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性別界限
飯後分別之際,秦安沛收下章洋塞給她的一封信,之後便分道揚镳。
秦安沛看見章洋并未朝她家方向拐而朝反方向走時,問後者,後者說要去買東西,秦安沛便回去了。
路上她按耐着激動的心,一路小跑。回到家後,她迫不及待地打開信,內心五味雜陳。
她們要分別,章洋在信裏說“再見”,讓她在自己離開後努力做到自己說的那些,成為自己喜歡的人。
說不上是分別的難過居多,還是能收到暗戀的人的信的喜悅居多。但她清楚無比,她的心是暖的。
不知是不是心情的緣故,她一鼓作氣碼字到淩晨八點半,碼了兩萬字,又更新了《十字路口》,還寫了《成功日記》。又心血來潮報了一個月的體态課程和語言課程,想明天見面時章洋臉上露出為她而驕傲的笑容,亦想讓章洋再次來時見到優秀的秦安沛。
她喜歡的人在不斷向前,她當然也要努力跟上她的腳步。
她早早睡下,今天卻不同于往日,她入睡很快,十點便進入了夢鄉。
早睡也并不一定都是好的,她确實早起了,不過醒來是一點半。
想到章洋就要離開了,她穿上衣服,拿出電腦下壓着的情書,一時頭腦發熱,穿好外套就朝章洋家跑去。
興奮地站在章洋家門口,擡起手有點小激動,不敢敲門。她打開手機,準備給章洋發消息時,不經意看到時間,怕打擾到她休息,舉在半空的手緩緩放下。
她在附近看到一個購物袋,墊在地上,然後坐上去,脫下外套蓋在身上,靠着牆睡了。
她臉上帶着甜甜的笑容,期待着章洋的出現,帶着美好進入夢鄉。
她意識模糊,不知是夢是醒,也不知章洋是否真正開了門。
夢裏章洋走出房門,把衣服給她蓋的更嚴實點,走到她身邊,拿過她手裏的信閱讀完,在她臉上留下一吻,對她說:“小電流,我不在要好好愛自己,像喜歡我這樣喜歡你自己。”
她迷迷糊糊睜開眼,衣服已滑落至腹部,她連忙尋找信,發現果然還在她手中,臉早已被風吹得冷冰冰的,再回想起夢中章洋在她臉上留下的吻,更加肯定,堅信這就是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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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撐着地站起身,失落地活動着身體,卻發現了地上有一封信,用信封裝着,顯然不是她寫的。
她将其撿起,打開信封,卻發現裏面是一張便簽。
便簽上寫了兩段話,段落中間空了一行。
第一段話是:我尊重你的選擇,敬佩你的勇氣,但很可惜我并非屬于你的花,不能在你的春季為你芬芳。
你在信裏寫:我怕,我怕我不靠近你黏着你,我就會同白天的星星一樣,在你心裏消失。
但你想想,委曲求全的真的是愛嗎?如果我接受了你,我應該拿你當什麽人?你呢,又應該把我看做什麽人?是把我當高高在上的主人,還是相敬如賓的愛人?
什麽時候永遠都要先愛己,後愛人。人生中沒有人能永遠陪着你,只有你自己才是十字糖罐裏藏的那顆星星。星星不需要糖果和巧克力,它自己會發光發亮,為了自己。你懂我的意思嗎?
第二段是:你還小,不具備完整的人生觀、價值觀和愛情觀,健康的心态和成熟的人格建立不完善,不能做出明智且負責任的決定。
多年後,你或許會為現在的選擇感到後悔,那時候你的反悔就關系到兩人的家庭了。
所有的戀愛中,希望你都不要把自己放在卑怯順從的位置,無論你有多喜歡對方。
我沒有剝奪你選擇的權利,但我的決定至少可以保護你。
姐姐有潔癖,親別人本就不太可能,更何況她怎麽會親自己不喜歡的人呢?
想到這兒,她非常确定,她做了夢,一個不真實的美夢。
她想起了信中她寫的一段話:我相貌平平,沒有夢想,對未來沒有規劃,僅存的那絲堅定,還是因為你……如果這樣一個我說喜歡你,你大概不會接受。我心裏清楚,不會有人喜歡這樣一個人……
“我們之間隔着太多了……年齡,性別,身份,性格……”她喃喃自語,“姐姐……你走的太快了……我跟不上你……”
秦安沛看昨天章洋給她的信時,只注意到了“再見”二字,現在回想起來,她并不知這信中的“再見”,是再也不見,還是再次相見。
“所有的離別都是不合時宜的相遇。”
她在文中這麽寫過,不過現在放不下的卻也是她。
她沒敢敲門,而是從口袋裏摸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八點多了。看到章洋發了的消息,她才知道她走了。
所以她敲不敲門,都已經沒結果了。
-可我的選擇,是姐姐你啊
小時候你說過,你在等我,難道不作數了嗎?
秦安沛流着淚,她擦去手機上的淚水,打字發送。
紅色感嘆號出現在消息前,之後顯示消息發送失敗。她害怕極了,以為章洋把她删了。所以當她發現沒網時,提到嗓子眼的心才緩緩落下。她打開流量,複制重發了一遍。
又是一個紅色感嘆號,這次卻是顯示對方已不是您的好友。
秦安沛的心咯噔一下子,手機沒拿穩,掉在地上,撿起來時屏幕碎了。
她看着手裏裂開的屏幕,好像想到了她和章洋的關系,破鏡難重圓,她們就這樣了。
手機彈出一條信息,她抱着一絲希望,連忙點進去,卻發現是班主任發來的中考查分鏈接。
她癱坐在地上,除了忐忑不安的心外,現在只剩下無盡的絕望。點進鏈接填好信息,點擊最下面的“查看”按鈕,認命似的放棄了所有希望。
手機頁面一直在轉圈,等了不知多久,成績出來了,剛好和最後一個志願高中的錄取分持平。
她失落的心情褪去半分,驚訝和喜悅溢于言表。
她驚嘆不已,心想:初三一年熬過的日日夜夜也算值得了。
回去後本想碼字,卻發現無法集中注意力,便關掉電腦,趴在桌上,小憩片刻。
就在這時收到班主任的消息,她發來了錄取名單,秦安沛一頁一頁翻着,翻到盡頭也沒有看見自己的名字。
她又從後往前看了一遍,還是沒看到她的名字。許多名次在她後面的同學,這次卻榜上有名。
她問了班主任,後者說錄取分數線夠了,但有一外省狀元要轉學過來,名次向後推了一名,剛好到她那兒,于是把她裁了。
剛才的喜悅瞬間化為烏有,被潑了一盆冷水。比沒考上還更痛苦千萬倍的是,本能考上。
她很想罵那人,但又沒有任何理由去罵那人,是自己沒好好學,只好作罷,暗自感傷。
初一初二她是玩過來的,但初三一年她從沒放松過。別人玩的時候她在學習,別人休息的時候她在碼字,基本每天只睡四小時。
或許比起別人,她的優勢在于可以不做作業。前兩年她只專心碼字,作業基本不做,老師也懶得管了。所以初三她不做無意義作業,一心複習不會的內容,就算她做了,也不會上交。
她側躺在卧,淚水沾濕了近半邊枕頭,而後一段時間,她在淚眼朦胧中,昏昏睡去。
十點多她又醒來了,看班級群裏許多消息,點入一看,卻發現她錯過職高招生時間了。
她本來想借睡覺淡忘那些煩心事,醒來看到消息後卻發現心情更糟。
想借酒澆愁,又怕再遇危險,帶着上次買的自衛手電筒,下樓買酒。
樓下的小商店裏,昏黃的燈光忽明忽暗,老板熟悉地點上一根蠟燭,嘴裏抱怨着燈又壞了。
她輕車熟路地七拐八拐,走向發暗的裏層,在熟悉的地方彎腰去夠箱裝的酒,卻不料到身後有個人,那人還在向前。秦安沛見狀不對,放下箱子超旁邊寬的地方挪過去,那人眼神飄向她,裝作沒找到東西,擡着頭,往她那邊跨了一大步,不知有意無意,身體與秦安沛相接觸。
有了上次經驗,秦安沛沒做過多停留,轉身就要朝櫃臺走去。
卻發現店主在外面,并向裏面說:“我出去買點吃的,你們先挑着。”
“你不怕我們偷東西嗎?要不還是留下來吧!”秦安沛連忙說。
“沒事兒,都是一個小區的老客戶了,還有監控呢不是?”
說完揚長而去。
沒想到那人尾随她,聽到這話更是肆無忌憚,快步趕過去。
店的裝修很不人性,沒來過的人都會懷疑是在走迷宮。
加上燈不是很亮,盡管她已經跑起來了,但她并沒能走到櫃臺前。
身後的男子已經追上來了,他故意跑到她前面,又假裝不經意向後摔倒,帶着秦安沛一起倒下,這下秦安沛跑不了了。
男人躺在秦安沛身上,絲毫沒有起來的意思,反倒一直在她身上蹭。
秦安沛盡力從包裏拿出自衛手電筒,緊握在手裏,一點一點向旁邊挪動。
現在這會她還不能用,她們之間有接觸,如果貿然用了她也會觸電。
她推不動他,也怕聲張他會做一些極端的事。更何況他在上面,起身更加方便,此時逃跑對她沒有任何好處。她一個女子,不可能在力量上壓制他。
帶的防護武器又不能用,她只能裝順從:“小哥哥,剛才我就想加你微信,你能加我一下嗎?不如我們一起吃個飯,怎麽樣?”
男人挪動了一下,秦安沛坐起身,盡量和他保持距離,已經摸好手裏手電筒電擊的位置,借撩頭發的動作往後挪了挪,在看不見的地方對準男人,編造出一個被男朋友抛棄的故事,讓男人放松警惕,随即單膝跪地,聲稱模仿男友的動作,眼疾手快按下按鈕,轉身跑去。
男人再次站起身,追了上去,眼看秦安沛就要被追上了,一個長發及腰身着飄逸淡粉長裙的人跑過來,攬起裙子,一腳踹過去,将尾随的男子踹到在地。讓秦安沛向門房裏跑,自己則再後面大步跟着,以護她周全。
秦安沛努力抑制着顫抖的手,對面前的人道謝:“謝謝小姐姐。要不加一下聯系方式,明天我請你吃飯。”
那人側着臉,擺弄着淩亂的頭發,翹着二郎腿,倚着床板玩手機。那人回眸撒了她一眼,似乎是對她的話的回答。之後沖門擡了擡頭,示意她離開。
“謝謝小姐姐,真的非常感謝。”秦安沛再次道謝。
“等等,”那人皺了皺眉,叫住了秦安沛,“不是所有穿裙子留長發化妝的都是女的。”
秦安沛愣在原地,瞪大雙目,眼裏透出不可置信,一臉不可思議。
可眼前高高瘦瘦的人,說出口的一句話,嗓音确實雄渾壯闊;那不經意的一瞥,确實給人以剛柔并濟的兼濟美;撸起裙子就是幹的那一腳,确實有純爺們兒的氣概。
她不是不接受男人穿裙子,只是疑惑于這人做的事。
在她的認知裏,男人一貫只會借着優勢性力量欺壓女性,做高高在上的一方。怎麽可能會保護女性呢?
但現在他的話讓她産生了深深的懷疑。
男人忽視她的疑惑,問她想買什麽,說幫她去買。秦安沛擋在門口,連忙搖搖頭,讓他不要去。
男人想都沒想脫下裙子,裙子下面還有一個黑色褲子,上身卻裸/露着。
秦安沛沒想到他會脫/衣/服,還沒來得及轉過頭,就看見了一切。這下她确定了,那人真是男的。
他套了個黑背心,從床上下來,走過去對她說:“買什麽?我去吧,等着。”
“一箱酒。謝謝小……謝謝了。”
秦安沛連忙停口,卻不知該叫什麽,于是咽下稱呼,只說了謝謝。
男人果然出去了。沒一會兒他有回來了,進門後把酒放在地上,拍了拍手上的灰,繼續躺着。
玩了一會手機,向門那邊瞅了一眼,見秦安沛還在,一邊從旁邊煙盒拿了煙點上,一邊對她說:“不走?準備留着過夜?”
“你……”
秦安沛連連搖頭,咬着牙卻沒敢問出她想問的問題。
男人吸了一口煙,又吐了出去:“記住,純爺們兒就算留長發穿裙子化濃妝,也還是純爺們兒。風格和內在是兩碼事兒。西裝革履的衣冠禽獸也不罕見,正人君子不一定要西裝領帶。”
“不是,我是想問,你為什麽要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