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阿旺沒留多久, 很快帶着籃子背簍走了。
元阿笙見那在風中總算沒有瑟縮的身影,心底輕松了些。
阿旺的事兒頭不願意說,那自己也沒必要去追着問。他只跟阿餅他們道:“若是以後, 他那邊需要幫忙, 能幫就幫。”
阿團:“謝謝少爺。”
元阿笙搖頭失笑。“謝什麽, 我什麽都沒做呢。”
阿旺的事暫且擱置在一邊。
五十個鴨蛋洗出來堆在篩子裏。看着雖然不少,但就院子裏的人分一分,一人也沒幾個。
“少爺, 水開了。”
“裏面的鹽水舀出來放涼。再燒一鍋開的, 裏面加點不怎麽好的紅茶葉。”
不怎麽好?
阿團撓頭。
少爺這裏的茶葉全是主子那邊送過來的,都是頂頂好的。少爺要不怎麽好的……那只有他爹喝的那種。
那種一泡出來, 紅豔豔的,全是沫子的茶。
“少爺, 您等着啊。我馬上回來。”
說完就跑,元阿笙喊都沒來得及。
料想阿團是去廚房找茶葉的,元阿笙道:“阿餅, 你跟着去廚房一趟。看看能不能找些石灰、鋸木屑跟堿面來。沒有鋸木屑稻糠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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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不到的再回來說。”
“诶!”
“拿上傘啊。”
“知道!”阿餅也風風火火跑了。
兄弟倆做事兒都利索。
皮蛋,或者叫松花蛋。材料不齊,這個先不忙。
“顧柳, 壇子好了嗎?”
“我辦事兒,少爺放心。”顧柳拍了拍胸口, 自信得緊。
元阿笙粲然一笑。“放心,當然放心。”
雖然顧柳看上去不着四六,但是畢竟顧府的人, 做事也細致周到。
白酒滾過的鴨蛋放進罐子裏, 再倒入涼了的鹽水。蓋子一蓋, 等半個月之後就可以吃了。
顧柳将其搬到牆角, 拍了拍手。
鹹鴨蛋去了二十五個,皮蛋也做二十五個。
阿餅阿團兄弟倆結伴回來。
說說笑笑,看着是挺順利的。
“那回來了。”
“都有。”阿餅揚了揚自己滿滿當當的手。
阿團看着自己捧着的茶罐子,也嘿嘿傻笑起來。
元阿笙見他倆笑,自己也忍不住彎了眼。“什麽事兒,這麽高興。”
阿團:“我爹讓我好好伺候少爺,說少爺是個好人。”
“你遇到你爹了?”
元阿笙的目光随着進屋的兄弟倆。忽然,他注意到阿團屁股上的一個灰撲撲的腳印。
“怎麽了,去拿東西還被收拾了?”
“沒事,沒事,是我爹弄的。”
“你爹在顧府。”
“我以為他今兒個沒在。”阿團嘟囔。
轉念一想,元阿笙就明白了。他忙制止往鍋裏放茶葉的阿團。“你這茶葉是從你爹那兒拿的?”
“啊……”
阿餅瞪了阿團一樣。
阿團像一只慢吞吞的蝸牛。“啊,肯定不是啊。”
元阿笙:“嗯,不是就好。”
真當他傻,看不出來。
不過用就用吧,他自己哪兒還有不少廚房那邊送來的茶葉。他也喝不完,待會兒讓阿團拿一罐子回去。
一通忙活,又是草木灰又是石灰的。最後做出來一盆兒灰撲撲的糊糊。
白白的鴨蛋挨個兒進去滾一圈兒,然後撈出來裹上稻糠。靠牆一角鋪上稻草,再把它們放上去就齊活兒了。
“這個多久才能吃?”顧柳蹲在牆角,像一個黑色蘑菇。
“兩個月。你是不是又想到你家主子了?”
顧柳尴尬一笑,飛快站起來遠離了那地兒。“哪裏,我這只是好奇而已。”
“喵~”
“喲,雲團又來了。”顧柳立馬從元阿笙身邊掠過,跑了出去。
元阿笙聽見貓兒叫,忽然腦中閃過一段模模糊糊的記憶。
烏漆嘛黑的湖邊,他歪七扭八地想去釣魚?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元阿笙打了個寒顫。
“雲團進來。毛都濕了。”
“喵~”雲團眯了眯眼睛,看到不看顧柳,直接繞過他去了元阿笙跟前。
這次不是魚兒,是……
“嚯!這麽大一只耗子!”
“厲害啊!”顧柳是誰的熱鬧都要湊一湊。
雲團鋒利的爪子露出個尖。扒拉一下老鼠,照例對着元阿笙輕輕叫。
元阿笙提着它腋窩連往後退兩步。
他低頭,看着雲團的鴛鴦眼。“我不吃老鼠的。”
“喵~”雲團身子拉成長長一條,還有往下縮的姿勢。
元阿笙忙托住它的屁屁,讓他背對着坐在自己的懷裏。“咱們洗一洗爪爪,髒了。”
雲團眼睛看着那只死了的老鼠,又仰頭輕輕“喵”了一聲。
元阿笙也不知道它是想讓自己吃了還是打算明天重新給他換一樣。
是時候,又該去釣魚了。
只有證明他有能力養活自己,相信以後雲團就不會再擔心他餓死了。
用溫水洗了貓貓的四個爪爪,沒一會兒也就天黑了。
元阿笙忙活着吃了晚飯,受不住夜晚的涼意窩在了床上。
靠着靠着,迷迷糊糊便睡了過去。
第二天起來,他發覺自個兒鼻子堵得慌。肩膀兩邊也涼得不行。
一看,一晚上沒蓋被子。
他悶咳幾聲,嗓子發癢,熟悉的症狀讓他知道自己這是着涼了。不過他以前發高燒都能省撐着工作,這點小風寒還不算什麽。
他裹着厚實的衣服起來。
開門,一股冷風灌入。激起了汗毛的戰栗,整個人都清醒了。
“豆兒。”
“少爺你醒啦。”豆兒抱一口手中的一大堆草葉。“紫葡姐姐剛剛來說,最近她們不做除草的活兒了,以後的草怕是送不來了。”
“知道了。”
“今天開始不上學了?”元阿笙聲音微啞,聽得豆兒皺眉。
“天氣冷了,等明年開春了再上。”
“少爺,你等着我一會兒啊。”
豆兒麻溜地分了一點草葉子剁碎了放雜物房裏給鴨子吃。剩下的全抱着扔進了後頭的雞棚。
元阿笙恹恹地走到廚房,往凳子上一坐,邊理着菜邊道:“阿餅,幫我……”
還沒說完,豆兒匆匆忙忙地從外面進來。
“少爺,你從小身子就不好,昨晚是不是又踢被子了。”
齊刷刷的視線甩過來。
元阿笙:“我這麽大人了,怎麽會踢被子。”
豆兒蹲在元阿笙的旁邊看了頭一會兒,急吼吼去竈臺那邊。“阿團哥哥你燒一下另一邊的竈,我給少爺熬姜湯。”
“哪裏用得着你,我來就是。”阿餅輕巧地将小孩撥開。
豆兒:“那好吧,少爺我去給你請大夫。”
“用不着。”元阿笙一把拉住他,“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喝了姜湯就好了。”
“一碗不行那就兩碗,反正以前就是這麽過來的。”
豆兒圓臉緊緊繃着。“少爺,你每次生病都會很久才好。”
“那是因為發現得不及時。”
豆兒滿目倔強。
元阿笙揉了揉他的毛乎乎的頭發。“你放心,我惜命,不說大話的。”
豆兒聽他這樣,也只有乖乖把腳收了回來。
阿餅見狀,手下的姜片又切了不少。
等元阿笙喝了,眼淚差點沒辣出。不過效果倒是挺好,至少他鼻子不堵了。
下午,元阿笙看顧好了小鴨子,扛着釣魚竿兒去湖邊。
不去的話,他擔心累死他家雲團兒。
剛到沒多久,嗖嗖的冷風一吹,元阿笙連連打了幾個噴嚏。
“阿笙也在。”
不遠處的亭子裏,呼呼啦啦來了幾個人。爐子點上,東西放好,幾個小厮很快又被顧冬帶了出去。
元阿笙揉揉自己的鼻頭,注意到還留在裏面的老頭。
“你今天的懲罰做完了?”
顧恪決搖了搖頭,喚他:“阿笙,來。”
元阿笙目不轉睛地看他。
顧恪決無奈。“那邊冷。”
說着,做勢要出亭子。
元阿笙抿唇一笑,立馬收拾收拾便搬到了亭子裏。凳子放下,釣魚竿架上。像一只誤入萬花叢中的小蜜蜂。擺開了架勢,就等着開始了。
“你這裏就是暖和。”他聲音裏透着歡喜。
衣擺一撩,沒等他坐下,便被身側的人拉住了手腕。
“嗯?”
元阿笙盯着腕上的大手。
剛剛在那邊吹了一會兒,再到着爐子邊被熱氣一熏,他此時有些迷迷瞪瞪。
“不着急。”
顧恪決帶着人到了桌前。他手搭在元阿笙肩膀,讓他坐在榻上。“先讓大夫給你看看。”
“你又知道了!”元阿笙怨念地仰頭。
顧恪決矮身,他一手蓋在那雙明亮的眸子上,一手帶着元阿笙的手攤在桌子上。
“他是顧府的府醫周大夫。以後阿笙有什麽不适就去找他。”
“不要諱疾忌醫。”
“現在是小病,拖久了就不好說了。”
元阿笙眨眨眼,感受到睫毛間的阻力,他吸了吸鼻子。
手真大,快蓋住他一張臉了。還香香的,像冷冷的雪中松樹林裏的味道。
“哦,知道了。”
人他都帶來了,要看就看吧。
顧恪決看了愣着的府醫一眼。
周大夫點點頭,搭上了脈。
元阿笙只覺得手腕癢癢,随後便被一個帶着繭子的手摁住了。
他聳了聳鼻子,仰着的頭累了。
正打算坐直,還蓋在眼皮子上的手使了點勁兒。
待後腦勺抵着硬邦邦的肌肉,元阿笙忽然僵住。他在幹什麽!自己又在幹什麽!
元阿笙噌地一下坐得板板正正。手也瞬間收了回去。
這收手的速度,讓五指剛剛擡起的周大夫都愣了一愣。
顧恪決看着離自己一臂之長,快要滑下榻的人。斂了眸子,眉頭壓下。
可忽然,餘光瞥見那一抹黑發側的緋紅。
繃緊的嘴角漸漸緩和。
這奇奇怪怪的氛圍周大夫只當做沒看見。
“夫人并無大礙,老夫回去開好方子,取了藥,讓藥童給夫人送過去就是。”
元阿笙:“謝謝。”
“還有,我……唔!”
元阿笙雙眼陡然睜大。
“唔!唔!唔!”
顧恪決慢條斯理再擡起一只手,捏了捏自家夫人嫩生生的臉。“周大夫慢走。”
元阿笙張嘴就咬——
顧恪決晃了晃被叼住虎口的手。正好,一手一個了。
“硌着牙,小少爺。”
元阿笙憤憤地瞪他一眼。立馬繞過桌子,氣沖沖地坐在他的小凳子上。
顧恪決啞然失笑。
“阿笙。”
元阿笙挪了挪屁股,完全背對着他。連炸了的頭發絲兒都能顯示出他的憤怒。
“小少爺。”
元阿笙磨磨牙,猛地側頭。“你吓到我的魚了!”
顧恪決輕嘆一聲。
他慢慢走到元阿笙的身側。
元阿笙警惕地半直起身子。“你想幹嘛!”
“不生氣。”顧恪決大掌蓋住小少爺的頭頂輕輕順毛,“小心氣壞了身子。”
“剛剛舉動多有冒犯,實乃無心之舉。只是見阿笙那副模樣心生喜歡,便也迷了眼,沒多考慮。”
“我給阿笙道歉,還請阿笙原諒。”
顧恪決彎下身子,與元阿笙平視。
“好不好?”
男人墨色的眸子專注認真,那雙眼睛只有一個小小的自己。
而那個自己,像是被狐貍精迷了眼,木木呆呆地乖巧窩在那無盡深邃的眸子裏。
“阿笙,好不好?”
“噗通、噗通——”元阿笙手只覺得心跳得越來越厲害。
他深吸一口氣,猝不及防的,整個鼻腔被一股清冽的味道填滿。不是顧雲霁的,是誰的!
元阿笙臉色乍紅。
他立馬憋住氣,一直憋到自己眼眶發紅。
可人依舊近在咫尺,動都不動一下。
“我沒生氣,你、你忙,我走了。”元阿笙胡亂拿了東西,狗追似的跌跌撞撞跑出了小亭子。
顧恪決沉默半晌。
緩緩起身。
他眸光深沉,緊追着那慌張的身影。
到底是心急了。
十月十四,立冬。
晨光初露,彤色的霞光染了一線天。其餘的地方像蓋着一層灰色的薄膜,依舊霧蒙蒙的。
長勢喜人的菜葉子上,露珠折射出晶亮的銀光。綠葉脆嫩,這個時候吃正好。
葉片窸窣。一雙白皙的手掐住了其中一顆小白菜的根莖。
輕輕一扯,連根拔起。
細密的根系依依不舍地抓握着松軟的泥土。
有些重了。
元阿笙捧着菜抖了幾下也無濟于事。他伸手,正打算扒拉幾下便被制止。
“少爺,說了我來的。”廚房燭火還亮着,豆兒舉着菜刀出來,幾步到了元阿笙的身前。
他在白菜根處比劃了下,提醒道:“少爺,我砍了啊。”
“嗯。”
手起刀落,白菜根如願裹着泥土掉落下去。
手中輕了不少。
元阿笙大步跨出地裏,借着光捧着白菜左右看看。極好,一片黃葉子都沒有。
“少爺,你先進屋吧。我去割點韭菜。”豆兒麻溜地去到了另一邊的地裏。
廚房裏。
阿餅兄弟倆早早燒了熱水忙起來了。
“少爺,面和好了。”
元阿笙一進來,阿餅自發給他讓位置。
元阿笙點點頭。“做兩種餡兒,韭菜雞蛋和豬肉白菜。到時候吃到哪個是哪個。”
“好。”阿團連連點頭。
少爺做的東西好吃,他們何來的挑。
餡料調好,除了燒火的阿團,其餘幾個都被叫着來包餃子。
人多力量大,一鍋水燒開,胖胖的餃子也擺了一案板。造型各異,但餃子肚子是一個比一個大。
滾水下鍋,煮得餃子浮上來片刻就差不多了。
元阿笙這邊又把菜葉子也放下去,阿餅他們見此立馬加快了速度。
如此連續兩鍋,大家也能一起吃。
可本該等着一起吃餃子的,但一群人中,總有那麽一個特例。
元阿笙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顧柳。
“又給他們送去啊?”
顧柳抱着食盒,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就是不太敢看元阿笙。他哼哼唧唧道:“少爺,你已經好多天沒有管主子跟表少爺的死活了。”
“我又不是他的娘,需要我管?”
“不是娘但可以是娘子啊。”
元阿笙面無表情。“大廚房那邊少了他們吃的了。”
“可不是,主子……們最近又忙起來了,整夜整夜地熬,飯也吃得越來越少。”
“不行,我們這裏還不夠吃呢。”元阿笙強制自己不去想。
顧柳早有所料。
他嘿嘿一笑。“我包餃子的時候數了的。也問了阿餅阿團他們每個人能吃多少個的。即便……”
元阿笙狠狠吸了一口氣,往手心裏一掐。
“行了!”
顧柳縮了縮脖子。
“少爺~”
元阿笙瞪了他一眼,和緩了語氣。“別即便了,涼了就不好吃了。”
“诶!”
“謝謝少爺!”顧柳立馬端了兩盤,恨不能現在、立刻送到他家主子桌上。
顧柳一走,其他幾人面面相觑。
元阿笙大手一揮。
“愣着幹嘛,快吃啊。”
“最好多吃點,把他那份兒也給吃了。”
阿團:真的嗎!
他樂呵呵道:“那,少爺先請……”
衆人:“少爺請!”
元阿笙冁然一笑。“吃!大家都吃。”
又是一個人坐在自己的屋子裏。
元阿笙正對着門口,邊吃着,腦子裏忍不住又開始回憶。
那人到底是什麽意思……
自從上次那事兒之後,他已經悶在院子裏十幾天沒有出去了。
最開始是喝了幾天的藥,後來又小心翼翼地養着小鴨子。只偶爾會想起外面。
剛剛被顧柳一打岔,那胡亂的心思又浮起來了。
不行了,再拖下去真的不行了!
當即,元阿笙大口大口地吃完了一盤兒餃子。碗一放,他道:“我出去一趟,等會兒就回來。”
“豆兒,看着小鴨子別出來着涼。”
“阿餅,那餃子,你們盡管敞開了肚皮吃。”
“還有!顧栖,呆在這兒!”
元阿笙撸了撸袖子,悍匪一樣兇神惡煞地大步出去。
阿餅:“少爺幹嘛去啊。”
阿團蹲着門口,一口包了一個餃子。“辣麽兇。”
顧栖嘴角翹起。“顧柳那厮,歪打正着。”
阿餅:“那你跟嗎?”
“主子說了,一切聽少爺的。”
從雲潇院到栖遲院。
一炷香的時間,元阿笙愣是将時間縮短了一半。走出了一身的汗。
期間,遇到飛馳的顧柳,他還有閑心停下來道:“可不巧,你回去怕是餃子已經沒了。”
當即,刺激得顧柳“哇呀呀”地叫喚,還用上了輕功。
待停到栖遲院門口,元阿笙氣血上頭。全身是熱乎乎的。
“元少爺!”
顧冬面露驚喜,快步出來迎接。
“顧冬,你家主子呢?就顧恪決。”這名字,着實說得有些艱澀。元阿笙莫名開始心虛。
他緊了緊拳頭。
不行,穩住!
來都來了!
顧冬勉強揚起笑。
找顧恪決,那便是沒有了。“我們家主子不在。”
“不在哦。”
元阿笙只覺自己像一個吹到極限的氣球,忽然被戳了一下。那股已經積攢好的氣兒如流水一般洩了。
這會兒看着一臉希冀的顧冬,渾身不自在。“咳、咳咳,那什麽,沒事兒。你別說我來過哈,我回去了。”
“诶!元少爺!主子不在,小主子在啊!”
顧冬說完以為他會停,哪知那一雙腿兒動得更快了。
顧冬看了眼身後的院子,立馬飛奔去。待追上元阿笙,他愁眉緊攏。“元少爺,您去看一看吧,小主子他病了。”
“病了?!”
“顧雲霁病了!”
“是。”
作者有話要說:
你吓到我的魚了!
你吓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