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香霧空蒙月轉廊（9）
撒謊
裴父輕輕抿了口咖啡, 怕紀暄臨時有事被召回局裏，他直接開門見山道:“你可能也猜到了我找你的原因。”
紀暄心想果然，該來的還是來了, 他心中很不是滋味，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來解釋他和裴曦如今的情況。
裴父也不需要紀暄回答, 他自知理虧, 替裴曦道歉道:“曦曦的事情我聽說了, 這件事是曦曦不對，我代她替你道歉。”
紀暄被裴父的鄭重态度弄得有些手足無措, 他沒想到裴父會說這個，急忙開口道:“裴叔叔，千萬不要這麽說。”
裴父看着眼前的青年，長相俊郎, 前途無量，能力出衆，對自家女兒盡心盡力，一心一意, 的确是個不錯的女婿人選。
可惜，兩人如今已經分手了，裴父只能試探的問紀暄:“和曦曦的事，你是怎麽想的？”
紀暄這些日子想了很多，除了工作以外的時間他腦子裏只有裴曦, 笑着的裴曦, 睡着的裴曦, 撒嬌的裴曦, 這樣鮮活的一個女孩, 他們在一起整整六年, 他舍不得放手。
其實紀暄也想過接受分手的結果，可是他嘗試了，也失敗了，他發現自己的生活點點滴滴都是裴曦，他已經将裴曦融入了自己的生命，他不能失去自己心愛的姑娘。
可同時紀暄也不想強迫裴曦，他了解裴曦的性格，知道若是自己死纏爛打，只會把裴曦推得越來越遠，因此他只想讓裴曦回心轉意，他也願意去等裴曦回心轉意。
想清楚之後，紀暄其實松了口氣，他一直期待兩人的未來，同時也有幾分擔心，如今只不過是将問題提前，說起來也并不算是一件完全的壞事。
紀暄将自己的想法告訴了裴父，“既然曦曦不願意，我也不想逼她，或許她只是畏懼訂婚，我們可以暫時先不結婚。”
裴父想起裴曦找的不靠譜借口，只能安慰紀暄，“她說你工作太忙，以後可能無暇顧及生活，這孩子，之前怎麽不說，現在才說這種話。”
紀暄明白裴曦在意的根本不是這個，其實若只是因為工作還好，他并非一定要當刑警，刑警是他的愛好，他想努力的方向。
可同時紀暄也明白，人生有無數條路可以走，他不會堵死自己的路，能順利成為刑警，他自然高興，可是成不了，他也坦然接受。
紀暄笑笑，笑意淺淡，“如果是這樣，我可以換份工作，之前導師問過我的意思，可以推薦我賓尼法尼亞大學去讀博，之後我可以回校工作。”
裴父沒想到紀暄會這麽說，而且他看得出來紀暄是認真的，若這是自己的兒子，裴父只覺得他太過兒女情長。
可紀暄喜歡的是自己女兒，對方能為女兒付出這麽多，裴父當然覺得高興，他自然希望未來女婿是真心實意愛着自己女兒的。
然而紀暄卻話鋒一轉，清醒的說出:“可我知道她在意的不是這個。”
裴父聽到這話，不由有些尴尬，他還以為紀暄不知道，如今看來裴曦似乎對紀暄說了重話，不然這孩子不會被打擊成這模樣。
有些事情也沒必要拐彎抹角，紀暄對着裴父直言道:“裴叔叔，我了解裴曦，她是真的想分手，雖然我并不明白發生了什麽，她的借口有些太拙劣。”
事到如今，紀暄仍舊不相信裴曦移情別戀，他自認為這些年還算了解裴曦，裴曦不是那種腳踏兩只船的人。
雖然不知道裴曦為什麽要那麽說，但他确信裴曦不會在兩人交往期間還和別人藕斷絲連，一開始聽到這個消息時，紀暄的确很震驚。
但這些沒見過裴曦的日子，他想了很多，無論是自欺欺人還是實事求是，紀暄都不願意，也不想相信裴曦分手的理由。
不用裴父開口，紀暄為裴曦找借口道:“我相信她一定有自己的苦衷，我尊重她的想法，也願意等她回心轉意。”
紀暄的回答反倒弄得裴父心情有些沉重，他沒想到紀暄比自己想象中還要更加愛女兒，忍不住出言提醒道:“這……這對你不公平。”
紀暄卻搖搖頭，對裴父鄭重的說:“裴叔叔，愛情從來沒有公不公平一說，我願意等，且甘之如饴。”
不等裴父開口，紀暄又繼續道:“我父母那邊，我會說是自己的原因所以要推遲訂婚，若是我父母問您，希望您能幫我圓一下。”
原本裴父還擔心裴曦之後反悔，如今看來他是不需要有這個顧慮，紀暄考慮的很周到，甚至不惜對自己的父母撒謊，裴父也有些心疼紀暄。
将心比心，若他是紀暄的父親，恐怕第一時間想要兩人徹徹底底的分開，誰家孩子不是家裏的寶貝，哪怕他身為裴曦的父親，也不希望紀暄如此委曲求全。
想到女兒那倔脾氣，裴父自然也有些擔心她之後也堅持分手，便試探的問紀暄，“那……如果曦曦之後還是不願呢？”
紀暄明顯被裴父的問題問的一愣，他其實也想過這個糟糕的情況，然而他沒有答案，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真的舍下裴曦。
或許時間會讓一切淡化，可眼下，紀暄還深愛着裴曦，且每天比前一天還要愛，他想那是日後的事情，自己不該杞人憂天。
紀暄搖搖頭，笑着回答:“沒關系，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說完他淡淡的加了句:“萬一呢。”
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萬一”說的有多麽心虛，可這已經給了他足夠的力量，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他也會努力争取。
見紀暄如此癡情，裴父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對方，他只嘆了口氣道:“是我沒有教好曦曦……”
倒不是真的指責裴曦移情別戀，而是覺得裴曦明明有事，卻不給任何人說，紀暄也就罷了，他們這些父母親人難道都不能開口嗎？
裴父還是希望裴曦能夠對他們敞開心扉，有問題很正常，裴曦不該憋在心裏，還随意诋毀自己的名聲。
聽到裴父這麽說，紀暄急忙糾正他，“裴叔叔千萬不要這麽說，曦曦很優秀，她聰明伶俐，善良溫柔，是個很優秀的姑娘。”
說到後面，他的聲音明顯低了幾分，“即便不是我，別人也會把她捧在手中。”
紀暄都這麽說了，若裴父勸他放手倒顯得有些不近人情，他真心實意的對紀暄道謝道:“曦曦能有你這麽為她着想，我很欣慰。”
只是裴父不是個自私的人，他借機勸紀暄道:“但我也希望你能明白，愛情不是人生的全部，若是……若是等不到，也不必繼續浪費時間。”
雖然知道裴父是為了自己好，可紀暄仍舊覺得“等不到”三個字有些刺耳，他不喜歡。
紀暄堅定的表明自己的态度，“叔叔不用為我擔心，我這個工作也很忙，就像您說的，愛情不是全部，我不想耽誤別人。”
裴父沒想到紀暄等不到裴曦，竟然之後不再想談戀愛，如此他倒是覺得有些對不住紀暄，便邀請紀暄，“曦曦下周生日，到時候來家裏一起吃個飯吧。”
然而紀暄卻拒絕了，他不想這個時候去煩裴曦，打擾裴曦的好心情，“不用了，叔叔，我知道您是好意，但曦曦會不高興的，我了解她。”
紀暄都這麽說了，裴父還能說什麽，他無奈的改口道:“那下次抽個她不在的時間來家裏陪叔叔阿姨吃頓飯，這些年下來我們已經将你當做半個兒子看了。”
這下紀暄倒是沒有拒絕，他點點頭道:“好，之後我會抽時間拜訪您和阿姨的。”
見紀暄精神有些不濟，裴父也不好意思再耽誤對方的時間，他準備起身離開，“你好不容易休息半天，我就不打擾你了，回家好好休息，照顧好自己。”
該說的話已經說清楚了，裴父要走，紀暄也沒繼續阻攔，“裴叔叔慢走。”
紀暄看着已經冷了的咖啡，面無表情，好半晌之後，他才有了動作，直接起身離開了咖啡館。
離開咖啡館之後，紀暄回了一趟家，他好不容易有個休息時間，得盡快把訂婚推遲的事情告訴父母，主要是他怕裴曦先開口，那就不是推遲而是取消了。
紀暄不想取消，他總覺得兩人還有可能，或許這只是一種安慰，但他想拖一拖，萬一之後發生什麽意外，裴曦回心轉意呢？
雖然紀暄知道這種可能性很小，可他願意等，無論是幾個月還是一兩年，他等得起，他還有半輩子的時間等着裴曦。
如今的人結婚離婚都是常事，對紀暄而言他自然希望可以和裴曦相親相愛一輩子，但裴曦不願意，他也不好強求。
裴曦如今不願，說不定他之後就有機會了呢？畢竟兩人在一起六年，他又是裴曦初戀，機會不比別人小。
他多希望眼前的困境只是自己做的一場夢，夢醒之時，曦曦還在自己身邊，他們之間相濡以沫，一如往昔。
看到平時忙碌的兒子好不容易回來一趟，紀母十分開心，喜悅都顯在臉上，“小暄，你今天怎麽回來了局裏這兩天不忙嗎？”
“不算太忙，”紀暄一回家就直奔正題，“爸，媽，我和曦曦的訂婚典禮想推遲一段時間。”
紀父還以為是紀暄在警局有什麽工作要忙，下意識的問道:“推遲是局裏有任務嗎？你和曦曦商量了嗎？”
紀母則關心另一個問題，面色嚴肅道:“要推遲到什麽時間？曦曦願意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