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祭拜,掃墓
花朝有種自己要被薅掉頭發的感覺,但孟南枝的動作其實很輕柔。
她看孟南枝并沒有要告訴她擺件在哪裏的意思,有些艱難地吞咽了口唾沫,又在孟南枝的後背上拍了拍,另一只手悄悄畫着安神咒,“該睡覺了枝枝姐姐。”
困意襲來,孟南枝意識到花朝又做了什麽。她有些抗拒,一句“你……”剛剛說完,還沒來得及表達出更多的抗議,就低頭睡了過去。
她的臉剛好貼在花朝的胸口上,呼吸透過睡衣蹭到花朝的皮膚,她的臉瞬間更紅了,有種手足無措的感覺。
一巴掌能把人打骨裂的花朝,現在動作小心翼翼,在明知道安神咒已經起效的前提下,生怕驚醒了孟南枝,側過身去将人放好,又蓋上了被子。
這一次孟南枝沒再做噩夢,一覺睡到了天色大亮,将前半夜被侵擾的神經都修複了。
良好的睡眠甚至讓她有些不習慣,身邊的位置已經空了,她伸手摸了摸,屬于花朝的體溫已經徹底散去。
飯菜的香氣順着門縫飄了進來,孟南枝起身下床,一打開卧室門就看到了在廚房裏忙碌的花朝。
現在不過七點鐘,她不僅熬了粥還做了肉夾馍,另外又炒了個青菜,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起來準備的。
在這座房子裏,準備着這樣的早餐,帶給孟南枝的感受是很奇妙的。
房子只是住所,家人在哪兒,哪裏才是家。在失去養父母後,孟南枝走了無數個輪回,這是頭一次,她又一次在這裏感受到了家的感覺。
而這個重新給她帶來家庭溫暖的姑娘,細細算也不過認識了半個多月時間。
“枝枝姐姐你醒啦!”花朝一看到她眼睛就亮了起來,“我看你睡得很熟就沒叫你,吃了飯咱們就去掃墓吧。”
“我去就好,你不用去。”孟南枝拉開椅子坐下,良好的睡眠讓她臉上多了點健康的紅暈,“孟朝需要去,你不用。”
她是花朝,是一個不知為何出現在這裏的姑娘,她不需要承擔任何責任。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是我想陪你去。”花朝搬着椅子擠在她身邊,“還有就是我從昨天的夢境裏看到,伯父伯母是冤死的,我覺得最好還是去看看。如果他們真的心有怨憤,我也可以讓二位得享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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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會這個?”孟南枝問。
花朝用力點頭,不停強調着:“那是啊,畢竟我是正經妖怪,我可厲害了。”
孟南枝沒應聲,她喝了口粥,簡單的青菜肉絲粥喝起來格外鮮甜順滑,每一粒米都煮的軟糯正好,落到胃裏有種熨帖的溫暖。
于是她問:“今天的早飯,也加了你的血嗎?”
這一瞬間花朝有點慌張,放血這種行為,在修真界是很嚴重的,有很多咒的媒介都是血,都是非常狠毒的咒術。
心虛的花朝也不敢隐瞞,只能點點頭說實話:“嗯,放了。”
孟南枝說:“經過你手的食物,吃起來會格外好吃些,連味道都會更香。”
她早就對食物沒了喜好,從養父母食物中毒那天開始。能讓她都覺得好吃的食物,是真的格外美味。
“那是,我的血很寶貝的,要是放在從前,一滴就足夠讓靈智未開的飛禽走獸生出靈智,連修行都會順暢些。”花朝見她沒有生氣的意思,說話都更有底氣了,“可惜來到這裏被限制太多,不然我能做更多。”
兩人說話間,孟南枝已經喝完了一碗粥,她擦了擦嘴,問明顯興奮起來的花朝:“那你現在能做什麽?”
花朝合理懷疑孟南枝昨晚根本沒把她的話放心上,不然怎麽還問這種問題呢?
她湊上去,又一次強調道:“我非常厲害,可以弄死那個邪祟,就從毀掉她寄生的人魚擺件開始。”
她一雙眼睛亮晶晶,說話時淡淡的花香飄到了孟南枝鼻尖,“你先吃,吃完了再去不遲。”
随着孟南枝話音落下,如附骨之疽一般的邪祟,嘶聲尖叫起來。
【蠢東西,你以為她就是為你好嗎?都是妖怪她比我高貴在哪裏?不過都是為了你的靈魂和氣運!】
【想要擺脫我?別做夢了,你和我簽訂了契約,是你親口答應的,拿不到你的靈魂,我就會永遠和你的靈魂綁定在一起!】
【要麽死,要麽給我靈魂,你沒有別的路!】
尖銳的聲音不斷在腦海內響起,像是要穿透耳膜一般,疼得孟南枝臉色蒼白了下去,眉毛不住擰在一起,撐在桌案上的手背青筋暴起。
很疼,很冷,她閉上眼甚至能清晰看到人魚的臉,美麗又詭異,那雙幽藍色的眼眸滿是惡意地看着她,對她的靈魂虎視眈眈,微笑着張開嘴巴,露出一口泛着冷光的,尖銳的牙齒。
“枝枝姐姐,我吃好了。”花朝握住她的手,用自己的體溫覆蓋在她的手背上,“你很不舒服,還是再吃一點吧。”
冷汗已經鋪滿了孟南枝的額頭,她睜眼,對上了花朝充滿擔憂的眼神,冷靜逐漸回歸大腦。
“不用了,我吃不下。”孟南枝撐着桌子站起身,想去洗個澡,剛轉身忽然想起了什麽,又扭頭看着花朝,“你能聞到我身上邪祟的味道,是嗎?”
花朝點點頭。
孟南枝忽然輕笑了下,“那我現在是不是很臭?”
“不是臭,是一般人聞不到的,腐朽的味道,有點刺鼻,在此之前我都沒聞過。”花朝說着皺了皺鼻子,“不過沒關系的姐姐,你可以随身帶點我的血,沒事就喝一點就好啦!”
孟南枝想到那個場面,忍不住擰眉:着實有點變态了。
她問:“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嗯……”花朝愣了一下,“這就是目前最合适的辦法了,嗯。”
她是真的不會撒謊,這種沒底氣的話從她嘴裏說出來,她自己都需要強行點頭,自己給自己鼓勁兒。
孟南枝點頭說了句知道了,就去衛生間洗澡去了。
【她在騙你,她是故意要你喝她的血。】尖銳的聲音又一次在腦海中響起,【一句‘我答應’就能讓你甩不掉我,你竟然還敢相信她的話嗎?】
“那又怎麽樣呢?”孟南枝關上浴室門,漆黑的眼眸裏一片沉寂,“總不會比現在更差了。”
她的人生,本來就已經糟透了。
【你怎麽不跟孟南枝說實話啊?不知道你們現在的關系非常脆弱嗎?】許久沒出現的天道,話語裏充滿了恨鐵不成鋼的味道。
“那我怎麽說呢?說只要我的體.液都有用,那不容易讓人想歪了嗎?”花朝窩在椅子裏,臉蛋上寫滿了不服氣,“我本來就是個好色之徒,枝枝姐姐更不讓我接近了怎麽辦?”
天道:【……】別說,這丫頭想的還挺有道理。
浴室裏,孟南枝迅速洗了個澡出來,換上了衣服就要出發。見狀花朝眼巴巴跟在她後面,生怕孟南枝不讓她去。
幸好孟南枝什麽都沒說,也讓她上車了。
在系上安全帶後,花朝認真反思了自己,她這朵花不會撒謊,剛剛肯定是被看出來了,天道才會出現。
“其實還有別的辦法可以讓姐姐好過點,和我一起睡覺也行,枝枝姐姐沒發現,昨晚你睡得格外好嗎?”花朝解釋道。
孟南枝想到花朝把自己洗白白後往她床上鑽的場面,這才明白了。
“上次生日那天,你做的飯裏也加了你的血嗎?”
花朝迅速點頭,“這裏的食材花樣雖然多,但是都好髒,我是為了大家好!”
“那你能……”孟南枝話說了一半,覺得不妥又咽回去了。
她想讓花朝一直待在家裏照顧孟家墨和周雅儀。
可她是花朝,不是孟朝,她又為什麽要做到這一步呢?
“可惜的是因為孟朝的前科,我現在只能住宿舍,不然他們就能天天被我消毒啦。”生活不易,花朝嘆氣,“我最好還是能兩邊跑,定期給我的舍友們送新花環,也幫她們消毒。”
宿舍裏那三個畢竟是年輕人,而且是舞蹈生,每天生活健康的一批,沒孟家夫婦那麽脆弱,用花環就夠了。
“你還負責室友的安全嗎?”孟朝挑眉,“你對所有人都這麽好嗎?”
“倒也不是,但大學生很容易死的,我既然養了,當然要負責了。”花朝想了想又補充道,“當然主要的女孩子,我不養男人。”
男的,不行。
提到男人,花朝就想起上次和狄藍她們吃飯時碰到的離譜男人,她剛張口就發現已經到墓地了,只好把嘴閉上,盡量乖一點。
今天的祭拜,孟南枝已經做了無數次,她擺上貢品,點燃香燭,跪在地上扣了三個頭,并且在花朝想跪下時沖她搖了搖頭。
随後她就這麽跪坐在地上,看着元寶紙錢被燒幹淨,又撲滅了最後一點火星。
一陣風吹過來,卷起灰黑色的紙屑,落到孟南枝的肩膀上。
像是那些最愛她的人,順着風擁住了她。
“花朝。”孟南枝喃喃問着,“他們……還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