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遙知力
“再塗一遍呗!”
瑜真惱哼擡眸,但見他的唇也沾了些許胭脂,變得唇紅齒白,當下也不惱了,忍俊不禁地笑出聲來!
傅恒伸指一點,才發覺自個兒的窘态,瑜真将手帕遞給他,他還不滿意,攥住她手,一把拉過她,讓她親自為他擦拭幹淨。瑜真卻是不願,
“憑什麽?你自個兒找事兒,還要我來善後?”
“無所謂,那咱們倆就這麽耗着,耽誤了入宮的時辰,到時皇上怪罪起來,我就說,是瑜真不給我擦胭脂!”
論吵架,她是不怕他,可論厚臉皮,她可就甘拜下風了!入宮是大事,哪敢有遲,瑜真無奈,只得擡手用手絹親自為他擦着唇,
輕柔的指腹掠過他的唇,縱隔着手絹,他也心尖微顫,若不是趕着入宮,他真想脫下她那厚重的衣衫,讓她在他身下臣服!
最後他受不了,一雙星眸火光灼灼,幹脆自個兒拿了手絹來擦,惡狠狠地在她耳畔低語,“你在折磨我!看我晚上怎麽收拾你!”
瑜真莫名其妙,不是他自個兒要求擦唇的麽?怎麽怪她折磨他?無中生有!
重新擦好了胭脂,瑜真這才随他一道入了宮。
殿選一別,至今已有三四個月,乾隆再次見到瑜真時,她已由姑娘升作人婦,端的是雍容華貴之态,而他,只能遠遠瞧上一眼,連單獨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罷了!他們夫妻和睦就好。
因着彤芸是皇後的親妹妹,便是三公主的姨母,是以此次她亦被邀入宮,八歲的三公主,十分喜歡這位姨母,未開宴便拉着與她在宮中游玩。
捉迷藏之際,彤芸一個不小心走錯了路,竟與三公主走散,還找不着回去的路,實在尴尬!
正想找個小宮女問上一問,卻被一登徒子攔住了去路,那人還以為她只是哪位官員的千金,見她生得貌美,便起了歹心,笑問她芳齡幾許,可有定親,
彤芸不願理他,打算繞道而行,自稱名喚富嘞渾的男子不依不饒,再次阻了她的去路,威逼利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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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知本公子是何許人也!當朝一等公、軍機大臣納親,那可是我親叔叔!本公子看上了你,是你的福氣!快說,你叫什麽名字?”
“你的親戚有名頭,那是人家的本事,與你何幹?等你自個兒有出息之時,再去耀武揚威!”
即便彤芸冷嘲熱諷,富嘞渾也不惱,繼續糾纏她,
彤芸被他威脅拉扯,羞憤不已,只好搬出身份來吓唬,“登徒浪子,休再攔路,當今皇後可是我的親姐姐,聖上是我姐夫!再敢糾纏,莫怪我到皇後跟前告狀!”
都已自報家門,富嘞渾卻是不信,只因看她身旁連個陪同宮女都沒有,便當她是诳人,嘿嘿嗤笑,
“小丫頭口氣還不小,吓唬爺呢?你是皇後的妹妹?我還是皇後的哥哥呢!”
正想去摸摸她的小手,忽有一道人影閃過,毫不客氣地将他踹翻在地!
彤芸驚擡眸,隐約覺着眼前這位身着紅衣的高大男子有些面熟,卻又想不起在何處見過。
只見他兇神惡煞地怒視地上的富嘞渾,皺眉斥道:“這位小仙女不似凡人,爺都舍不得調戲,你算什麽東西!膽敢糾纏于她?”
“你……”富嘞渾爬将起來,憤怒卻懼怕武力,但依舊逞強呵斥,“你是何人?居然敢打我?”
“小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薩喇善是也!”
富嘞渾一聽這名號,吓得不輕,不僅因為薩喇善是皇親國戚,還因他我行我素的性格,眦睚必報,讓人望而生懼!
猖狂的語氣,熟悉的名字,彤芸這才想起他來,那個紫檀筝的真正主人!薩喇善!
在西郊時,她對他的印象并不大好,覺着他就是個登徒子,哪料今日遇見真正的登徒子,反被這薩喇善所救!
彤芸也不好再對他擺臉子,緩了神色,福身道謝。
薩喇善見狀,心花怒放,卻又故作鎮定,一向大大咧咧的他,最厭惡繁文缛節的他,也學着她的模樣,十分禮貌地微颔首,
“姑娘太客氣!區區小事,不足挂齒!”
富嘞渾怕再被打,趁着他們寒暄期間,撒腿就跑!薩喇善還想去追,彤芸忙叫住了他,“哎——算了罷!膽小怕事之人,不足為慮。”
他倒不是怕麻煩,只覺如此良機,能與小仙女相處,他再去追壞蛋,辜負了大好的相處機會,實在可惜!
于是就聽了她的話,就此罷休,又聽說她迷了路,忍不住哈哈大笑,卻遭來美人一記白眼,薩喇善當即乖乖閉嘴,幹咳一聲,正色道:
“皇宮偌大,道路曲折,你一個姑娘家,平日都在閨房中,甚少來宮裏看望皇後娘娘,不認得路也是常情,我日日在宮中混跡,自然熟識。
姑娘可是要去參加三公主的生辰大宴?正好我也要去,不如咱們同行?”
薩喇善性子耿直,時常爺啊他娘的,各種粗俗話挂在嘴邊,今日面對彤芸,卻收斂了許多,生怕自個兒的粗話吓到她,她再不肯理他,可如何是好?
于是就強迫自個兒文绉绉的說着話,企圖給她留個好印象!
找了一圈,沒瞧見三公主,薩喇善勸她不必再找,“這個時辰,估摸着公主已被人叫回了宮宴上,咱們也別耽誤,快些趕去罷!”
他說的有理,彤芸不再找人,就此随他去了。
待到了宴會上,瞧見三公主,彤芸這才松了一口氣,三公主還問她跑哪兒去了呢!
富嘞渾遙見公主與皇後皆與那姑娘說話,登時吓軟了腿,趕緊躲得遠遠的!生怕她真的告狀!
宮宴上,瑜真飲了些果子酒,人倒沒醉,卻覺臉上不大舒坦,總感覺癢癢的,又不好去撓,還是旁邊的一位宮女為她斟酒時,猛然瞧見,忍不住說了句,
“這位夫人,您的臉……好紅!”
“是麽?”瑜真摸了摸臉頰,也覺滾燙,“大約是不勝酒力罷!”
“這果酒,沒什麽勁兒吧?”彤芸這麽一說,衆人都向她望去,有人驚詫道:“方才還白白嫩嫩的,怎麽這會子出了一顆小紅疹?”
“不止一顆罷?”這邊有人指了指她後頸,“耳朵後面也有呢!九夫人,你可是有病酒症?”
“沒有啊!我時常飲酒,并無不适。”然而這會子,她的确覺着面部奇癢難耐!
衆人有擔憂者,亦有幸災樂禍的,人皆道:瑜真是大清難得的美人,這要是出了紅疹,變成了麻子臉,看她還如何讓人稱頌!
彤芸湊近她看了看,發現這疹子的确出得異常,“嫂嫂不舒坦,要不咱們先回?”
瑜真随即吩咐芳落,去知會傅恒一聲,想早些回府去。
傅恒聞訊,心生憂慮,遂起身向皇帝禀明,說是瑜真不大舒坦,乾隆當即允準他們提前離席。
自宮宴上出來,再到宮門處,仍有一大段距離需要步行,烈陽高照的,瑜真又穿着厚重的正裝,臉癢難耐,被曬得越發刺痛,只覺腳被綁了鉛球一般,邁一步都是艱難,縱然傅恒與芳落皆扶着她,她也覺呼吸不暢,胸悶氣短!
傅恒見狀,心疼不已,悶聲将她抱起,快步向宮門口走去!
待瑜真反應過來時,恐慌不安地驚呼着,“哎——快放我下來!這是宮裏啊,來往多少人瞧着呢!”
“你都軟成這樣了,還管旁人怎麽想?”傅恒不覺尴尬,認為理所當然,“我抱自個兒的女人,犯了哪條律法?”
似乎的确不犯什麽律法,但是有違倫常啊!“哪有男子在大庭廣衆之下抱女人的?你也不怕旁人笑你!”
渾不在意的傅恒打趣道:“只怕他們羨慕都來不及!”
若是平時她還信,然而這會子,她的臉,大約是奇醜無比的,“羨慕你抱着個出紅疹的女人?你當人家是瞎子?”
但聽傅恒微微輕喘,“你少說話,我還能輕松些。路還遠着呢,我再堅持!”
瑜真糊塗怪道:“這話何意?我不說話就輕些,說話就重些?”
關鍵時刻,怎能犯傻?傅恒愛憐輕斥道:“你乖乖閉嘴,我不用費腦子想着怎麽回應你的問題,專心抱你,懂麽小笨蛋?”
“哦!”好罷!那她就不說了!
一路上皆有太監宮女駐足側目,打量這新奇的一幕。傅恒坦坦蕩蕩,也不覺難為情,一概置之不理!
這才發現再輕的女子,抱久了也累得慌啊!胳膊要斷的感覺!但他也不叫苦,繼續咬牙堅持着,不能讓媳婦兒受累!
終于到得宮門處,侍衛們見狀,大吃一驚,他們的老大!一等侍衛傅九爺,皇上的小舅子!居然抱着一個女人,走了那麽長一段路!
他們很想問一句:大人!美人的身子軟嗎?呃——這樣似乎太不正經,應該換種說法:
大人您累麽?小的可以代勞!
因為入宮那一趟,他們都瞧見,這九夫人生得是國色天香,端莊優雅!然而這會子,怎會掩面躲在傅恒大人的懷中呢?醉得走不動路?抑或大人對她太過恩寵?
真相他們不得而知,流傳下來的,只有四起的蜚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