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無照行醫
青梧吓了一跳, 急忙上前,欲要給謝慎禮順氣。
謝慎禮不等他靠近便擺擺手,自己咳了一會緩過氣來, 看向顧馨之, 不敢置信問道:“你說什麽?”
笑得前俯後仰的顧馨之終于停下來。她擦擦眼角笑出的淚, 道:“你不是說事無巨細都要找你嘛。”
謝慎禮仿佛吸了口氣。
顧馨之再次笑倒在茶幾上。
水菱大氣也不敢喘。
青梧更是第一次直面顧馨之的……肆意,這一刻, 突然理解了蒼梧。
謝慎禮:“……這種事情, 你該找大夫——”他突然頓住, 神色突然嚴肅, “你找大夫看過了?”
顧馨之眨眨眼:“我又沒病, 看大夫做什麽?”
謝慎禮遲疑:“……你不是兩年不曾……”提及這話題, 他略有些不适。
顧馨之恍然:“你說不孕不育啊。”她擺手, “有才怪呢。你那好侄兒要草癡情人設呢。”
謝慎禮:“……”
他聽懂言外之意了, 心中隐隐有些慶幸。
顧馨之想到什麽,又道:“唔, 可能還有叛逆期到了。”十八九歲,被迫娶親, 可不是得叛逆叛逆。“所以,說來道去,都是怪你。”
謝慎禮不甚明白,看着她嗔怪的面容,卻忍不住點頭:“嗯。我的。”
他這般,顧馨之反倒不好找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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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慎禮卻接着方才的話題:“回去給你找個好大夫看看。”
顧馨之:“看什麽, 不孕不育嗎?我不看, 我又不生。”
謝慎禮皺眉:“你将來成親了總是要生。”
顧馨之想了想:“先不說成親與否……就算成親, 除非我嫁皇上, 有皇位要繼承,不然我生不生,随緣。”
謝慎禮微怔:“你不喜歡小孩?”
顧馨之随口:“喜歡啊,但喜歡不代表一定要生吧?”
謝慎禮若有所思:“你想過繼或收養?”
顧馨之:“……”
謝慎禮垂眸想了片刻,點頭:“也是可以。”
顧馨之:“……”死魚眼看他,“謝大人是不是太閑了?大老遠跑到泰安鎮跟我讨論收養、過繼的?”
謝慎禮啞然。他撣了撣衣袖,起身:“既然事了,我該回京了。”
青梧松了口氣,立馬行了個禮退出去準備。
顧馨之驚了,跟着站起來,看看外頭烏漆嘛黑的天,詫異:“大半夜的,你還趕回去?”
謝慎禮:“嗯,明兒還要早朝。”
顧馨之:“……豈不是回去就得上朝了?”
謝慎禮估摸了下,道:“還是有時間梳洗一番。”
顧馨之呆滞:“那豈不是通宵?”她皺眉,“不能告個假嗎?”
這是擔心他?謝慎禮眼眸轉柔,聲音溫和道:“我習武,一兩天不睡也不礙事。”
顧馨之:“……謝大人,少時不注意,老大徒傷悲啊,你也老大不小了,該注意還是得注意的。”
謝慎禮動作一頓,掀眸看她:“你覺得我年紀太大?”
顧馨之無語:“我就随口一說。你一大老爺們在意年紀幹什麽呢?”她語重心長,“大人,你才二十八,擱現——我這兒,正是大好年華,沒事多關心關心天下事,盯着年齡幹什麽?”
謝慎禮:“……”雖然這話說得他通體舒暢,但……他略有些無奈,“倒也不必這般高擡我。”
顧馨之敷衍:“嗯嗯嗯。”
謝慎禮看了眼外頭,向外走:“我該走了。”
顧馨之跟上,禮貌道:“我送送你。”
謝慎禮搖頭:“更深露重,別送了。”
顧馨之:“想什麽呢,我就送到門口。”
謝慎禮:“……”
顧馨之果真言出必行,只将他送到門口,目送他下樓離開後,轉向旁邊候着的蒼梧。
“蒼梧小哥,接下來又要麻煩你了。”
蒼梧忙不疊躬身:“應該的應該的。”
顧馨之笑眯眯:“所以,我家的莊姑姑呢?”按理來說,莊姑姑應當不會留着她與謝慎禮單獨相處才對。
蒼梧一窒,尴尬道:“莊姑姑似乎有些誤解……那個,奴才讓她在隔壁歇着。”
顧馨之皺眉:“暈了?”
蒼梧:“沒有沒有,就讓人守着而已,待會會放她回房。”
顧馨之點頭:“那就好……已經這個點了,去歇着吧,明兒還要早起呢。”
蒼梧“诶”了聲,卻不挪步。
畢竟是謝慎禮的人,顧馨之也沒多說,朝他點點頭,回屋收拾去了。
沒多會兒,等一臉複雜驚懼的莊姑姑回來,便讓水菱關門落闩,自去安歇去。
另一頭。
青梧牽着馬等在客棧門口,看到熟悉身影踏出客棧,連忙迎上去。
謝慎禮卻停下來,望向上房方向。在這個位置,他依稀還能聽見顧馨之與蒼梧說話的聲音。
“都吩咐好了?”他問。
青梧:“都囑咐過了,蒼梧也會盯着呢。”
“嗯。”
青梧順着他的目光看了眼,斟酌道:“主子,既然不放心,為何不把顧姑娘帶回去?”
謝慎禮語氣平淡:“她看着随和,實則性子剛強,若是強行帶回去,必定生怨……我既然要護她,何必惹她不快。”
青梧一臉複雜。他們以前遇到的硬茬,哪個不要強的?主子這真是……
謝慎禮聽着那邊關門聲響起,終于回轉身,接過青梧遞來的缰繩,翻身上馬。
“走。”
“是。”
鞭響馬鳴,兩騎駿馬沖入夜幕中。
***
顧馨之醒來,收拾好出門,蒼梧竟然還站在那兒。
顧馨之吓了一跳:“你一夜沒休息?”
蒼梧笑答:“哪能啊,今兒還得跟您出門呢。”他指了指隔壁,“奴才在旁邊歇了的。”
顧馨之這才松口氣。
蒼梧又道:“輪值的護衛今晚可以歇息,姑娘別擔心。”
“……”還是有人值夜啊。顧馨之無語,“你都歇在隔壁了,不至于吧?”
蒼梧正色:“姑娘的安全重要。姑娘放心,奴才幾個習慣了。”
顧馨之好奇:“你們跟着謝大人也要這般值夜?”
蒼梧點頭:“這是自然。”
顧馨之:“他不是武功很好嗎?”
蒼梧撓頭:“但奴才做的就是護衛工作啊。”
顧馨之:“……也對哈。”
有人安排護衛,她更輕松了。不光是她,連徐叔,以及原本憂心忡忡的莊姑姑也放松不少。
雲來商隊的領隊看到蒼梧一行,吓了一跳,也不敢多問,恭恭敬敬将顧馨之請到隊伍中間。
昨兒還跟在隊伍後邊吃塵的顧馨之更為滿意了。
顧馨之趁機讓徐叔跟其打聽湖州的布坊情況,只等抵達湖州後一一走訪了。
為此,顧馨之忍不住感慨:“果然是背靠大樹好乘涼啊。”
莊姑姑欲言又止。
顧馨之沒管,只對水菱道:“回頭提醒我一聲,有什麽好東西記得給謝大人送一份。”
水菱:“诶,奴婢省得了。”
餘下便不再多談。
一路緊趕慢趕,終在兩天後抵達車馬如龍的湖州。
暈車的顧馨之睡了一夜便緩過勁來,開始走訪各大布坊。雲來的管事估計是接了令,直接丢下手裏活計,帶着她去看布、選色、議價……
兩天時間,竟然真的把所有事情談妥,還拟了簡單的合同、交了定錢,屆時跟着雲來的商隊一起送回京城。
顧馨之滿意非常。
然後按照約定,第三天一大早就啓程返京。
又是一路颠簸和暈吐,回到莊子,強撐着揮別蒼梧等人,她直接躺了。
許是一路暈車嘔吐、吃得少,又或許是這次出門壓力太大,終于到家,放松下來的她,當晚就發起了高燒。
還是值夜的香芹發現不妥,才發現的。
京城有宵禁,進城找大夫是不可能的了,許氏只得讓徐叔等人趕緊去周邊村子找來郎中。
顧馨之睡得迷迷糊糊,被吵醒的時候還有些雲裏霧裏。待聽說要去村裏找大夫,連忙制止。
“大晚上的,別折騰了。”她聲音有些嘶啞,有氣無力道,“村裏大夫也不知道水平如何,萬一把我小病治成大病……”
許氏正哭呢,聞言忍不住瞪她:“怎麽敢給你亂找大夫……我讓人去找陳裏正,他總不能給你找個赤腳大夫。”見她神情恹恹,又忍不住軟下語氣,“你安心歇着,有娘在呢。”
顧馨之笑笑,忍着嗓子疼,慢慢道:“沒事的,我就是這幾天累着了上火,嗓子發炎,給我弄點……板藍根,煮的濃濃地喝下去就行。”
香芹趕緊去看許氏。
許氏急死了:“你又不是大夫,怎能胡亂給自己開藥。還是找大夫安心吧。”
顧馨之擺擺手,轉頭吩咐香芹:“準備熱水,我想洗個澡。”
許氏大驚:“你都發熱了,還敢洗澡?”
顧馨之摸了摸額頭,笑着安慰她:“正是因為發燒了,才要洗個澡降降溫。”現代醫學告訴她,溫水浴可以降體溫!
許氏自然不肯,拉過被子摁住她:“發燒了應當捂着,捂出汗了就好了。”
顧馨之:“……娘,捂過頭了會死人的。”
許氏吓了一跳,手裏被子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真的?”
顧馨之軟軟點頭:“真的。我這不是着涼發燒,不能捂……先降降溫,再喝點清熱解毒的藥。”轉頭,“香芹!”
香芹咬了咬唇,一跺腳,扭身出去:“奴婢去準備熱水。”
顧馨之這幾個月一直是一言堂,做事也極為靠譜,賞罰分明、獎懲有度。莊子從一開始的忙亂無措,到井井有條,大夥已經習慣了聽她的,此刻壓根不敢違逆。
許氏急得不行:“那也得請個大夫啊。”
顧馨之搖頭:“不用了,勞煩莊姑姑幫忙熬一碗板藍根。”前些日子挖溝渠,她在莊子裏備了許多藥材,板藍根這種日常藥品,更是囤了許多。她嗓子疼,肯定是因為路上奔波喝水少,又睡不好,上火的。
莊姑姑看看許氏,遲疑了下,還是聽令福身:“奴婢這就去熬。”
許氏眼看伺候的一個個被遣走,既無措又生氣:“你都病着,怎的還這般、這般……”
顧馨之沒給她想詞的機會,伸手:“娘,扶我一把,我想換身衣服。”她估計出過汗,身上都黏糊糊的。
許氏眼看她顫巍巍的,趕緊過來攙扶。
餘下自是更衣、沐浴、喝藥,連被褥都被香芹重新換過。
折騰了許久,顧馨之重新躺回床上,将許氏等人趕回房歇息後,她也很快陷入沉睡。
再醒來,竟換了個陌生環境。
看看頭頂的八寶帳、身上的萬蝠錦被,顧馨之有點懵。
她又穿了?
她試圖爬起來,發現全身酸痛得仿佛剛跑完馬拉松。
還未等她坐好,帳子突然被掀開,陽光傾瀉而入。
顧馨之下意識眯起眼。
“姑娘醒了!!”香芹的聲音如是喊道。
一串慌亂腳步聲傳來,然後是許氏的嗚咽:“嗚嗚可算醒了……”她一把摟住顧馨之,“就知道不該聽你的,吓死我了嗚嗚嗚嗚嗚……”
顧馨之:“……”看來她沒穿。她想說話,發現嗓子幹得快要冒煙,盡力咽了口口水,才緩緩問道,“什麽情況?”話剛出口,便發現嗓子啞了,比金明池喊劈的那天還難聽。
許氏嗚咽:“你昏迷了大半天了,吓死人了。”
顧馨之:“……啊?沒這麽嚴重吧?”她啞聲道,“我就是出趟門累着了——”
“顧姑娘。”低沉冷肅的嗓音突然插進來,“人貴有自知之明,切不可諱疾忌醫。”
顧馨之吓了一跳,循聲望去,只看到一面山水屏風。
她吶吶:“……謝大人也在啊?”
謝慎禮那低沉的聲音難得帶上諷意:“可不是。有人膽大妄為,自己治病開藥,把自己治昏迷。在下不才,也想見見這般人物。”
顧馨之:“。”
得,連老古板都發火了,無照行醫果然要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