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晚上十一點, 秦寧把車子停在村口。
“早點休息,不着急上班。”秦寧對趙曉雲寬慰道,此時趙曉雲眼眶紅紅的, 一看就是壓抑哭了一路。
“謝謝村長。”趙曉雲吸了吸鼻子。
秦寧打開車燈, 目送趙曉雲離開後,拿着在廠裏買的水果回家。現在村子四周修路,她每天都要把車子停路邊,步行兩百米後才能到家。
秦寧到家時已經十一點二十, 她洗了兩個蘋果, 接着整理雲山村工作。村裏這次收了120W斤辣椒,全部制成辣醬後, 有2500W利潤。現在辣醬賣出去一半, 其他的能在八月底前完成。
秦寧拿筆算了一下,等把政府貸款還完, 減去修路和礦泉水廠的,預計能剩五百萬。
秦寧算了一會,這時手機響了。
王和平:剛才見你車子進村,睡了沒有?
秦寧:沒有。
王和平:下午紅成叔問我,水廠股份什麽時候扣?
秦紅成是村子村民,他問的是之前水廠入股,股錢從辣醬分紅裏扣這件事。
“明天下午開會。”秦寧翻了翻賬單道。
第二天下午, 各家各戶搬着凳子開會。
廠子這段時間盈利1200W, 秦寧依舊拿出50%做公共資金,20%分紅。
之前有村民交過股錢, 交過股錢的按照正常分紅。沒交的要從分紅扣, 有的還需要補錢。
“我得補三萬呀。”秦紅成看着入股合同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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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村子輩分最大的, 之前辣醬廠入了5%, 礦泉水廠入了1%。礦泉水廠入的錢要等分紅下來了再給,由于礦泉水廠集的高,他前後一算,要補三萬元。
“家裏備着現金,我回去拿。”秦紅成雖說着補錢,但家裏十畝辣椒地,這次賣了四十萬。就算礦泉水廠和辣醬廠全配了,他手裏還是有錢的。
“我都算好帶過來了。”
“把錢給了踏實。”
……
秦紅成回家拿錢,其他村民也笑呵呵的聊天。和秦紅成的想法一樣,他們這批辣椒地就回本了!
……
下午五點,村民們收好股權認證書。
現在不管水廠是賠是賺,大家心裏頭都十分踏實。衆人聊了一會,一個村民問:“咱們水廠什麽時候建好?”
“應該七月底。”秦寧算了算日子道。
……
現在大橋和水廠輪廓已經修好,工人們正在水廠裏鑿一些承重石柱。水廠大門距地面一百米,工程隊設計了三個上下通道:木梯,運貨電梯,乘客電梯。
運貨電梯分直梯和履帶電梯兩種,履帶電梯連接着水廠,每日可輕松運輸十萬件貨物。村民們之前不關注水廠,現在成了水廠股東,恨不得一天24小時全在水廠監工。
六月十五號,秦寧拿着紙筆去鎮政府開會。這次是全鎮村長大會,随着市政府撥款,各村已經陸續修路,全鎮的面貌在迅速翻新。
會議上,李廷山先是說了說近期的修路工作,接着将雲山村作為典型誇獎。
“我們也想脫貧致富呀,種的辣椒賣不上價。”李廷山說完後,藍玉村村長酸溜溜道。
藍玉村和雲山村一樣都是貧困村子。藍玉村靠近大河鎮,由于以前借路問題,跟雲山村鬧了不少矛盾。雙方已經七年老死不相往來了,這次雲山村種辣椒賺錢了,藍玉村村長劉文進也組織大家種小米椒。
他們種的是常規辣椒,大家第一次種辣椒,加上貴雲辣椒産業競争大,他們說不上虧本,但這半年白忙乎了。
“咱們種辣椒不能盲目種,要因地制宜。”李廷山聽完後分析。
“因地制宜也不賺錢。”
“你們村不是搞鄉村農家樂?我看着挺不錯。”
“就那樣吧。”
藍玉村位于山區和平原交界處,去年鎮政府扶持農家樂,賺了二十多萬。只是大河鎮經濟差,又沒有完整的産業鏈,農家樂火了一陣就沒人氣了。
各村子面上不說,但對雲山村的态度十分複雜。大家以前都在一個起跑線上,雲山村說富就富,這整個心态還是很微妙的。
“大家就是心理上轉不過來,別往心裏去。”散會後,大汪村村長對秦寧寬慰道。
大汪村和雲山村挨着,這次雲山村幫大汪村聘請老師,修路時候也把兩處交界的小山坡給修了,大汪村對雲山村的印象非常好。
“我知道。”如果把大河鎮比作一個公司,各村子就是公司裏的同事,秦寧理解大家心态。
只是窮獨善,達兼濟,她對自家經濟還沒搞明白,肯定不能冒然插手其他村子的經濟。就算她想插手,各村子也不一定願意。
秦寧想了想,還是先把雲山村的一畝三分做好了。
晚上七點,李廷山在鎮食堂請大家吃飯。
吃飽喝足後,各村長開車回家。大汪村村長是坐大巴過來的,秦寧跟他順路,主動送他回去。雙方在路上聊了一路,到大汪村村口時,大汪村長看着黑漆漆的小路問:“現在太晚了,我送你回去?”
秦寧樂了:“您送我回去,我不得再送您回來呀。”
“注意安全呀。”大汪村長無奈叮囑。
“我知道。”秦寧擺了擺手,接着從南邊繞路。
雲山村距大汪村十公裏,以前開車十分鐘就到了,現在修路,她要往南繞一個山頭。等到雲山村村口時,時間已經到了零點二十。
秦寧想往前開一段路,這時車子紮了一個石子爆胎了。
她下車檢查狀況,最終只能鎖車,等明天天亮了再換備胎。從村口到家裏有五百米,中間需要下一個土坡。
現在萬籁俱寂,秦寧見手機只有一格電,關着閃光燈往家走。她這條路走了無數遍,即使摸黑也能找到家門。
秦寧一邊走着,一邊想着礦泉水廠。走到一半,感覺倉庫位置有窸窣的聲音——
“開鎖了沒有?”
“開了。”
……
窸窣中伴着五個身影,秦寧剛聽了兩句,就意識到情況不對。她連忙拿出手機,這是倉庫下面也發現了秦寧:“是誰?”
秦寧打開手機通訊錄,直接撥打秦志電話。
“這裏有人!”下面聲音指向秦寧位置。
秦寧抓着手機,連忙往張順根家的方向跑。她剛跑兩步,腳踝被人從山坡下面抓住。
秦寧用力一蹬,大喊:“來人!順根叔,快來人!”
“別喊,別喊了!”下方人氣急敗壞。
秦寧掙紮起來繼續跑,下面人見她喊的急,直接上手繼續抓她。秦寧今天穿着短袖短褲,剛才被扯時小腿擦傷,現在再一扯,直接從上面滾了下來。
秦寧走的小道位于半山腰,離下面平地有一米高度,她滾的位置不高,但下面都是一些荊棘碎石,這麽一滾,感覺腦袋磕一個石頭上,雙手雙腿也被劃的生疼。
秦寧用最後一口力氣,把最近的石頭往下扔。石頭砸向下面倉庫,發出‘砰砰’的聲音。
“現在怎麽辦?”
“這個點還有人呀。”
……
秦寧面前多了三個模糊聲音。迷糊中,張順根家的燈開了,秦志拿着手電往這兒晃:“什麽人!”
“走。”面前幾個身影騎着摩托迅速離開。
秦寧癱躺在地上,過了兩分鐘,上面傳來張順根的聲音:“是不是有人?”
“順根叔。”秦寧用力喊了一句。
“是村長!”
“快來人呀,村長被人打了!”
……
秦寧見越來越多的手電晃來,再也堅持不住,直接昏昏沉沉的看着天空。
……
秦寧做了一夢,夢中是空蕩蕩的天空,自己泡在水塘裏,不知泡了多久,身邊傳來對話——
“怎麽樣了?”
“右腿骨折,其他都是輕微傷,比較好恢複。”
“會不會留疤?”
“不會的。”
……
秦寧迷糊中睜眼,發現秦志站在床邊,旁邊跟着一個白褂醫生。秦志今天穿了件紫色條紋短袖,下面是條深灰西裝長褲。秦寧看了看身上床單:大河鎮衛生院。
秦寧先是一愣,接着連忙看向床頭挂歷:3029年6月16日。
她是3028年七月穿過來的,現在過了一年,幸好發生的不是夢。
“醒了?”這時秦志發現秦寧睜眼。
“醒了。”秦寧坐直身子。此時她頭上纏着砂布,右腿誇張的包着石膏。
秦寧想看看腿,手一動,兩側手臂是針紮的疼。她卷起袖子看了一眼,此時兩手臂上都是青紫相間的淤青劃痕,可能時間短,這些劃痕還沒有愈合。
秦寧看了看右手背。右手背上纏着砂布,砂布下面是一些浸透的紫藥水,雖沒有拆紗布,但估計裏面蛻皮了。
“右腿骨折了,身上有擦傷,醫生說不留疤。”秦志在一旁難受道。
秦寧是十二點半出事的,當時三更半夜比較滲人,幸虧村南邊有工程隊,他發現秦寧時,連忙聯系了工程隊工人。
工程隊把秦寧擡上大卡車,接着連夜送到衛生院。
這一路上,秦寧都是模模糊糊的。醫院包紮傷口前打了鎮定劑,現在下午五點,秦寧前後睡了十小時。
“那群人抓到了沒有?”秦寧回了一下神問。
“沒有。”
“倉庫有沒有事兒?”
“鎖被撬開了,發現的早,辣椒沒事。”
現在村裏已經報了派出所,根據警方初步推測,這些人應該是偷辣椒的。現在派出所已經立案了,由于大河鎮監控設施不完善,偵查可能要一段時間。
“這兩天你就在醫院休息,廠子有我和曉蓮看着。”秦志說了幾句道。
秦寧指了指自己石膏腿:“我想出去也出去不了了。”
秦寧說的輕松,但在醫院呆了半小時,就悶的受不了。她表現的堅強,但稀裏糊塗的被人從山上扯下來,渾身疼的跟個二級殘廢一樣,最關鍵的還是沒抓住人……這怎麽想怎麽窩火!
“先在醫院呆兩天,等能下床了去市醫院看看。”秦志給秦寧削了個蘋果。
秦寧情況不用去市醫院,為以防萬一,還是多檢查檢查比較好。
“謝謝。”秦寧接過蘋果。
“你昨天發現他們的時候,大概幾個人?”兩人聊了一會,秦志把話題轉到昨晚事件。
“應該六七個。”秦寧預估了一下道。昨天倉庫附近五個人,一個人在山坡下扯她,要是有望風的,應該有六七個人。
“有沒有什麽特征?”
“抓我那個人胳膊上有紋身,他們平均年齡不大,其他就不太記得了。”
秦寧記憶不錯,但昨天夜裏天黑,除了抓她的那個人,其他人只是聲音聽的年輕。
秦志把秦寧說的記下。過了一會兒,鎮派出所迷民警過來做筆錄。
秦寧把能想到的又複述了一遍。
“我們聯系過市交通局,大河國道和高速這個時間段沒摩托車,可能是鎮上的人,排查需要一段時間。”民警組長組長錄完口供道。
“大概多長時間?”
“這個情況不好說了。”
根據警方推斷,犯案的應該是大河鎮村民,對雲山村地形有一定了解。大河鎮有三十個村子,排查起來比較簡單,但要是有本村人包庇,不好調查了。
“會不會是你們村子的?”民警組長想了想問。
他們下午時調查過倉庫門口車輪印,這些車子從小道上下來後直奔倉庫的,看起來不像一般的地形熟悉。
“不可能。”民警剛剛說完,秦志皺了皺眉頭道。
他當了十七年村長,對村民秉性有個大概了解,村民可能出現鄰裏摩擦,但還不至于偷辣椒。
民警看向秦寧。
“應該不是。”秦寧不是從村民秉性判斷的,而是倉庫辣椒是村集體産業,村民左口袋偷右口袋沒必要。這要真被發現了,有點得不償失。
民警又問了一些細節後離開。
晚上六點,秦志給秦寧請了一個護工。秦寧現在能自己上廁所,護工主要是幫着做一些雜事。
護工是大河鎮附近村民,秦寧剛接觸了半小時,對護工的麻利勁兒十分滿意。
晚上七點,秦志離開後,趙曉雲吳曉蓮以及幾個工人來到醫院。大家拎着水果八寶粥,床頭瞬間被塞的滿滿當當。
“不用這麽麻煩。”秦寧看着來回忙乎的趙曉雲,十分無奈。
“我這幾天應該上班的,這樣你就不會出事了。”趙曉雲紅着鼻子道。
以前工廠上班時,只要秦寧回家,她都會蹭車跟着回家。她這幾天因心情原因沒上班,要是昨天跟秦寧一起回去,也不會遇到這件事。
“又不是你的原因。”秦寧擺了擺手。
幾人在病房裏聊了一會,秦寧說了下昨天事情的大致經過。現在偵查起來困難,但摩托車,二十左右青年,刺青,這些因素聯系在一起,應該能很快鎖定嫌疑人。
……
“咱們村被偷了?”就在秦寧住院的同時,秦卓航穿着一身新衣服回家。
“你還知道回來?”秦宏正為倉庫的事情鬧心,看着秦卓航後氣不打一處來。
“什麽時候被偷的?”秦卓航還關心倉庫被偷問題。
“昨天晚上。”
“幾個人?誰偷的?”
“六七個吧,要是知道誰偷的,我還在這兒坐着?”
……
兒子回來本應該是開心的事情,但秦宏實在開心不起來。他嗆了秦卓航幾句,就拿着手電去倉庫。昨天倉庫被偷後,他們在群裏開了小會,決定每天組織兩個村民值班。
倉庫門口也挂了鈴铛,要是真遇到偷辣椒的,會在第一時間搖響辣椒。
秦宏離開後,秦卓航有些焦躁的在院子裏走來走去。
他想起前段時間,幾個好友在飯局上問過他倉庫問題,而且衆人昨天約的KTV,幾人因突然有事全爽約了。他至今還不知道什麽事……
秦卓航想了想,給夏信列表的最近好友發信息:“有人偷我們村辣椒,是不是你們幹的?”
五分鐘後,對方回複:“什麽偷辣椒?”
秦卓航想了想,大家都是大河鎮兄弟,對方也是有頭有臉的,應該不可能。
……
“CAO。”就在秦卓航挂斷夏信的同時,大河鎮南頭一個燒烤攤裏,劉澤楷冷臉關上手機。
“跟誰聊的?”一個兄弟好奇問。
“秦卓航。”
“他回家了?”
“回家了。”
大家吃了會兒串,一個兄弟悶了杯酒:“昨天就差一點點,那麽多辣椒,愣是一袋也沒拿出來。”
大家是昨天的摩托團.夥,原計劃裏,大家打算偷偷摸摸的扛幾袋辣椒試行情,現在別說行情,連自己都被派出所的盯上了。
喝酒中,劉澤楷電話響了,他看了一眼直接挂斷。
“誰打的?”其他兄弟問。
“劉文進。”
劉文進是藍玉村村長,也是劉澤楷的父親。兄弟們聽完,互看一眼問:“不用回過去?”
“不用。”
“雲山村的辣椒,咱們還拿不拿?”
劉澤楷把酒直接悶了:“拿。”
他昨天看過倉庫,倉庫滿當當的都是辣椒,這麽多的辣椒沒必要不拿,辣椒要是沒法拿,就去拿辣醬。總之,這麽大的金元寶擺在這裏,放着太可惜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