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門派比武(十) (20)
題。再者,先前你提起樓華祖師爺,也是一副恨不能殺了他的樣子……”不凡拉長了尾音,道:“是他迫使你跳下懸崖的吧?”
黎夙未語,就在不凡心虛得以為自己猜錯了的時候,黎夙忽然冷笑了幾聲,道:“如果只是迫使我跳下懸崖的話那便好了……我那時已經是分神後期的修為,一處懸崖還難不倒我。”他停頓了一下,似在回憶不堪的往事,長吟一聲,續道:“那段空白,于我來說是段難以忘記的折磨。玉玑原是被我救回來的,他與天下修真界成仇我深以為自己背負着罪過,因而無顏回九華見我師兄。你猜的沒錯,玉玑的元神是瀕臨破滅,我一路尋到了他那裏,天真得以為我能舍棄自己用《菊花真經》暫且穩住他的元神。可沒想到,他卻毫不稀罕我的幫助,将我用鎖鏈捆了起來,用縛神丹鎖住了我的元嬰,銀針封住了經脈。我在那處魔氣四溢的空間裏足足待了三年。”
聽到這裏,不凡不禁有些凄然,鎖住了元嬰,封住了經脈,真氣便無法照常流轉,若是長久下來,經脈會淤塞起來,肢體就如同生了鏽的機器一般。
不過,玉玑緣何會這樣對黎夙?
想不通這一點,不凡引着黎夙接着講下面的故事,“後來,你逃了出來。”
“對,我用《菊花真經》的媚術哄騙了一個魔兵,趁機逃了出來。後來……”雖然看不見黎夙的表情,不凡卻可以聽得出來,黎夙的無奈與苦楚,“我聽聞,這三年內,玉玑與師兄多番交鋒。在最近的一場大戰裏,師兄大敗玉玑,玉玑身受重傷,元神不保。我、我……可笑的是,我竟然厚着臉皮回了九華,想要讓師兄讓出多即內丹。”他的聲音驟然轉厲,“我沒想到的是,師兄竟然一點不顧念舊情,說我幫助妖魔叛亂九華,就要将我拿下。我偷走了多即內丹讓師兄知曉了,他一路追我至後山斷崖,一掌擊在我的丹田之上,震碎了我的元嬰,将我擊落下懸崖!”
“那你……”震碎元嬰居然沒死,不凡震驚得聽着黎夙接下來的話。
黎夙道:“我沒死是不是很神奇?我也沒想到,元嬰震碎的一瞬間,我也以為我要死了,可多即內丹卻化作了一只巨犬将我裹了起來,充沛的真氣溫潤着我的丹田,它将我送到了那處山洞。那道真氣……很溫暖。”
不凡想起他與季青梧落在山間,被狂風玩弄的時候,忽然出現的那只巨犬,大抵也是多即的化身,真的如黎夙所說,溫暖而又溫柔。
“我的元嬰被震碎以後,元神化作……”黎夙突然頓住,不再言語。
不凡疑惑得問道:“化作了什麽?”
黎夙道:“我不告訴你。”
不凡:“……故事講一半,斷掉,很不厚道啊喂!”
黎夙道:“沒什麽好說的了。該說的你都知道了。”
不凡默默得忍下了好奇心,道:“你的命運還是挺可憐的。”
黎夙咬牙,倔強得道:“我不需要你的可憐。”
“可我是無辜的。”不凡故作可憐得道,“你不能拿我報複社會。”
在不凡身體裏呆久了,黎夙也知道這人經常口無擇言,胡言亂語,“沒事,你很快就不會無辜了。”
不凡聞言,緊張得道:“你要拿我的身體做什麽?”
黎夙道:“積了千年的怨氣,總該發洩一下。”
不凡連忙道:“不如你把我放出去,我給你做幾個沙包,一拳打三個都沒問題!”
黎夙沒有理會不凡,忽然轉了話題:“你說,他那樣對我,現在為什麽要助我奪舍?”
提到這個問題,不凡忍不住将盤踞在心裏許久的疑問問了出來,“那你為什麽在我身體裏長久都沒有舉動?”
黎夙神神叨叨得道:“時機未到。”
不凡忙打蛇随棍上,“現在時機也沒到。我們還困在禁制裏出不去呢,不如你先進來,找路破禁制這種體力活和腦力活交給我就好!”
“我也該活動活動身體了。”
“你想,玉玑幫你奪舍你就奪了,幹嘛給他這個面子。”
“他要出力我又何樂而不為?”
不凡:“……”完敗!
正絞盡腦汁再行忽悠大計之時,黎夙涼涼得道:“不用費勁尋出路了。”
“什麽?”不凡一哆嗦。
“你家季青梧來了。”不凡眼裏放出希望的光芒,季青梧一定會救自己的。
“哦,不,是我家了。”黎夙邪邪得笑道,“早先聽你的呻吟聲如此銷魂,不如讓我也來試試,季青梧的技巧究竟是有多高妙。”
救命!季青梧,快跑!
83千年往事(七)
周圍又安靜下來,黎夙不再搭理不凡,任由不凡怎麽吵鬧也沒有回應。
忽然,眼前靈識頓開,他眼前所見之物又變成了先前的石洞,那種視覺似乎是自己躺在一張床上。有人将他扶了起來,季青梧帶着幾絲擔憂的面容出現在不凡眼前。
“不凡,你沒事吧?”
聲音飄飄渺渺,鑽入耳朵。
不凡身子一緊,瞪大了眼看着眼前的景象,大叫道:“季青梧!喂!那不是我!那是黎夙!”
“沒事。”黎夙的聲音竟變成了不凡的,他靠在季青梧的肩膀上,道:“頭暈暈沉沉的。”
季青梧聞言,幫他揉着額頭,道:“打開畫冊的時候我們便中了玉玑的另一重禁制。”
“不凡”點頭道:“嗯,我看到了一些玉玑過去的事情。”
“我也是。”季青梧沉聲道,“黎夙他……”
“他還在我丹田內待着呢,搞不懂玉玑到底玩得什麽把戲,這個禁制到底是做什麽的?!”黎夙将不凡的語氣學了個七八成,乍一聽下來惟妙惟肖。
不凡心一涼,媽蛋的,太坑爹。
“我也搞不懂。”季青梧無奈得搖了搖頭,複又道:“不過,我們應該可以出去了。”他拎起放在一旁的畫冊,除了第一頁之後的內容仍舊是一片空白,翻至最後才出現了一段冗長複雜的咒文。
“萬一是另一個禁制呢?”
“不會。”季青梧肯定得道:“在你昏迷的這段時間,我仔細看過這個咒語,它能引導靈識化作千絲萬縷融入到禁制當中,靈識會随着禁制術法的構造順藤摸瓜一直尋到最根本的地方,從而破除。換句話說,這種破除禁制的方法對于所有禁制來說都十分有效。不過,能否順利施行,端看你的修為如何。”
“不凡”驚道:“這麽神奇!”他垂首看向咒語的時候眼裏卻劃過一抹冷厲,這種法術原為他所創,當初他以為玉玑長久不變人形是中了什麽禁制這才絞盡腦汁開創了這樣一門術法,沒想到,此時此刻卻被玉玑拿來轉送于我,真是可笑。
“嗯。”季青梧應了一聲,将昆侖鏡又放入芥子戒指中,忽然道:“不凡,你當初送我的傷藥我一直留着。”
“傷藥?”“不凡”疑惑得問道,“什麽傷藥?”
“就是這個。”季青梧将一個紅色的藥瓶放在桌子上,道:“最早在九華相遇的時候,我與同門師兄弟争鬥而受了傷,你受了南燭師叔的命令來看我,送了我這瓶藥。”
“是嗎?”“不凡”不自然得笑了笑,道:“我都不記得了。”他警惕得反問道:“怎麽忽然提起了這個?”
“沒什麽。”季青梧垂下了眼,将眼中一閃而過的紅芒斂起,低低得道:“南燭師叔研制的藥都是上品,我一直沒舍得使用。那次被駱鳴偷偷用掉了一些,還與他大打出手了一番。”
“哦,這樣。”“不凡”胡亂應道,一下從床上跳了下來,拉着季青梧道:“我們快些出去吧!”
季青梧拽住了不凡,緊緊得拉住他的手,道:“不急。”
“嗯?”“不凡”皺了眉回頭看他,縮了縮手,卻收不回來。
季青梧擡頭看向他,道:“不急。”
不凡道:“啊?”
季青梧一手撫上他的腰,大掌停留在丹田位置,道:“黎夙……”
“不凡”身子一僵,推拒起季青梧,道:“怎麽忽然提起黎夙了,正事要緊。”說罷,血氣上湧,真氣沸騰起來,他驚訝得看向季青梧,只見季青梧雙眼中紅芒微閃,表情冷硬,全然沒了先前的溫柔。
“我知道你是黎夙。”季青梧的聲音低沉冰冷,不帶一絲的感情,他又将一道真氣打入黎夙體內,道:“出去。”
那道真氣極冷極寒,不凡只覺自己所處的空間瞬間變成一個冰窖,冷得他直打哆嗦。黎夙更是難過,臉色已是青白一片,嘴唇發紫,他微微擡起手腕,卻發現手腕被季青梧一把抓得牢牢的,動也動不了。
“你召不出戴月的。”
“你說什麽啊。”“不凡”勉強扯出一抹笑容,額頭上沁滿了冷汗,“我好不容易從禁制裏面折騰出來了,你就這麽對我?”
季青梧冷笑一聲,道:“在我破除玉玑禁制的瞬間,我看見了不凡身體的異樣。只是不敢肯定,故而拿了丹藥詢問于你,你大抵不知曉,南燭師叔的丹藥瓶子只有一種,卻不是這種紅色的。”
“不凡”狡辯道:“哈?這樣,我忘了啊。”他臉色忽變,身子一陣痙攣,強大的真氣擠壓着他迫使他離開這具身體,他低低得呻吟了幾聲,扭頭看向季青梧絲毫不為之動容的冷硬面容,伸出另一只暫得自由的手撫上季青梧,将聲音放柔道:“季青梧……我是黎夙。當初的骷髅人是我,是我附在不凡的身上對你使用了媚術。所以,你其實愛的是我啊。”
正抱住雙臂不住顫抖的不凡聞言,頓時擡起了頭,反抗道:“喂!別這麽沒節操啊!”
季青梧沉吟片刻,道:“我知曉。我對不凡有異樣的感覺的确從那時候開始。可那又如何?我只知道,一直在我身邊陪伴着我的是不凡,我喜歡上的是不凡,而不是你,黎夙。”
黎夙的手頓住,随即認命般放了下來,苦笑道:“不凡……你真是讓人嫉妒。”他剛剛接手不凡的身子,真氣尚未流轉自如,與季青梧相鬥遠遠不是對手,而現在又被季青梧掐住了要害,無論如何都是要認輸的,長嘆口氣,黎夙道:“你放開,我讓他出來。”
季青梧的手從他手腕處離開,抵在丹田處的真氣稍稍撤去,卻并未完全撤離。
黎夙閉目念咒,薄唇滾動後,不凡只覺身子被一股力量吸引着上升,不過一眨眼的瞬間,眼前景象又是一片明亮。
“季青梧!”他興奮得叫道,拉住季青梧的脖子,抱了上去,季青梧松了口氣,回抱住不凡。就在他的手離開不凡丹田的瞬間,強迫性的真氣也随即撤去,不凡瞳孔一收,只這瞬間便再次被黎夙出其不意得奪了舍。
黎夙猛地一掌拍在季青梧的背後,強大的真氣貫穿了肉體,攪混了季青梧體內的真氣,季青梧悶哼一聲,雙手失了力量,黎夙趁機掙脫開來,一個縱躍跳至山洞門口,望着季青梧冷笑一聲後掐起手訣,一段複雜的咒文響畢,一個紙片小人從虛空中跳了出來。
“主人。”
“送我離開這處空間。”
“好的!”紙片小人聲音軟軟糯糯得道,一挺身子在空中一躍,身後一道光芒似流星閃過,“不凡”的身體顏色變淡,季青梧心髒猛地縮進,顧不得身上的傷勢撲向不凡,最後卻只撈到了一把閃亮的星點。
他跌坐在地上,攥緊了拳頭,眼眸深沉的可怕。
“嗷。”一聲細小的聲音驟然響起,季青梧一怔,扭頭向聲源看去。
只見一只灰毛小犬正吐着舌頭一臉無辜得看着自己,水汪汪的大眼裏閃爍着一種名為委屈的情緒,“嗷!”小犬又叫了一聲,過來叼住了季青梧的衣角。
季青梧嘴角抽了抽,尴尬得問道:“不凡?”
小犬眼裏泛出光彩來,興奮得連叫了幾聲,“嗷嗷嗷!”
季青梧抱起不凡,仔細打量了幾遍,這頭小犬體型小巧不過才一個巴掌大小,全身毛發都是灰色的,唯有尾巴白得像雪,更為古怪的是小犬的嘴巴和眼睛都紅通通的,若是單看腦袋倒像是兔子。
季青梧忍俊不禁,道:“你怎麽會變成這樣?”
“嗷!”我也想知道啊。不凡委屈得窩在季青梧懷裏,耷拉着腦袋。
方才在剝離身體的一瞬間,又有一道力量強行介入将他拉扯了出來。那股力量,他很熟悉,與多即內丹裏蘊藏的真氣相仿,讓他感覺十分溫暖。等再回過神來的時候,自己依然變成了這幅短手短腳的模樣,真搞不懂到底發生了什麽能鬧出這樣的神轉折來!
季青梧忽然将不凡居高,頭貼于額頭,默念了一段咒文,不凡頓覺靈識被拉扯了過去,再想開口說話時,竟然發出了人聲。
“真是受夠了!我遲早要被這坑爹的劇情給玩死!”
季青梧看他背上的毛都炸了起來,溫柔得安撫道:“我會幫你的。”
再次軟化在季青梧溫柔的注視中,不凡掃了掃尾巴,趴了下來,望着季青梧道:“我對這個坑爹世界絕望了。不說這個了,我們先想辦法出去吧。”
季青梧點頭應是,想了想後将不凡兜在自己的胸前,不凡小小的身體隔着薄薄的一層裏衣貼在季青梧胸膛上,柔軟的爪子甚至能感受到胸膛上肌肉的紋理,不凡臉一紅,窩在那裏一言不發。
靈識相通,季青梧更加明白不凡的感情,得知他的羞澀之後,微微一笑。
站于石洞中央,季青梧雙手張開,一道道真氣彙聚成流從他身體的四面八方向外湧了出去,待一出得身體便化作千千萬萬道細小的絲狀物,向四周發散着。
靈識鑽入了岩壁,與墨水一般粘稠的禁制結構融為一體,季青梧一層層推演着禁制的構成,額上布滿了細小的汗水。不凡一動不動,生怕打擾了季青梧運功,他乖巧得靠在季青梧的胸前,心裏默道:加油啊!
季青梧的雙眸忽然睜開,右手在虛空中猛地一捏,手中砰然濺開一攤墨水,瞬間化作千絲萬縷的黑色火星迸射開來,待到火星全都消失不見之時,季青梧雙臂垂下,氣喘籲籲得蹲坐下來。
“季青梧,你沒事吧?”不凡擔憂得嗷了一聲,在季青梧胸前不安得蹭了蹭。
季青梧身子一僵,用尚有些力氣的左手按住不凡搗亂的身子,道:“沒事。禁制破了。”
“破了?”不凡怔然問道,随即,周圍的景象極速褪去,不過眨眼的功夫,已然消失了個一幹二淨。
沒有石壁,沒有石床,甚至連玲珑塔都不知去向。
他們身處密林之中,滿地的白骨斷肢,似有野獸的低鳴。
遠方的天際,壓着一片濃郁的黑雲,鬼哭林內魔氣更盛。
84九華之變(一)
這是一座凡塵熙熙攘攘的小鎮,往來行人如織,行色匆匆者有之,悠哉閑逛者有之,大聲叫賣者有之,面紅耳赤讨價還價者也有之。整條街上是一派欣欣向榮之氣。
不凡将小腦袋從二樓窗口上收了回來,掉頭蹦下桌子,跑向躺在床上的季青梧,扒拉着床邊,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看着他呼吸平靜的面容。
幾日前,他們從玉玑下的禁制中破陣而出,季青梧消耗了大量的真氣,後又如法炮制得破除了鬼哭林上的禁制,更是傷上加傷。若不是他太過大意,反讓黎夙奪了身體,季青梧便不會這樣累了。
如今莫說他身上半分能夠運用自如的真氣也無,就連法寶符箓丹藥也都一概都讓黎夙那個混蛋攜卷走了。
不凡不禁伸出舌頭輕輕舔着季青梧的臉蛋,喉嚨裏發出難過的嗚咽聲。
季青梧睡得頗淺,意識還保留着一半謹慎得觀察着周圍的變化,臉上忽然傳來溫熱的感覺,他緩緩睜開眼睛,只見一雙黑葡萄一樣的大眼淚汪汪的望着自己,先是一愣,随即心下柔軟起來,擡手捏住倒三角型的小鼻子,柔聲道:“怎麽了?”
不凡哈欠哈欠得打了幾個噴嚏,眼淚流得越發厲害,稍一退後,腳下卻一空,頓時瞪大了眼睛,整個身子向後倒去,季青梧猛地一把撈住那小小的身子放到自己的胸口,又平躺下來,看着趴在自己胸膛上的小東西正一副驚魂未定的小模樣,忍俊不禁得道:“你現在身子沒以前靈活了,當心點。”
不凡抖了三抖,立刻四肢并用得爬起來,昂着頭嗷了一聲,“你身體怎麽樣了?”
季青梧眼神溫柔得道:“好多了。”
“嗷。”那就好。他頓了頓,沖着外面又叫了一嗓子,道:“趁你休息的時候,我稍微打探了下消息。這裏離着九華不遠,等你氣力都恢複了大約再往西飛半天便到了。青冥方向找得還蠻準。”
季青梧點了點頭。
房門被叩響,店小二的聲音傳了進來,“對不住,打攪了,這位客官。”
季青梧望了一眼不凡,将他抱到床內側,起身披起衣服打開房門,“怎麽了?”
店小二見屋裏人還是活着,當下放心的籲出一口氣來,連忙賠着笑臉道:“這不是到了吃飯的時候麽,小的來問問您要不要用膳。”這位客官憋在房裏足有五日了,不吃不喝的也從來不出房門,掌櫃的都要以為他遇到什麽死在屋裏頭了,最近本來就不安生,若真出事了多給他們客棧招晦氣!
季青梧與不凡都已辟了谷,不吃不喝全無大礙,“不用麻煩了。我們不餓。”
“不餓?”店小二擰了眉,躊躇着道:“這、這……您看您這都五天沒進食了……”
季青梧聞言,解釋道:“我是修真人士,現已辟了谷不需食用五谷雜糧。”
店小二頓時瞪大了眼睛,一張臉上的血氣褪了個一幹二淨,什麽客套話都沒來得及說就跌跌撞撞得一路跑下了樓。
季青梧見店小二慌張的身影,皺了皺眉,随後便關了門。
不凡蹦下床,湊到季青梧腳邊嗷了一聲,季青梧把他抱起托在胸前,不凡問道:“怎麽了?”
“不知道。”季青梧如實回答。
他走到桌邊,正準備與不凡商議往後該如何便又聽見一連串的敲門聲響起,他與不凡對視一眼,警惕得開了門,卻見掌櫃的滿頭大汗,氣喘籲籲得道:“哎呦,這位客官,您不能這樣啊,小店都在門口立了塊牌子,修真人士不得入內。您不能這樣害了小店啊!”
“害?”季青梧疑惑得問道,“為何修真人士不能住店,我們也有凡塵用的金銀。”照例說,凡塵的人總把修真者看得如同神仙一般敬重,斷然不會如此抗拒。
掌櫃的聞言更是急得臉紅脖子粗,慌亂得道:“不是金銀的問題,哎呦,這、這……我也跟您說不好。若是從前,我們肯定會把您當神仙一樣供奉起來。可是……您、您也該知道最近發生的這事兒,我們哪裏敢随意留修真人士呢!”
“最近之事?”季青梧恭敬得作揖問道,“我們剛從林中出來,不知道掌櫃的說的事情。”
“不知道?”掌櫃的叫了一聲,随即察覺自己反應過度,連忙壓低了聲音,道:“不知道,好,我就給您說說。幾年前,有個叫魑魅宮的魔教放出話來,要屠盡天下修真者。許多修真者都躲入了凡塵,跟我們這些平民百姓混在一起,魑魅宮的人就說,若是被逮到有膽敢收留修真者的,定然全數殺光!”說着,一臉恐懼的神色。“您是不知道啊,前幾天夜裏,天空中一片濃雲飄過,城西王家上下五口人死了個一幹二淨!他家偷藏的一個修士斷腿斷腳得被仍在院子裏!那魑魅宮簡直就是閻王爺派過來抓人的!”
不凡嗷了一聲,季青梧将他的問題問了出來,“修真界就這麽失勢?任由魑魅宮魚肉?”
掌櫃的啧了一聲,一副沒了耐心的樣子,忙道:“哎呦,我哪裏顧得了你們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就求客官您大人大量放過小店,別繼續住了啊!”
不凡不滿得叫了幾聲,季青梧真氣還沒複原,身子還虛着,難不成要睡到荒郊野外麽!
季青梧将他炸毛的身子壓下,沉了沉眸子,道:“那就不打攪了。”
他轉身拿起放在床邊的青冥,一手将不凡攬在胸前轉身就走。
掌櫃的看他如此幹脆,心下也愧疚起來,可是小本生意,誰也不願惹上什麽災害,想了想,叫住了那個有些氣弱的年輕人,道:“哎,也別怪我們鐵石心腸,這位客官,我提醒您一句,千萬別往西走。”
季青梧聞言,轉過身來,問道:“為何?”不凡的爪子扒住季青梧的衣服,不禁緊張得收緊。
“西邊和東西都被魑魅宮占去了啊!”
“不會。”季青梧的聲音驟然溫度急降,“西邊是九華,魑魅宮如何……”
“九華?”掌櫃的打斷了季青梧的話,說道:“哎呦,您別跟我開玩笑了!九華早在五年前就覆沒了啊!”
“五年前?!”季青梧瞳孔驟然縮緊,不凡打了個哆嗦,身子一寒,只見季青梧眼中紅芒一閃,拉住了掌櫃胸前的衣服,道:“這是什麽意思?”
掌櫃的吓得一縮腦袋,看着眼前年輕人忽然變得冷厲的面容,哆哆嗦嗦得道:“五、五年前……好像說、說九華的天漏了……魑魅宮就把九華給占了啊!”
不凡嗷了一聲,“不可能!他們出來不過才幾個月……”
禁制反轉逆流。
六個大字映入腦海,不凡一頓,昂了頭在季青梧胸前扒拉着。季青梧深吸口氣,眼中的厲色逐漸退去,問道:“不知現在是何年何月?”
“已是蒼玄歷3215年9月。”掌櫃的擦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膽戰心驚得道。
不凡與季青梧俱是一驚。
反轉逆流,居然真的是指時間!
他們在禁制中待的那短短一會兒,外面竟然已經過去了十年!
魑魅宮起,九華覆滅,竟然已經成了歷史!
那師傅呢,師公呢,還有清波掌門,紫漳師叔公,駱鳴和花若盈呢?他們又都去了哪裏?!
一雙大手撫上自己的背,不凡怔怔得扭頭看去,季青梧一雙眸子裏也滿溢着擔憂,卻仍舊微笑着望着自己,道:“別擔心,師傅他們不會有事的。”
不凡心裏莫名安定下來,他趴在季青梧懷裏,道:“我們先去九華看看。”
季青梧點點頭,道:“好。”他想了想,拿出一塊碎銀交給掌櫃的,道:“打攪了。”
掌櫃的接過這塊碎銀,感覺像是個燙手的山芋,青年離去的背脊挺直着,可他忘不了青年臉上的蒼白虛弱。
嘆了口氣,正要招來小二收拾屋子,卻聽見店門口一聲清亮的聲音響起,語氣中滿是憤怒,“憑什麽不讓修真者住?”
掌櫃的猛地一拍大腿,哎呦,今天這是什麽事啊,怎麽都聚到一堆來了!一邊心裏道着苦,一邊又振作起精神迎向來客。
站在門口的青年身量不高,穿着一身暗綠色的袍子,袍子被撕扯得破舊不堪,一雙大眼清澈見底,卻蘊含着滾滾的憤怒和委屈,清秀的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看起來好不可憐。
“為什麽不讓修真者住?”青年又惡狠狠得問了一遍,猴頭卻哽咽起來,眼裏有點點淚光在湧動着。
客棧大廳裏面頓時一片寂靜,食客都在看着來人,有反應快的連忙像是躲避瘟疫一般的抱頭逃竄,随後越來越多的食客跟着跑了出去,頓時一片狼藉,掌櫃的哀嚎不已。
不凡從季青梧懷裏探出頭來,一看,表情呆了,随即眼裏蓄上了淚水,嗚嗚得低叫着,禁不住聲音嘶啞得叫了一聲,“嗷!”
這一聲雖然細小,但是逃不過青年修真者敏銳的靈識,他轉頭看過來,視線直直得打在不凡身上,可也只這一瞬便移開,看向抱着不凡的季青梧,随即,不凡明顯看到青年身子一僵。
青年一癟嘴,再也忍受不住得哭了出來,“季師弟!我還以為你和不凡都出事了,嗚嗚嗚……”
85九華之變(二)
季青梧抱着不凡站在巷子深處,一臉無奈。
眼前的青年個子只到季青梧的下巴,還在不停抽泣着,不凡擔憂得望着他,擡起爪子忽上忽下得扇動着,一邊低低得嗷嗷叫着,“別、別哭了啊……”許久不見了,小師傅這都二十四五的人了怎麽還這麽愛哭。
白棘一把抹了淚,咬着唇抽抽搭搭得道:“季、季師弟,這些年你都去哪兒了,我找了你們好久都找不到。”
季青梧見他漸漸平靜下來,便道:“我們中了玉玑的禁制,困在一處空間。不想一出來竟然過去了十年。”
白棘驚愕得道:“十年前你就碰見玉玑了?那你沒有受傷吧?”說着就要給季青梧把脈,季青梧順從得将手伸過去,白棘輕撫了一下後,從懷裏拿出一個繪着綠竹的白瓷瓶倒出粒丹藥遞給季青梧,道:“還好沒什麽大礙,只是身子虛得很。給,這是回靈丹。”他見季青梧吞服下後,這才皺巴着眉毛,慌慌忙忙得問道:“我、我徒兒呢……”随即滿心擔心得看着季青梧,一雙大眼裏又水汪汪的,似是怕季青梧說出什麽殘忍的話來。
季青梧将不凡小小的身子拎到白棘面前,道:“在這。”不凡連忙前爪抱頭,遮住臉,可小小的爪子怎麽也遮不住全貌。
被師傅看到這幅模樣真是丢人丢大發了……
白棘一怔,“這是不凡?”
季青梧艱難得點了點頭。
白棘僵硬得看向不凡,見他明明捂着臉,還偷偷得仰着頭看他,那小眼神的确跟徒兒那缺根筋的樣子有些相似,情不自禁得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随即一驚便迅速将手收回,道:“這是怎麽回事?”
季青梧見他面色難看,忙道:“怎麽了?”
白棘沉重得道:“季師弟,你沒發現這具身體沒有任何生氣在流轉着嗎?這只是一個容器而已。”
季青梧一手托住不凡的身體害怕他一個激動摔下去,一手伸到下面摸了摸不凡的肚皮,指尖所碰之處冰涼一片,季青梧輕輕摁了摁,的确如白棘所說,沒有感受到一絲一豪的生命波動。
白棘咬了唇道:“依照他的狀況看來,應當是有人強行奪舍之後,臨時塑造出來一個肉體讓他寄住。只是……這具肉體不知能保存多久。”
季青梧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白棘的判斷,白棘見狀,更為擔憂得道:“我們都說修為到了一定境界,便可結丹化出元神,屆時可以依附在他人肉體之上,占為已有。這便是奪舍。而實際上,對于修士來說,一個奪來的肉體并不能長久的保存。如果這個修身自身的靈力過于強大的話,那麽便極有可能會将肉體撐破。如果等到那個時候,不凡便回不去了。”
季青梧抿了唇,收緊了拳頭,道:“若是那人修為已經到了分神期了的話……”
白棘臉色一白,眼中又有淚水湧出,慌張得道:“分神期?怕撐不過一年。是誰奪了不凡的舍?”
季青梧看向不凡,心髒突突突得急劇跳動着,不安與恐懼籠罩着他,“是黎夙。”如果當初黎夙逃出了禁制,那麽不凡的身體便已經過了十年!那他的身體……季青梧輕輕搖了搖頭,将不好的想法甩出腦海,無論如何總要去尋一下黎夙!
不凡則一想到一年與十年的差距立刻萎靡得靠在季青梧胸口,嗚嗚得叫了幾聲。
“黎夙?”白棘聽了這個名字驚訝不已:“他不是千年前就元神盡毀了麽?真的是那個被祖師爺從史籍上除名的黎夙真人?!先前不凡托我去查虛無衣的事情時,我在書樓藏書裏好不容易找到了關于黎夙真人的記載。他當年跟魔教串通,死在禁地的斷崖旁邊,适逢九華初建,祖師爺就将這段黑暗的歷史徹底抹去了。”
一想起九華,白棘眼神暗淡下來,不甘心得咬着唇。
季青梧猶豫了下,問道:“我師傅他們如何了?”
白棘喉頭哽咽,氣悶得将頭靠在牆上磕了幾下,嗚咽着道:“掌門師伯已經仙去了……”
季青梧怔愣在原地,不敢相信得看着白棘。
白棘抹了把淚,咬着牙将這段纏繞了他五年的夢魇道了出來:“五年前,九華禁地忽然裂開了一道縫隙,無數魔氣從裂隙中滲透進來,不過三日便将九華上上下下都染得一片烏黑。花草樹木都已枯萎,修為稍低一點的精怪直接被魔氣轉化成了魔物。玉玑派了大量魔軍征讨九華,布了萬鈞雷霆陣封鎖住了九華的每一個出口。掌門師伯一面要指揮弟子與魔軍交戰,一面還要殚精竭慮得補好天漏之處。眼見着每況愈下,掌門師伯最終決定拿出女娲石來效仿女娲補天。可是……”說到這裏,他臉上露出恨意,怒道:“我們都沒想到,琅琊師伯……我以後再也不願叫他師伯了……琅琊那個叛徒,竟然背叛了九華,他私下偷走了女娲石,交給了玉玑,玉玑趁機重創九華,掌門師伯也死在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