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墨将何求

第31章

季漢臣急匆匆地從車裏拿了東西往回走，走到電梯那裏，看見樓上有家住戶帶了條大藏獒，季漢臣毛骨悚然，還是決定去走樓梯，反正季錦城家住的樓層也不高。

等他氣喘籲籲地快要爬到時，遠遠地，就聽見向文墨和安沐雨在說着什麽。

“文墨，我已經和你講明白了，希望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安沐雨有些冷的聲音從安靜的走廊裏穿過來，直直刺進季漢臣的耳朵裏。他從沒有聽過沐雨用這樣的語氣說話，他想，向文墨一定說了什麽不對的話。

“老師，我，我想在廚房的時候我就跟你說明白了，我是不會放棄的。”即使看不見向文墨的樣子，季漢臣還是能想到那人此刻固執得讓人想要愛卻又忍不住恨的認真表情。

“文墨，你清醒一點吧，我愛錦城，而且，漢臣也很愛你。你不要辜負他！”安沐雨的聲音已經帶着點怒氣了。他覺得和向文墨根本不在一個世界，怎麽說他都不明白。

“老師，你是不是還拿我當小孩子？你也看見了，我和漢臣在一起，他很幸福，證明我也可以讓你很幸福！我是因為愧疚所以才和他......”

“文墨！”安沐雨制止他再說下去。

“我不愛他，老師，你相信我！”向文墨根本不管安沐雨已經變得尴尬的神情，猛地吼了一聲！

這一聲，深深刺傷了季漢臣，毫不留情地，像是一只帶着一萬只箭頭一樣的利箭一樣，将他射得後退三米！他恍惚聽見皮肉綻開的聲音！

安沐雨已經發現了拐角處的影子，他快走兩步，發現那影子正在一點點往後退，直到再也看不見，好像就要消失在他的眼前，消失在這個世界一樣，然後就聽見咚咚咚的下樓聲。

慌不擇路地落荒而逃的腳步聲。

“快去追！漢臣聽到了！”安沐雨顧不得去看已經愣住了的向文墨，順着樓梯就往下追。他直覺要追到季漢臣解釋清楚，今天還是漢臣的生日啊！那個人已經夠苦了，怎麽能再受傷！他受不起了。

向文墨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跑了兩步聽見電梯門開的聲音又連忙蹿進了電梯，焦急地按着一樓的按鍵。

季漢臣顧不得丢在地上的禮物，他只想往前跑，哪怕跑下來慌得來不及停住腳步狠狠撞在了對面的牆上，他也不覺得痛，只知道改變方向往前跑！身體哪裏還會覺得痛呢？連心都被人用刀刺得皮開肉綻，又狠狠地攪了個稀爛，身上哪還有知覺會覺得會痛呢？他只覺得心髒麻得讓他指尖都在顫抖！

眼淚像是早就已經儲備了好久好久一樣，刷刷往下淌，可季漢臣一點也不想去擦，擦幹了還是會流出來，心還是會痛，還不如一次流個幹淨！身後隐隐約約傳來安沐雨叫自己名字的聲音，季漢臣卻不敢停下腳步，被沐雨發現了，那人也一定知道了吧？哈哈，季漢臣逃跑中仰着頭苦笑，這下子裝作若無其事、裝作還好好地在一起都不行了！不行了......

慌亂中季漢臣往小區外面跑，正是下班的高峰期，車多得不得了。季漢臣一沖上去就聽見此起彼伏的喇叭聲，他往哪裏走都是錯的。走投無路！他沒有退路了，哪條路是他能走得通呢？這麽大的世界，那麽多的路，哪裏都沒有他能呆的地方！就像這個世界那麽多那麽多的人，誰都不是他能愛并且也愛着他的人！

季漢臣覺得他就像一個傻逼一樣，在人流量這麽多的大街上橫沖直撞，沒有目标沒有退路。他什麽也沒有了！季漢臣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覺得自己那麽孤單、那麽失敗，所有的堅持在別人眼裏只是個笑話。他那麽用心的想要給向文墨幸福，可到頭來在那人眼裏只是一個練手的工具罷了！不愛他！不愛他！從向文墨嘴裏聽到，原來是這麽讓人傷心，傷心地好像連呼吸都疼起來。

季漢臣蹲在路中央，周圍是來來往往、川流不息的車輛，偶爾好奇的行人會看着他，他卻顧不得那麽多了，他只想要好好哭一場，哭他的愛情，哭他的癡心，哭他的一場夢......哭他破碎的愛情，和那一顆愛向文墨的心。

安沐雨趕上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那麽無助的季漢臣，獨自蹲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孤立無援。安沐雨很恨自己。他用手示意着來往車輛，終于來到了季漢臣的身邊，輕輕地抱住了季漢臣。他真的不知道要怎麽安慰，要怎麽面對季漢臣。

“漢臣，對不起，對不起。”安沐雨的眼淚也禁不住流下來，他知道，抱着的季漢臣顫抖得多麽厲害。他真的傷了心了。

“我們過去好嗎？這裏不安全，先過去再說好嗎？”安沐雨試圖拉起季漢臣，可季漢臣卻只是蹲在那裏。眼前的一幕，讓安沐雨想起當季漢臣知道向文墨離開這裏的場景，不過現在的季漢臣比那個時候還要脆弱，還要傷心。

季漢臣捂着臉哽咽，得不到就得不到吧，時間久了總會死心。怕就怕，你以為你得到了，就在你沾沾自喜的時候發現——那還是別人的！你不曾擁有過分毫！這樣的落差，任誰都會傷心。可對他來說，不是得沒得到的問題，而是當他正在一條路上長途跋涉、披荊斬棘不顧一切地向着向文墨去的時候，終點的向文墨卻揮揮手，對他說：“你別來了，我要往前走追着安沐雨去了。先前允許你向着我來只是因為我想看看我在追着安沐雨去的路上會遭遇些什麽。”

可那時，季漢臣整個人已經浸在了一條河裏。

那河水，一點一滴都是毒。漫過頭頂，季漢臣往前走是死，往後退，也是死！

他忍着剝皮蝕骨的痛，向着那人而去，可在那人眼裏，他什麽也不是！

“我知道你不好受，至少......至少聽他解釋啊。”安沐雨彎下腰，輕輕摟着季漢臣的肩膀。

季漢臣從茫然中擡起頭來，看到安沐雨，恍然地輕輕喃了句：“大哥......”，只一句話，卻再也說不出別的來了。

安沐雨了然地紅了眼睛，“他不舒服，沒出來。他不知道，放心。”

季漢臣聞言松懈了下來，一個人難過就夠了，他不想季錦城生病了還要為他操心。

遠遠地，向文墨終于追了過來，他就站在馬路那邊，看着安沐雨低下身子安慰着季漢臣，遠遠的，不走近，也不走遠，沉默地看着。季漢臣克制着自己不去看向文墨的表情，不去看那個人，終于，扶着安沐雨的手臂緩緩站了起來。他真的，獨自站不住了。

他已經，一個人支撐了太久，太久.......

季漢臣從剛才就一直低着頭，安沐雨不知道到底該怎麽辦，只能輕聲說：“要不我們先回我那兒，你先休息，好嗎？”

季漢臣搖頭，“我想回家。”

“好好，回家。我陪你。”安沐雨沖向文墨招了招手，讓他開車來，又定住心神打了個電話給季錦城找了個借口說要去漢臣家，這才扶着季漢臣等着向文墨開車來。

向文墨開車來，季漢臣不去看他，一瞬間的僵直之後還是坐上了後面的座位，安沐雨也坐了上去。向文墨一個人沉默地坐在駕駛座上開車。安沐雨的手一直緊緊捏着季漢臣的手，不大不小的力氣，想要開口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只能靜靜地坐在季漢臣身邊陪伴着他。

季漢臣順着相握的手看了按沐雨一眼，如果是別人，季漢臣可能還會想那人是不是在示威，可向文墨喜歡的人是安沐雨，他只覺得自己已經落敗了。這麽善解人意的、總是給人包容與溫暖的沐雨，誰會不愛呢？更何況，沐雨還是自己的嫂子，這麽關心着自己，他哪裏還有資格去怨他呢？

他該恨的，其實另有其人，不是嗎？一開始就知道，只是如今親耳從向文墨嘴裏聽說，很殘忍罷了。季漢臣覺得自己的一顆心被他狠狠踐踏在了地上，鮮血四溢。他已經不想再去想向文墨這個名字，哪怕只是想起，就已然覺得痛苦不堪。

開着車的向文墨心裏也不好受。他并沒有想過會這麽直接地傷害過季漢臣，或許對自己來說那是另一種選擇。可是，給季漢臣造成的傷害，他不能否認。

一車子裏的三個人，明明平時聚在一起也有聊不完的話題，可這一刻，卻誰都不想開口了。

突然安沐雨大叫一聲：“小心！”

向文墨定睛去看，只見一輛車迎面而來，他手忙腳亂地去踩煞車，可是已經來不及，“哄”地一聲裏，驚恐的向文墨回頭喊了聲：“老師小心！”

季漢臣在那一刻撲倒安沐雨的身上，将沐雨的頭緊緊攬在了自己的話裏，卻沖着回過頭的向文墨輕輕笑了。

好在，他護住了對向文墨和季錦城來說最重要的人。

可笑着笑着，季漢臣卻覺得自己又哭了。

哭有什麽用？傷心又有什麽用？不愛就是不愛，生死關頭，他不在他的心裏!

向文墨，從來不愛他......

作者有話要說： 推：薄荷新歌《為什麽遺忘》，被虐到！