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破落的窗戶連個栓子都沒有,上頭糊着的擋風的紙還是前年過年時秦三妞和她娘一塊弄的,如今早已擋不住什麽風寒了,随着窗牖在寒風下噼裏啪啦的軟弱甩動着,以低伏的姿态雌伏在漸漸升起的月光下。
秦福根今天又和宋寡婦厮混在了一起,兩人正在主屋裏風流,秦三妞和往常一樣被趕到了這一處柴房裏過夜。她熟門熟路的從一邊的耗子堆裏抽出些茅草,這番動作驚起了好幾只耗子叽叽喳喳的亂竄,不過周折一番,好歹是把窗戶上的窟窿眼堵上了,擋住了外頭呼嘯的寒意。
秦三妞攏了攏自己破了洞的衣袖,瘦弱的身軀縮靠在一起。她在一邊的茅草堆裏勉強找了個舒服的位置然後閉上了眼睛,迷迷糊糊的睡過了一個晚上。
天色還是深沉的黑,明亮的月色不知什麽時候已經了無蹤跡,只從薄薄的雲霧間透出一丁點太陽的光亮來,耳邊響了一個晚上的老鼠叫聲慢慢的伏了下去,村子裏零零散散的幾只公雞躍躍欲試的開始一聲長一聲短的打鳴。秦三妞坐起身來搓了搓發涼的雙手,然後站了起來。
柴房有一處小隔間,就用作竈間。秦三妞雙手發麻的生了火,等火苗旺起來後哆哆嗦嗦的烤了一會兒火,才漸漸将整個麻木的身子給緩了過來。
又是新的一天。
秦三妞架了兩塊大柴進竈膛裏,讓火慢慢的燒,自己則從一邊的雞籠子裏掏出兩個雞蛋,留下一個雞蛋放進自己的兜裏,另外一個洗幹淨扔進了鍋裏。
她每天攢下一個雞蛋,一個月拿去賣一次,也能攢出三十文錢。這些錢她自己偷偷放着,備着準備萬一,不像她母親,秦三妞一向知道為自己留退路。
秦福根今年三十六歲,要說也是一個要相貌有相貌,要手藝有手藝的,老老實實過日子總不會差,可他偏偏生了個懶散沒出息的性子,唯一的媳婦兒生病死後不盼着找個正經女人來照顧他們父女的生活,而是成天和些烏七八糟的女人滾在床上。也就得虧秦三妞從小跟着她娘,是個能幹又懂事的脾氣,不然日子眼見着要更苦,恐怕連現在這樣的勉強生計都維持不了。
宋寡婦昨夜和秦福根風流了一晚上,這會兒子梳好了頭發就在房門口歪歪的站着,胸口最上頭的兩個扣子是松垮垮的,一低頭就能瞧見裏頭的春光。便是一言不發也能透出狐媚來,這股子風騷不知騙了村裏多少男人上了她的床。
她攏了攏抹了發油梳的整整齊齊的頭發,高聲沖着煙囪正冒着煙的竈間頤指氣使的喊道,“丫頭,早飯做好了麽?”
秦三妞站在竈間裏沉了臉,不僅沒應聲,還幹脆砰的一聲将竈間的門給踢合上了,當場甩了宋寡婦的臉子。
“嘿,這丫頭反了天了,”宋寡婦眉梢往上一挑,用力的拍了拍自己身後的房門,“秦福根!秦福根,別睡了,自個兒閨女,出來管管!小小年紀就一潑皮樣,以後倒貼幾百文錢都沒人敢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