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歸國
7月1日,白色聯盟原總部,現北部政權大本營凡爾克林星。
三十幾度的高溫蒸騰着地面,日光折射在總部大樓修葺一新的玻璃幕牆上,再反饋到空氣中,路上行人的身上,更折磨得人燥熱難耐。然而這難耐的高溫也無法阻擋那只高聲激進的游行隊伍,一波又一波的熱浪随着吶喊迸發而出,烘烤着人心。
游行的隊伍裏,有人高舉着反戰橫幅,有人揮舞着原白色聯盟的旗幟,那一張張或年輕或滄桑的臉上滿含憤怒,夾雜在洶湧的人潮裏湧向了總部大樓。
忽然,游行的隊伍裏有個女生被同伴不小心絆了一跤,摔出隊伍來,被路旁圍觀的某個人恰好接住。她連忙抱歉,一擡頭,卻見是個穿着背心,胡亂紮着小辮,但仍掩蓋不住那張俊臉的,一個帥哥。
“喲,學生妹,當心點啊。”帥哥說話有點痞氣,拽拽的,但讓人不讨厭。
女生不禁臉紅了一下,而後很快松開抓着他的手,急急忙忙的想回到游行的隊裏離去。然而那個帥哥卻牢牢的抓住了她的手,不讓她走脫。女生有點兒生氣了,這人怎麽這樣,站在路邊只會旁觀就算了,還阻撓她。
“你放手啊!”
“學生妹,我說你們大張旗鼓這是幹嘛呢?”帥哥似乎很不解,挑着眉看了眼游行的隊伍。
“反戰,你懂嗎?我們要把那些外來者趕出去!我們的事情我們自己可以解決,為什麽要他們來插手?誰知道他們安的什麽心!”
“趕走,就憑你們?”
“就憑我們!他們一天不走我們就鬧一天,總比什麽都不幹任人欺淩好!”女生挺起了胸膛,目光裏夾雜着憤怒,卻是堅定不移。
帥哥卻面帶譏諷,又有些無奈,而後瞟了幾眼路兩旁同樣在旁觀的北海聯軍的臉。
“你看看他們,你從他們的眼神裏看到了什麽?你說把人趕走?誰聽你的,誰在乎你們?政府?別開玩笑了,如果真的為你們着想,昨天的炸彈襲擊是怎麽回事?那些無辜被炸死的平民難道不是你們當中的一份子?兇手抓到了嗎?政府出面了嗎?”
接連的質問讓女生漲紅着臉說不出話來,明明該憤怒的,明明該反擊的,可是就是找不出合适的詞語。她忍不住看向那些抱着胳膊饒有興致的看着游行隊伍的士兵,他們的眼神裏有輕蔑、不屑、冷漠、同情或者憐憫,但這都不是她想看到的!他們不斷的侵占聯盟的各項資源,導致無數的工廠停産,銀行關門,她的爸爸雖然沒有下崗,但也已經兩個多月沒有拿到過工資了!
“學生妹,大人的世界都是很肮髒的,還是趁早收拾收拾離開這裏吧,”帥哥放開抓着她的手,聳聳肩,“再晚就走不了了。”
女生的眼神幾度閃爍,漲紅了的臉一直沒辦法恢複平靜,但最後,她的語氣卻仍然堅定,“不,我不走!如果那麽容易就放棄,我又幹嘛要來參加游行?這條路走不通,還有別的路可以走!你要走自己走!”
“別的路,除非戰争結束吧。”帥哥攤手,好似開玩笑的說了這麽一句。
女生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而後神色複雜的看着游行的隊伍越來越遠,最終,沒有追上去,而是向着相反的方向決然的離開。那個人說的對,現在的白色聯盟已經沒有人再去管他們可憐的申訴了,也許世界的輿論會對他們抱有同情,但那根本沒用!
帥哥摸摸鼻子,無奈的笑了一下。居然還碰到了個硬骨頭,白色聯盟的人一向沒什麽向心力,這一出事,有錢有能力的都瞅着時機跑了,這麽個小姑娘倒是硬氣。此時,拟态耳麥裏,傳來一個女聲清冷的調侃。
“林子,收起你那些無聊的愛心吧,人家小姑娘可不一定領情。你要是因此暴露了蹤跡,小心頭兒都救不了你。”
“得,姑奶奶我錯了還不行嗎?我馬上去幹活,幹活總行了吧。”
“小心一點,巴塞的那個外交官可是個老狐貍,別露了馬腳。”
“你當我是誰啊,這樣的小菜一碟~”
“……”
7月5日,以佩蘭星為起始點的戰役最終轉向了提耶利亞以南的蒼鶴星域,夏亞派遂遣一支遠征軍與楚朔率領的第九軍團完成交接,繼續配合勒德等盟國作戰,第九軍團凱旋歸國。
寧夭前去空港接人,夾雜在一大堆軍政要員裏,一身白色大褂顯得格外顯眼。而且那隆起的肚子,就算外衣再寬大,也是遮掩不住了。
下午三點,軍艦駛入空港,舷梯放下,一群衣裝筆挺的軍人羅列着方陣從那一個個出口走出,接受衆人的迎接。楚朔親率的第九軍團一向是軍中王牌,作戰勇猛,令行禁止,沉默高效,锃亮的軍靴踏出整齊的步伐,一如他們的指揮官一樣,英姿飒爽,令人心生敬畏。
楚朔就走在隊伍的最前列,軍團需要前往軍區修整,而他卻不需要。看到人群裏站着的寧夭時,長腿一邁,便朝着他走去。
“我回來了。”深邃的黑眸專注地看着寧夭,楚朔的眼睛一直有種神奇的自帶技能,那就是當他看着你的時候,你會覺得全世界就只剩下他和自己,你就是他眼裏的全部。
事實好像也正如此,因為一旁站着的大佬們,包括楚朔他自己的老爸,都被一個禮貌的點頭給一帶而過。
“歡迎回來,少将。”寧夭可不想在這裏上演什麽深情戲碼,雖然這也許是那些對準了他們的攝像頭最希望看到的。
楚朔絲毫不以為意,低頭看了一眼寧夭的肚子,伸手攬過他的腰,讓寧夭微微靠着他,不至于站得吃力,“回家。”
“我可以自己走。”寧夭低聲反抗。
楚朔看他一眼,态度還一如幾個月前那般不容反抗,“聽話。”
寧夭很無辜的瞥了一眼被撂下的那一幹人,這絕對不是我的錯,而且站那麽久确實有點累。肚子一天比一天沉,寧夭剛剛卻礙于面子,沒有扶着腰,早知道應該讓波特搬張椅子過來。
這樣想着,寧夭已經被楚朔帶上了飛行車。寬敞的軍車裏,座椅上鋪了上好的軟墊子,給寧夭坐着正好。他忍不住揉了揉腰,沒揉幾下,一只粗糙卻有力的大手便取代了他的位置,動作輕柔的揉捏着,給他舒緩疲勞。
“還累嗎?”低沉磁性的聲音再度在耳畔響起。
“我又不是弱不禁風的女人。”寧夭略表不滿,自從懷孕後,好像所有人都把他看得太過嬌弱了。雖然事實上,楚朔的種真的夠折騰人的!寧夭問過給他做産檢的那醫生,就沒見過這麽能折騰的主。最近晚上睡覺都不讓他好好睡了,就算寧夭身體再好,也禁不起一天又一天的消耗。
而且楚家的夥食實在太好,又什麽都不用他做,真是養的他愈發憊懶。
“在我面前不用逞強。”楚朔卻是黑眸微沉,“媽告訴我,你這兩天都沒睡好。”
你們就瞞着我通風報信吧,寧夭橫他一眼,而後幹脆閉上眼睛,枕着楚朔自動送上來的肩膀自顧自的休息去了,“那就借你肩膀睡一下,親愛的楚少将。”
于是寧夭就真的睡了這一路,楚朔任他枕着,從頭到尾就一動沒動。到了楚家,寧夭還在睡,也不知道是楚朔的臂彎太讓人安心,還是他沉而有力的心跳像催眠曲,寧夭難得的睡得很安穩,肚子裏的孩子也不鬧騰了。
最後楚朔把人給抱了進去,抱到一半寧夭醒了,那叫一個後悔莫及。拍着楚朔手臂讓他趕緊給放下來,房子裏其他人都看着呢。可楚朔哪裏會聽他的,直接把人抱進了卧室。
卧室裏,寧夭跪坐在床上,怒目瞪着楚朔,只是耳垂還紅紅的,暴露了他此刻的真實想法。楚少将迎難而上,把人推倒在床上吻了個七葷八素,待到寧夭只能軟趴趴的躺在床上喘氣,他才轉身去洗澡,換上一身便服。
楚琛也很快回來了,心裏對兒子那是有多氣啊,但是兒媳大着肚子呢,等了那麽久人總算回來了,總得讓他們好好甜蜜一會兒吧。于是楚琛只好無奈的去找他爸喝茶了。
楚朔再出現的時候,已經是吃晚飯的時間。寧夭沒下樓,也沒人說什麽,大家都心知肚明嘛。不過杜月蘅還是趁着楚朔去給寧夭端晚飯的時候,拉着他好一通耳提面命。适當的房事有助于生産,但是可別過了頭。
其實大家都錯怪他了,楚朔對寧夭的疼惜程度遠高于他們的想象,剛剛克制着沒動他,這會兒杜月蘅卻告訴他可以動。躺在床上的寧夭不禁一個激靈,怎麽有種不好的預感。
然後這種預感,當天晚上就應驗了。
所謂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寧夭再也不相信楚少将對他有所謂的純情了,好不容易小的安分了,大的又回來折騰他,他上輩子一定欠了他們楚家的。
接下來的幾天,寧夭照常去學院,楚朔去軍部,雖然沒有時時刻刻都在一起,但是楚朔時常會掐着點從軍部回來,而後去學院接人。一來二去,學院的門衛對楚朔的軍車那是相當的熟稔,門口天天都有學生假裝路過,就為了看一眼那兩人‘相親相愛’的模樣。
寧夭表示過抗議,但抗議無效,于是那些隔三差五會在競技場接受寧助教指點的學生們,被虐的愈發慘了。
千葉城的日子過得如此和樂,星際海其他地方的熊熊戰火也絲毫不能泯滅夏亞人積極生活的熱情。這個國家一路從戰火中走來,無數次的涅槃重生之後,似乎骨子裏就有了一種無可睥睨的堅韌與樂觀。
而就在楚朔回來後的第一個周末,寧夭卻迎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客人。
“你找我,什麽事?”楚家後山的涼亭裏,寧夭扯了扯蓋在腿上的毯子,平靜的問。
“我想你大概也猜到了,是為了寧家。”來人大概二十七八的年紀,一身軍裝,面相平凡但自有一股方正之氣。幾年過去,竟是絲毫未改。他叫寧或,寧家家主寧遠山的兒子。
“但你應該明白我對寧家的态度,這次來又想做什麽?”寧夭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