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不擇手段
杜厚光在獄中自盡的消息很快便傳到了陸嘉應的耳朵裏,上一秒她還在為陸清文手握兵權的事情感到有一絲欣慰,可是下一秒臉色立刻大變。
事情已經到現在這一步,居然還會在節骨眼上出錯。那麽到底哪一個環節出了差錯?
陸嘉應不由得想起周弘烨向她保證的話,一定能讓夏利聞以及杜厚光說實話。但是現在說了實話又有何用,證據已經随着杜厚光的死一同消失。她握着手爐的一雙素手骨節發白,她轉臉便向寶珠吩咐:“本宮要見王爺。”
寶珠垂着頭,見到如此愠怒的陸嘉應之時更加小心翼翼:“王爺已經知道這件事了,夏國使節已經到了京城,這會兒正在承乾殿面聖呢。王爺也去了,他讓您寬寬心,總會有辦法的。”
“不是說吏部連當年的卷宗都失竊了麽?分明是有心人為之。不過在這份上居然還有人敢幫杜家。”
陸嘉應嘴角勾起一個笑容,到底是誰?能有如此之大的權力?她心底突然冒出來杜菀之一張勝券在握的臉,一個想法立馬冒了出來,帶着堅冰般的冷意刺穿她的心。
也許是周熙烨授意,為了他心愛的菀之,留下杜家的一條血脈。
而這一刻在承乾殿裏的周熙烨在面對着夏朝使節之時,眉眼連一點笑意都沒有。周弘烨坐在他的右下手,一雙桃花眼裏有波光潋滟,輕輕閃耀。他低下頭,斂去所有表情。
“皇子為我朝皇後所生,血脈正統。還請周朝陛下開恩,我朝願以十座城池換回皇子殿下。”
“十座城池?”周熙烨輕輕把玩着手中的骨瓷茶杯,目光卻漸漸向外望去。
承乾殿外的樹木皆已只剩下枯黃的枝桠,冬日的陽光照上去,顯現出枯黃的光。那日大雪之後天色依舊不見回暖,只是一味地冷下去,之前還泛着碧波的小湖面已經結了一層薄薄的冰。分明已是日上三竿的時候,卻怎麽也不見消融的模樣。
周熙烨突然搖搖頭:“朕不要你們的十座城池。”
那使節一聽,冷汗立馬冒了出來,見天子表情無法揣測,這會兒更是心裏沒底,顫顫巍巍地問:“那陛下的意思是?”
“人可以放,但是朕想要一件東西。”
“不知陛下是指?”
“兩年前,你們這位夏利聞皇子與我朝陸丞相暗中勾結,此案雖然已結,但是卻有一樣物證沒有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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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弘烨在旁聽到此話,微微一怔。
當年雪花般的物證飄來,到底還缺了什麽?
“陸相引敵兵入境,那朕倒要問問,以何為憑證?兵符在哪?”
“這……”使節一時間竟然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哼。”周熙烨冷哼一聲:“夏利聞皇子三番兩次勾結我朝大臣,企圖踏入我朝疆土,想來朕留他一條命會惹得衆怒。不知大使怎麽讓朕向天下百信交代?!”
“據朕所知,夏利聞皇子可是對兩年前所有事情供認不諱。那麽兵符在哪?”
“來人,将夏利聞皇子請來殿中。”
不過一會兒,一個人高馬大,衣着華麗但是卻沒了一跳胳膊,面色狼狽的人跌跌撞撞地來到了承乾殿。
周弘烨心裏一思索,眼裏光芒更甚。之前千方百計讓人死,這會兒卻千方百計地去彌補。
“兵符呢?”
夏利聞眼中精光乍現,那使節見狀連忙跪拜參加,高呼“殿下千歲”。可哪知,周熙烨脾氣一上來,“哐當”一聲骨瓷茶杯堪堪擦過那使節的側臉,“砰”得碎裂在夏利聞眼前。
“夏國使節已到,皇子還不說實話,難道是想留在我朝?”
之前這夏利聞可是什麽都不說,只是承認自己與大臣勾結。蔡成在他嘴裏可是什麽也挖不出來。周熙烨望着他,嘴角浮出冷厲笑意。
“聽聞夏朝皇帝纏綿病榻,時日無多。大使,恐怕這才是夏朝如此想皇子回去的原因吧?”
那使節被說中心思,臉上一陣神色不明,又望了望自家皇子。
夏利聞終于吐出一口惡氣:“陸相确實與我朝無關,一直以來聯系本王的都是杜長望杜将軍。”
周熙烨輕輕笑起來:“宣吏部蔡成。”
那蔡成就跟候着一樣,很快就來了,一見着這陣勢就明白事情成了。心底暗暗佩服,從懷裏掏出一張供詞遞到夏利聞面前就讓他認罪畫押。
夏利聞一看,臉色一變,多日來好吃好喝供着,自己之前什麽都供認不諱的時候也沒見這供詞,原來是侯在這呢!
他環顧四周,殿中有股淩厲氣勢向他壓來。周熙烨似笑非笑,支着頭等着他的模樣。他眼神一掃,又見周弘烨一雙桃花眼似有似無地向他望了一眼。
夏利聞“哼”了一聲,終于接過供詞,按下了自己的鮮紅指印。
這天下午,京城杜家被一批官兵踢開了家門。杜家犯得是株連九族的大罪,庭院早已空成一片。蔡成一聲令下:“給我挖!”
當真是掘地三尺,一直挖到了入夜。
陸嘉應臨睡前,寶珠悄悄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話:“娘娘,王爺讓您寬心。”
她唇角輕輕勾起,柔順長發如瀑布般披下來,遮蓋住她大半張臉,面上表情幾乎無人能見。
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此刻心中所想,通通就是不擇手段也要得償所願。夢裏無數張臉已經将她壓到極限,她即便手上沾滿鮮血也要還之清白。
翌日一大早,宮裏就在傳吏部尚書蔡成果真在杜府裏挖到了好東西,據說是一大堆僞造的文書以及密诏。
“王爺連夜讓人偷溜進杜府埋好的,就等着他們挖呢!”
陸嘉應聞言一笑:“替本宮謝謝王爺。”
寶珠愣愣地望了陸嘉應一眼,意思再明顯不過。這有何可謝的?明明是他自願為你掏心掏肺。
陸嘉應心底暗笑,不知要有多少人要被他一張真心實意的臉所騙。但她又轉念一想,又有多少人被自己所騙。眼前這小宮女眼看着就要成為自己人了。
“本宮想要出宮一趟,你切記打點好一切。”
“奴婢明白。”
寶珠在宮裏有着龐大的人脈,由此可以看出周弘烨的觸角早已滲透在宮裏的每個角落。而很快,陸嘉應就坐上了出宮的馬車。
陸清文被提拔為骠騎大将軍,從一品的大官。宅邸必然搬到了新的地方,而越是大的地方隐蔽的地方也就越多。
陸清文早就意料到陸嘉應肯定要走這一趟。早就派親信等在了府門口,一看到馬車就已經将他們引至後門。陸嘉應被小厮帶着拐了好幾個彎才到了一處暗房。
“清文哥哥。”陸嘉應朝他點點頭。
陸清文望她一眼:“是為杜厚光之事?”
“是,想必你一收到消息就已經暗地查探了,我想聽聽結果。”
陸清文一笑:“天牢裏的屍體不是他,杜厚光已經逃了出來。我剛剛收到線報,杜厚光已經到了京郊。你不用擔心,一切都在我掌控之中,現在只等你一句話。”
暗房裏幾乎沒有一點光,只是燃着一根蠟燭,昏昏暗暗地照着。陸嘉應的眉眼幾乎籠罩在一片黑暗裏,可是她的聲音卻無比清晰。
她說:“殺了他。”
既然有人這麽想讓他活命,那她就要看看當他死後,有誰替他收屍,又有誰心急。
那麽一瞬間,陸清文終于明明白白,很多年前那個巧笑天真的陸嘉應真的已經不見了。
“周弘烨吩咐過你什麽事麽?”
陸清文搖搖頭:“杜家兵權他早就虎視眈眈,現如今握在我手中,他真可謂意氣風發。我可一直都是他的一顆棋子。”
“呵。”陸嘉應抿唇一笑:“怕只怕這可能是皇帝用來試探你與周弘烨的手段罷了。他從頭至尾一直不相信我,現在對于他而言,最大的威脅就是周弘烨,他肯定猜測過你與周弘烨的關系。你要多加小心,不要被他抓到把柄。”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幾次三番表示衷心,皇帝暫時不會動我。”
“噗”一聲,蠟燭燃盡了,唯一的光滅了。滿室黑暗,陸嘉應卻如同雕像一般一絲不動,可是她突然間緊緊抓住陸清文的手卻洩露了她的軟弱與可憐。
那雙素白小手已抖得不成樣子。頃刻,陸清文馬上拉住她,大手裏竟然都是她流出的冷汗。
大冷天裏,汗水連連。
“點燈……點燈……”她幾乎虛弱地喊。
陸清文心中百轉千回,一顆心立馬揪起來。他終于發問:“嘉應,你怎麽了?你到底怎麽了?!”
可是陸嘉應卻已經昏倒在他的懷裏,再無聲息。
作者有話要說:話說今天本來想寫個兩章的,可是怎麽也擠不出字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