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你看, 是不是這群人？”
半小時後，工人臨時搭建的彩鋼棚裏，趙邵指着電腦界面問。這些監控是他和兩個管事安裝的, 現在管事去其他地方監工, 他剛從其他村子回來，普通工人并不知道監控的事情。
秦寧看向電腦。
監控時間6.15日晚，一群青年來到雲山村村口，半夜摩托聲大, 他們先是往摩托車上加上消音棉, 接着鬼鬼祟祟的騎進村子。
監控畫面出現死角，零點三十九分, 之前的青年再次出現, 和來的時候相比，他們跑的十分慌亂。
“就是他們。”秦寧長松口氣。監控畫面把七人拍的十分清楚, 幾人離開時間正好和她遇襲的時間符合。
“趙經理，謝謝你了。”秦寧感謝的看向趙邵。
“能幫上忙就行。”趙邵說了兩句，接着不好意思的指向監控：“工程隊規定的，你別介意。”
他們是私自裝的攝像頭，真要說起來，有點不相信雲山村的意味了。
“理解。”做生意的肯定要留個心眼，而且工程隊監控每個村子都有, 這也不是單獨針對他們村的。
兩人聊了一會, 秦寧拿着視頻回村委會。
“現在怎麽弄？”兩人到達村委會後，秦志揉着眉心問。
大河鎮有三十個村子, 犯案的主要來自于藍玉, 白溝, 大豐三個村子。雲山村跟這些村子沒挨着, 只是以前賣莊稼的時候，跟藍玉村因為借路問題鬧過矛盾。這些村子跟雲山村一樣，都是以家族形成的自然村，凝聚力比較強。
“有沒有人聯系？”秦寧問。
“沒有。”
現在距昨晚事發過去了十五個小時，這些村子能找人作僞證，但不跟村子聯系，顯然想把這件事糊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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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交給派出所了。”秦寧把視頻傳給秦志。
“我一會過去一趟。”秦志嘆了口氣。大家都是一個鎮上，他不想把事情鬧得這麽難堪，只是對方做的太過分，他只能按流程辦了。
“曉雲呢？”兩人聊了一會，秦寧問起趙曉雲，今天從醫院裏退房後，她就沒看到趙曉雲影子。
“回家了，鬧得挺兇。”
秦志朝趙曉雲那邊努了努下巴。這件事上，秦卓航雖不是故意，但他和劉澤楷這群人厮混在一起，之前又把趙曉雲一個人丢市裏，新仇舊怨，從中午開始，秦家那邊就鬧個不停。
秦寧朝秦宏家裏望去，從這裏能零星聽到院子裏的争吵聲。她拿出手機想勸勸趙曉雲。但這件事上，自己是受傷者，她思來想去，自己怎麽勸都不合适。
下午五點，秦志開車去派出所。
秦寧在村委會呆了一會，拄着拐杖往家走。她現在一條腿能走路，一條路需要借着拐杖借力。現在六月中旬，她走了一會就感覺額頭滴汗。
秦寧敲了敲右腿，現在腿上打着石膏，她沒有拆開，但估計裏面要起痱子了。
……
晚上八點，秦志打來電話。
派出所檢查了視頻，視頻裏确實是劉澤楷這群人。現在案子調到了市裏，他們七人連續盜竊加傷人，要是最罪名成立，可能三年起步，之前作僞證的也将面臨行政處罰。
“這麽嚴重？”秦寧咬着蘋果問。
“團夥盜竊，中間還傷人了。”秦志解釋道。要是單純的盜竊，這種盜竊未遂可能沒這麽嚴重。但他們在盜竊途中把秦寧拽傷，這個性質不同了。
“他們承認盜竊未遂，不想認傷人，想跟你談和解。”派出所已經把視頻給劉澤楷他們了，他們對盜竊的事情供認不諱，不想認傷人。
“我知道了。”
這些人或許主觀上不想傷人，但她确确實實的被拽下來了，現在石膏還在腿上裝着，她暫時不想和解。
晚上九點，秦寧躺在床上發呆。
這次事情雖有很多巧合，但也給她一個提醒：辣醬廠不再是以前的草臺班子，無論安保還是辦公設施都需要加強。
她之前都是自己管賬，自辣醬廠重新開業，每天都要花大量時間在賬本上，廠子只有兩個保安兩個監控，這麽算下來，軟件硬件都需要升級。
……
“村長？”第二天一早，秦寧剛剛睜眼，就聽王和平在外面喊。現在七點二十，秦寧拄着拐杖出門。
“怎麽了？”
“有人找。”王和平指着村委會方向，氣喘籲籲道。
……
半小時後，秦寧和王和平回到村委會。
“秦村長，這兩天一直說過來，一直沒機會。”兩人剛到門口，劉文進提着一大堆禮品上前，他是和幾個家長一起過來的，來的目的顯而易見。
“這兩天東西，不用送了。”秦寧直接推了過去。
“保質期長，可以在家裏放着。”劉文進把東西放到院子裏，他先是關心秦寧身體，接着說起正事：“前天的事情我聽說了，是我沒教育好孩子。”
“嗯。”秦寧耐心聽着不搭話。
“這些孩子把你弄傷，但本性不壞，要是真坐牢裏，一輩子就完了。”
劉文進說到這裏，見秦寧沒有什麽反應，心一橫問：“秦村長，咱們怎麽才能和解？”
“這事兒得找派出所，找我沒用。”
“派出所那邊我去過了，兩次盜竊我們認了。傷人這塊，您看能不能簽個諒解協議書？”
秦寧指了指自己的石膏腿：“我白摔了”
“醫藥費和營養費我們這邊包了，您還有什麽要求盡管提。”
其實昨天早上，劉文進就知道劉澤楷偷東西進局子的事情。
這不是劉澤楷第一次犯事兒，他以前都是跟別人打架鬥毆，自己幫着賠錢擦屁股。他知道兒子混是混了點，只是以前手裏有個把門，沒想這次又是盜竊又是傷人，他的老臉在這一帶全丢光了。
“秦村長，這件事情我們對不住了。”劉文進說着就給秦寧下跪。
秦寧被劉文進舉動吓了一跳，她想起上次開會時，劉文進據理力争的談經濟，今天又說跪就跪，可見性格上完全的能屈能伸。
“劉村長。”秦寧直接攔住：“我是實打實的摔傷，不能您跪一下就當沒事發生。”
“您這邊有什麽要求？”劉文進再次問。這次有七個人被抓，其他人沒動手，只有劉澤楷把人從上坡拽了下來。現在派出所建議雙方簽諒解協議書，要不然劉澤楷一輩子完了。
“這件事确實是我們做的不對，我昨天沒過來，也是存着僥幸，想糊弄過去。”劉文進解釋起昨天沒來的原因。現在事情到這兒份上，他要是再找理由，就顯得太不真誠了。
“咱們都是一個鎮上，也沒有死仇，簽一份諒解協議書也不是不行。”秦寧倒沒有咬死不簽。
“您有什麽要求？”劉文進聽出她話中的意思。
“我今天簽了諒解書，明天再有人過來偷東西，怎麽弄？”
秦寧意思很明顯：要是簽了諒解書，就必須保證雲山村産業安全，以後不會再出現偷盜打砸。
其實昨天拿到視頻後，她就思考事情的多種解決方式。把他們送進監獄固然解恨，只是這些人都是附近村民，今天送進去一批，明天還可能再有一批。
再嚴重些，要是有人摸黑跑村裏破壞辣椒地，這些事情根本防不勝防。劉澤楷只是小角色，她思考的，如何保證雲山村産業安全……
她昨天問過秦志。藍玉村有一百三十六戶，九成以上都姓劉。村子這些年弄過鄉村農家樂，橘子廠，是大河鎮的大村，劉文進在村子裏很有權威。
藍玉村有自己的鄉村車隊，像這種車隊就算不犯法，也是有一定的勢力。
“我今天答應你，要是你們再遇到盜竊，怎麽算？”劉文進問。
“這就是你們村子的問題了。”秦寧道。
劉文進算是看出來了，今天要是答應秦寧要求，以後雲山村遇到事情，就算不是他們村幹的，也得幫着解決。
“我們村子不偷，不能保證其他村子不偷，這種事情太難了。”劉文進不想攬事兒。
“您再考慮考慮。”秦寧也沒有逼着。
半小時後，劉文進和其他家長離開。
秦寧長松口氣，她其實不要劉文進做些什麽，只是敲山震虎，這種事情說嚴重點肯定比較好。
王和平送劉文進幾人離開，接着幫秦寧倒了杯熱水：“他們會不會同意”
“不知道。”秦寧抿了一小口。她想起歷史課本上，這種鄉紳關系最難處理，劉文進雖不是鄉紳，但跟鄉紳一樣棘手。
“東西拿走了沒有？”秦寧喝完後問。她問的是劉文進送的禮品，這次劉文進帶了一些燕窩白酒，這些東西她買得起，就算買不起也不想收。
“拿走了。”他是趁兩人談話的空當，把東西放到了劉文進車裏。劉文進這次帶了不少禮品，他光往回塞就走了兩趟。
現在九點二十，秦寧不想回家，她跟王和平聊了兩句，就在村委會處理這段時間的村子工作。
雲山村只有三十七戶，這段時間除了辣椒，并沒有其他事情。
下午兩點，秦寧剛剛吃完午飯，電話響了。
“秦村長，我答應了你的條件，真的能簽諒解協議書？”電話裏，劉文進嚴肅問道。
“肯定的。”
“我能答應你的條件，但廠子要真的出了事情，不是我們做的我們肯定不背鍋。”劉文進雖想救兒子，但不能見坑就跳，他提前表明态度，接着道：“我答應你的條件後，我們村子肯定不搗亂，要是遇到搗亂的，藍玉村會配合解決。”
劉文進的意思很明顯：藍玉村不會給雲山村搗亂，要是雲山村遇到搗亂的，藍玉村只會幫着解決，但不能接鍋。
“你保證？”秦寧問。
“我這麽大年齡了，還能騙你？”這次輪到劉文進樂了。他兒子沒教育好，但能讓村民們信服，憑的就是一個‘信’字。
“你先發視頻吧，等到派出所了，咱們再簽一個合同。”
根據兩人商量，劉文進要是同意後，要在村長群裏發一個視頻，她說的合同主要是約束作用。
劉文進性格果斷，現在既然答應，也就不再磨磨唧唧了。
十分鐘後，秦寧打開大河鎮村長群——
“其他村長們，辣醬廠這件事情是孩子做的不對。現在孩子進派出所，所裏該怎麽判就怎麽判。我十分對不住辣醬廠，對不住雲山村。以後藍玉村就跟雲山村是兄弟了，要是有人欺負雲山村，別人我不管，我肯定幫着雲山村說理……”
劉文進錄的視頻有十分鐘，全程全臉出鏡，他說完後，又在下面艾特了秦寧。
大河鎮村長群是大河鎮本地群，裏面是各村村長和鎮政府領導。
“發生什麽事了？”
“老劉怎麽了？”
“是不是前幾天偷辣椒的事情？”
……
劉文進剛剛發完，其他村長出來冒泡。
“對不住了。@秦寧。”劉文進又艾特了一遍。
“也是一種成長，希望咱們鎮子好好發展。”秦寧回複。
……
有一些村長不不知情，而知情的村長有些面面相觑。他們村子雖沒有人偷辣椒，但看劉文進視頻，這是給雲山村當上保安了？
下午三點，秦寧如約來到鎮派出所。
秦寧先跟劉文進簽的合同，她見合同沒問題，在所裏簽了諒解協議書。
“謝謝了。”
劉文進看着協議書感慨。劉澤楷母親去世早，他這幾年都是散養的，一直秉着孩子不犯大事兒就行。但沒想劉澤楷越長越歪，現在直接組織狐朋狗友偷東西了。
秦寧雖然簽了諒解協議書，但諒解協議不是無罪證書。
現在案子已經移到市裏，兩起盜竊未遂肯定要判刑的，至于深夜傷人……能減刑一天是一天了。
“劉村長，這份協議？”秦寧指了指剛簽下的合同。
“你放心，我既然答應你了，就肯定不搗亂。”劉文進認真道。
至此，整個盜竊暫時告一段落。
秦寧離開派出所後，順便去鎮醫院上了上藥。
“你這是舍己為廠呀。”秦志看着秦寧的雙腿調侃。
“舍不舍己不知道，倒是挺疼的。”秦寧笑着揉了揉腿。
兩人在醫院聊了一會，見天色還早，直接開車前往市裏。秦志開車，秦寧在後座上坐着，兩人這次去市裏的目的很簡單：買空調。
現在六月下旬，天氣漸漸炎熱。秦寧去年穿來時也是夏天，那時候兜裏沒錢，她是靠一個小風扇熬過去的。現在廠子賺錢，自然要更換一些軟件。
秦寧這次不僅是給自己買空調，全村三十七戶每戶一臺，要是不想要空調的，可以換成等價的冰箱洗衣機。總之，今年夏天要好好過了。
作者有話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