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章節
只希望如果他努力了他就能勝任。看不見的确會帶來影響,現在很多學校使用多媒體教學,但丹尼無法使用電腦。有視覺障礙的人能借助輔助設備操作電腦,但他完全看不見,也幾乎從未看見過。
然而無論如何他都準備去試試,在沒有嘗試之前他不輕易下結論——如果他不嘗試就輕易下結論,他就不可能不使用導盲杖走路,不可能将籃球投進框裏……
他知道像他這樣完全看不見的盲人,如果想要适應這個世界,就只有不斷地嘗試。這就像是普通人在黑夜中走路,只有多嘗試才知道水窪在哪裏。
丹尼扔了兩粒爆米花進嘴裏,摸到褲子口袋的手機,開始給傑打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了。
“hi,夥計。”丹尼說,“你在忙什麽。”
“沒忙什麽。”傑在電話那頭笑着。
“如果你路過社區中心,替我看看有什麽招聘信息。”
“我正在籃球場,我如果去你家,稍微繞一點就能路過社區中心。我下午來找你?你準備重新找工作?”
“我下午都在家。我準備重新找工作,最好是一份長期的活。”丹尼回答,“我剛剛理出了一堆紙,沒有你在我可能又打算把我的出身證明扔掉。”
“既然你這麽想扔你就趕緊把它扔了,Danny Boy。”傑在那邊哈哈大笑,“我中午買點熱狗來你家和你一起吃飯怎麽樣。”
“求之不得,”丹尼說,“我還有一個小時就肚子餓了。”
“別提前預報你的肚子餓。”傑說,“一個小時之內我就過來。”
“待會兒見。”
“待會兒見。”
丹尼挂了電話,繼續躺在床上吃他的爆米花。
他有好朋友,有親人,還有奧利弗和瑞茲,他們都會給他提供幫助,但他的道路必須自己往下走。
他躺在那兒,想起他剛意識到他和其他的孩子有所不同時的事。當時他差不多六歲,卻無法像其他孩子一樣踢足球(他嘗試過,差點骨折)。他坐在草地旁,聽其他孩子們在場上跑來跑去的聲音。
整個下午,他一直坐在那兒,也一直把棒球手套戴在手上。棒球手套會提醒他:他不會做這件事,但是他會做另外一件事。他會投出棒球,會根據口令擊球。
再後來,他當然也沒能參加童子軍,不過他在附近的小森林裏迷過六個小時的路,他堅持認為這和童子軍有同樣的效果。(事件的最後,餓壞了的他得到了一整只烤雞,而把他騙進林子的勞瑞一口也沒吃到——典型的大團圓結局。)
丹尼閉上眼睛,把爆米花放在床頭。他聞到手背上奧利弗沐浴液的味道。
那味道讓他咧開嘴笑起來——很顯然,看不見并不妨礙他去喜歡別人或者被別人喜歡。他現在能夠随時給奧利弗打電話,而奧利弗會吻他的眼睛。那些吻并無不同。
TBC
31.
奧利弗保持那副甜到吐的表情長達兩天。
周三,在唐納森拍下照片并發到社交網絡後,奧利弗坐在沙發上拿着平板電腦刷他的各個SNS社區。他一邊留意唐恩和奈哲爾有沒有再發古怪的旅游照片,一邊把“變态殺手的100天”計劃來回翻看了兩遍。
奧利弗本人實在看不出“甜到吐”和“變态殺手”這兩種表情之間有什麽差距——他在每天早晨刮胡子的三分鐘裏必然會露出這兩種表情。
這個陽光明媚的周三中,奧利弗除了致力于刷網頁,還致力于帶着瑞茲出去散步。他讓瑞茲在草地上随意跑,自己則站在一棵橡樹底下希望丹尼這時候能站在他的身邊。他想到丹尼的眼睛在陽光照射下所顯示出的淺海藍,抿着嘴笑着走過去和瑞茲一起享受春天的陽光。
回去工作室的路上,他抱着瑞茲過馬路。過完馬路,他把鼻子埋進瑞茲的毛發裏。瑞茲的味道像他家裏的沙發,或者應該說瑞茲和沙發都是狗用洗發乳的味道。
周四,又一個雨天,奧利弗和瑞茲都窩在工作室。奧利弗一整天都在展示“手工藝人”這個外號是怎麽得來的。
早上的第一個小時裏,他在打磨一小塊藍螢石。他把細銀絲繞在藍螢石的外面,将藍色的石頭做成了一個吊墜。
因為奧利弗沒怎麽破壞螢石表面的質感,并且只用銀線做了最簡單的裝飾,這個藍螢石吊墜看上去異常簡潔。
唐納森湊過來,看了看成品,調侃道:“這就像是兩百年前一個六歲小女孩做出來的東西。”
奧利弗挑起眉毛看看唐納森,介于他現在心情好得要命,他根本沒打算和唐納森計較。
奧利弗在最上端繞成一圈圈的銀絲上刻上了丹尼的名字。
唐納森看了看那行小字,改口道:“這就像是兩百年前一個六歲就學會拼寫的小女孩做出來的東西。你準備把它送給丹尼當吊墜?”
“丹尼的脖子上已經有一個吊墜,他可以維持老習慣。這是盒子上裝飾品。”
唐納森回憶了一下,問:“你上個月做的那個盒子?”
“是的。”奧利弗說。他将藍螢石吊墜繞在盒子外反翹的銅扣上,用剩下的銀絲固定它。
上個月,奧利弗已經将這個木盒做好了,但直到現在,他才敢送給丹尼。
盒子本身非常簡單,上部的邊緣用盲文刻着丹尼·凡達森柯的全名。藍螢石吊墜正好變成了鎖住盒子的一種方式。
對一個看不見的年輕人來說,可以将東西分門別類放置的盒子應該很實用——奧利弗這麽認為。
解決完木盒和吊墜,奧利弗走到工作室的窗邊,在裝有金盞菊染色劑的瓶子裏取出已經染了十天的貝殼制紐扣。
貝殼白的紐扣已經變成了淺薄的溫潤褐色。
唐納森看着拿鑷子鑷起紐扣進行清洗奧利弗,說,“認識六年,你從沒給我染過扣子!”
瓦倫丁也走過來,加入他們的讨論:“奧利弗,你也沒給我染過扣子。”
奧利弗在布上擦幹那顆扣子,擡起頭問:“我為什麽要給你們染紐扣?”
“我和你認識六年,小妞。”唐納森說。
唐納森和瓦倫丁纏住奧利弗,一邊調侃他那同性戀男人特有的貼心(瓦倫丁認為自己是個例外),一邊胡攪蠻纏地抱怨奧利弗不幫他們染扣子。
這個吵鬧的話題最終以弗雷的一句“奧利弗給我染過三次扣子”而變成了一場關于“人人都愛小甜餅”的讨論。
吃完簡單的午餐,奧利弗花了半個小時來包裝他送給丹尼的禮物。
他今天約了丹尼一起吃頓輕松的晚餐。這頓晚餐裏無需西裝和領帶,它應該像他們每周六和瑞茲一起玩時那樣輕松。
考慮到丹尼是以觸覺和嗅覺來拆禮物,奧利弗嘗試了完全不同的包裝方式(這對一個包裝專家來說不是問題)。他用幾種觸感不同的紙進行重疊式的包裝(其中包括弗雷幾年前自己做着玩的、裏面嵌有植物葉片的手工紙)。在拆禮物時會呈現出的氣味上,遠在那不勒斯的唐恩(一個香水和香料愛好者)給了奧利弗幾條建議。奧利弗很順利地在架子上的盒子裏找到了唐恩收藏的香料和香水(每個瓶子都貼着詳細的标簽),他在唐恩的遠程指導下把包裝紙變成了夏日的森林氣息。
在這之後,奧利弗洗了個澡,稍微噴了些香水,帶上禮物和長柄傘走出了門。
傍晚,他們在一家裝修簡單的餐廳裏,和其他年輕顧客分享了一張靠窗的長木桌。潮濕的街道和霓虹在窗外,新鮮的食材令人感覺愉快。奧利弗看着丹尼的側臉,丹尼的眼睛在這種燈光下就像他下午打磨的那塊藍螢石。
晚餐之後,他們去了一家自釀的啤酒店裏點了兩杯果汁和一盤意大利番茄辣肉醬薯片。
丹尼以最快的速度消滅了那盤薯片。
“我簡直愛死那些薯片了。”從酒吧裏走出來時,丹尼說。
“我們下次還能繼續來。你更喜歡薯片還是爆米花?”
“這是世界上唯一一個我回答不上來的問題。”丹尼笑了起來。
“我知道有個電影院的爆米花很好吃,”奧利弗說,“我們可以去買來試試。”
兩人走到停在路邊的車前,奧利弗打開車門讓丹尼先進去。丹尼坐進去之後,奧利弗從另一邊坐進車裏。他伸手拿到後座上的禮物,交到丹尼的手上。
“給你的禮物。”奧利弗說。
“為了什麽?”丹尼問。
“為了我們第一次沒有穿西裝吃飯。”
“我能現在拆開它嗎?”丹尼問,他的眼睛對着車前的方向,兩只手在禮物上試探性地摸索着。
奧利弗發動了車:“拆拆看。”
丹尼首先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