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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千裏之外,南疆地界。

正值盛夏,連綿不斷的山峰郁郁蔥蔥,溪谷縱橫,而在這層巒疊嶂中,伫立着無數個大大小小的村寨。

大淵對邊境各民族管理采用羁縻政策,樹其酋長,使自鎮撫,南疆各處以當地大姓為主,共有羁縻州上百處。在這上百處羁縻州內,以地理位置優越、最為繁華富庶的金鳳城為主,朝廷設立的南疆宣撫司衙門也在此處。

自三日前,一行身份神秘的貴人來到宣撫司,一向安逸悠閑的衙門也變得忙碌起來。

宣撫司署長苗元立連夜發出上百封公函,派至周邊州縣,又調動宣撫司衙門一切人手,四處打探着一種名為“神冥草”的神藥——

古籍記載:南疆有神藥,其名神冥草,能治世間百疾,有起死人肉白骨奇效。

那頁泛黃的典籍上還記了一例:夷地有女,名喚秀娘,怪病難治,其夫尋來神冥草,熬藥喂之,不久秀娘病愈,康健如常。

除此之外,關于神冥草,便再無記載。

縱然只是故紙堆裏的寥寥數語,于逼到絕境的裴青玄來說,也是一縷不可忽視的光。

只要能叫李妩活下去,他已顧不上其他。

從太醫手中得到此頁古籍,他便帶着暗影衛跋山涉水趕往南疆,一路打聽神冥草的下落,當地人卻一無所知,就連宣撫司署長苗元立,這位祖祖輩輩都生活在南疆的大姓首領,聽到神冥草之名,也表示聞所未聞。

離開長安已有月餘,而席太醫封脈之術最多可撐九十日,算上往返耽誤的時日,裴青玄能耗在此地尋藥的時間已然不多。

又過了兩日,各州縣的小頭領紛紛回函,表示當地并無神冥草的存在。

一封封回函,就如一盆又一盆的冷水,無情地澆滅着裴青玄心底最後一絲微弱希望。

莫說一幹忠心耿耿的暗影衛,就連苗元立見着這位長安來的“黜陟使”日漸沉郁的臉龐,忍不住操着濃重口音的官話勸道:“貴使,這個古籍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會不會是太醫院的庸醫治不好病,故意拿這個傳說中的神藥诓騙陛下?依下官之見,你們還是別費力氣了,南疆若真有這樣的神藥,各大山頭早就被薅禿嚕了,哪還等你們大老遠來摘。”

話糙理不糙,可于裴青玄而言,這是他能抓住的唯一希望——

事關李妩,不到最後一刻,他絕不死心。

苗元立這邊又勸了一陣,見這位氣度不凡的貴使行屍走肉般,置若未聞,低沉的眉眼是掩不住的疲憊頹然,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再勸,便拱了拱手,先行退下。

從後衙出來,望着紅霞彌漫的天色,苗元立用本地話感嘆了一聲:“日頭落了山,又瞎折騰了一天!要我說,這些長安來的貴人真是荒唐得很,人吃五谷雜糧,自有生老病死。該病就要病,該死就要死,哪有什麽起死回生的仙草?”

“可不是嘛。”跟在後頭的副官也不住點頭:“他們中原的皇帝最愛搞這些花樣,尋仙人、摘仙草、煉仙丹,搞來搞去,壽命到了,還不是兩腿一蹬咽了氣。”

“也不知道他們什麽時候走?這幾天忙下來,我都瘦了一圈。”苗元立摸着下颌的短須,邊擡步往外走去:“等他們走了,我得好好補一補。”

“全看那位貴使什麽時候死心。這幾天尋不到半點有用消息,我看他鬓邊都有了好些白發。”副官咂舌:“他急成這樣,莫不是尋不到仙草,回去就要被皇帝砍腦殼?”

“哎呀,那真是可惜。”苗元立面露惋惜:“他模樣生得那樣好,人高馬大的,若不是奉了皇帝的命令來辦差,我可真想留他下來,給我家阿楠當夫婿。”

副官讪讪的笑,心說那可算了吧,您家千金長得跟黑豆子一般,別說長安來的貴使看不上,便是放在寨子裏,三月三也沒幾個兒郎願意和她對歌哩。

倆人東拉西扯地朝外走,剛到門口,忽見一個小衙吏吭哧吭哧沖了進來。

一見到苗元立,雙眼放光,連行禮都顧不上,彎着腰氣喘籲籲道:“大人,找、找到了……”

苗元立先是一怔,等反應過來,滿是不可置信:“找到神冥草了?”

乖乖,這天底下竟真有這樣的仙草?!

“是…不是……是……”衙吏上氣不接下氣。

苗元立急得跺腳:“哎呀,是不是的,你快說啊!”

“巴南縣的一個草鬼婆揭了告示,說她知道神冥草!”衙吏深吸一口氣,又道:“那草鬼婆年紀大了,腿腳不利索,巴南縣令一時半會兒無法把她帶過來,暫時将她留在巴南縣衙了,大人您看——”

小衙吏話音剛落,便見苗元立重重拍了下他的肩膀,一臉興奮:“好小子,若真尋到那什麽神冥草,你可是大功一件!”

語畢,苗元立半刻不再耽擱,連忙折身去裏頭禀報。

紅木圈椅之上,裴青玄黑眸眯起:“巴南縣,草鬼婆?”

“是是是,剛得到的消息,下官立即就來禀報了。”苗元立彎着腰,見貴使皺着眉頭,忽然想到什麽,忙解釋着:“在我們南疆會蠱術的女人都被稱作草鬼婆,她們通常住在山裏或寨子偏僻處,很少與外人打交道。巴南縣離金鳳城不算太遠,明日快馬加鞭一個時辰就到了……”

話未說完,便見上座那道玄色身影猛地起身,嗓音低沉:“備馬,去巴南縣。”

“啊?現在?”苗元立怔愣原地,天都要黑了啊。

可沒人搭理他。

等反應過來,那位貴使和左右一幹暗影侍衛已然離去,廳堂霎時變得空空蕩蕩。

“大人,人都走了,那咱們……回去歇着?”副官小心翼翼地問。

“歇個屁啊!”苗元立一拍額頭,急急往外:“趕緊跟上,不然咱們辛苦這麽多日的功勞,全叫巴南縣那姓花的搶走了!”

夏日夜晚姍姍來遲,等到最後一縷霞光堙滅于黑暗,一行勁裝人馬也在茫茫黑夜裏,趕至巴南縣衙。

待禀明身份與來意,正悠閑叫小妾伺候着洗腳的巴南縣令連腳都來不及擦,套着靴子,邊披着外袍邊往外迎去。

見着為首那位雖面色憔悴清瘦,卻難掩豐神俊秀的玄袍郎君時,花縣令忙賠着笑容迎上前:“不知貴使深夜到訪,有失遠迎,還望貴使恕罪——”

裴青玄不欲多說,開門見山:“那位草鬼婆在哪?”

花縣令還想再客套兩句,表一表辛苦,然而對上那雙亮若寒星的狹眸,心頭一凜,頓時把客套話都咽回去,戰戰兢兢地答:“在衙後客房。”

“帶路。”

“是、是……”花縣令哆嗦應下,邊前頭帶路,邊暗暗想着,這位長安貴人是什麽來路?先前也見過一些長安來的官員,沒見過哪個像他這般氣派威嚴,方才那一個眼神瞥過來,叫他心肝兒都顫了兩下。

不多時,一行人到達客房門口。

裏頭還亮着燈,可見人還沒歇息。

“這些草鬼婆平素與蛇蟲鼠蟻、蠍子蜘蛛毒花草打交道,渾身都是毒,邪門的很……”花縣令谄媚地笑着:“貴使金尊玉貴的,還是別進屋子,叫她們出來答話便是,免得沾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

看着那亮着燭光的陋室,裴青玄猶如看到李妩活下去的希望,袖籠中的長指攏緊,他克制着心間澎湃情緒,淡聲道:“敲門。”

花縣令面龐微僵,再看那門,心下仍是嫌棄,努了努嘴,示意仆人敲門。

“咚咚咚——”

“小春花,快開門,大人要見你阿婆。”仆人砰砰把門拍得震天響。

裏頭傳來小女孩清脆的應聲:“來了來了,催啥子噻。”

門很快打開,開門的是個約莫八九歲的黃毛小丫頭,小小的腦袋,尖尖的臉,黃瘦的小臉長着些許雀斑。

小丫頭顯然沒料到門外站了這麽多人,方才還能流利應門,這會兒縮着腦袋如鹌鹑,睜着眼睛打量門外一幹人:“這…這要做啥子?”

花縣令清了清嗓子,很快禀明來意,又對小春花道:“快叫你家阿婆出來,拜見貴人。”

小春花睜着黝黑眼睛上下打量了裴青玄一番,抿了抿唇,壯着膽子問:“是你要尋神冥草嗎?”

裴青玄垂眸,看着這黃毛丫頭:“是。”

“那……那我們告訴你神冥草的下落,你真能像告示上寫的那樣,給一百兩銀麽?”

一百兩銀。

裴青玄淡淡掃過一旁的花縣令。

花縣令渾身發寒,笑容僵硬:“貴使恕罪……呃,定是他們發告示的寫錯了,下官吩咐時,明明說的是,凡能提供線索,黃金萬兩,加官進爵……”

裴青玄現下也沒功夫追究這些,斂眸看向小春花,語氣平靜:“只要你能告訴我神冥草在哪,莫說百兩白銀,你的一切心願,我都可滿足。”

小春花驚詫地睜大了眼,猶如看到神祗般崇拜地望着這位從遠方來的貴人——

“那你…那你說話算話。”她說着,又掃過門口烏泱泱站着的一幹人:“你們人太多了,我阿婆不喜歡與人打交道。這位貴人,你随我進來吧。”

“你這小丫頭懂不懂規矩!這可是長安來的貴使!”

花縣令呵斥着,話未說完,便見身前的貴人回首投來冰冷一眼:“聒噪。”

下一刻,便有暗影衛捂着花縣令的嘴,将人拖了下去。

暗影衛首領擔憂湊到裴青玄身旁:“主子,您獨自入內,萬一……”

裴青玄往屋內看去,半掩的門內,布設簡單,一張床一張桌一面屏風,屏風後隐約可見一道岣嵝身影。

“無妨。”裴青玄面無波瀾:“你們在門外守着便是。”

“可是……”

暗影衛首領還想再說,便聽那小春花道:“算了算了,你也跟進來吧。”

看在他們把那個讨厭的花縣令拖下去的份,她小春花願意替這些長安人在婆婆面前說些好話。

暗影衛首領看向裴青玄,語含期待:“主子。”

裴青玄沉吟片刻,并未拒絕,只邁步朝屋內而去。

暗影衛首領很快跟着進屋,其餘人守在屋外。

待門阖上,屏風後那道岣嵝身影也顫顫巍巍走了出來。

那是個滿臉皺紋的銀發老太婆,枯瘦如幹屍,額前畫着紅黃綠三道油彩,一只眼睛是瞎的,眼周長成一道菊花似的疤,另一只眼一片赤紅,哪怕屋內有燭光照亮,寂靜夜裏陡然見着這麽一人,也實在吓人。

暗影衛首領心道,難怪那個花縣令提起草鬼婆時,滿臉避之不及的嫌棄,這婆子瞧着的确邪門。

裴青玄對旁人長相毫無想法,一心只念着神冥草。

莫說眼前的婆子是活人,便是鬼怪妖魔,只要能告知神冥草的下落,他也能坐下與對方做交易。

一豆油燈無聲燃燒着,待與這位喚作殷婆婆的鬼草婆禀明來意,殷婆婆睜着那唯一赤紅的眼,叽裏呱啦說了一大堆當地話。

裴青玄擰眉,一句都聽不懂。

好在有小春花在旁轉述着:“我阿婆說,你們是長安來的,又叫官府貼了告示,想來不會食言。我們将神冥草下落告訴你們,明早就給我們一張百兩銀票可好?”

裴青玄:“……”

暗影衛首領:“……”

一陣沉默後,裴青玄轉臉看向暗影衛:“身上可帶了銀票?”

暗影衛首領會意,從胸口摸出一張銀票,遞給了小春花:“不用等明早,現在給你,你快說吧。”

小春花見到錢“哇”了聲,又對着燭光将那張銀票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難掩興奮地對殷婆婆道:“是真的,一百兩。”

殷婆婆那一只眼睛眨了眨,接過銀票收好,又看向小春花,薄薄嘴皮動了起來。

“婆婆說,雖然不知你們這些中原人從哪裏聽來神冥草這樣文绉绉的名字,但告示上說的那位秀娘的例子,你們要尋的應當是螳螂花蠱。”

“螳螂花……蠱?”裴青玄愕然。

他從前也聽說過南疆巫蠱,諸如情蠱、金蠶蠱、桃花蠱之類,只知都是些邪門之物,不甚了解。不曾想那頁古籍上記載的救命仙草,竟是南疆的巫蠱之術?

“對,螳螂花蠱。”小春花點頭:“這是一種稀少到幾乎絕跡的古老蠱術。在我們南疆,養蠱放蠱的都是女子,養的蠱毒也大都是心蠱、情花蠱、金蠶蠱這些,而這螳螂花蠱,卻是男子才能養起的蠱術。”

“婆婆說,螳螂花蠱也是情蠱的一種,尋常情蠱都是女子用心血喂養,待遇到心上人後,下給情郎,若情郎變心,便會被情蠱反噬。而螳螂花蠱呢,是男子拿心血喂養,下給心上人後,便如公螳螂一樣,會成為母螳螂的養分——”

“你告示裏舉例的故事,那秀娘得了怪病,吃了螳螂花熬得湯藥,便是種下了她夫君的蠱。她體內的子蠱會不斷地吸取她夫君體內的精血養分,直到達到平衡……唔,換句話說,相當于她夫君分了一半的壽元與康健給她,她才重新活了過來。”

裴青玄眸色微深:“你的意思是,以一條人命續另一條命。”

“對,是這個理!”

小春花重重點頭,又道:“這個蠱其實很厲害的,一旦種下,男子注定為那女子犧牲一輩子。便是治好了當下的怪病,日後那女子再有什麽傷啊病啊,疼痛都會由子蠱轉移到男子體內的母蠱上,若是女子死掉了,男子也會立刻死掉的。”

說到這裏,殷婆婆嘴角勾起一抹詭異而諷刺的笑容。

小春花也如實複述着:“婆婆說,世間多見癡情女,難見有情郎,正是因為這個蠱太厲害了,且只能由男子種給女子,能為心上人做到這一步的男子,幾百年都不一定出一個,所以這螳螂花蠱沒有人種,更沒人知。便是你們去寨子裏問那些年輕的草鬼婆,她們也不一定知道,何況你們還搞了個神冥草這樣瓜兮兮的名兒……也是運氣好,叫我們撞見了,不然你們尋到猴年馬月也問不到,一百兩銀你們不虧的。”

小丫頭稚嫩的話語停下,屋內一時陷入安靜。

暗影衛首領本來聽見這個什麽花蠱要以男子做養料續命,已覺荒謬,待聽得這蠱一旦種下,男女的疼痛與性命就捆綁在一起,更覺不可思議——怪不得這蠱要滅絕,好兒郎志在四方,哪至于為個女人,做到這一步?

正腹诽着,視線不經意掃過桌邊靜坐的主子,見他長睫低垂,若有所思的模樣,心下不禁咯噔一下。

陛下他……不會當真了吧?

“主子……”暗影衛首領喉頭滾了滾,惴惴輕喚了一聲。

裴青玄平靜擡首,看他:“怎麽?”

暗影衛面露憂色,忖度片刻,去看小春花:“這個蠱,只要是男人種,都能給女子續命?”

小春花點點頭:“是啊。”

一旁的殷婆婆看着這對氣度不凡的主仆的神态,卻是猜出些什麽,枯瘦的手擡起,擺了擺:“不是。”

她含糊不清說着夾雜着方言的官話:“這是情蠱……情,得有情,很多,很多,才夠。不然……啪,花死掉,養不活,沒有用。”

“噢噢,婆婆的意思是,養蠱的男子得對女子有深情才能……”

“不用通譯,我能聽懂。”

壓低眉眼靜默半晌,裴青玄看向殷婆婆:“哪裏能尋到這螳螂花?”

“這個不用問阿婆,我知道。”

小春花雙眸亮晶晶的,比着手勢道:“螳螂花呀,漫山遍野都是呢,沒開花的根莖,寨子裏的人都割了喂豬吃呢!貴人要摘嗎,我明天就可以帶你去。”

裴青玄愕然,而後忽覺一陣說不出的諷刺。

他苦苦追尋的救命仙草,卻因兒郎多薄幸,成了随處可見的草料。

“那就多謝春花姑娘。”

裴青玄朝眼前的祖孫拱手:“多謝殷婆婆。”

小春花被他這句春花姑娘叫得心花怒放,面上堆滿了笑容:“不客氣不客氣。”

殷婆婆見着這位長安來的貴人客氣有禮,并不像其他人那般嫌惡她們祖孫,赤紅眼睛眨了眨,抿着幹癟的唇瓣猶豫片刻,到底還是問了:“你……”

她伸手指了指裴青玄,嗓音蒼老:“是你…你要養花?給你家娘子?”

裴青玄也不避諱,颔首:“是。”

想到離開長安時,李妩躺在榻氣息奄奄的慘白模樣,心頭又是一陣沉重,連着嗓音也喑啞:“她病得很重。無論用何方法,我都要她活下去。”

殷婆婆面露詫異,像看什麽稀罕物般,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将面前之人打量好幾遍。

“阿婆,你作何這樣看貴人?”小春花不解。

“這世間竟還有男子願意養螳螂花蠱?”殷婆婆不太确定,擰着眉頭又問小春花一遍:“我方才說的螳螂花蠱的效用,你都與他說清楚了嗎?可別漏了。”

“都說清楚了。”

“唉,你再與他仔細說一遍。不然他若是糊裏糊塗養了,日後被情蠱反噬,來找我們麻煩可糟了。”

小春花便聽殷婆婆的話,将種下螳螂花蠱的後果與裴青玄複述了一遍,末了又道:“婆婆說,不論是用心血養花蠱,還是種下花蠱,你都會很痛很痛的哦。而且她死掉,你也會立即死掉……你真的确定要養嗎?”

這話一出口,屋內的小春花、殷婆婆、暗影衛首領都直勾勾看向那道挺拔的玄色身影。

裴青玄默了兩息,啞聲開口:“若我先她而死,她會如何?”

他與她的十年之約,還剩下五年。

若種下此蠱,需同生共死,那五年後,她該如何?

小春花愣了愣,轉頭去問殷婆婆,而後脆生生答道:“這個別擔心,你知道母螳螂懷孕後,為了保證養分,會把公螳螂吃掉吧?螳螂花蠱之所以叫這個名,除了花葉長得像綠螳螂,也有這個緣故哦——男子會随着女子體內的子蠱而死,女子卻不會因男子體內的母蠱死掉。最多是螳螂花蠱失效,日後她的傷痛疾病,再沒人與她承擔罷了。”

屋內再次陷入靜谧,只剩一豆油燈搖曳,影影綽綽。

“主子……”暗影衛首領面色僵凝,心下将那支招的該死禦醫罵了千百遍,嘴上忍不住勸:“此事太過冒險,還望主子三思。”

半明半昧的光影下,男人線條分明的側顏看不出任何情緒。

良久,他站起身來。

不等暗影衛首領松口氣,那沉金冷玉般嗓音響起:“明日一早,有勞兩位帶我摘花。”

說完,他轉身離了屋子。

暗影衛皺眉,深深看了這對祖孫一眼,還是跟上那道玄色身影。

房門再次阖上,小春花轉過身,興高采烈道:“阿婆,這個長安人真大方,帶他摘個螳螂花,就有一百兩銀欸!”

看着外孫女稚嫩的小臉,殷婆婆不禁想起小春花的母親銀花。

銀花便是養了情蠱給夫君,後來夫君變了心,被情蠱反噬而死,而下蠱的銀花也随之死去。

她老婆子活了大半輩子,只見過女子給男子下情蠱,不曾想臨到快死的年紀,竟能遇到心甘情願種螳螂花蠱的男人?

真是活得久了,什麽都能見到。

只是不知他是逞一時之能,還是真能堅持到養出花蠱?

晃了晃腦袋,殷婆婆起身朝小春花招招手:“來睡吧。看在一百兩的份上,明早陪他去南坡,尋一根結實點的植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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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這免費勞動力有毒,自打她說,他是她弟後,這十裏八鄉的女人都發了瘋,成天往她破屋鑽。
    被弄得不厭其煩的雲若夕後悔了,早知道就說是相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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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 君寵不休:夫人要爬牆

    君寵不休:夫人要爬牆

    夫君,我有身孕了。”
    某女摸着小皮球一樣的圓肚子,笑眯眯道。
    “……誰的!”某男咬牙切齒,臉黑成了夜。
    “……君子修,我要跟你和離,敢質疑我!”
    “不可能,我都三年沒碰你了!”
    “好巧,我正好也懷了三年了……”
    标簽:寵文、君主、專情、寶寶、權謀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92.7萬字
  14. 上邪

    上邪

    傅九卿心裏藏着一個大秘密,自家的媳婦,是他悄悄撿來的……
    她為他雙手染血,為他心中的白月光,做了一回解毒的藥罐子。
    可是那日匪寇圍城,他說:你去引開他們,我去救她。
    後來,他悔了,她卻再也沒回來……
    再後來,她遇見了他。
    靳月不願意嫁入傅家的,可父親下獄,她一個弱女子又能如何?
    只是嫁過去之後,傳說中的病秧子,好似病得沒那麽嚴重。
    尤其是折磨人的手段,怎麽就……這麽狠?
    某日,靳月大徹大悟,夫君是只披着羊皮的大尾巴狼!
    ————————————————————————
    我心三分:日、月與你。日月贈你,卿盡(靳)天下!——傅九卿。
    ★鑽石每200加一更!
    ★鹹吃蘿蔔淡操心,架得很空莫考據。
    ★男主是大尾巴狼,女主原是母老虎!
    更新準時準點,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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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 養狐成妃:邪魅冷王甜甜寵

    養狐成妃:邪魅冷王甜甜寵

    傳聞,軒阆帝國四王爺,俊美無雙,功績赫赫,得恩聖寵,當朝無兩。傳聞,四王爺手段兇殘,殺人只在眨眼間,令人聞之喪膽!傳聞,四王爺冷酷無情,從不将任何人放在眼裏,然而,事實卻是——
    “不好了四爺,火狐跟十九爺打架,将藏書閣給毀了!”
    “無妨,收拾收拾就好!”
    “不好了四爺,火狐偷吃了皇上賜的千年七色果了!”
    “無妨,它喜歡吃就好!”
    四王府人盡皆知,火狐乃是他們四爺心頭寶,然而,當火狐化身成人……
    天哪!看着眼前這一雙芊芊玉手,蘇酒酒徹底雷得外焦裏嫩的。她不是穿越成狐了嗎!?怎麽如今化身成人了!?那麽,她現在到底是人,還是妖!?仰或是……人妖!?

    古代言情 已完結 405.7萬字
  16. 重生燃情年代

    重生燃情年代

    再次睜開眼睛,梁一飛回到了似曾相識的90年代。然後,一飛沖天!新書已發,書名《逆流驚濤》‘網上每年各種挂法穿越的小夥伴,手拉手可以組成一個中等規模的城市;而他們創立的偉大事業,加起來可以買下整個銀河系!其實吧,才穿越那幾天,陸岳濤滿心憤懑,恨不得和這個世界同歸于盡。很快的,他釋然了。算了吧,又不是不能過。雖然大學落榜在複讀,爹媽鬧離婚,家裏還欠了一屁股債……’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80.9萬字
  17. 替嫁王妃天天想和離

    替嫁王妃天天想和離

    蘇邀一遭穿越,成了替嫁小可憐,無才無德,奇醜無比!
    夫君還是個廢了雙腿的病嬌王爺!
    廢柴小姐嫁給了殘疾王爺,天下再也找不出比他們更配的了。
    婚後,蘇邀與趙霁約法三章:“我治好你的病,你與我和離!”誰知治好這戲精王爺後,蘇邀卻被一把抱起,丢到軟塌之上。
    某個扮豬吃老虎的王爺眼神纏綿:“這兩年委屈夫人了,有些事也該辦了...”蘇邀瞪眼,怒吼:“辦你二大爺!
    和離!”趙霁一臉受傷:“如今夫人把為夫該看的都看了,該碰都也都碰了,難道要不負責任、始亂終棄嗎?”蘇邀:“......”原來這兩年她被這戲精給騙婚了?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81.5萬字
  18. 掌家福運小嬌娘

    掌家福運小嬌娘

    現代醫生蔣勝男死後穿越到異域時空,立志不婚的她睜眼便是人婦,入贅夫君又瞎又瘸,在她的努力下,改善了生存環境,也融入了這個家,并且收獲了愛情
    天有不測風雲,當日子越來越紅火時,災禍悄悄降臨,她又帶領全村走上了逃難之路,為了救治百姓,重新撿起前世的專業,成為一方名醫,幫助百姓度過災情
    就在重振家業之時,仇家又來了,為了自保,只好拿起武器,加入戰鬥,經過艱苦卓絕的鬥争,最後取得了勝利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33.5萬字
  19. 盛寵之嫡妻歸來

    盛寵之嫡妻歸來

    青磚綠瓦,陌上花開香染衣;朱門紫殿,素手摘星霓作裳。

    古代言情 已完結 867.2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