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離開
秦骛答應太子, 讓太子把扶容帶走的時候,扶容還有些回不過神。
秦骛就這樣答應了?
扶容眨了眨眼睛,就這樣看着秦骛。
今日, 秦骛做的每一件事,都出乎他的意料。
他以為,自己是天底下最了解秦骛的人了,他了解秦骛的野心和自負。
秦骛想做的事情, 沒有一件是做不成的,只是時辰早晚而已。
在面聖之前,扶容還特意問過他,有沒有改變心意。
結果,秦骛理所當然地對他說,自己就是他的伴讀。
扶容聽見這話的時候, 心都涼了半截, 滿以為自己這些天的謀劃、故意在秦骛面前說的話,都付諸東流。
跪在老皇帝面前時, 他已經開始回想前世跟在秦骛身邊的事情,開始謀劃将來了。
只是沒想到……
秦骛竟然在這時改了主意。
扶容忽然松了口氣,還有些恍惚。
兩人才走出皇帝寝殿,這時,太子追了出來,說要把扶容帶回六皇子那裏。
扶容初聽見這話時, 眼睛一亮,擡起頭, 有些希冀地看着太子殿下。
他知道太子殿下是怎麽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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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陣子, 扶容和秦骛住在一起, 秦骛說是為了方便養病。
确實, 他二人住在一塊,只需要一個太醫來回跑就行了,不麻煩。
六皇子有幾次想把扶容帶回去,都被秦骛用這個理由堵回去了。
如今他們就在皇帝寝殿門外,料想秦骛不會太過分。
或許可以把扶容給帶回去。
可是……
扶容又不免有些悲觀。
雖說秦骛今日讓步了,但他也不知道,秦骛究竟是為什麽讓步的。
或許是一時情緒上頭,等他緩過神,必定又是之前的模樣。
他只能賭秦骛一次心軟,不可能賭秦骛次次心軟。
扶容這樣想着,眼裏的光也暗了下去,不由地低下了頭。
恐怕還要等到離開行宮,他才能回到六皇子那邊。
沒關系,現在這樣的結果就很好了,他再等幾天,等回到宮裏,一切就都好了。
可是,下一瞬,一個低沉的聲音從他的頭頂傳來。
“嗯。”
扶容一驚,恍惚間又擡起了頭。
是他聽錯了嗎?秦骛方才是答應了嗎?
秦骛瞧着扶容的臉,扯了扯嘴角,笑了一聲。
扶容太不會掩飾,從前有什麽東西,都寫在臉上,他一看就明白。
現在學乖了一點,心裏想什麽,沒寫在臉上,寫在眼睛裏了。
他那一雙眼睛清淩淩的,秦骛反倒看得更清楚。
秦骛喜歡扶容這樣直愣愣地看着他,沒有一點兒防備。
只是想到,換來這個目光的代價,秦骛又有些後悔。
他沉了沉面色,低聲問扶容:“你要跟他走嗎?”
秦骛還是有些不死心,想着自己這陣子待扶容也很好,他給扶容送吃的,晚上給扶容喂藥,剛才還沒有向老皇帝提起要他做伴讀的事情。
他也很好,比太子還好,太子從來沒有晚上過來,給扶容喂過藥。
說不定扶容會想留下來呢?
緊跟着,扶容就用行動給了他回答。
扶容朝他行了個禮,便走到了秦昭那邊。
秦骛神色一沉,沒有再說什麽。
畢竟是他點了頭的。
他頓了頓,又道:“你還有東西在我那裏,回去收拾一下。”
扶容剛準備應聲,秦昭便開了口:“扶容病還沒好,孤派人去收拾就是了。”
秦骛再也沒有借口阻攔扶容離開。
正巧這時,三個人走到了寝殿外面的宮道上。
扶容又朝他行了個禮,說了一聲“五殿下慢走”,便跟着秦昭離開了。
秦骛站在原地,看着扶容離去的背影。
扶容跟在秦昭身後,仿佛卸下了一個沉重的擔子,連腳步都輕快不少,原本總愛低着的腦袋也稍稍擡了起來。
扶容向他道謝,秦昭卻好像說了什麽玩笑話。扶容腳步一頓,偏過頭看他,眼裏都是笑意。
扶容跟着秦昭,繞過了宮道拐角。
殘陽夕照,将兩人的影子打在宮牆上。
兩個人偏過頭,臉上都帶着淡淡的笑意,默契和諧。
秦骛站在原地,靜靜地看着扶容的身影消失在宮牆那邊。
扶容被秦昭逗笑了。
他忽然想起,扶容好像很久都沒有這樣對他笑過了。
自從重生之後,扶容就沒有這樣朝他笑過。
再往前,自從離開冷宮,自從他登基之後,已經好久好久了。
直到扶容的背影完全消失,秦骛才轉過身,從相反的方向離開。
一路上,秦骛都在想事情。
他想不明白,自己的謀算明明馬上就要成功了,只要他在老皇帝面前提一句,這時候,他就可以領着扶容回來了。
他為什麽要臨時放棄?
這樣做,對他有什麽好處?
他花了這麽多心力,謀算到最後,什麽都沒有算到。
這是他能做出來的事情嗎?
秦骛簡直要大罵自己是蠢貨。
蠢貨,蠢得要命的東西,你親手把扶容送走了!你親手把扶容送給太子和六皇子了!
秦骛氣得停下腳步,轉過身,攥着拳頭,狠狠地捶了一下宮牆。
哐的一聲巨響,秦骛稍微冷靜下來,收回手,若無其事地繼續往回走。
就因為扶容不願意,因為扶容會哭。
他不想再看見扶容在夜裏、對着他哭着喊着,說自己不想給五殿下做伴讀了。
可是,秦骛想,他都這樣做了,扶容總該給他一個笑臉了吧?
結果他什麽也沒有。
扶容的笑臉都給了太子了,他什麽也沒有。
噢,有一點。
扶容給了他一個無比驚訝的目光,好像他是洪水猛獸。
然後又向他行了禮,還給了一句“五殿下慢走”。
這些東西,和太子得到的比起來,自然是不值一提。
秦骛在心裏盤算着自己得到的東西,卻不由地放慢了腳步。
扶容讓他慢點走。
總歸他也是得到了一些的,或許,此時扶容心裏,他的形象好了一點呢?
秦骛這樣想着,便回到了寝殿。
屬下們都在外面等候,見他回來了,便禀報道:“五殿下,您吩咐的點心和金銀都備好了。”
秦骛腳步不停,徑直走進正殿。
正殿裏,擺着扶容愛吃的牛乳糕,還有一盒子金銀。
這是他原本的打算。
他知道,自己把扶容強要過來之後,扶容肯定會生氣,說不準還會哭。
所以他特意吩咐人準備好這些東西,用來哄扶容高興。
點心是扶容喜歡的,金銀錢財也是扶容的最愛。
他有把握,扶容就喜歡這些東西。
只是現在……
他沒有強要扶容跟他回來,自然也就不需要了。
秦骛揮退屬下,在案前坐下,捏起一塊牛乳糕,咬了一口。
還是甜膩膩的,哽在嗓子裏化不開。
秦骛吃着點心,屬下們守在門外。
不一會兒,便有人過來叩門。
“五殿下,奴婢奉太子殿下的命令,過來幫扶公子收拾東西。”
秦骛放下手裏的點心,清了清嗓子,應了一聲:“進來。”
三五個手腳麻利的宮人從外面進來,怕東西多,還帶來了幾個箱籠。
幾個宮人向秦骛見了禮,見他沒有要走的意思,便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開始收拾。
扶容在這裏養了幾天病,東西還挺多的,穿過的衣裳、睡過的被褥、打發時間的畫本,都是要帶回去的。
他們一樣不落,說怕過了病氣給秦骛,把東西全部裝進箱籠裏。
秦骛看着,面上波瀾不驚,心裏又在大罵自己蠢貨。
他應該把扶容貼身的衣裳留一件,晚上睡不着的時候,就能拿出來看一看、摸一摸,總比他現在有的那塊小藍布好。
結果他在幹什麽?他在吃點心!
他又不餓,他吃什麽點心?
點心吃完了就沒了,這也不是扶容給他的點心。
這下好了,扶容的東西全都讓太子收走了,說不準太子也會私藏什麽,他愣是沒想到。
秦骛心中惱火,周身氣勢也凝滞幾分。
收拾東西的宮人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能加動作。
宮人們很快就收拾好了。
他們剛準備蓋上箱子,就聽見秦骛冷聲道:“這有一盒東西,你們拿回去給扶容。”
宮人們擡起頭,看見秦骛把案上一個小盒子,往前推了推。
宮人們問:“五殿下,不知這原本就是扶公子的東西,還是……”
“是我送他的。”秦骛随口說了個借口,“陛下嘉獎了他,我也嘉獎他。”
宮人們仿佛早就預料到了這樣的情形,滴水不漏地推拒:“東西貴重,奴婢們怕碰壞了東西,到時說不清楚,還是請五殿下派自己宮的宮人送去罷。”
秦骛頓了一下。
就是因為送不出去,他才要讓他們帶回去的。
秦骛思忖着,最後道:“罷了。”
宮人們松了口氣,蓋上箱子,擡着東西離開了。
殿門大開着,扶容的東西被搬走之後,殿中立即冷清下來。
不知道他們是不是故意的,把所有東西都帶走了,一件也沒給秦骛留下。
秦骛架着腳,轉過頭,看看空蕩蕩的床榻、空蕩蕩的衣桁,還有空蕩蕩的桌案。
什麽都沒了。
這幾日,扶容和他住在一起,就像是一場美夢。
他常做的那種美夢。
到了最後,夢境總是急轉直下。
秦骛垂了垂眼睛,想拿一塊牛乳糕來吃,卻看見案上放着的金銀。
他忽然覺得惱火,一擡手,就将一盒金銀全部掀翻。
嘩啦啦的聲音,金銀首飾滾落滿地。
這些東西和扶容的東西根本不一樣,他看着只覺得礙眼。
所以……
連他自己都看這些東西礙眼,他怎麽會以為,這些東西能哄好扶容呢?
秦骛想到這一點,手上的動作頓了頓。
他不由地開始回想,有多少次,扶容想要別的東西,而他自顧自地、把這些東西塞給扶容,還以為扶容肯定會喜歡?
滿室空空蕩蕩,金銀首飾滾落滿地。
活像是前世,扶容想要做官,卻被秦骛塞了滿手金錠的場景。
那頭兒,秦昭領着扶容,回了六皇子那邊。
六皇子早已經等候多時了,看見扶容回來了,眼睛一亮:“可算是回來了,扶容,我一個人待着可無聊了。”
扶容還沒來得及朝他行禮,他便小跑上前,拉住扶容的手,剛準備拉他去玩,被秦昭看了一眼,才忽然反應過來,扶容還在生病。
六皇子讪讪地縮回手:“你還是先養病吧,你的房間已經給你準備好了,要不要回去休息?”
扶容把未完的禮行完了,笑着道:“不用,我的病已經快好了,殿下想玩什麽?”
六皇子高興了,笑了笑,拉着他的手往裏走:“我們還是玩點輕松的。”
六皇子轉過頭,咬着牙,低聲對扶容道:“別回頭,我大哥簡直要吃人了。”
扶容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什麽都沒看清楚,就被六皇子按回來了。
“都說了別回頭了。”
六皇子拉着扶容上了小榻,兩個人面對面坐着,玩葉子戲。
秦昭難得有空,坐在旁邊,陪着他們玩耍。
秦昭一會兒幫自家親弟弟看看牌,一會兒又幫扶容看看,教他怎麽玩。
惹得六皇子很是不滿:“大哥,你到底要幫哪邊?”
秦昭笑了笑,收回手:“好了好了,孤不插手了,不過是擔心扶容剛學,還不太會玩。”
六皇子皺眉,一臉不可置信:“啊?大哥你竟然沒有堅定地選幫我?”
“阿暄,你非要這樣說——”
秦昭看向扶容:“那孤自然幫扶容。”
扶容擡頭看他,目光怯怯的,點點頭:“多謝太子殿下。”
他還挺認真的。
六皇子更生氣了:“你們……扶容,啊!我不玩了!”
正僵持着,秦昭派去幫扶容收拾東西的宮人就回來了。
宮人禀報:“扶公子的東西,已經全部送回了扶公子房裏。奴婢們收拾東西的時候,五皇子就在旁邊瞧着。”
扶容一聽見秦骛的名號,就低下了頭,擺弄着手裏的葉子牌。
宮人繼續道:“奴婢們準備出來的時候,五皇子還想讓奴婢們帶點東西給扶公子。”
秦昭問:“是什麽東西?”
“奴婢們不曾看清,左不過是一些賞賜。不過奴婢們并沒有拿,而是請五殿下自行派人送過來。”
秦昭颔首,讓他們下去。
他轉回頭,看見扶容正擺弄着葉子牌。
扶容不用想都知道,秦骛能送的東西,左不過是金銀珠寶。
這些東西,在秦骛眼裏,就是天底下最好的東西,也是最能打動他的東西。
沒什麽奇怪的,他一直都是這樣。
下一刻,秦昭握了一下他的手,溫聲道:“紙牌要被你捏壞了。”
扶容這才回過神,松開手,葉子牌落在案上。
秦昭道:“你若是想要五皇子的賞賜,想來他會差人給你送過來的,不必着急。”
扶容連忙解釋:“殿下,我沒着急,我不想要……”
秦昭笑了笑,輕聲道:“好了,孤知道。”
他不想要秦骛的東西。
扶容在秦昭溫柔的目光中,漸漸定下心神。
秦昭道:“你還有什麽想要的賞賜?孤給你準備。”
扶容搖搖頭:“多謝殿下,現在這樣就已經很好了。”
扶容的東西都被搬走了,秦骛就搬到了前殿來睡。
入了夜,秦骛躺在扶容曾經躺過的床榻上,仿佛扶容還沒走。
秦骛側躺着,手裏摩挲着那塊小藍布,就像從前抱着扶容一樣。
動作熟練,顯然是經常這樣做。
趁着自己還有力氣,幻想扶容就在他身邊,秦骛小睡了一會兒。
沒多久,秦骛就猛地睜開了眼睛。
他忽然想起,這是扶容該喝藥的時候。
秦骛坐起來,剛準備喊人進來,就想起扶容已經不和他住在一起了。
他也就不用再半夜喂扶容喝藥了。
他連最後一點接近扶容的借口都沒有了。
秦骛靠在床頭,架着腳,轉頭望向窗外。
窗外月光皎潔,灑落一地。
這時,扶容也被人喊醒了。
宮人端着湯藥,輕手輕腳地走進他的房間,掀開帳子,隔着被子拍拍他,輕聲喚道:“扶公子?扶公子?起來喝藥吧?”
扶容迷迷糊糊地醒來,抱着被子坐起來。
他張了張嘴,等着秦骛喂他。
沒有等到湯藥,他很快就反應過來。
自己回到了六皇子身邊,現在他面前的是六皇子的宮人,不是秦骛。
扶容提起十二分的精神,辨認出那宮人是誰,對他說:“小春,多謝你,麻煩你了。”
“不用客氣,快喝藥吧。”
“嗯。”扶容端起藥碗,不用勺子,直接仰頭喝盡。
扶容喝完了藥,低下頭,擦了擦嘴。
宮人把藥碗收走,也就離開了。
扶容抱着被子,在榻上坐了一會兒,等藥都順下去。
扶容想,自己怎麽這麽沒出息?還想着是秦骛給他喂藥?
可能是睡迷糊了,再加上剛才做夢夢見秦骛,還以為是秦骛來喊他,過幾天就習慣了。
扶容打了個哈欠,倒頭就睡。
不管他,若是秦骛就此放過他,那就最好了。
若是秦骛仍舊不肯放手,他也只能另想法子。
不過法子明日再想,他現在要睡覺。
又過了幾天,扶容的病好多了,老皇帝也準備起駕回都城了。
這一場春獵,老皇帝不僅不盡興,反倒掃興得很。
所以,回程路上,衆人都安安分分地做着自己的事情,不敢發出聲音,生怕惹怒了聖駕,全家遭殃。
和來時的隊伍一樣,六皇子的馬車跟在皇帝的馬車後面,扶容和他一起坐在馬車裏。
秦昭騎着馬在外面,只覺得奇怪,平日裏他們湊在一塊兒玩,阿暄總是笑得很大聲,啓程時,他囑咐了阿暄,讓他今日注意點。
可怎麽會一點聲音都沒有,靜悄悄的?
他們兩個不會是在做什麽壞事吧?
秦昭這樣想着,便策馬向前,走到馬車旁邊。
他叩了叩窗扇,裏面的人沒有反應。
秦昭皺了皺眉,從外面打開窗扇。
只看見六皇子和扶容挨在一起,睡得正香。
秦昭啞然失笑,伸出手,把兩個人身上滑落下去的毯子扯上來,給他們蓋好。
甚至在林意修騎着馬過來的時候,秦昭朝他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沒多久,前方傳令官便傳來老皇帝的命令。
停隊休整。
傳令官騎着快馬,快速地從隊伍最前面,跑到最後。
來的時候,隊伍整裝待發,路上沒有停歇。
回去的時候,所有人,包括老皇帝,還有馬匹,都被刺客和暴雨弄得疲憊不堪,行進速度也就慢了下來。
快中午了,停下來歇一歇,也是尋常。
此處是一處空曠的草地,前面就是一灣河灘,因為前幾日下了雨,河水漲了不少。
侍衛們動作很快,很快就紮好了簡易的帳篷,請老皇帝下馬車。
扶容和六皇子也被吵醒了,一起下了馬車。
秦昭仍舊讓林意修照顧他們,給他們找地方休息休息,吃點東西。
侍衛們生起火來,就着河水把攜帶的銅鍋洗刷幹淨,再把水煮開。
沒那麽快,六皇子偷偷瞧了一眼父皇,見他神色稍緩,沒有之前那麽不高興了,便大着膽子,拉着扶容繞到後面去玩。
扶容有些遲疑,他朝扶容“噓”了一聲:“沒事,我們在後面玩。”
扶容還是有點猶豫:“殿下……”
六皇子繼續道:“你不是剛學會騎馬嗎?等回了宮,你就騎不了了,現在趕緊再學一下。”
扶容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然後就被六皇子帶到了一處空地上。
六皇子把自己的馬匹牽過來:“扶容,借你騎。”
扶容接過缰繩,回憶了一下自己學過的騎馬的動作,伸出手,握住馬鞍。
忽然這時,秦昭牽着馬,走了過來。
“你們怎麽躲在這裏?”
他瞧見扶容牽着馬,便道:“扶容,孤聽阿暄說,你也學會騎馬了,現在可熟練了?”
扶容回過頭,看了一眼太子殿下,扯了扯嘴角,笑了兩下:“回太子殿下,應該……學會了吧?”
秦昭道:“不要緊,你試試。”
其實生病這些天,扶容整天躺在榻上,不是吃東西,就是和六皇子玩,早就忘記了該怎麽騎馬,他連怎麽上馬都不記得了。
扶容撓了撓腦袋,有些為難。
他剛準備抓住馬鞍,一鼓作氣,直接翻上去,就被秦昭從身後按住了。
“好了,忘了就不要勉強了,孤再教你。”
秦昭讓扶容踩着腳蹬,扶着他的腰,直接把他送上馬背。
“可想起來一些?現在……”
扶容一上去,就趴在馬背上,緊緊地抱住了馬脖子:“殿下,我想起來了!”
扶容就是這樣騎馬的。
秦昭抿了抿唇角,忍住笑意,上前幫他調整一下:“不是這樣。”
扶容害怕,用力地抱着馬脖子,秦昭掰都掰不開。
扶容認真地說:“殿下,我就是這樣騎着馬,從刺客手裏逃脫的,這樣騎馬就很适合我。”
“胡說。”秦昭笑着說了他一句。
扶容以為他還要掰自己的手,連忙加重了力氣,緊緊摟住馬脖子。
可是,下一瞬,秦昭握着他的手,沒有掰開,而是就着他的力氣,翻身上馬,坐到了他身後。
秦昭按着他的肩膀,讓他把身板挺起來:“孤就在你身後,若是摔下去,孤會護着你的,別抱着馬脖子,直起來。”
草地的另一邊,秦骛站在馬車邊,瞧着這邊,臉色陰沉。
之前,六皇子和林意修教扶容騎馬的時候,秦骛只是嫉妒,想着,若是換成自己教扶容,同扶容親近,自然更好。
妒火尚不旺盛,他尚且能保持冷靜,護衛在扶容身邊。
現在,太子教扶容騎馬,他二人同乘一騎,秦骛嫉妒得幾乎要殺人。
他想的是,他原本也有機會。
他也……
秦骛想到自己和扶容同乘一騎時的場景。
他總是故意策馬,讓馬跑得很快,讓馬擡起兩條前蹄。
他總是故意……吓唬扶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