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人家是我病友,亂說什麽呢
原書裏,讓榮潛對班準懷恨在心的,除了被迫和他同吃同住之外,最主要的就是班準這張嘴。
但凡有外人在場,班準就像打了雞血一樣興奮,朝周圍人大肆炫耀自己憑空捏造出來和榮潛在一起之後的甜蜜生活。
即便班準口中說出來的這些事情并沒有真實性,但是沒有人在意究竟是否發生過,只想看看那向來目中無人的榮家落敗的凄慘樣子,和那矜貴的榮家小少爺被迫在別人家屋檐下低頭的狼狽狀況。
班準在斷斷續續的記憶中捕捉到了這個重要的信息,因此在兩個朋友走進來的瞬間,他堅定地保持着安靜如雞的狀态。
聽到有意逗弄榮潛的話後,班準忙直起脊背,想讓他們不要再說。
榮潛最不喜歡吵鬧的環境,所以當門外的人大搖大擺走進來之後,他立刻厭煩地轉過身背對着他們,低頭整理着拿到醫院來看的書本,一聲不吭。
為首的高大男人對着榮潛的背影打量了一番,又問班準一遍:“這是誰啊,阿準?又是你叫來跳舞的?”
站在班準病床前的男人叫胡朋,是平日裏跟班準厮混的時間最久的朋友,倆人從小一起長大,好得能穿一條褲子。
見班準在他們進來之後也不回話,就只是像得了沙眼一樣瘋狂跟他們抛媚眼兒,胡朋不禁有點奇怪。
雖然幾乎沒有人會不吃班準這張臉,但在從小跟班準一起長大的胡朋眼中,班準就是他的親兄弟,不管他貌若天仙,還是長了一張驢臉,對他來說都無所謂。
因此他上前一步,坐在班準的床尾處,對着班準完好無損的肩膀就是一拳,笑罵道:“你小子,問你話呢。”
胡朋看上去粗手粗腳的,但無論做什麽事,心裏都有數,他打在班準肩上那一拳用的力,還不如在家裏撸貓時候的力氣大。
班準笑着揉揉被他捶得發癢的肩頭,剛要回話,就被另一個人打斷。
“嗐,肯定是阿準耐不住寂寞,讓不甲給他找來的呗。”
現在說話的這個叫茍酉,聽說當年是酉時出生的,加上屬相也是雞,家裏又格外相信這些,所以取名叫茍酉。
本來這兩個讓人上火的名字就已經夠人喝一壺了,偏偏他倆還在班準的引見下一見如故,從此就志同道合,好得能穿胡朋和班準穿剩下的另一條褲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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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準總覺得,他倆頂着這兩個名字,不做點狼狽為奸的事情實在是有些對不起他們父母辛苦取名的這份心血。
也不知道書中其他沒有覺醒的人是否意識到胡朋茍酉的名字有多奇怪,不過看他們的狀态,和與他倆交流時的表情,應該是沒有任何自己的想法。
胡朋知道自己這兄弟平日裏都有什麽嗜好,雖然三句話不離游戲人間的玩樂,但卻因為精神潔癖而從來沒有開過葷。
不過班準也有讓自己快樂的辦法——
他非常喜歡看年輕漂亮的小男孩兒跳舞。
所以即便非常不理解班準的這個怪異的愛好,但胡朋時間長了也就習慣了。
因此他下意識就覺得站在這病房裏的榮潛,是班準從平日裏他們去的地方叫來給他消遣娛樂的,因此說起話來也就帶了點輕浮:“準哥剛才讓你跳什麽了,接着跳,不用覺得害羞……”
發現胡朋的畫風逐漸朝着不正經的方向而去,眼看着就要開始調戲榮潛了。
班準見狀急忙用手肘撐着背後的枕頭,幫助自己堅持着坐得筆直一點,艱難地打斷了胡朋的話:“什麽啊,人家是我病友,亂說什麽呢?”
之前出去将碗筷還給趙伯的時候,榮潛就穿着寬松的羽絨服,此時剛進來沒多大一會兒,也就沒來得及脫掉外套,故而纏着繃帶的左臂也就被擋在衣服下面,以至于胡朋二人沒有在第一時間發現榮潛身上有傷,才不慎将他當成那種場所的人。
“哈哈,我還奇怪呢,金碧輝煌養出這麽個氣質的孩子可不容易。”胡朋笑着感嘆道,順勢倚在床尾的欄杆上多看了榮潛兩眼。
迎上少年冷漠的眼神時,胡朋的目光也跟着變得嚴肅起來。
這孩子有問題。
發現胡朋一直盯着榮潛,班準心中不禁警鈴大作。
他擔心胡朋惦記上這位祖宗,再不小心将自己的前程和性命搭進去,于是伸手就按住了胡朋的眼睛,杜絕他倆的眼神繼續交彙。
被班準這麽一擋,榮潛的目光便落在了班準還插着輸液針的手背上,他看着那因為突然擡高而回了一小段血的輸液管,眉心微蹙。
班準沒注意到輸液管裏的血跡,只是打着哈哈,裝作跟榮潛不熟的樣子,抱歉地說道:“不好意思啊兄弟。”
說完,班準咧嘴朝榮潛笑了笑,示意他不要往心裏去。
榮潛看了一眼班準臉上那個明晃晃的笑容,然後面無表情地轉過頭去,不願意在他身上多浪費半秒鐘的時間。
他知道班準同樣不願意讓別人知道自己結婚的消息,所以這樣遮遮掩掩也無可厚非。
琢磨完班準的想法之後,榮潛也覺得輕松,最起碼不用他親自來澄清和班準這段名不副實的關系了。
榮潛攏緊身上的外套,坐回到另一張病床上和衣而卧,不再将注意力分散到其餘三人的身上。
“嘿,你這病友脾氣還不好,能跟我們大影帝住一間屋子還不高興了?”
茍酉嘴急,說起話來跟叼米的雞沒什麽分別,見有人對他兄弟不屑一顧,頓時怒意橫生,看那架勢甚至想要沖到榮潛面前好好跟他理論一番。
圈裏圈外的人都知道班準這個影帝是怎麽來的,只不過礙于班家的勢力,誰也不敢在明面兒上嘲諷,只有胡朋茍酉這種無論如何都不會鬧掰的兄弟才會在班準面前無所謂地提出來。
在他們心裏,班準就是他們這一群朋友裏的金鳳凰,不管是用什麽方式得到的這個影帝,只要是他兄弟,那就什麽毛病都不存在。
胡朋半天沒說話,眼睛盯着躺在床上背對着他們的榮潛半天,終于覺得不對勁兒地“嘶”了一聲:
“阿準,你這不是單人病房嗎?”
班準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竟然把這茬兒給忘了。
“床頭怎麽沒有那些搶救的設備之類的東西?什麽氧氣氮氣的,就光禿禿地躺在那裏就能治病了?”
胡朋說着就要朝榮潛的病床走去,卻被茍酉打斷。
茍酉的智商明顯和雞沒差太多,聽人說話永遠聽不到重點,“氮氣個屁,又不是輪胎,吸什麽氮氣。”
胡朋的注意力被茍酉成功地轉移,頓時忘記了自己剛剛的想法,點點頭,“也對。”
班準驚呆了。
想他區區一個十八線的小演員,竟能同時得到卧龍鳳雛兩位人才成為他的朋友,可能真的昭示着他從今以後的星途坦蕩,前程無憂吧。
話雖如此,班準從來沒有這麽感謝過茍酉的聰明才智,他飛快地看了一眼似乎已經睡熟的榮潛,低聲對兩人說道:
“行了,我病友睡了,你們看完了沒,看完就快走吧,等我康複出院了咱們再喝酒去。”
“算了吧,”胡朋掀開班準的被子,低頭瞅了眼他的傷腿,“你這傷還不得仨月才能好啊?”
“想讓阿準仨月不喝酒,那屬實是做夢,”茍酉也湊過來看了一眼,笑着怼了怼胡朋的肩膀,意有所指,“咱倆一會兒得跟醫生交待一下,把他們酒精瓶子的數量點清楚。”
“哈哈,你丫喝酒精啊?”
班準笑着罵了他一句,“快滾吧你們。”
好不容易将這兩個煞星趕走,班準默默嘆了口氣,一轉頭,對上了榮潛那雙古水無波的眸子,吓得心頭一抽。
不過他還是努力保持着面上的鎮定,目光平靜地掠過榮潛,然後裝作沒有注意到他眼神的樣子,慢吞吞地窩回了被子裏裝睡。
病房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班準咽了咽口水,沒想到肚子裏因為有液體的到來,而再次“咕咕”叫了兩聲。
沒面子的感覺讓班準恨不能捂住榮潛的耳朵。
但他不敢,他只能裝作那聲音不是從他身上發出來的那樣從容自然,懶洋洋地抖了抖被角,然後将它掖在身下,安全感十足地閉上眼睛休息。
不知道榮潛是很難忍受有班準存在的房間,還是手臂上的傷口隐隐作痛,總之他躺了一會兒,又再度從床上起身,拿着書坐到了離班準距離較遠的沙發上,将AirPods按得嚴嚴實實。
仿佛生怕自己聽到一丁點兒有關于班準的聲音。
而反觀班準,倒像是故意跟想要看書的榮潛作對似的,明明好好窩在被窩裏,卻突然咳嗽了起來,“咳咳,唔咳咳咳咳……”
但事實上他知道榮潛在學習,因此想要将聲音盡量壓得低一點。
然而不忍倒好,他這一忍,反而卻嗆到了,變得一發不可收拾起來,越發地驚天動地。
坐在沙發上的榮潛合上書看了他一眼,繼而安靜地站起身,走到床邊再次按下急救鈴,然後在醫護人員進來之後,拿着書離開了病房。
有病房門做隔檔,屋裏的咳嗽聲只能斷斷續續地傳進榮潛的耳朵裏。
骨節分明的手指煩躁地在書本的棱角上點了點,随後似是意識到什麽一樣,榮潛俶爾蜷起手指,轉身離開班準的病房門口。
榮潛在骨外一病區的長椅上坐了一會兒,剛翻了一頁手中的書,就被從他身邊經過的男人所帶起的風,将書頁又掀了回去。
再次翻動書頁的時候,榮潛下意識回頭朝那男人看了過去。
他身上的香水味很熟悉。
果然,那道風風火火的身影徑直進了班準的病房。
“準哥,都處理好了。”
甄不甲從班準手中接過他小心翼翼地捧着的保溫杯,細心伺候着自家老板喝下去,最後抽了張紙擦擦班準抖着手擰瓶蓋時,滴落在被子上的水漬。
他伺候的這個主兒,沒有演技沒有實力,空有一身很有用武之地的脾氣和擊退這娛樂圈大半明星的顏藝,仗着自己的顯赫家世氪金砸了個影帝,在圈裏為非作歹,欺淩同行,所有跟演戲不沾邊兒的事情他是一點都沒落下。
但班家雇傭他做助理的時候,給的酬勞實在是太多了,以至于讓甄不甲寧願死心塌地跟着班準幹上十輩子。
所以無論班準如何過分,作為收錢就要幹活的專業藝人助理,甄不甲向來都是責無旁貸地擋在最前面,忠誠的程度不亞于受過系統訓練的陪伴犬。
這是班準在覺醒意識後,第一次面對面地跟甄不甲說話:“成,辛苦你了。”
“沒,沒關系,我應該做的,準哥。”
甄不甲很少、甚至是從來沒能在班準的面前用到過“沒關系”這三個字,一時間有點結巴。
班準慢吞吞地動了動冷得發僵的手指,用剛打完針還淤青着的手背蹭蹭發癢的下巴,問甄不甲道:“劇組那邊兒怎麽說。”
有自己的意識之後,班準也就反應過來那個烏雞影帝屬實不是什麽值得他驕傲的獎項,因此在明哲保身的過程中,他想要做好自己熱愛的事業。
雖然家境優渥,腦子也适應得了商戰的盤桓,但班準偏偏就是喜歡表演,十分享受待在鏡頭下的感覺。
只不過多年來被原定的人設桎梏着,他沒有辦法大展拳腳。
而如今眼前有了這麽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班準覺得自己要是不抓住它,才是真的腦殼有包。
甄不甲既然領着羨煞旁人的薪資,自然也就不會讓班準有後顧之憂。
他擰好班準喝完的水杯杯蓋,回答道:“準哥不用擔心,進度上并沒有落下,公司不會有損失,而且準哥你的戲份暫時只剩下一段兒,不用着急,等出院休養好了,我們再去補拍就成。”
班準心裏也有數,聞言放心地點點頭,擡手又撓了撓耳垂。
京海市處于中緯度地區,相較氣候溫暖濕潤的南方,空氣要更幹燥些。
班準剛一擡手,寬大的病號服袖口就滑落到了肘彎處,露出他因為幹燥的氣溫而已經開始有些泛紅的手臂。
甄不甲打開裝着班準平日裏必需品的背包,掏出随身攜帶的護手霜,得到班準的默許後,細致地給他塗抹起來。
塗完護手霜,甄不甲去洗手間将手上的味道洗淨,然後從包裏掏出一個密封得嚴嚴實實的玻璃碗,裏面整齊地裝着切成等量大小的胡蘿蔔薄片。
“準哥,趙伯說今天早上忘了帶來,讓我過來的時候給你準備這個。”
甄不甲幫班準打開蓋子,語氣溫和,但無形中透露着幾分源自于趙伯施給班準威壓時的自信。
原本只是再普通不過的食物,但裝在那個價值五位數的碗裏,看上去就那麽的讓人食指大動。
果然,只要擺盤精致,刀工流暢,看起來就像是只能出現在五星級酒店裏的食材。
班準一看見胡蘿蔔就上火,不過想起趙伯那殷切的目光,還是嘆了口氣,接過叉子認命地吃了起來。
他出車禍之前就已經着了涼,這幾天因為身上的傷口,又不能将屋中的溫度調得過高,否則不利于傷口的愈合。
加上他睡覺又喜歡蹬被子,因為腿骨骨折,班準在睡夢中沒法趁着冷的時候用腿把被子勾回來,所以就只能硬生生被凍醒。
因此即便這時候是日光和煦的下午,也還是讓班準覺得有點冷。
“準哥,你這手也太涼了,出院之後,咱們找個中醫看看吧?”
甄不甲去灌了個暖水袋,體貼地塞進了班準的被窩裏。
還沒等他把手收回來,病房門就被人輕輕推開。
班準叼着叉子朝門口看了一眼,發現是榮潛,便沒吭聲,低頭蔫蔫地吃自己的胡蘿蔔。
榮潛的視線從一進門就落在了甄不甲從班準被窩裏拿出來的手上,他盯着那只手看了兩秒,然後漠然地看向別處。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竟然給自己營造了一個進來拿書的理由,進來之後淡定地坐回到床上,看似認真,實則漫不經心地翻動着書頁。
甄不甲禮貌地跟榮潛打了聲招呼,沒把他當外人,接着跟班準說:“準哥,班總說他一會兒就到。”
榮潛知道甄不甲口中說的這個班總,不是班準的父親,而是他的大哥,班家實際的掌權人,班卓。
無論在充斥着牛鬼蛇神的商界,還是在暗潮湧動的班家,班卓這兩個字,都始終是個讓人聞風喪膽的名字。
果然,聽到自家大哥的名號之後,班準原本就蒼白的臉色變得更加憔悴起來。
他沒法面對未來可能會親手将自己送進監獄的大哥,忙伸手撐着床頭櫃下了床,單腿踮着腳尖,想去抓立在沙發邊上的拐杖,口中嘟囔着:“我得快跑。”
然而還沒等班準挪動半米,病房門口就傳來了一道不怒自威的聲音:
“想跑哪兒去?”
作者有話要說:
班老板:對,就這麽冷漠就對了
榮少爺:老婆咳嗽怎麽辦(煩躁.JPG)
看,各位寶子們,我還能卡5000【驕傲地挺起肚皮】
【88個紅包,評論沖鴨~球收藏球評論球生發液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