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婚禮
楚家大門口,紅銅色的大門打開,一輛沒有任何标志的黑色飛行車在警衛的敬禮中緩緩駛進。
“老爺子的車進來了。”寧夭收到警衛隊長的傳信時,才剛剛從屋裏出來。此刻已經來不及去院門外迎接,所以他也不出去了,直接站在主屋門前等着飛行車開過來。
楚家很大,除了一家人居住的主屋之外,還有很多供警衛員、傭人居住的屋子。寧夭來了這裏那麽多天,也沒摸清楚楚家這圍牆圍起來的那麽多地盤到底都用來幹了些什麽。但是總體來說這裏的建築并不奢華,也不高,整體以黑白兩色為主,透着一種古樸大氣的韻味,與外面城市裏那種鋼鐵之城的氣息截然不同。
這大概跟那位過世了的楚夫人有關,據說楚老爺子的這位夫人非常喜歡安靜,身體也不太好,在外界傳聞中就是一位知書達理柔柔弱弱的世家小姐。她十八歲就嫁給了楚奉君,然而四十歲還沒到,就在楚奉君在外打仗的時候病逝了。楚奉君沒有再娶,倒是個十足的癡情種。
想着想着,黑色的飛行車已經穿過前院來到了主屋門前。一個穿着軍裝的男人先行下了車,而後繞到後面開車門,把坐在輪椅上的楚奉君推下車來。楚奉君腿腳不便,但是看起來精神很好,刀削般的劍眉仍舊鋒利無雙,抿着薄唇的嚴肅模樣跟楚朔有幾分相像。
寧夭上前,恭恭敬敬的彎腰,喊了一聲老爺子。
楚奉君不露喜惡的看他一眼,而後朝後擺了擺手,軍裝男人便松開了推着輪椅的手,垂手站到了一旁。寧夭會意,主動走過去接過,推着輪椅往屋裏走。
哪知楚奉君卻說:“好久沒回來了,我們去後山走走。”
楚老爺子發話,寧夭哪有不聽從的道理,于是調轉方向往後山走。其實說是後山,也就是楚家的後院。那裏有一塊小山坡,小山坡上有一片樹林,經過整治之後又在樹林與房屋之間植上了大片的草坪。寧夭住的那個客房有扇窗戶正好對着這片綠地,一打開,滿眼的綠色,風景相當好。
寧夭推着楚奉君慢慢的在草坪上走着,沒過一會兒竟然又發現一個籃球場那麽大的小池塘,裏面睡蓮開得正盛,成群的錦鯉愉快的擺着尾,享受着午後舒适的陽光。
土豪啊,這一家絕對是土豪啊。這裏看起來風水不錯,絕對是個很好的葬身之地,寧夭想。
楚奉君讓寧夭在池塘邊停下,賞了很久的錦鯉,才開口道:“寧夭是吧?軍情六處的那個小家夥?”
“是。”
“我就問你一個問題。”楚奉君雙手搭在輪椅扶手上,明明靠着椅背,但卻總給人一種端坐如山的感覺,“你明天就要跟楚朔結婚了,是自願的?”
“老爺子為什麽……這麽問?”寧夭一愣,有點兒猜不透他的意思了。這楚家上上下下,還真有人參考他的意見嗎?
“這聯姻的事雖然是月蘅定下的,但我知道,一早跟楚朔那個小兔崽子定下婚約的不是你。”楚奉君掃了一眼寧夭,“楚朔的性子随我,一旦有想要的東西就絕不放手,所以我問你,你是不是自願的?”
寧夭沉默了,老爺子你倒是早幾天來問我啊……非要等你孫子那個小兔崽子把我吃得一幹二淨了才來問我有意思嗎?不過話說寧夭還有點好奇一個問題……
“如果我回答不是自願的,老爺子的意思是?”
“那這婚禮就先緩着,”楚奉君手指敲打着木質的扶手,沉聲道:“等你自願了再辦。”
說到底還不是要辦?!有什麽本質的區別嗎?!寧夭真是服了這一家人,這種代代相傳的性格可真是……彪悍。
寧夭平複了一下心情,眼神看着池塘裏無憂無慮的錦鯉,說:“老爺子,如果我真的不願意的話,沒有人能強迫我。”
是啊,如果楚朔是個中年禿頭肥肚腩,眼高于頂看誰都是草履蟲,性格惡劣情趣變-态,寧夭說什麽也得廢了他然後出去大逃亡。不過可惜,楚朔是個硬件軟件樣樣俱佳,連樣貌都甩別人一大截的帥逼。
說真的,這樣的人寧夭讨厭不起來。
“那就好,”楚老爺子對寧夭的回答很滿意,随即金口一開,“結婚以後你如果想去做什麽,就去做,楚家不會限制你。”
“謝老爺子。”寧夭最擔心的就是結婚以後他就要被限制自由,畢竟還有那個……生孩子那檔子事,但楚老爺子的話無疑是最好的保障,要真讓寧夭一直窩在千葉城,那還不如殺了他。
這時,外出歸來的杜月蘅走過來喊兩人回去吃飯了。楚奉君對這兒媳婦還是頗為滿意的,這會兒三人相處起來倒是難得的融洽。
不一會兒,楚朔也回來了,只有楚琛這個苦命的政客,還在國會大樓處理事務。不過吃完晚飯後,杜月蘅就提着愛妻便當去看他了,楚朔和寧夭就留在家裏陪楚奉君說話。
第二天就是婚禮,還有的忙,所以今晚大家都比較早睡。只是寧夭被楚朔霸道的抱到自己房裏睡,躺在男人懷裏入眠這種事情他還不習慣,想分開一點,可是楚少将哪裏肯,好不容易到手的人,絕沒有松手的道理。
二月二號,婚禮當天。
楚家不主張鋪張浪費,也不想把婚禮辦成什麽舉世矚目的大事,所以婚禮沒有在哪裏包場,而是就擺在楚家大院裏。不過因為楚家的地位擺在那裏,前來參加婚禮的人很多,社會各界的都有,如果不是楚家事先加強了警備,又嚴令杜絕了任何媒體到場,估計楚家就得被圍個水洩不通了。
寧夭也沒有預料到這場面,因為他是男的,所以沒像其他的新娘子一樣等在休息室裏,而是從一開始就跟在楚朔身邊跟來賓打招呼。一個小時下來,笑得都快面癱了。
他是做情報的,來的人凡是有頭有臉的他幾乎都認識,所以介紹的時候完全沒認真聽。餘光四處瞥着的時候倒是看到了小西瓜,這家夥打扮成花匠抱着花盆進來,鬼頭鬼腦的還在偷吃點心。小西瓜家裏本身就是開花店的,這麽進來倒也不至于讓人懷疑他的身份。
寧夭沒有多看他,馬上,寧家的人也到了。他們來的人不多,以寧遠山為首,後面跟着寧遠山的弟弟寧遠清和一幹跟寧夭關系還可以的族人,還有寧小川也來了。估計是寧遠山知道他跟寧小川關系不錯,特意帶來的。
親家來了,杜月蘅和楚琛當然要親自接待,去門口接了人不說,還特地安排了最好的位置。這是給寧夭長臉,至少不讓人随意看輕他的出身。寧家是半隐世的,了解他們的人并不多,但那些久居上位的人最會察言觀色,看楚琛夫婦這态度,對寧家這些人當然也看重了不少,不少人端着酒杯過去打招呼。
寧夭和楚琛也在寧家那邊站了許久,只是寧夭沒那麽多熱絡的想法。等今天的婚禮一完,他對楚家就真的算仁至義盡了,以後有什麽交集那是以後的事。寧遠山明白寧夭的意思,并不強留,也不會借這樁婚事來擡高寧家,做些讓寧夭不愉快的事情。只是不管寧夭領不領情,他作為長輩最後能為他做的,也就是囑咐楚朔照顧好他,不管這場婚約最先是出于什麽理由,寧家嫁出去的人,無論對方是誰,都不能被欺負了。
然後,永遠矚目的祁大少姍姍來遲,在最後一刻登場了。衆人看寧夭和大名鼎鼎的祁氏繼承人有說有笑的,再看着祁連帶過來的那一長串的禮單,下巴掉了一地。 祁氏集團,果然不是一般的土豪。
下午四點半,婚禮準時開始。
星際時代不再有所謂的上帝,所以婚禮雖然與古地球時代的西式婚禮差不多,但卻不再有牧師這個行當來充當司儀。誓言仍然有,但不再是對着神明起誓,而是單純的,自此締結下雙方的誓約,此生不離。
起誓的時候寧夭心裏反複的想起昨天楚奉君問他的那個問題,你真的願意嗎?結束自己過往二十幾年不知道為了什麽而活着,把生死當成一場游戲的人生,從此以後在自己的名字上烙下另一個人的烙印?
他不禁遲疑了一下,而後偏頭看了看楚朔。
身邊的人仍舊是一身筆挺的軍裝,自信而強大,冷峻卻時而對他展現出從未有過的柔情。寧夭現在不想去思考楚朔想要他到底是不是出于原因,這個男人握着他的手,靜靜等待着他的誓言,這個時刻,寧夭由衷的覺得自己的心終于得到了一分安定。
誓言已立,交換戒指之後,婚約既成。
原本按照流程,這時楚朔應該帶着寧夭給在場來賓鞠個躬。不過顯然楚朔不在乎這些破規矩,那種強大的氣場散發出來,劍眉平展,擡手就是一個标準有力的軍禮。杜月蘅忍不住嗔怪,不過卻難掩滿眼的笑意。
寧夭心裏暗嘆,然後嫁雞随雞嫁狗随狗的也給敬了一個軍禮。兩個人一黑一白,同樣的高挑帥氣,尤其是寧夭,稍稍打扮之後更是耀眼奪目,此刻嘴角微彎,淡淡的笑容竟是染得楚朔身上都披上了一層柔情。
其實楚朔是在笑的,只是他的笑容藏在眼底,只有站在他旁邊的寧夭才看得見。
楚奉君安然坐着,看着兩個小輩的軍禮,不由贊賞的點頭,肅穆的臉上罕見的露出了溫和的笑意。
儀式之後就是婚宴,楚朔和寧夭一桌一桌敬酒。這次皇室的人也來了,不過是作為親戚來的,顯得很平易近人,尤其是楚朔的姑姑楚黎,拉着寧夭說了好幾句話,對他很是喜歡。至于坐在旁邊的小公主,小姑娘悲催的發現兩個人站在一起好登對好好看,那個人今天好漂亮,比電視裏那些漂亮的大哥哥大姐姐還要好看……于是不甘敗北的小公主正在醉奶。
寧夭倒是覺得醉奶的小公主挺可愛的,還壞心的跟她碰了碰杯,而後故意往楚朔那邊一靠——嘴角一揚,露出一抹勝利者的微笑。小公主都快被他氣哭了,她才剛剛開始的人生何其悲慘。
楚朔瞥見他們的互動,暗自在心裏笑着搖頭,而後就着寧夭靠着他的姿勢,伸手一攬把人帶走了——再不走小公主可真要哭出來了。
寧夭随後又看到了顧童山,他就坐在隔壁桌,旁邊還坐着個跟他年紀差不多大的老頭。楚朔帶着他走過去,恭敬地喊了一聲‘老師’。
這老頭就是第一軍事學院機甲系的主任亞爾曼·羅蒙,出自皇室的一個旁支。他跟顧童山兩人都至今未婚,又關系匪淺,不過到底發生過什麽寧夭也不是很清楚。只是這時顧童山臉上頗有得色,一副‘你徒弟娶了我的助教,還是我比較有眼光’的樣子,說話說得眉飛色舞。亞爾曼在一旁聽着,也不反駁,誰能想到這個笑呵呵的老頭就是機甲系那個鐵面無私的主任?
婚禮來的人太多,這麽一桌桌敬過去,酒瓶以可以預見的速度快速的堆疊起來。在場賓客有很多都來自軍部,一群漢子原本還想灌酒來着,知道楚朔海量,于是就想着倒酒給寧夭喝,如果楚朔心疼老婆那就得喝雙份。楚朔确實心疼寧夭,想幫他擋下來,可是寧夭挑着眉,斜睨他一眼,一邊的唇角一勾,抄起桌上的酒杯一口幹。也沒見他怎麽吞咽,反正滿滿一杯酒就這麽神奇的沒了。
而後寧夭放下酒杯,杯底磕在桌面發出一聲輕響,動作優雅,但是卻有種放眼四海睥睨天下的情懷,“還有誰來?”
少将夫人敬了那麽桌酒依舊海量,臉不紅氣不喘,我等拜服!
寧夭的形象,瞬間高大了。
只是寧夭和楚朔再海量,杜月蘅也不能讓他們再喝下去了,這要是滿場敬下來,肚子也不夠裝啊。尤其是祁連,一副嫁女兒的姿态拉着楚朔要大醉三千場。杜月蘅和楚琛出馬後楚朔神不知鬼不覺就拉着寧夭退場,等賓客們反映過來要去鬧洞房的時候,楚老爺子大手一揮,每個人賜你一杯酒,都給我坐着乖乖喝吧。
新房。
得益于越來越好的隔音系統,只有兩個人的房間裏,外面的聲音傳不進來,但彼此的呼吸聲卻近在耳畔,牽惹出緋色的遐想。
寧夭也不知是不是醉了,還沒等楚少将把他怎麽滴,他就先把楚少将推到在床上,極為大膽的跨坐在他身上,微微俯身,一手撐在楚朔的胸膛,一手扯着他的領帶,居高臨下眯着眼看着他,問:“楚少将,你告訴我,你是不是認出來那天晚上的人是我了?”
“醉了?”楚朔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回答我,那個是不是你的初吻?”寧夭調笑,他還記得那是一年前的夏天,他因為任務需要去參加一個宴會,情非得已扮了女裝,然後因為新手小西瓜犯了點小錯誤,行蹤差點暴露。他趕緊找借口溜出宴會廳的時候,正巧,在花園裏碰見了楚朔。
因為是晚上,寧夭沒有立刻認出來那是誰。但後面有人追過來了,他情急之下拉過那人想要演一出戲避難。可是那人不配合,皺着眉看着貼上來的‘女人’,大有毫不留情立刻把他甩開的趨勢。寧夭一邊腹诽這人怎麽見着美女一點反應都沒有,一邊又不能暴露身份,他們這行當,一旦暴露那可是致命的,于是他想也沒想,直接吻住了那個不解風情的男人。
男人果然愣住,追過來的人看到這邊有對情侶擁吻,又看見那明晃晃的少将軍銜,沒多想,就繞了過去。
而後寧夭放開楚朔,在他沉凝下來的眸光中,眨眨眼,道一聲‘再見’,踩着月光,猶如黑夜中的精靈一般靈活的翻牆而去。楚朔沒能抓住他,因為那時屋裏正好有人喊他的名字。
以楚朔的手段,他當然很快就知道了那天晚上的偷吻賊其實是個男人,叫做寧夭。很湊巧,跟他那個未婚妻是同一家的。
“這重要嗎?”對于寧夭的質問,楚朔反問道。
寧夭點點頭,左手松開領帶描摹着楚朔的鎖骨,俯身湊在他耳邊呢喃,“如果你給我的答案能夠讓我滿意,那今晚……我就什、麽、都答應你。”
溫熱的鼻息裏帶着微醺酒氣,寧夭的語調誘惑至極,果然勾得楚少将抓住他的手把他壓到身下。
“寧夭,你該清楚不是什麽人都能挑起我的興趣……”楚朔的嗓音已有些沙啞,黑色的眸子愈發透着危險的光芒,“你是唯一一個。”
寧夭挑眉,“楚少将你能把你的情話說得再委婉一點嗎?”
“不能。”楚朔低頭封住他的嘴,大手在他衣服上一扯,紐扣崩開散落下來,好好的一件衣服就這麽報銷了。
寧夭十指插入楚朔的黑發之中,回吻過去,大腿主動纏上他的腰際,配合着讓自己沉淪在他的熱情裏。一次又一次,直到終于全身癱軟在楚朔懷裏,微張着嘴喘息,臉上滿是高潮後的魅惑餘韻。
楚朔擡起他的手,在他戴着戒指的無名指上輕吻,珍重的,寵愛般的在他耳畔輕聲說了一句,“其實在那之前,我已經見過你了。”
“嗯……”寧夭卻迷迷糊糊的,閉着眼,什麽都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