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操之過急了
感受到身後翻湧而來的負面能量,昆茨埃特微微挑眉,對佐伊賽特道:“你這咖啡店倒是不錯,坐在這裏能量自動送上門來了。”
佐伊賽特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麽,眼角餘光瞥了眼能量傳來的方向,就見到一個小姑娘咬着手指滿臉怨念瞪着坐在對面的男友,有些哭笑不得:“這大概就是無心插柳柳成蔭吧!”開個咖啡店收集能量純粹是他随便找的理由,誰知道真就有能量自己送上門來呢?
人類劇烈的情緒波動都會帶來能量,無論是正面還是負面的。當然一個人的情緒波動再劇烈,能提供的能量也不過一丁點罷了,所以佐伊賽特也沒阻攔小妖魔服務生将那縷能量收集起來:反正負面能量就算被吸走一點,對人類也沒什麽壞處,反而有助于對方平心靜氣,也方便他搪塞貝利爾。
“無心?”昆茨埃特睨了他一眼,“這種話不要亂說。”否則讓貝利爾女王聽見又要找個由頭懲罰他。
“知道知道。”佐伊賽特不在意地打了個呵欠,顯然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見他如此,昆茨埃特皺起眉,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道:“你最近遇上什麽事了嗎?”
“?”佐伊賽特茫然看向他,一雙碧綠的眸中滿是疑惑。
“你變了很多。”昆茨埃特直截了當地開口,“和之前不一樣了。”沒有人比他更了解佐伊賽特,對方即便只有微小的變化,他都能夠察覺到——事實上,咖啡店開業的那個下午他就感覺到不對勁了,這才幾日不見,這種不對勁的感覺越發明顯,明顯到讓他無法再置之不理。
聞言佐伊賽特眼中閃過一縷精光,他歪了歪頭,笑吟吟道:“那——是好的變化還是不好的變化?”
昆茨埃特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只是看着他的目光微微閃動,片刻後才道:“你這樣——不符合黑暗帝國四天王的身份。”
佐伊賽特頓時明白了他言下之意:不符合黑暗帝國四天王的身份,但是他并不讨厭自己的變化。
也對,與其說他性格改變了,不如說是恢複——恢複到他們遇見貝利爾之前。而這樣的自己,昆茨埃特能察覺到異常,卻不會覺得陌生。
所以佐伊賽特只是向後靠坐在軟塌上,擺出一副懷念的模樣來:“大概因為這幾天日子過的太安逸,讓我回想起了曾經的一些事情吧!”
——那些沒有貝利爾,他們兩人相依為命的曾經。
……
也許是前世執念,也許是某種巧合,他們四人這次轉世,好巧不巧,父母親緣都很淺。
佐伊賽特出生在歐洲一個小國,父母不詳,從有記憶起就在孤兒院。但他運氣好,三歲那年就被随父母前往歐洲旅行的昆茨埃特一眼看中,央求父母将他帶回家做了兄弟,所以從小到大,幾乎沒吃過什麽苦頭。
昆茨埃特的父親是個小貴族,母親來自非洲,他作為歐非混血,自小長相就俊美。佐伊賽特與他不同,他歐系血統明顯,像個精致的洋娃娃,被保養回來後精細照顧,越發讨人喜歡。
然而好景不長,被收養後不到兩年,昆茨埃特的父母就雙雙去世,好在留下了不菲的家産,又委托給了值得信任的基金會,因此兄弟倆的生活質量并沒有多大改變,相依為命的同時,接受的也都是精英教育。
他們兩人年齡相差很多,昆茨埃特足足大了他9歲,因此可以說是手把手将他帶大的。他将這個沒有血緣的弟弟當做親生的寵愛,小的時候抱在身邊,大了也從不曾忽略,走到哪裏都不忘給他帶禮物回來。
可以說佐伊賽特從小就是被寵愛大的,人生順遂,幾乎沒吃過什麽苦頭。
相比他昆茨埃特就要成熟許多,父母去世,家有幼弟,讓他肩上早早壓了養家的重擔。18歲之後昆茨埃特多次跳級提前取得了大學畢業證書并接手了家業,不得不經常出差,只能将佐伊賽特暫且寄宿在學校。結果不到半個月,小佐就聽了一耳朵“他被丢棄了”之類的話語,以至于昆茨埃特剛回來,就被迎面而來的哭包團子糊了一臉,費了好大勁才将人哄好。
“每次出門都要帶禮物回來”這個習慣,也是在那個時期養成的。
等後來年齡漸長,佐伊賽特雖然仍被保護的很好,但還是逐漸懂事了,不會再因為昆茨埃特出門大哭不止,只拼命努力學習,希望能早日幫助對方。
那段時間雖然有分別,有為生活奔忙的壓力,但對他們兩個人來說卻是足夠溫暖動人的回憶。直到佐伊賽特15歲生日那天夜裏,貝利爾突然出現,用黑暗能量放倒了家中其他人,告知二人他們是黑暗帝國四将軍轉世之人,時候到了,該随她回去建立黑暗帝國。
這個女人用黑暗能量僞裝出似是而非的記憶碎片,借由“幫助他們找回前世記憶”的理由誘使兩人主動接觸黑暗能量,能量入體後,他們尚未覺醒的本命聖石被污染,腦海中隐約想起些許前世後期被洗腦後的記憶,自然也就相信了貝利爾的鬼話。等他們在貝利爾的引導下接受了黑暗能量的洗禮後,更是性情大變,從此與同樣被尋找到的傑戴特和涅夫萊特一起變成了如今的黑暗四天王。
“這兩年你變了很多,我也變了很多。”佐伊賽特躺在軟塌上,雙手交疊在腦後,沐浴在陽光之下,望着窗外來來往往的人群,“我們有多久沒一起坐下來,安靜的曬曬太陽了?”
他們以前閑暇之時,經常一起坐在陽臺上曬太陽。作為曾經黃金帝國的四騎士,即便記憶還未恢複,對太陽之力的喜愛與追求卻是印刻在骨子裏的。然而黑暗帝國最厭惡的就是光,無論是太陽光、月光還是星光,因此他們自從被洗腦後,就常年生活在陰沉沉的城堡內,雖然白日也會出動,但曬太陽之類的行為是徹底沒有了。
“許久不接觸,都快忘了陽光的溫暖。”佐伊賽特見昆茨埃特不說話,挑挑眉,擡手做了個抓握的動作,似是抓了一縷陽光送到昆茨埃特面前,笑吟吟望着他,“看!”
昆茨埃特一直安靜聽着他絮絮叨叨的話語,此刻瞧見對方遞到面前的虛握的手,沉默片刻,鬼使神差般伸出手去,碰了碰對方蜷起的手指。
仿佛門扉扣響,手指緩緩打開,晶瑩的光芒從佐伊賽特掌心中飛出,那光芒并不耀眼,帶着獨屬于陽光的溫暖氣息碰到了昆茨埃特的指尖。但昆茨埃特卻仿佛被燒灼到一般瞬間收回手,整個人霍地站起身:
“有空胡言亂語不如好好養傷!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言罷不等佐伊賽特做出反應,人已經大踏步走入內室,借着門扉的遮擋眨眼間便離開了此處。
“啧,操之過急了嗎?”
眼見對方火燒屁股一般離開,佐伊賽特彈了彈手指,将殘餘的淨化之力收回,有點懊惱又有點可惜。
他已經盡量在用委婉的方式使用淨化之力影響昆茨埃特了,先用雙方共同的記憶引起對方的共鳴,再借着陽光的遮掩出其不意——可惜貝利爾那家夥當初過于看重昆茨埃特,用來洗腦并洗禮他時使用的黑暗能量是最多的,淨化起來需要的能量也更多。
倒不是佐伊賽特能量不夠,他的聖石已經恢複了大半,孤注一擲使用在昆茨埃特身上,肯定能将他淨化并治愈。但是這個過程極其痛苦——佐伊賽特親身嘗試過,換成影響更甚的昆茨埃特這種疼痛感只會多不會少,他可舍不得對方吃這份苦頭。
最重要的是,過于激烈的能量波動必然會引起貝利爾的注意,到時他倆暴露出來,後果可就不堪設想了。
也罷,慢慢來吧,每次用一點淨化之力,積少成多,早晚能将昆茨埃特拉回來!
……
與此同時,昆茨埃特獨自站在樓與樓之間的陰影內,單手捂着額頭滿臉震驚與不可置信。
——剛剛那是什麽?
回想起方才接觸到佐伊賽特時腦海中浮現的片段,昆茨埃特額頭不自覺滲出細密的汗水:他看到他與佐伊賽特、涅夫萊特與傑戴特站在一個陌生又熟悉的廣場上,向着某個人宣誓效忠;還有高大巍峨的宮殿,遍布陽光的街道,各式各樣洋溢着喜悅與信任的笑容……
那些片段來的快去的也快,卻仿佛一粒種子紮根在他心底,昆茨埃特直覺不對,第一反應是離開,以免自己因為震驚之下做出什麽。
現在再回想,越發覺得不對,哪裏都不對。
他很在意那些畫面所傳遞出來的信息!
“佐伊賽特……”他輕輕念着對方的名字,眼中疑慮越發深重,昆茨埃特望着前方陰影之外的開闊處那片光明的地面,鬼使神差般向前邁步,似乎想要走出陰影,投身于光明之下。
然而才邁出一步,他的耳邊忽然傳來貝利爾的聲音:
【昆茨埃特,回來,有事情要你去做。】
昆茨埃特心神一凜,急忙應了一聲,暫且壓下翻湧的情緒波動,身影一閃消失在原地,再出現時,人已回到了黑暗城堡內。
周圍熟悉的黑暗環境少見的給了昆茨埃特一種壓抑與逼仄的不适感,尤其剛剛沐浴過陽光,這種黑暗越發令人不适。他閉了閉眼,将全部思緒清空,眨眼間已恢複成之前不茍言笑的冷漠模樣,這才大踏步進入了貝利爾所在的正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