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上大學
到了醫院, 太紅旗就笑着跟宋清如商量，“我看你這樣好的慢, 找了人來給你看, 這樣好的利索，省的有後遺症了。”
宋清如拉着他的手, 想着看看也好, 不然以後習慣性扭傷就不好了, 扭傷腳的人, 有些經常扭傷，而且是同一個地方。
結果人進來, 說了幾句話，宋清如表情就不對了, 她自己心裏有些猜疑了，為什麽不是找正規醫院專家來看，而是找明顯是鄉下來的醫生。
只能說不好治, 各種方法都要嘗試，看着這人皺着眉頭，在那裏來回看着，宋清如心裏慢慢的涼了, 這應該不是一般的扭傷。
“您是從哪兒來的啊？”
“天津衛啊。”
“路上急不急啊？”
“那可不是, 肯定着急啊。”
太紅旗就站在那裏看着, 深邃的眼睛裏面, 抑制不住的擔心, 宋清如不能跳舞, 他比誰都難過，那麽傷心，那麽沉痛，他看過，知道是多好看的，多美的。
嘴唇動了動，他想說什麽，可是看到宋清如已經淚流滿面，那人看了吓一跳，他不覺得是多大的事情，女孩子本來就沉靜，好好養着就是了，正常生活跟活動是沒有什麽問題的。
一般人理解不了這樣的情況，對于一個想要跳舞的女孩子，是多殘忍的一件事情，都覺得不能跳就不能跳了呗，又不是什麽大事情，事情那麽多，生活中那麽多的困難，這算是什麽啊？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哪裏有十全十美的生活，總是在你覺得要乘風破浪的時候讓你沉入海底，但是不要怕，活着本身就是一種力量，生命的存在就是最美的希望。
無論生活給你多少磨難，無論你比別人多多少痛苦，但是這也是你的人生啊，這也是生活啊。
生命時候平等的，但是上帝對待生命的态度可能有所偏頗，有的人出生好，有的人天生睿智，有的人得父母喜愛，有的人生活美滿幸福。
然而有的人總是比別人經歷的更多，苦難對其何其殘忍，但是大家走的路都是一樣的，要學會尋找。
你沒有出身，那就自己努力提升自己，你不聰明，那就多用功看書，你得不到很多的愛，那就去用力的去愛別人，讓別人回饋給你更多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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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夢想呢？
如果夢想丢了怎麽辦？
那就再去找一個夢想，人生那麽多變化，什麽都不是一成不變的，包括夢想。
那人最後走了，沒什麽辦法，這不是什麽疑難雜症，他看着跟人家醫院一樣，就是好好養着呗。
看不懂宋清如為什麽這麽喪氣，也不明白太紅旗為什麽這樣重視，只覺得壓抑，沒要人送，自己拿着錢就走了。
“你好好勸勸她，不是什麽大事，小姑娘別想不開了。”
還是那句話，不是什麽大事，可是太紅旗無論如何是說不出口的，為什麽就沒有早點發現呢，這樣一開始就不會那麽高的期待，一開始就不會朝着這個方向努力。
宋清如知道了，她躺在那裏，斜靠着枕頭，看着外面的夕陽慢慢的拉出去，進來了又慢慢的拉出去，只怕是快要初雪了。
太紅旗坐在椅子上，看着她紙糊一樣的臉色，隐隐暗暗的看不清楚，一個大男人，最後哭了。
宋清如心想，她還沒有哭的這麽傷心，為什麽大家都哭了呢？
她二姐來的時候，在洗手間哭了，進來的時候眼睛紅紅的，她姥姥也哭了，看着她的表情抑制不住的傷心，現在，就連太紅旗也哭了。
所有人都在為她傷心，她在考慮，其實不用這樣的，她應該看開的，必須要看開的，這是她自己的人生，因為太多人愛她，所以才跟着一起悲痛。
給自己打勁兒呢，自己給自己加油，看看擁有的東西那麽多，失去的只是一個夢想，她還會很多東西，做什麽都可以。
夢想很重要，可是并不是唯一，有夢想的人拼了命的去追，可是沒有夢想的人，一樣活得很幸福，因為生活，本身就很幸福，生命一直都那麽美好。
等着第三天的時候，醫生看着差不多可以稍微動一動了，太紅旗把飯擺好，放在桌子上，湯湯水水的多，一桌子營養品，什麽都不缺。
外面昏昏沉沉的，要下雪了，今年的第一場雪，總是帶着一點浪漫跟驚喜的。
太紅旗遞給宋清如勺子，“看樣子是要下雪，等一會兒穿的暖和一點，我去租個輪椅，帶着你去北海看雪，還有賣糖葫蘆的，你不是喜歡吃這個，買兩串。”
宋清如看着他，真好，至少她還有太紅旗，心裏慢慢的酸軟，看着他最近憔悴了不少，大概這一段時間，他比自己還難熬。
有人陪着你悲傷，比你自己當事人還要悲傷，她突然就很暖心，“喂，太紅旗，你是不是要養我一輩子啊？”
“嗯？”
太紅旗不知道她為什麽這麽說，有點納悶，宋清如自己又笑着重複，“你是不是打算養我一輩子了。”
“是啊，你看看你這樣，大概只有我要你了，你這輩子就一個觀衆，就跳了一支舞，我得對你負責啊。”
太紅旗看她笑了，臉色好看了不少，心裏面豁然開朗，家裏有病人，這氣氛其實很壓抑的，一家子都跟着失落。
這下子宋清如自己想開了，太紅旗也有心情在那裏開玩笑，宋清如還真的是只有這麽一個正兒八經的觀衆，自己想想也笑了。
自己跳舞，給最喜歡的人看過來了，想想也沒有什麽遺憾的了，“我再問你一遍，說實話別糊弄我啊。我到底跳的好不好看，比妗兒那一群文工團的比起來呢？”
太紅旗自己手一伸，捏了捏宋清如的耳朵，“就知道問這個，你跟我最親近，那肯定是你跳的最好了，她們怎麽比啊。”
說的滿不在乎，理直氣壯的，就是護短，有點不講理，打心眼裏覺得就是咱倆什麽關系啊，那必須很好看。
“說實話。”
“這就是實話啊，你這多好看啊，我當時應該給你錄下來的。”
“沒事，以後大概還有機會，但是你大概就是唯一的觀衆了，我也不能做花哨的動作了，只能慢慢的來。”
太紅旗點點頭，宋清如見好，他精神氣兒一下子就不一樣了，推着輪椅，給宋清如捂得嚴嚴實實的，自己就穿着毛衣去北海了。
倆人一個站着，一個坐着，慢慢的，有小聲的聲音傳出來，實在是極為暖心的一幕。
這事情家裏人都不敢再提，忌諱這個，倒是宋清如自己改了志願了。
等着她的腿可以慢慢的動了，錄取通知書也來了，家裏三個孩子，都去了。
那老太喜得抹眼淚，就是夏冬梅也是走路帶風，家裏這麽好的學風，人家居委會的人就上門來了，帶着錢跟禮物，說家裏教育的好。
宋為民只是坐在那裏，話不多，但是字裏行間都是滿意，雖然宋清如最後不能跳舞了，他也松了一口氣，想了想，還是孩子身體最重要。
宋清如去了人大，上面一對兄姐都去了清大，看看哪個都很好，江長源自己親自來了，帶着酒瓶子，要跟宋為民喝一杯的。
這還是第一次來宋家吃飯呢，太紅旗跟宋清如又是這樣的關系，當然是很看重的。
江長源按着老規矩，上門幹果鮮果，糕點酒水，一應俱全，很是周到。
那老太可是最上心的，使喚着宋清林跟宋清婉，“給你錢，去買個肘子回來，就是那家老字號的，快點去，帶着飯盒，包一包，不然走味了。”
“清婉你去買菜，要買新鮮的，南邊來的最好，我們好好招待一下，不要覺得貴，闊氣一點。”
宋清婉一個大白眼，“知道了，我難道是丢面子的人。”
大辮子一甩，人馬上就走了，渾身上下喜氣洋洋的。
宋為民略微局促，倆人坐在老式酸梨木椅子上，把手那裏油光溫潤，看起來就用了很多年了。
中間隔着一個四四方方的八仙桌，放着茶杯跟茶壺，還有一碟子點心。
家裏很是局促，江長源自己打量了一眼，這幾個人都住在這裏，看着就很擠了，而且孩子大了，不能跟小時候一樣了，宋清林跟宋清婉擠着就不合适了。
就這一間待客的屋子，都放着一張小床，宋為民跟夏冬梅在這裏睡，床鋪整整齊齊的，都蓋着一層布，看着就是很會收拾了，雖然家貧，但是力所能及的體面，床沿上鋪着一條舊毛毯，大概是經常有人坐。
零零碎碎的東西不少，畢竟是居家過日子，江長源心裏就想，看看人家家裏這個條件，怎麽就培養出來三個大學生呢？
越發覺得是祖上保佑，冒青煙了，這就是欣欣向上的征兆，以後宋家發達指日可待啊。
雖然是現在看着不怎麽樣，但是江長源不由得美滋滋的，覺得自己孫子眼光還是可以的，看看這一家子多好啊，都有文化。
沒有什麽，就缺什麽，江長源就喜歡讀書多，讀書好的孩子，自己重孫子生下來，那肯定差不了的，跟着宋為民一人一句倒是和諧。
“這家裏看着住不開，你也是辛苦多年啊，三個孩子上學也不容易啊。”
宋為民說的心裏有點潮濕了，可是滿滿的膨脹，“哎，苦沒白吃，孩子好我也放心，好在是都出息了，以後我也省心了。”
家裏人都舒坦，就是宋清如也舒坦，她在一邊幫着那老太收拾東西，外面的廚房大家都忙活呢，見了宋清如就說笑幾句。
“這腳怎麽樣了，耽不耽誤你上學啊？”
“沒事，到時候我爸接送我。”
三個孩子，家裏也擠不開了，索性宋清林跟宋清婉就去住校了，有時間回來擠一擠就是了，學校裏看書方便，而且宿舍就一點錢，人家學校還給補貼呢。
但是就是宋清如，家裏人不放心，學校食堂肯定是沒太多營養的，她吃飯現在都是一直家裏開小竈，各種補品湯水都有。
江長源給送來的，今天也帶了一些來，有些不好弄的，就是冬嫂收拾好了，自己端着就送過來了，兩家挨得近。
所以宋清如在家裏住，好照顧。
宋家拿出來一桌子體面的飯菜，也是高興，一家子熱熱鬧鬧的吃飯，等着酒到盡興處，江長源拿出來一個紅包，鼓鼓囊囊的。
宋為民一看就不接，這算是什麽事情，雖然說是兩個孩子都有意思，但是沒有訂婚，也沒有其他的承諾，怎麽好接受這麽重的禮。
一番推拒，“您對着孩子好，我是看在眼裏的，承受您那麽多恩惠，已經是不好意思了，不說是要報答，但是也不能拿錢了，以後的日子松快，還是能養家糊口的。”
江長源笑的眯起來眼睛，“給你就拿着，不是為了別人，就是為了三兒的，你賺錢再多，也要給一大家子花，給我們三兒身上才多少。”
“這錢不是給別人的，你就當單獨給三兒的，身體不好，我們大家都伸手，一起養着不是更好，不然錯過了年紀，以後後悔也不行了。”
江長源給了五百，當然不是白給的，這五百算算是宋為民多久的工資吧，這麽重的禮，給宋清如的。
就是塞到宋清如手裏的，怕孩子受委屈，說句不好聽的，就是家裏買上十斤肉，到宋清如嘴裏的能有多少呢？
江長源話說的明白，給宋清如補身體上學用的，別人一概不管，到底是認同宋清如，現在就當成了一家子。
宋清如自己拿着錢，笑了笑，“爺爺您也是個大富翁了。我就厚着臉皮接下來了，不僅僅這樣，平日裏我還要去你們家吃飯的，可不能說我吃的多。”
逗得人哈哈笑，江長源就自己一個人在家，太紅旗不在家，宋清如陪着吃是一樣的感覺。
愛屋及烏大概就是這樣的，去學校的時候，人家江長源陪着一起去的，家裏沒有什麽麻利人，不然的話當媽的體貼，給孩子去看看，平日裏水壺零食什麽的帶一點。
開學了買衣服鞋子，這些都是要有的，但是宋家三個孩子懂事，提都沒有提一句，只是太紅旗趕着回來了，帶着宋清如去買，宋為民知道要出去買，一個孩子給了十塊，算是大手筆了。
“去買自己喜歡的，看中什麽要是錢不夠，回來跟我說，我再給。”
宋清婉接過錢來，“那這錢就是我的了，我不去買自己存着，誰也不能要。”
摳死了，給自己買衣服都舍不得，現在很多成衣賣，也不需要布票，就是貴點，宋為民給錢是讓他們去買件這樣的衣服，洋氣又挺括。
誰知道宋清婉自己留着了，還帶着宋清林的一把抓過來，“大哥也是，一個男孩子，穿什麽新衣服啊，将就着穿一樣的，這錢留着總有用處的，一分錢難倒英雄漢。”
宋清林好脾氣，由着她拿走了，在那裏指着她笑，對着宋清如笑，“看看，我們家裏的管家婆，以後一點虧都不吃，算計着厲害呢。”
只有宋清如攤開自己的手心，“我也不買，二姐你一起拿去好了。”
誰知道宋清婉擺擺手，“你趕緊走，這錢不買衣服，就去跟紅旗一起看電影吃飯，別在家裏閑着，老花人家的算什麽事情。”
虎着臉，到底是把宋清如吓唬走了，只有夏冬梅偷偷地拉着宋清林說話，“那錢給你妹妹就算了，我這裏還有，你要是買衣服，跟我說，到底是要上學了，見那麽多同學老師，沒有一件體面的衣服怎麽行呢。”
跟那老太一個習慣的，手帕子一層層的，從裏面拿出來五塊錢，只悄悄的給宋清林，“你拿去花，看着買，我也不懂這些，這錢是你爸給我的家用，我用不着的都攢下來了。只是一個，別讓人知道了，悄悄地。”
很是小心謹慎了，她沒多少錢，就是一點一點苦着自己攢下來的，但是就是這樣，還是攢下來成了整的，就給了宋清林。
以前宋清林不在家，就給了宋清如，現在宋清林回來了，就私底下悄悄貼補男孩子，就喜歡男孩子。
看這樣子，就是宋清婉一個，夾在中間，不是男孩子，也不是最小的，但是她霸氣啊，欺負一下宋清林宋清如根本不是問題，沒看拿走宋清林的錢都不是事兒。
宋清如拿着錢，拉着太紅旗就去看衣服，想着給太紅紅旗買點東西，買不起好的皮鞋，但是買個薄外套還是可以的。
人身材好，身體健壯，高高大大的，穿什麽都好看，這時候有薄妮子大衣，剛剛時髦起來，賣的價格貴不說，還十分緊俏。
她摩挲了一下，手感是真的很好，就是直筒型的大衣，但是太紅旗一穿上，她就覺得真的合适。
“我不要這些，錢留着給你買花衣服穿。”
太紅旗心想自己又出來不了幾回，都是在部隊裏面的，發的衣服都有，穿不着。
宋清如自己不搭理她，“花衣服你難道不穿啊，難道不見人了。”
就是再在部隊裏面，有時候也是要穿自己的衣服的，她不給太紅旗丢這個面子。
心想沒認識她之前，穿的都是好好的，沒道理認識她之後，就到處苦錢了，那工資津貼全留着給她花幹什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