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秦三妞站到地上,拿起了自己的針線籃子,“那好,明天早上就去吧,我自己的東西要帶一些去,”
“自然都依你,”秦福根沒想到秦三妞答應的這般痛快,生怕她反悔,連忙賠笑道,“你的東西都由你處置,”
秦三妞抿着嘴,頭也不回的推開主屋的門出去了。
外頭瑟瑟風寒,雖然她纖細瘦弱,可是嵴背挺的筆直。對于這個家,秦三妞沒有半點留戀,讓她有所牽挂的人早已逝去,剩下的只不過是她遲早都要擺脫的。從前她只想着嫁人安穩過完下半生,如今秦福根抛給她的選項雖然表面上比原來的道路殘酷的多,可是裏頭的确也有秦福根說過的那些好處,有一條更難走卻更寬廣的道路,只看她走的好走不好。
窮困是什麽樣的滋味沒有人比秦三妞更加清楚,就算是秦福根用她後半生的自由換取了寥寥幾兩銀子,她無所謂,而這點無所謂也不過是因為秦三妞對自己身處的環境的憤恨。
更重要的是,秦三妞想要往上走。這種由窮困的環境帶來的冷漠性子所激發出的渴望是超出一般人的想象的。她願意受苦受難,她什麽也不信,除了自己最後能擁有的。
第二天一早,秦三妞當着秦福根的面收拾好了自己的小包袱,“這個我要帶走,”她将原本放在側邊小屋裏的她母親的排位拿了出來,秦福根讪笑兩聲,沒有阻止。
她帶走的除了兩件貼身的衣裳與一雙鞋子,再無其他。當然,這是當着秦福根的面,實際上,這些年她攢下的銀子秦三妞已經在昨晚仔細的縫進了自己的貼身的小衣服裏。
秦三妞将黑亮的頭發梳成了一條粗辮子,洗幹淨了臉還用宋寡婦的胭脂沾了沾臉頰,使原本略顯蒼白的臉頰和嘴唇都有了些好看的血色。
兩人趕了村頭最早的一輛牛車去城裏,車上只有他們父女倆。車輪緩緩的滾動起來,由慢到快樹木花草都頻頻往後倒退,秦三妞回頭看了一眼村頭那些漸漸淡出視線的低矮的房子,不過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沒有半點留戀。
她離開了,再不打算回來,這是從今往後她将要抛下的糟糕的過去。未來也許還包含着未知的一切,可這樣的未知對于秦三妞來說,并不失它的本真與美好。
從巍峨的城門到內裏的景色,城裏的熱鬧超出秦三妞的想象。他們進城時,城裏的早市正巧是最熱鬧的時候。早點鋪,小面攤,賣菜的,賣衣裳的,賣各類首飾針線小玩意兒的都有,規規整整的按着各自的秩序排好,叫賣聲此起彼伏,在來往穿梭的人群間或高或低的響着,偶爾還能瞧見挎着大刀的官爺走過。也有衣着光鮮亮麗的女子從人群中走過,三三兩兩的笑語相攜,秦三妞看着她們身上精致的服飾,眼裏閃過一絲豔羨。
秦三妞身上穿的衣服是她擁有的最好的一件,唯一的補丁也只打在袖口,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的。這件衣服是她娘做姑娘的時候穿的,有些年頭了,樣式老舊還有些過分寬大,實在乏善可陳。放在秦家彎還說得過去,在這京都裏,便是落了下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