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繩扣
金恪是在樓下的圖書閱覽室碰見游隼的助理的。這個Beta一直跟着游隼,他對這張臉有印象。
不到八點,這個助理匆匆進了閱覽室。來閱覽室看書的人,哪怕再有目的性,也要先在幾排書櫃前逛一逛,才确定要拿哪本書。
助理徑直去自助借書機那兒查了編號,去抱了厚厚一摞漫畫書出來。
金恪放回書,走過去笑了笑道:“游隼借的麽?我剛好要去找他,我幫你送過去吧。”
金恪似乎天生就有一種讓別人難以拒絕他的魅力。他也不會不禮貌地提強人所難的要求。
等助理走了,金恪大致翻了翻游隼的書單:
《血之龍王的逆天王座》
《我命由我不由天》
《殺死魔鬼》
《殺死魔鬼2》
《殺死魔鬼3》
……
《學渣Alpha在異世界的轉生生活》
有十多本,摞起來一米多高。全是漫畫書。
金恪留了兩本,剩下的又都全還了回去。
抱着一堆東西去上門找某個人,只會讓你很狼狽,并不會讓你看上去更有誠意。
金恪把書帶回房間,先洗了個澡,吹好頭發,換了套幹淨的休閑西服。調亮燈光,細致地捋平肩頭、袖口的褶皺。他穿的大部分西裝西褲都是定做裁剪的,他知道什麽尺寸、號碼最适合他。
這時候九點,金恪沒急着去送書。
用調換了正負數值,高精度的Alpha信息素濃度檢測儀檢測過手腕、下颌、隔着一層布料的其他地方的信息素濃度後,金恪回去看了會兒劇本,又開了個短的視頻會議。
等到十點,金恪重又整理了一遍着裝,在手腕上噴了一點淡香水。
香水是特調的,混着一點兒“白山茶花”。
白山茶花,就是送給游隼的那瓶。
“那個,”游隼清了清喉嚨,“沒事,書……放地上就行。麻煩你了。”
游隼現在完全不想去想他找阿傑給他借書,來的怎麽是金恪,他現在滿腦子都是怎麽讓金恪趕緊走。
他心想:別逼他給金恪磕頭。
金恪笑了笑:“為什麽要放地上,門都打開了,你不方便拿麽?”
游隼,心髒驟停。
他下意識把手往外掙,但繩子一下子又把他捆得更緊。
游大少爺想勉強,但勉強都笑不出來了:“沒,沒有啊……”
游隼的臉色要多不自然有多不自然。好像剛從外面冒雨跑回來一樣,連褲子都濕透了,沒有穿鞋,上面也沒穿,就松松垮垮、歪着領子披了件浴袍,沒有系上,就這麽敞着懷。水珠從前胸膛一路淌下來。
金恪垂了垂眼,自然道:“屋裏還有朋友在等你麽?”
“啊?沒……沒,我一個人。”
“放地上書皮兒也容易髒,畢竟是借的書。”金恪溫和地看向他,“方便我進去的話,我幫你把書放到玄關的櫃子上吧。”
“……”
游隼僵得好像每動一下,都能聽見關節咔吧咔吧響。
玄關緊靠着門,不過往裏走兩三步的地方。
話都說到這兒了……
浴袍掉不下來吧?
游隼一尊雕塑一樣,上半身一動不動地、慢慢地向後讓了一步。“哦,”他啞着嗓子道,“那你放櫃子上吧,不好意思,那個,我今天……心情不太好。”
他心想:幸虧玄關燈開得暗。
金恪風度翩翩地從他旁邊走過去,掀起一陣微弱的風。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游隼猛地聞到了一點兒金恪信息素的味道。
但他剛滞住,又發現……似乎是錯覺。
以他在易感期的嗅覺,他都沒有別的反應。
九十八分的匹配度,一丁點兒信息素就能引起情熱。
“感冒了麽?”金恪把書放過去,用一種看朋友的神情扭過頭,“嗓子怎麽啞成這樣?”
游隼尴尬地想:幸虧剛才沒應激反應。
他靠到牆上,又正好是燈光最暗的地方。他用肩膀緊緊抵着牆邊,這樣浴袍就掉不下來了。
游隼稍稍放寬了心:“可能有點兒吧。”
他頓了頓,編道:“已經吃過藥了。”
金恪微微仰起頭,又向玄關內看了眼,笑着看回游隼:“早上還好好的,晚上就感冒了……你不覺得你空調溫度開得太低了麽?”
他更向裏走了幾步,從桌子上拿起遙控器,輕輕挑眉:“十九攝氏度,你很怕熱?”
熱個屁,人都凍死了。
在這兒站了兩分鐘,游隼覺得他從小腿到胳膊到小腹都凍得好像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褲子還是濕的,跟尿了一樣,凍屁股。
要不是易感期,誰開空調開到十幾度。
“是挺冷的。”游隼幹巴巴道,“那你幫我往上調幾度吧。”
金恪一直往上調到了二十六度。“感冒了最好還是不要把空調開得太低。”金恪走回來,眉眼溫緩,“本來還想找你聊一聊劇本的事兒,但你今天就好好養病吧,早點休息……”
游隼心想:他易感期把腦子感壞了?
他怎麽覺得……他又聞到金恪的信息素了。
很淡,若有若無的,抓不住。剛聞到,就又聞不到了。
好像晚上那些暗淡的星星,用餘光掃到,明明還一閃一閃的,可一擡頭仔細看,就都消失不見了。
他能聞到金恪身上淡淡的木質香香水味兒,但和信息素無關。
金恪微微俯身,笑道:“還有別的需要我幫忙的事麽?”
“沒有了。”游大少爺喉結滾了下,“兄弟,謝謝。”
他想了想:“你是個好人,出去把門關上。”
金恪的眼稍稍彎了彎,離他近了點兒:“阿隼,你是不是還忘了什麽?”
聽見阿隼,游大少爺猝不及防地懵了下。只有他家裏人才這麽叫他,他家裏人沒有一個在國內的。
金恪怎麽……
哦,想起來了。他助理叫阿傑,金恪聽了,可能就覺得他叫阿隼。
游大少爺不滿地想:阿傑是人家圈名,又不是昵稱。他本人的藝名、真名都是游隼,假一賠十。
游隼疑惑道:“忘……什麽了?”
他看了眼玄關櫃上的兩本漫畫書,舔舔嘴唇:“你要,借我書看麽?”他擡擡下巴,“那你只能拿一本,明天還要和我換過來看。”
“……”
金恪向他伸出了一只手,歪了歪頭:“你說要送給我的禮物呢?”
游隼:“……”
日。
日日日日。
完了。
怎麽忘了這茬兒了???
游隼準備的回禮是一件NBA明星球隊某位黃金球員的限量版球衣,早在二手販子市場上炒出了天價,屬于游大少爺壓箱底兒的存貨……之一。
他本來想買個金中指雕像給金恪寄過去,但後來又覺得人家送他香水可能也是好意。前輩關懷後輩,這香水都夠嗆是金恪親自買的。
寄個中指過去,萬一是誤會呢?
臨走前,游隼帶上了球衣。
這件球衣現在老老實實地躺在他行李箱裏。
“那個,今天算了,太晚了,我都困了……”游隼前言不搭後語,擡眉看看金恪,又含糊道,“明天吧,明天你幾點起床?早上我去給你送過去。”
幸好兄弟善解人意,金恪似是想了會兒,輕笑道:“好啊,那我等你。臺風還沒刮過去,明天一上午我都會在賓館。”
“早點睡。”
他低了低頭,自然地提着游隼浴袍的領子攏了攏,但沒有碰到游隼:“領子歪了。”
游隼一下子僵住,向後仰頭,聽見自己後腦勺砰地一下磕在牆上。
他扯了下嘴角:“啊?哦。”
他死盯着金恪的手。金恪的手指捏着他的衣領邊,被黑色的府綢布料襯得輪廓清晰,沿着領邊輕輕滑下去,把浴袍向裏攏好。
金恪沒有看他,又擡起手來,似乎是要幫他抻一抻肩膀。
金恪連指肚都沒有碰到他,哪怕隔着布料,都默契地保持着距離。游隼忍着不低頭,只往下看。他看見金恪屈起的食指,就在他下颌角那兒,從餘光裏,他能看到金恪手腕上微微突起的筋骨。
游隼的神經保持着高度緊張狀态。
但在金恪擡上手來的那一刻,他清晰地、非常清晰、無比清晰地聞到了類似金恪信息素的味道。
游隼大腦裏好像有哪兒一下子燒斷了,肌肉反應一樣用肩膀狠狠撞開了金恪,擡手去夠門把手開門——
手腕上一陣勒疼。
手沒擡起來。
但虛披在肩膀上的浴袍,被胳膊拱掉了。
“……”
游隼回頭。
金恪在看他。
游隼低頭。
浴袍在地上。
游大少爺不想去想現在他看着是不是像個臭變态,光着膀子,沒穿鞋,褲子是濕的,頭發亂糟糟,手還被捆在後面。
為什麽是金恪?
為什麽又是金恪?
為什麽他媽老是金恪???
下次是不是就該金恪撞見他走路掉糞坑裏了?
游隼感覺到金恪的目光在他手上停頓了會兒,又掃回到他臉上。金恪的神情有些讓人捉摸不透:“你的手,是……”
游隼心情差到了極點,回頭吼道:“看屁看,我他媽喜歡,不行嗎??”
金恪輕挑眉:“所以是說,這是你自己綁的麽?”
“……”
靜了幾秒。
游隼幹巴巴道:“那我現在說下午有個人沖進來不分三七二十一拿了根繩子就把我綁起來了,還來得及麽?”
游大少爺又回過頭,沖着門,活這麽大第一次覺得雖然他還活着,但他已經死了。
游隼等着金恪罵他變态,然後奪門而出,要不哈哈哈嘲笑他一頓,但游隼等了好半天,什麽都沒等到。
他小幅度回頭,向後瞄了一眼,卻發現金恪蹲了下來,正認真地看着他手上的結扣。
游隼嗓子快冒煙了,腦袋也快冒煙了:“你看什麽呢?沒見過繩子?”
金恪擡了擡眼皮。這是游隼第一次從俯視角度看金恪,喉嚨好像更幹了。
他笑了下:“要我幫你解開麽?”
游大少爺聽見自己沒骨氣道:“謝謝哥。”
玄關光線不好,再說讓人一直蹲着給自己解繩扣也不是個事兒,游隼在套間逛了一圈,沒找着地兒,只能在床上疊了幾個枕頭,用被子摞高,他在床邊趴上去。
但他剛上半身倒過去,臉還沒埋進枕頭裏,游大少爺就發覺了不對勁。
要是金恪站在他後面給他解繩子……
金恪的手搭在游隼手腕上,在他身後站了幾秒,似乎也發現了這個姿勢的暧昧意味。游隼聽見一聲輕笑,皮鞋走動的聲響,墊在下面的枕頭被抽掉兩個,金恪坐到了他旁邊:“我坐着給你解吧,比較省力。”
游隼哦了聲,沒擡頭,耳朵很熱。
繩扣越折騰越緊,緊勒住手腕骨,花了快十分鐘才打開。
游隼一下子翻身坐起來,活動了活動手腕,瞥見金恪還在往他手上看。他也看了看,手腕上有兩道勒痕,不過反正明天也沒戲拍,穿個長袖就行了。
金恪垂下眼:“游隼,為什麽要把自己綁起來?”
游隼聽見金恪叫他全名,其實本來就應該叫他全名的,但可能是錯覺,游隼覺得金恪聽着好像有點兒生氣。
游大少爺已經徹底破罐子破摔了,他想不出他還能有什麽倒黴事兒能再被金恪撞上。
“我就好這口不行麽?”他擡眉,拖長調子,“不、綁、睡、不、着、覺。”
金恪只是看了他一眼,手指勾了幾下解下來的繩子,沒幾秒,又翻出一個剛捆過游隼的繩扣。沒等游隼反應過來,繩扣套住了他一只手手腕,繩扣的另一半在金恪食指上收緊。
金恪微笑道:“那我再給你綁回去?”
作者有話要說:
隼子:适可而止我告訴你人的容忍度是有限度的再逼我我就離開這個地球
啵啵,發20個小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