聲。
“夫人,是侯爺。”
聞言,蘇韶棠擡頭,恰好看見沈玉案的馬車,一眼就認得出來,是因松箐就坐在馬車外面。
珺陽公主輕啧了聲:“表哥真是疼表嫂,還要親自來接表嫂回府。”
蘇韶棠不以為然:“可不一定是來接我。”
沈玉案多在皇宮當值,這刻意繞路來了城南,說不是來接表嫂的,珺陽才不信。
然而,下一刻,倆人就眼睜睜地看着馬車被人攔住。
而攔住馬車的人,蘇韶棠和珺陽也很熟悉,才和她們分開不久。
不是女主雲安然,又是何人?
珺陽公主倏然皺起眉頭:“大庭廣衆之下攔男子的馬車,真是沒臉沒皮!”
松箐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吓得一跳,狠狠攥緊缰繩,才堪堪停住了馬車,待看清是誰攔住了馬車,他直接破口大罵:“你不要命了?!”
松箐有一肚子髒話要說,雲安然不要命了,他還很惜命呢!
萬一馬匹受驚,讓侯爺出了意外,他萬死都難辭其咎,雲安然負得起這個責任嗎?!
雲安然仿佛聽不見一樣,噗通一聲跪在馬車前,哭求道:“求侯爺救救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