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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沉沉夜色裏暴雨如注,廊庑下明亮的宮燈在風中搖曳,被雨簾模糊成一道道鬼魅般的暗影。

黑夜裏,紫宸宮的宮人們端着湯藥與熱水進進出出,忙碌不已。而光線昏朦的外間,許太後雙目紅腫地問着才從內殿走出的太醫院院首:“皇帝如何了?”

“上回陛下氣急攻心,嘔血暈厥,便已傷了心脈,之後郁郁寡歡,邪火難消,就沒調養過來,今日又嘔了血……”韋禦醫面色凝重,長嘆口氣:“微臣觀其脈象,脈率無序,脈形散亂,乃是病邪深重,元氣衰竭的敗脈之相……”

一聽敗脈,許太後臉色都變了,她雖不通藥理醫術,卻也知敗脈是将死之人才有的脈象。

“皇帝身體一向康健,怎會吐了兩口血,就診出敗脈?”許太後急急道:“你再去診一遍。”

“回太後,微臣行醫四十年,敗脈還是看得準的。不過您也別太擔心,微臣已給陛下施針,穩住心脈,接下來就看陛下醒來後。若能平穩情緒,靜心修養,如您所說陛下年輕力健,還是能調養回來。”稍頓,韋禦醫又語重心長補了一句:“只是心病還須心藥醫,待陛下醒來,太後還是好好開導一番,讓陛下以龍體為重。”

聽說能調養回來,許太後長松口氣,再聽禦醫說心病還須心藥醫,臉上皺紋愈發愁苦——問題是能治皇帝心病的藥,已經不存于世了!

送走禦醫,許太後拖着沉重腳步入內。

寝殿內彌漫着濃郁苦澀的藥味,周遭一切還保留着李妩在時的布設,龍床上的皇帝雙眸緊閉,暖色燭光映在他毫無血色的臉龐,呈現一種詭異的灰青,真如行将就木的死人般。

這世上最可悲之事莫過于白發人送黑發人,許太後聽聞李太傅聽到李妩死于山匪之手,也昏死了過去。

現下再看自家兒子,若他有個三長兩短,那自己八成也不想活了。

她坐在榻邊靜靜打量那蒼白面容,眼淚簌簌直落,一會兒憎恨老天不公,非得叫這對小兒女吃這些苦頭,一會兒又自責,早知幫了阿妩反叫她死于非命,更害的皇帝變成這副模樣,當初她就該硬下心腸,不答應才是。

諸般情緒在心頭交集,見皇帝額上出了冷汗,昏睡都不安,她拿出帕子替他拭汗,低聲啜泣:“兒啊,快些好起來吧,這個江山還要你撐着呢。”

卻見皇帝薄唇翕動,呢喃着什麽。

許太後靠近一些,才聽清他道:“阿妩……”

“阿妩,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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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太後心頭酸澀,都說帝王家無情,自己如何就生了個癡情種?

五連珠圓形羊角宮燈裏的燭淚厚厚積了一層,窗外天色暗了又明,盛夏暴雨卻未曾停歇,激烈沖刷青瓦朱牆,好似要将整座皇城都沖倒般。

裴青玄高燒不斷,冷汗連連,魂靈好似陷入一個循環不斷、無法逃脫的噩夢。

在夢裏,他看到李妩被山匪暴虐殘殺。他沖上前想去救她,可每次都差一點。

他眼睜睜看着她在面前一次又一次死去,心髒好似被撕裂一遍又一遍,猙獰的傷口鮮血淋漓,到最後連血都流不出,只空蕩蕩豁開一個大洞,任由徹骨涼風穿梭。

最後一次,他總算趕在山匪前救下了她。不等他欣喜抱住她,她拿起簪子毫不猶豫地紮進脖間。

猩紅鮮血從她纖細脖頸噴湧而出,他捂着她的傷口,雙眼都氣到發紅:“你做什麽?”

她倒在他懷中,氣息奄奄:“我不要與你回去。”

“為什麽?難道朕對你還不夠好,還不夠愛你?你要什麽,朕都可以給你,朕唯一所求,不過是回到過去……”他垂眸,嗓音沉啞而艱澀:“你像過去一般愛着朕。”

“你覺得,你這是愛麽?”她嫣紅嘴角還是那清冷又輕蔑的弧度:“你對我所做,與那些山匪有何異?”

她再一次在他懷中咽了氣。

他從噩夢中驚醒:“阿妩!”

“陛下,您可算是醒了!”簾外傳來劉進忠尖細驚喜的聲音。

裴青玄坐在榻間,只覺頭重腳輕,渾身劇痛,尤其是胸口處好似被活活撕裂開,就連基本的呼吸都牽連五髒六腑般刺痛。靜坐許久,他才從那場冗長噩夢帶來的驚悚間清醒,然而現實比噩夢更叫人痛苦——她是真的死了。

他的阿妩,就這般荒唐地死在他鄉,再也尋不回。

較之第一回 聽到她死訊時的震痛,這一回愈發深刻強烈,關于她死訊的每個細節似有人拿刻刀一點點鑿進骨血,只要一想,幽冷寒意就從骨縫裏滲出,湧遍渾身每一處。

他從未想過失去她的日子,哪怕在北庭得知她另嫁他人,他雖痛苦,卻知遲早有一日會将她奪回來。

可現在,她沒了。

心下那處空落落的破洞又灌入寒風,冷得叫人顫抖,當年被埋在北庭風雪裏都未曾這樣冷過。

“陛下……”見帳內遲遲沒有回應,劉進忠還當人又暈了過去,惴惴出聲:“您現下感覺如何?可要叫禦醫再給您看看?”

半晌,帷帳內才傳來喑啞嗓音:“朕睡了多久?”

“現在已是亥時了。”

亥時。也就是說,他昏過去一天一夜。

難怪那個噩夢冗長連綿,好似如何都結束不了。

“陛下可要進些吃食?”劉進忠懇切道:“太後娘娘昨日守了您一夜,午後又來探望,見您遲遲未醒,心焦如焚……便是看在太後的面上,陛下也進些吧。”

“下去辦罷。”

“是是,奴才這就去。”劉進忠長舒一口氣,生怕皇帝改主意般,連忙下去。

豆大雨水噼裏啪啦敲打窗外翠綠芭蕉,時不時還傳來幾聲隐雷。

燈火明亮的長榻旁,裴青玄身着牙白亵衣,外披一件竹青色織金長衫,烏發随意拿素簪挽起,面龐雖消瘦憔悴,卻少了幾分平素的淩厲,添了些長颦減翠的病态美。

随意進些吃食,他放下銀箸:“李家如何了?”

劉進忠低頭答道:“得知噩耗,李太傅當場昏厥,其餘人皆哀恸不已,白日李家二郎還牽馬嚷嚷着要趕去永寧鎮報仇,被嘉寧郡主攔下了。”

“報仇?”

榻邊之人眼底劃過一抹冷意:“當然要報仇。”

想到那群山匪,胸間憤恨翻湧,牽動着四肢百骸又劇痛起來。裴青玄緊握五指,好不容易才壓下那再度湧上喉間的腥甜,目光黑涔涔地盯着緊閉的窗棂,啞聲道:“傳朕口谕,明日一早,禁軍首領秦振天點兵三百,朕要踏平那卧龍山,以那些匪徒的腦袋告祭阿妩在天之靈。”

劉進忠乍一聽這話,并未多想,滿口應下。

直到第二日見着皇帝換上金絲甲胄,才知他說的“踏平卧龍山”,是禦駕親征。

“這不是胡鬧麽?”許太後聞訊匆忙趕來,觑着皇帝仍舊蒼白的面容,滿眼擔憂:“你身體還未痊愈,禦醫說了需要靜養,否則氣血兩虧,不利于壽。哀家知道你心裏有恨,但剿匪這事叫秦振天去便是,何須你親自前去,糟踐自個兒的身子!”

“與朕白首之人都已不在,還要那麽長的壽命作甚?”

裴青玄将佩劍系在腰間,深邃眉宇間是不在乎生死的淡漠:“不親手宰了那群畜生,難消朕心頭之恨。”

許太後身為人母,聽得這話不禁酸了眼眶,噙淚攔在裴青玄跟前:“我十月懷胎将你辛苦生下,你說這種話,豈非在剜我的心?我知阿妩對你很重要,可是兒啊,你是皇帝,肩上還扛着這大淵的社稷百姓,便是不為他們着想,你也替我想想。你若真有個什麽事,叫我日後該如何辦?”

對上生母那雙婆娑淚眼,裴青玄眸光閃了閃,靜默兩息,他上前一步,大掌搭在許太後肩頭,嗓音也溫和幾分:“母親,兒子從無怪你之意。但仍想問您一句,您當年一顆心撲在父皇身上時,可曾有替兒子想過?”

在太後錯愕懊悔的目光裏,他滿不在乎,輕輕笑了:“母後放心,朕會平安歸來……便是日後真的早早去了,也會從裴氏宗室挑個忠厚孝順的繼位,保您頤養天年。”

語畢,他收回手,越過許太後,大步往殿外走去。

良久,空蕩蕩的大殿內,許太後捂着臉,發出一聲痛苦複雜的嗚咽。

禁軍三百,披星戴月,一日就摸上卧龍山。

便是匪寨地勢再優越,到底是一群烏合之衆,哪抵得過皇朝最為精銳的禁軍。短短一個時辰,漫天火光裏,禁軍殺入匪寨大堂,又生擒寨中一幹頭目。

兵戈交鋒聲漸熄,披着虎皮的寶座之上,裴青玄大馬金刀地坐着,冷白臉龐在厮殺中沾染些許敵寇的鮮血,正沿着淩冽線條緩緩滴落,他手拿巾帕,慢條斯理擦着刀鋒上的血。

“主子,人已帶到。”禁軍首領秦振天上前禀報。

裴青玄稍掀眼簾,便見兵将押着一幹匪徒上前,那群匪徒皆生得滿臉橫肉,醜陋不堪,此刻負了傷,如狼狽不堪的喪家之犬。

被押倒在地,最前頭那個刀疤臉許是知曉難逃一死,罵罵咧咧:“要殺就殺,人頭落地不過碗大的疤,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話音未落,便聽上首一聲嗤笑:“碗大的疤?你可聽過淩遲之刑?”

刀疤臉愣住,淩遲誰能不知,世人常說千刀萬剮,可不就指的淩遲。他怔怔擡起頭,當看到寶座上氣度斐然的年輕男人,心間無端都顫了兩下。

這人是什麽來頭,年紀輕輕竟有如此威嚴?刀疤臉腦子飛快轉動,又想起今日殺進寨子裏的兵身手矯健,神兵降臨般,一點風聲都沒沒有,殺得他們猝不及防。

“敢問這位大人是何職位?”刀疤臉一改方才嚣張,語氣也多了幾分讨好:“便是要死,也叫我們兄弟死個明白。”

裴青玄橫刀不語,淡淡看了眼秦振天。

秦振天會意,冷臉斥着刀疤臉:“我們主子的名諱豈是你這等腌臜之人能知曉的?倒是你,老實交代,六月初可在雲霧嶺劫殺了十四口人?”

聞言,刀疤臉也明白了今日禍事是由何而起,不過上次劫掠的人家雖有些小錢,卻也不像有權有勢的,如何就能引來這樣的人物替他們報仇?

思忖間,膝蓋陡然一陣劇痛,低頭一看,只見膝頭插着一柄寒光凜冽的飛刀,深陷皮肉裏。

而飛刀的主人,寶座之上那位龍章鳳姿的金甲首領漫不經心拿起另外一柄飛刀把玩着,狹長鳳眸冷睇着他,如視蝼蟻:“答話。”

刀疤臉膝頭疼得難以跪着,冷汗涔涔道:“是,是我們做的……”

“你們劫財——”

咻,一枚飛刀牢牢射向刀疤臉的左肩。

“殺人——”

又一枚飛刀穿透他的右肩。

“還侮辱女子。”

這一次,飛刀并未立刻落下,修長的手指撚着那薄薄利刃,男人的嗓音也沉了幾分:“那日,是哪幾個人行奸淫之事?”

刀疤臉分明看清楚那最後一枚飛刀是對準了自己的腦門,方才還嚷嚷着不怕,真當利刃插入血肉中疼痛無比,求生欲也随之激發,他白着臉嚷嚷:“不是我,不是我!那日我沒下山,是老二帶着人下去的!”

一衆盜匪間一個尖嘴猴腮好似老鼠成精的黑瘦男人立刻激動起來:“大哥,你怎能如此!”

這個便是寨子裏的二當家。

裴青玄睇向那形容猥瑣的男人,心下惡心,連帶語氣也不耐:“說,那日哪幾人行了那事?”

二當家見他揪着這問題不放,不由猜測,難道那日死掉的娘們裏,有一個是這男人的相好?男人的嫉妒心強得很,這要是說了,後果恐怕不堪設想。他支吾着,打算蒙混過關:“我不知!”

“很好。”裴青玄微微一笑,徹底沒了耐心,朝秦振天擡了擡手指:“既無人肯說,都拖下去,閹了罷。”

話音落下,一衆匪徒都變了臉色,閹了他們,于男子而言比要他們死還難受。

一時間,那些并未碰女人的匪徒忙喊冤枉,又将那日行了奸婬之事的匪徒都點了出來:“老五,你前兒個還和我說,那對母女你都嘗了一遍。”

“還有二哥,那個小娘子可是你先上的。你還說,雖然死了可惜,但好歹是個雛兒,不算太虧。”

“巴胡子,麻子,那家漂亮的丫鬟你們倆先占了,哥們叫你們分點,你倆都不肯撒手。現在倒好,憑什麽讓老子跟你們一起當太監!!”

匪徒們互揭老底,裴青玄沉冷的狹眸微微眯起,母女,雛兒?

堂下嘈雜求饒聲此起彼伏,陡然間,一枚飛刀穿破空氣,穩準利落地刺穿了刀疤臉的腦門。

伴随“轟隆”一聲,那膀大腰圓的刀疤臉睜着一雙死不瞑目的眼,直直栽倒在冰涼地上,溫熱鮮血由額心處源源不斷流出,很快遮住大半張肥肉橫生的臉。

匪首就這樣死了,一衆匪徒悚然僵住,驚懼看向上座之人。

“吵死了。”長指捏了捏眉心,裴青玄半垂眼皮,幽冷目光直直乜向那個老鼠臉:“沈家母女,是被你糟蹋的?”

老鼠臉渾身緊繃,面色發白,果然,這男人是那位小娘子的相好!

“大人饒命,小的色迷心竅,不知那小娘子是您的人。”老鼠臉抖得如篩糠,連連磕頭:“小的知錯了,真知錯了。”

裴青玄本想直問“那年輕娘子是個雛”,話到嘴邊,只覺失禮,無論那被奸污的小娘子是誰,這般問都是對死者不敬。

沉吟片刻,他讓秦振天尋紙筆來。

這寨子裏雖都是些粗人,但有個狗頭軍師,房裏也搜出些筆墨紙硯。

裴青玄也懶得磨墨,直将那匪首屍體拖到腳下,殺豬般大刀豁開胸口,筆尖沾着那不斷湧出的新鮮血液,落筆作畫。

寥寥數筆,一副血腥又栩栩如生的美人臉映在潔白宣紙上。

“你可識得這人?”他将那畫拎起,示給一幹匪徒看。

老鼠臉老二見着畫中人,目露迷茫:“沒見過。”

再看其他匪徒,也都紛紛撣頭,一副十分陌生的模樣。

瞧着這些人的反應,最先那個微弱的猜測漸漸在腦中放大,叫他心頭都變得滾燙,他想放聲大笑,卻又不敢有一絲疏漏。他清楚知道,自己現下的狀況,再禁不起任何一次大喜大悲。

他拿着那副美人圖,再三叫那日參與劫掠的匪徒辨認,确定真無一人識得畫中人。且一番對供後,他們那日只劫掠了沈長東一家十五口,并無什麽宮女徐月娘,更未見到什麽昆侖奴,裴青玄沉郁的眉眼這才雲銷雨霁。

一種劫後餘生的狂喜在胸口激蕩,便是去歲斬殺叛王,踏着皚皚屍骨登上那把至高無上的龍椅,都比不上此刻的歡喜。

阿妩,可能還活着。

他就知道,那狡詐的小混賬,怎會就這樣死了。

老天有眼,又将他的阿妩還了回來。

“好,太好了。”

裴青玄朗聲笑着,周遭一幹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笑聲給駭住,不明就裏地望着這拿着畫紙笑意癫狂的貴人。

一旁的秦振天也雲裏霧裏,讪讪出聲:“主子?”

“怎麽?”裴青玄本想将那朱色畫卷收起,轉念一想,上頭用的是匪首的血,太髒,于是走到燈燭旁燒着。

秦振天咽了咽口水,謹慎道:“那這些匪徒,現下如何處置?”

“哦,這些渣滓。”火光下容色昳麗的男人肉眼可見的心情愉悅,薄唇微翹:“就照先前說的,先閹後剮罷。”

“……是。”

在一片哭天搶地與辱罵聲裏,裴青玄盯着那逐漸在火舌裏燃成灰燼的美人圖,目光是驚人的灼熱。

阿妩,你這回可真是玩大了。

幽州距長安一千二百裏,車馬日夜兼程,再加之水路,李妩一行趕到沈長東老家幽州固安縣時,已是八月。

沈氏族人只識得沈老夫人,對沈家那位小娘子只聽過沒見過,現下見到祖孫倆風塵仆仆地回來,再聽得沈長東一家噩耗,皆是扼腕嘆息。

因着沈長東為數不多的幾次回鄉探親,都給族中捐了不少銀錢,念着舊情,族長夫人做主給祖孫倆在族中尋了一處偏院,供以吃食。

李妩并無在沈家族中久住之意,頭幾日摸清沈家宗族關系,對固安縣的風土人情也有所了解,她便托族長夫人幫忙尋處外頭的院子。

族長夫人聽出她的打算,自是願意幫這個忙,畢竟祖孫倆連着那三個奴仆一同住在族中,耗費的都是族裏的銀錢。如今她們願意搬出去,自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沒幾日,族長夫人就領着李妩看了好幾處院落,最後李妩挑了白樓巷那間一進一出的院子,那院子共五間房,祖孫倆各一間,石娘與朝露一間,安杜木一間,餘下一間充作雜物間,若是日後在當地結交了親友,也可當作客房。

除了屋舍布設開闊,采光也好,還有一處吸引李妩的便是隔壁鄰居是捕快。雖說有安杜木和石娘看家護院,但從匪徒手中逃過一劫,李妩愈發意識到出門在外,安全為主。她尋思着,有個當捕快的鄰居,起碼小偷小摸能避開些。

總之一番契約手續後,于八月十五中秋,李妩帶着沈老夫人他們搬入新家。

喬遷之喜再加中秋佳節,夜裏李妩拿錢讓石娘去固安縣有名的白雲樓買回了一桌席面,另加一壇好酒。

夜幕降臨,圓月高懸,柔柔清輝籠罩着溫馨的小院,院中栽種的那棵桂花樹綴滿細碎金瓣,涼爽秋風輕拂,甜香馥郁。

“朝露、石娘、安杜木,你們也都坐下吧。”

這一路跋涉的交情,不知不覺中,李妩也将他們當做未來小院的一份子。

三人聽着主子叫他們入座,受寵若驚,連道不敢。

在李妩的堅持下,朝露和石娘緊張搓了搓手,還是坐下了。

安杜木卻惶恐不已,黑白分明的眼忐忑看着李妩:“我是賤奴,不配與主人同桌。”

這一路上,屬安杜木出力最多,也是有他在,高大魁梧的體型震懾了不少歹人宵小。

李妩望着他道:“今日特殊,不分奴仆,坐吧。”

安杜木無措地站着,仍不肯上前。

李妩無奈,只得沉了語氣:“安杜木,這是我的命令。膽敢違令,明日我便賣了你。”

“主子。”安杜木立刻緊張起來:“坐,奴這就坐。”

他扭扭捏捏地坐下了,手腳都緊張地不知如何擺放,就連那張黝黑的臉龐都好似泛起一抹局促的紅。

見衆人都落了座,李妩含笑目光一一掃過桌上一張張面龐,執起杯盞,嗓音溫和道:“從長安到幽州,山高水遠,多虧了諸位。日後這裏便是我們的家,雖說不大,卻有瓦片遮頂,有鋪蓋驅寒,只要諸位都盡心做事,老夫人呢,寬心養老,相信我們以後的日子會越來越好。”

“在這雙喜臨門的好日子,請諸位舉杯共飲!”

皎潔月華下,五只盛滿美酒的瓷杯碰在一起:“滿飲此杯!”

香醇酒水入喉,回香甘甜,這花好月圓的好時候,每個人臉上都溢出祥和安穩的笑容,就連一路上哀傷不已的沈老夫人心下也感到一份久違的溫暖安定。

就在桌上衆人拿起筷子準備大快朵頤時,院外突然響起“咚咚咚”的敲門聲,伴随着一道粗犷嗓音:“有人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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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弄得不厭其煩的雲若夕後悔了,早知道就說是相公了……

    古代言情 已完結 363.0萬字
  12. 上邪

    上邪

    傅九卿心裏藏着一個大秘密,自家的媳婦,是他悄悄撿來的……
    她為他雙手染血,為他心中的白月光,做了一回解毒的藥罐子。
    可是那日匪寇圍城,他說:你去引開他們,我去救她。
    後來,他悔了,她卻再也沒回來……
    再後來,她遇見了他。
    靳月不願意嫁入傅家的,可父親下獄,她一個弱女子又能如何?
    只是嫁過去之後,傳說中的病秧子,好似病得沒那麽嚴重。
    尤其是折磨人的手段,怎麽就……這麽狠?
    某日,靳月大徹大悟,夫君是只披着羊皮的大尾巴狼!
    ————————————————————————
    我心三分:日、月與你。日月贈你,卿盡(靳)天下!——傅九卿。
    ★鑽石每200加一更!
    ★鹹吃蘿蔔淡操心,架得很空莫考據。
    ★男主是大尾巴狼,女主原是母老虎!
    更新準時準點,麽麽噠!!

    古代言情 已完結 290.7萬字
  13. 重生燃情年代

    重生燃情年代

    再次睜開眼睛,梁一飛回到了似曾相識的90年代。然後,一飛沖天!新書已發,書名《逆流驚濤》‘網上每年各種挂法穿越的小夥伴,手拉手可以組成一個中等規模的城市;而他們創立的偉大事業,加起來可以買下整個銀河系!其實吧,才穿越那幾天,陸岳濤滿心憤懑,恨不得和這個世界同歸于盡。很快的,他釋然了。算了吧,又不是不能過。雖然大學落榜在複讀,爹媽鬧離婚,家裏還欠了一屁股債……’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80.9萬字
  14. 替嫁王妃天天想和離

    替嫁王妃天天想和離

    蘇邀一遭穿越,成了替嫁小可憐,無才無德,奇醜無比!
    夫君還是個廢了雙腿的病嬌王爺!
    廢柴小姐嫁給了殘疾王爺,天下再也找不出比他們更配的了。
    婚後,蘇邀與趙霁約法三章:“我治好你的病,你與我和離!”誰知治好這戲精王爺後,蘇邀卻被一把抱起,丢到軟塌之上。
    某個扮豬吃老虎的王爺眼神纏綿:“這兩年委屈夫人了,有些事也該辦了...”蘇邀瞪眼,怒吼:“辦你二大爺!
    和離!”趙霁一臉受傷:“如今夫人把為夫該看的都看了,該碰都也都碰了,難道要不負責任、始亂終棄嗎?”蘇邀:“......”原來這兩年她被這戲精給騙婚了?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81.5萬字
  15. 掌家福運小嬌娘

    掌家福運小嬌娘

    現代醫生蔣勝男死後穿越到異域時空,立志不婚的她睜眼便是人婦,入贅夫君又瞎又瘸,在她的努力下,改善了生存環境,也融入了這個家,并且收獲了愛情
    天有不測風雲,當日子越來越紅火時,災禍悄悄降臨,她又帶領全村走上了逃難之路,為了救治百姓,重新撿起前世的專業,成為一方名醫,幫助百姓度過災情
    就在重振家業之時,仇家又來了,為了自保,只好拿起武器,加入戰鬥,經過艱苦卓絕的鬥争,最後取得了勝利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33.5萬字
  16. 女配來襲:惡魔王爺請接招

    女配來襲:惡魔王爺請接招

    閨蜜給夏曉雨看了一本,超時空宇宙霹靂無敵無聊的小說,剛吐槽完這本書有多菜,結果竟然穿越到了這本小說裏!這比喝了假酒更讓人難受好吧!雖然穿越到女配身上,而且還是必死的那種女配,但是夏曉雨可不認命!不就是嫁給了一個惡魔王爺嗎...只是奇怪了,為什麽男主還是對她窮追不舍,難道非殺她不可嘛?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16.3萬字
  17. 馭獸狂妃:皇叔纏上瘾

    馭獸狂妃:皇叔纏上瘾

    “本王救了你,你以身相許如何?”初見,權傾朝野的冰山皇叔嗓音低沉,充滿魅惑。
    夜摘星,二十一世紀古靈世家傳人,她是枯骨生肉的最強神醫,亦是令人聞風喪膽的全能傭兵女王。
    素手攬月摘星辰,殺遍世間作惡人。
    一朝穿越,竟成了将軍府變人人可欺的草包四小姐,從小靈根被挖,一臉胎記醜得深入人心。
    沒關系,她妙手去胎記續靈根,打臉渣男白蓮花,煉丹馭獸,陣法煉器,符籙傀儡,無所不能,驚豔天下。
    他是權勢滔天的異姓王,身份成謎,強大逆天,生人勿近,唯獨對她,寵之入骨,愛之如命。
    “娘子,本王想同你生一窩娃娃,我們什麽時候開始實施?”某人極具誘惑的貼在她耳後。
    生一窩?
    惹不起,溜了溜了。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42.0萬字
  18. 天下謀妝

    天下謀妝

    【正常簡介】
    一場宮廷陰謀,将太醫楚家卷入其中,滿門獲罪。
    父親枉死,又親眼看着母親被殺,昔日好友露出真面目,對她施加非人折磨,而那與她傾心相愛的男子卻轉身娶了害她之人……
    楚清含恨而死。
    可一睜眼,她卻從小小的太醫之女搖身成了言國公的私生女——言清漓。
    天未亡我,這一次,她用盡手段,也必要讓那些害她滿門的仇人血債血償!
    【一句話簡介】
    一個小太醫之女在全家被害後又重生,使用了這樣那樣再那樣這樣的手段完成了複仇的NP文╮( ̄⊿ ̄")╭
    【友情提示】
    1.這篇文的劇情占比會多一些,肉肉都是慢慢炖熟。
    2.男主六個,這次男主全處。
    (非強行處,是這次男主們的性格設定所致,我寫文對于男女主是不是處完全看他們各自的性格與經歷,我前面也有寫男女都非處的,也寫過男非女處的,一切設定都為劇情服務,不上升到現實層面的道德三觀哈)
    3.女主不是傻白甜不是聖母,性格屬于古代女子中比較異類的,對三綱五常和男尊女卑的思想不太能認同。
    NPHNP古代爽文重生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38.3萬字
  19. 鳳妾

    鳳妾

    他用食指挑着她的下颌,眼神波光流轉,充滿挑釁:“寄人籬下的滋味如何?”說完,一只手在她身後緊緊環住。她別過頭去,厭惡的冷哼着:“三軍之帥可奪,匹夫不可奪志!” 他扯扯嘴角,冷笑着:“長公主好大的志向!本王保證你今後的生活會十分的‘精彩’!”他惡狠狠的說着,一把将她甩在地上。她是天潢貴胄,卻生逢亂世,時不我與。逃亡、做妾、代嫁一一經歷後,依然逃不出被他掌控的命運。

    古代言情 已完結 62.4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