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節
人撞塌了臺面,大廳裏面亂成了一片。女子跟着竟然把臺上的九枝銅燈也舉了起來,用力投了下去,擋住了要沖上臺的家丁。九枝銅燈裏的清油潑濺出來,灑在桌布上,燃燒起來,坐得近的兩個客人衣服也着了火。場面越來越混亂了,又有幾盞照明的銅燈被閃避的人群撞翻,大廳裏頓時就黑了一半下去。黑暗裏反而是燃燒的桌布和客人的衣服更鮮明。
“着火啦!着火啦!”不知是誰大喊了一聲,大廳裏本來還不知所措的人都亂了,紛紛往外面擠去,夥計們急急忙忙地端着水去把火澆滅,卻擋不住人流。越來越多的燈被撞倒,周圍更黑了。
顧漠羽高高地坐在二樓雅室裏面,悠閑地把玩着手中的茶杯,饒有興味地低頭看着樓下,期待着事情的發展。如此置身事外,仿佛房外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他只是觀衆。
很多年以後,顧漠羽常常想起那一幕,不禁感喟命運的神奇。有些相遇是注定了的,就如同有些心動也是躲閃不及的。
短短的黑暗之後,他看見了光,黑暗裏只有那麽一點火,是一根火絨,蓮花盛開那樣持在一個白衣飄飄的女子掌中。她一手拿着那根火絨,一手摟着一根紅錦。紅錦拴在屋頂中心,本來是一個懸挂在臺中央的錦球。女子抓着這根紅錦蕩了出來,就像蕩秋千那樣,她在絕高處揭開了自己的面紗,抖開了長發。顧漠羽的眼裏,那一瞬就是陽光灑落的情景。那麽長的海藻一樣的頭發潑灑開來,映着燈光,把人的眼睛都照亮了。在那抹陽光下,女孩子抓着一根紅錦在半空中晃晃悠悠,晃晃悠悠,終于盤旋着落在了他的窗前。
黑暗裏她的眼睛清亮得仿佛貓科動物,一把就把藏在簾子後面的老鸨子抓了出來,“喂,把我的工錢結了吧!”
“唉!姑奶奶你惹的這個事情怎麽算?你還要我付錢!”老鸨哭喪着臉。
“跟我有什麽關系啊?”女孩兒使勁晃着她,橫眉立目,“誰要你放這種垃圾進來的?我不單要工錢,我還要你賠我呢。”
“賠你什麽?”
“看見這人我惡心!”
“人家就是送錢,送錢送花給角兒,有什麽不對?你不要他的,偏要我的!”
“看得起你才要你的!”
“我沒錢!”
“吝啬!我知道你這個老不死的貪財,出錢就肉痛!我就是要讓你這個老兔子肉痛!”
她失去了耐心,幹淨利索地一拳砸在老鸨子面門正中。可憐的一把年紀的老媽媽,翻了翻白眼昏了過去,女孩子在她腰裏摸了摸,開心起來,“找到了找到了!”
她掂着一只沉重的皮囊,眉開眼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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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都歸我了,”她滿意地點頭,“不義之財,取了取了都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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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漠和某漫的初相識呢,漫漫太野了,诶。謝謝大家的閱讀,明天見。
20 天子謀
“你知道她是誰嗎?”顧漠羽的思緒被一陣低低的輕笑拉回了房間,一轉眼,目光正對上對面藤椅上慵懶半眯着雙眼的皇帝。
“她就是你馬上要過門的王妃,喬國威的二女兒。”皇帝臉上的笑意高深莫測,“老狐貍将兩個女兒分別安插在你我身邊,也不知道在打什麽鬼算盤,不管他在打什麽算盤,恐怕都得令他失望了。”
顧經年沉思了一陣子,突然想起了什麽,欲言又止。
皇帝看在眼裏,伸手覆在他的手背上,“老七,你我之間有什麽話但說無妨。”
顧漠羽和顧林淵從小就是最親密的兄弟,雖然顧林淵做了皇帝,可是兩人的關系一點也沒有因為君臣之間的隔閡而變得疏離。顧漠羽想了想,并不打算瞞着皇帝。
“丠安的二公主和他,下個月初七舉辦婚禮。”
“他真的要娶二公主?”顧林淵挑眉,“他真的甘心放棄婉兒?”
“三哥,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你為什麽就一直放不下這個心結呢?”顧漠羽搖頭嘆氣,“婉妹妹和他已經成為過去了,現在人家一心都在你的心上,算了吧,放過他吧。”
“當年他将我關進黑屋子,三天三夜對我不管不問的時候,他怎麽就沒想過放過我呢?”皇帝的眼中一閃而過懾人的恨意,只是一瞬間,深潭般的眸子重新恢複了深邃,除了一汪潭水,什麽也看不見。顧漠羽還想說些什麽,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将他的話頭打斷。
“進來。”顧林淵放下茶杯,懶懶地往椅背上一靠。
“皇上!宮裏來了消息,婉貴妃在遛彎的時候突然暈倒了,傳了太醫,診斷後确定是懷有身孕!恭喜皇上!”
“哦?婉妃懷孕了?”皇帝怔了一下,随即恢複了淡然的神色,擺擺手道,“知道了,下去吧,朕待會兒就回宮去看望她。”
福安掩門退了出去,顧林淵重新閉上了眼睛,靠在椅背上一聲不響,顧漠羽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他不說話,他也就只是靜靜地看着他,等他開口。
過了半晌,皇帝慢悠悠地睜開眼睛。
“可憐我未出世的孩子,下輩子投個普通人家,不要再生在帝王家了。”
顧漠羽正在喝茶,被皇帝無厘頭冒出來的這句話驚得夠嗆,猛地咳嗽起來。
“三哥!孩子是無辜的!就算你不喜歡婉妹,可你是孩子的親生父親!你可不能對自己的骨肉做出什麽事來!這可是你的第一個孩子!”
“就是因為是我的第一個孩子,我更不能讓她生下來!”皇帝輕言細語地解釋道,“我剛登基兩年,內憂外患,後宮更是亂七八糟。婉兒是我的妃嫔裏面唯一一個沒有任何背景的女人,她在這個時候懷了孩子,你覺得她能夠安全生下來嗎?既然不能,那就不能白白辜負了這孩子,總要他死得有價值。”
“不管怎樣,我不允許你傷害孩子!三哥”顧漠羽固執地仰頭看着皇帝。
“好了!”顧林淵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朕自然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不要再說了!”
顧漠羽愣了一下,看着這個昔日他最親密的兄弟,如今仿佛他已經漸漸不認識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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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他心上的人
“皇上回宮了。”萍兒從門外進來,覆在她耳邊輕聲說道。
鳳暖從軟榻上坐起了身,将腳套進絲綢的繡花鞋子裏,一邊套一邊問,“賀禮都準備好了沒有?”
“都準備好了,娘娘,我們是現在過去?”
鳳暖點點頭,移步到梳妝鏡前坐下,飛快地往臉上上妝,往頭上绾發,動作熟練,卻有些機械,仿佛在例行公事一般。
這後宮裏的哪一位不和她一樣,一天甚至十天半個月的準備和等待,只為了那個人短暫的溫存和恩愛,她有什麽資格抱怨,相比起那些一輩子都沒有見過皇帝,孤老終生的妃嫔,她是何其幸運。
不,這後宮之中,并不是每一個女人都和她一樣。
鎖心殿的那位不就是個例外。
鳳暖很快地打扮完畢,萍兒捧着檀木盒子跟在她身後,臉上寫明了‘我不高興’幾個大字。
她實在想不通,她的主子為什麽要将自己最喜歡的訂顏珠送去給鎖心殿的那位婉妃娘娘。
兩人平時幾乎沒有往來,現在人家懷了她丈夫的孩子,她卻買一送一将自己都舍不得用的寶貝一并贈送給她。這傻娘娘是缺心眼還是濫好人?
鳳暖主仆二人在殿外站定,由一個小宮女進去通報,等了一會兒,殿內走出一群人來。
為首的女子眉目如畫,透着一股清新靈秀之美,她的身側左右各站着一個婢女,身後還跟着一群宮女太監,排場之大,這宮中除了婉妃不會有其他的人了。
“喬妹妹,快進來坐。”
杜婉心上前挽住鳳暖的手,親自将她迎進屋裏。
鳳暖進宮已經有好些日子了,還是第一次到這鎖心殿來,只因為皇帝立了規矩,任何妃嫔沒有要緊事都不得到鎖心殿走動,擾了婉妃的安寧。這杜婉心從皇帝還是太子的時候就已經跟着他了,後位空缺,婉妃算是他的結發妻子,地位和其他嫔妃自然不同。
鳳暖和杜婉心二人在彼此都沒有婚嫁之前就已經見過面,只是來往甚少,并不熟悉。但是鳳暖畢竟不是只懂埋頭繡花的深閨少女,當年的‘辰婉之約’,她也是有耳聞的。
滄海桑田,造物弄人,當初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